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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别急 作者:圆不破-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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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想法,如今,甚至在赌自己的性命。
见她不说话,只盯盯地看着自己,兰青有些乱了,握着她的手劲不自觉地加大,“锦儿,你说话,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没有……”佟锦垂下眼帘,缓缓地靠回他的胸前,面孔埋在他的怀中,“没有……”她声音微哑,“我都听你的。”
环在身上的手臂力道一下子紧了许多,佟锦只觉得身体一轻,已被他抱了起来。
“放心……不会很疼……”他伏在她的耳边,气息炙热如火。
三枷如约到陈村做完法事,回转之时天刚过午,雨也小了些,只偶尔有一些雨丝落下,空中更是大亮,即将见晴。
回程之时,他没有谢绝陈村的礼遇相送,乘着一辆骡车赶回了清源寺。
到了寺门之处,天气已彻底放晴,三枷拎着收起的油伞下了车,郑重地向送他回来的村民道过谢后,便拾阶而上,回到寺中。
看看天色,约么佟锦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三枷也不回禅房休整,直接去了东跨院。
进到院中,便见佟锦身边的两个嬷嬷守在一间禅房跟前,三枷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那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房间。
两个嬷嬷也已看到了三枷,连忙过来,“大师回来了,公主正与老夫人说话,容老奴去请。”
嬷嬷们是最想快点结束这次出行活动的,自然想着早点听完讲禅早点回去,三枷却是心头一凛,抢先一步到了门前,“公主一直在老夫人这说话?”
“是啊……”嬷嬷再想说什么,身前却没了人,三枷已推门而入,转眼又关了房门。
两个嬷嬷一愣,跟着也想进去,可房门推了又推还是纹丝不动,竟是被三枷由内锁住,跟着不久便听到屋内似有闷哼传来,当下更是慌了,一人留下拍门,另一人出了跨院去寻同来的禁卫。
此时的屋内也是狼藉一片,三枷丢下手中的凶器硬是将佟锦自兰青身下拖了出来,神情微恼,“你疯了!”
佟锦衣裳不整,却只顾去看不省人事的兰青,三枷恼意更甚,听着门外越加急促的拍门声,两下抱起兰青塞到榻下,又极为迅速地将榻上被褥铺得齐整,不容分说地拉了佟锦到桌边坐下。
“死不了!”他微微咬牙,“倒是你,不要命了。”
才说完这句话,房门已被禁卫由外踢开,几个魁伟禁卫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却见到老夫人伏于桌面,三枷与佟锦好好地坐在桌边,不由都是一愣。
“你们做什么?”佟锦脸上泛红,状似极怒,“大师正为奶奶调理身体,你们贸然闯入意欲何为?我这便入宫要皇上将你们尽数革职!”
她说话便往外走,一个嬷嬷连忙扯住她,“公主息怒,都是奴才们的不是!”却是只字不提刚刚她们极力拍门也没人回应一事,反正主子都是不讲理的,而他们的职责是看住佟锦,只要佟锦还在,其余的事他们并不过于追究。
三枷此时松了置在老夫人腕间的手,淡然垂眸,“公主稍安勿躁,还是先顾老夫人要紧。”
佟锦便气哼哼地坐下,“奶奶不要紧吧?”
三枷摇摇头,“无妨,只是近来太累,容贫僧为老夫人施针,再多加休息便可无事。”
佟锦就回头,“还不扶奶奶到床上躺下!”
两个嬷嬷不敢怠慢,连忙扶了老夫人过去,而后三枷施针,以不便多人观看为由,又请了她们出去。
嬷嬷们这次更加小心,时不时的就贴到门旁听里面的动静,听到屋内一直有人说话,虽听不真切在说什么,但佟锦的声音总在,这才又放下心来。
屋内的三枷此时却是面色微青,看着低头而坐的佟锦,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再开口,总是没了刚才的恼怒与急迫,缓缓问道:“你花了我这么多精神布置,钱可是还没付呢,你现在和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又不走了?”
佟锦的目光自床榻下方溜了一遭,收回眼来,朝三枷笑笑,“他为了我、为了保全我那些家人,宁愿舍了全部,我还怎么走?”
第122章生路(二)
听了佟锦的话,三枷垂目不语。佟锦虽然紧张兰青的伤势,但也知道此时断不能拖他出来查看,否则一旦被门外的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便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话说了半截,语意已经模糊。三枷淡淡地道:“他之前曾来找我,说想与你在此见上一面。”
佟锦一怔,三枷神情不变,继续说道:“只是我与你联系不上,只能按原定的计划走下去,便告诉他,我没办法找你出来,可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去求了老夫人,这是相当冒险的做法,要是老夫人不应,他一条意图私下授受的罪名又是跑不了了。
“刚刚我回来,见你没在自己房中,又谴出了跟随的嬷嬷就知道出了差错,隐约觉得和他有关,就抢先进来……”三枷说着抬眼看来,见到佟锦颊边留着一道淡淡的红晕,声音便顿了顿,移开眼去又道:“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我的闯入是不是坏了你们的计划。”说着又从袖子里滑出一个小瓶递给佟锦,“刚刚在榻上找到的,是你的吧?”
见了那小瓶,佟锦脸上登时红如火烧。这瓶里装着一些滋润凝露,是兰青怕她太疼而特地备下的,急急地将瓶子紧攥在手里藏好,她这才答了三枷刚刚的问题,“今晚我想办法留下,总……还有机会。”
三枷动了动唇,终是没忍住心底的探究之意,“你们做何打算?”
佟锦定了定心底的翻涌,低声道:“他说……他以酒后失德之名……待我们事定之后。皇上再无法送我前去和亲,因我是被动承受。事后再自愿出家,皇上不会多加怪责,也可保全我的家人不被追究。”说到这里,她住了口。
三枷等了半晌,追问一句,“那他呢?”
佟锦面上倒是平静得很,“王爷不会任皇上处死他的,拼了所有不要,总能保得一条命来。”
她说得冷静。却让三枷这个方外之人颇感触动。一个出家、一个倾其所有只剩一条性命,纵然过得几年待事情平息他们两个大可海阔天空。但无论之前之后,这条路都充满了无尽的艰难凶险,难道他们全不在意?
“你何必……要选这么难的路走……”理智制止之前,这句话极低地由三枷口中吐了出来。
早在佟锦受封之前,她就交代了刘长空兄妹,移出铺面里所有钱财来找三枷,要他选一间禅房修建夹层,待佟锦入房休息时便躲到夹层之中。做出她已经逃跑的样子。最后再由三枷“无意间”发现房间已空,借此洗清三枷的嫌疑,再趁禁卫外出搜寻之时将她转移到别处。寻机遁走。
这便是佟锦的计划,事出紧急,容不得她再做挣扎,那便一走了之!佟锦自知她走后定会牵连进许多人,但不牵连他们,倒霉的便是自己!佟锦自认和佟介远等人没有那么深厚的情份,她也没圣母于以身度天下的地步,所以自事起便开始暗自筹措,只是没想到,中间还是出了各种差错。
先是兰青,她总得听到他平安出来了,才能放心地走;接着便是老夫人,兰青虽求了老夫人带她至此,老夫人并不知道他们后会发生什么事,却情愿喝下迷药留在房中,只为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而最后的差错,还是兰青。
佟锦已做好暂时离京的准备,至于兰青,待风声过了,她总会想办法回来。可她万没想到,兰青竟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抛弃所有,地位、名声、乃至地对父母的孝义,也不愿放弃她、也要将他们牢牢地拴在一处。
他定下这样的计划,只为保全佟府上下不受连累,却不知道……佟锦心口一窒,到榻前蹲下,掀了床帘朝榻下看去,见兰青紧闭双眼,仍是晕迷着,心中这才稍安。
要是让他知道,他一心保全的人根本就放弃了她的家人,他不知会做何想法。
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他的面颊,佟锦轻声说道:“他既全我孝义之心,我便全他爱护之举,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只要我们还活着,便总会看到希望。”说到底,也不愿他见到自己冷硬无情的一面。
“刘长空和曼音他们……你让他们各奔前程去吧,我以后,怕是顾不上照看他们了。”佟锦说话时伸手去摸兰青被三枷砸到的后脑,隐隐摸到一个肿包,心里有点心疼,嘀咕了一句,“怎么下这样的重手……”
三枷无言以对,又想起刚刚砸人的东西还丢在地上,连忙起身过去捡了起来。
佟锦见那是一个包得四四方方的小蓝布包,不由奇道:“里面装了什么?竟能打得死人。”
“是陈村村长送我的答礼。”三枷不理她话中的恼意,自顾解开布包,包里裹着一块半透明的方砖,“这是试金石,村长留在手上没什么用,就顶了这次的超渡之资给我。”
佟锦闻言翻了个白眼,“求你也像个正常的和尚一样吧,怎么什么都要?这东西虽然稀少,但对普通人来说根本没用,也就不值什么钱……拿来我看看……”
三枷悻悻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其实他也是宁可收钱的。
他们到榻前说话,离房门就远了些,门外的两个嬷嬷留神细听,却听到佟锦的声音越来越小,隔了一会,竟是什么也听不到了,不由得又暗自担心起来。
再等了一会,屋里还是没有动静,一个嬷嬷大着胆子唤了一声,“公主?”
室内马上传出佟锦的声音,“什么事?”
嬷嬷舒了心,连忙说没事,问佟锦要不要用些素斋。
佟锦当即应了,过了一阵子,嬷嬷送斋饭进去,见屋里一切如故,老夫人也仍在榻上躺着。
佟锦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眼睛都放着光,“你们也去吃吧,再给二娘那边送去一份。”
嬷嬷应声退出,又觉得奇怪。她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自然听到了些风声,听说佟锦受封公主入赵和亲一事是柳氏一力促成的,怎么这公主竟不埋怨?
又过了约么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晚,两个嬷嬷的腿都站酸了,院门处守着的禁卫也不断地以目光相询,她们便再贴到门边听上一回,再朝禁卫们点点头,以示佟锦还在。
这边刚与禁卫示意过,嬷嬷的耳朵还没来得及移开来,紧闭的房门毫无预警地由内打开,露出佟锦笑盈盈的一张面孔。
“奶奶醒了,我们回去吧。”
嬷嬷与禁卫自然求之不得,连忙各自准备,另一间禅房里的柳氏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以手掩口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又看到佟锦,轻轻一笑,“三枷大师果然法力无边,这便让公主见了笑颜。”
佟锦也好脾气地朝她笑笑,想到刚刚老夫人醒来见到她和兰青还在时的恼怒样子,竟问他们为何不趁机私奔,亏她提前派人来侦查了地形,选了个屋后有窗又临近后门的禅房来住,还说此行特地带了柳氏过来,要是将来论罪,也让柳氏逃不开责任,算是给孙女出气。
直那时佟锦才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真是错了,在这家里不是没人关心她,只是用的方法不同罢了。
佟锦最终还是与老夫人等人先一步离去,他们走后许久,兰青才再一次自榻下出来,手里拎着三枷之前拿回的小蓝布包,隐下眉眼间的复杂情绪,看着三枷舒目一笑,“这次总没有问题了。”
三枷跟着淡淡地掀了下唇角,“早知道是这样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倒把我折腾够呛,回头我写一张账目送到你府上去。”说完又想了想,“要现银,不收抵货啊。”
兰青点头轻笑,“放心,定然与你不亏不欠。”
似有玄机的话让三枷微微错愕,抬眼去看,兰青已朝他拱了拱手,虽仍是面颊消瘦的落魄外表,可他眼底风采灼灼,因佟锦一事带来的苦闷郁气全数尽消,姿态风流,竟比往日更加潇洒几分。
他理应高兴的,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发现……三枷自他手中的布包上收回目光,恍恍地,又想起当初对自己侃侃而谈意图赖去车资的少女,那时的她定然不知,将来竟有如此难得的机缘!
静坐良久,三枷缓缓合上双目,手中佛珠轻轻捻动,轻宣一声佛号,再睁开眼来,眼底一片清明澄静。
永兴二十九年六月十八,周谴温仪公主入赵和亲,正一品领侍卫大臣佟介远率精兵相送。临行前,永兴帝特于太銮正殿召见温仪公主,送行加勉,以表公主之义。
太銮殿中,永兴帝与太后高坐殿上,文武百官林立两旁,悠长的传诏声后,一个芳华少女身着盛装,自殿外缓缓而入。
和亲,本就是两国不和之下才有的举措,是而和亲之女自古便少有善终,和亲的公主临行前也大多愁苦不堪,更有放声悲泣者,可无论她们哭得有多凄惨,终还是一队仪仗送出京去,从此家人故土天各一方,所有悲苦凄凉,只能一人承受。
第123章掷地
殿内百官看向踏入殿内的少女时,目光都带着稍许的同情。尤其是宗室皇族,露出的同情与唏嘘较之旁人更为真切,毕竟,这次是佟家,下次,指不定就会是他们之中的哪一家。
面对着这些或同情或怜悯或淡漠的目光,盛装前来的佟锦仿佛一无所知,她顶着美丽厚重的公主朝冠,繁复的长裙坠地,面带微笑,迎着所有人的惊讶,一步步走入殿中。
“温仪参见皇上、太后。”佟锦行于大殿正中双膝跪倒,长阔而精美的袍服委于地上,带着锦绣流光的质感,堆出随性自然的形状。
“平身吧。”永兴帝声音洪亮,现出一抹面对小辈的慈和微笑,“你此去和亲,身肩两国友好之愿,需谨记……不可……”几句话过后,永兴帝眼中原本就微不可查的深沉心思已然隐匿得一干二净。几乎每位公主出京前他都要这样说上一遭,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封赏,唯一不同的是他心底愈加浓烈的激动,这是他执政二十九年来送出的第八位公主,已足够多了。
随后太后也是依例叮嘱,再赐赏三回,便到了公主拜别的时候。
以前的公主,拜别时大多泣不成声,也有神情木然的,这都是对自己人生的最后反抗,但却没有一个像今天的公主一样,笑眯眯地从袍袖内摸出一张纸,提了些声音大声道:“皇上,温仪有感今日之别,特别作了一首小诗,想送给在场的诸位大人们,只是写得不好,怕皇上生气。”
永兴帝硬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黄存喜看永兴帝怔在那,连忙由侍茶太监手中接过紫玉茶盏奉到皇帝手边。他家主子这才眨了眨眼,顺手接过茶盏,开口允道:“只管念来。”
佟锦便笑盈盈地展了纸张。环视一周,笑着与众人道:“我已说了我写得不好,要是哪里写得不如大家心意。还望诸位大人海涵,不要怪责才是。”
今天是她在京最后一日。她又是笑面迎人,在场众人自然不会扫她的面子,当下换回善意笑容无数,就连见到佟锦面色不佳的佟介远都脸色稍缓,眼带感叹。
佟锦清了清嗓子,执着纸张脆声念道:“圣朝武将多如星……”
大周以武立国,如今在殿上的十之有七都是武将。闻言全都和善一笑。以往也有不少女儿家见到这么多武将心生孺慕,作诗送物以表敬仰者不在少数,是而对佟锦女儿家的诗作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作好作坏,总是个心思。
佟锦念得缓慢,半晌才又念了第二句,“或弄儿孙或问情。”
这一句却是很微妙了,许多人左右探视,最后都把目光都投到了佟介远身上,让佟大将军刚刚才好看一点的脸色再次铁青一片。
佟锦面含微笑。再次念道:“一朝边关告急日,频催姬妾生女丁。”
此句一出,许多文官先变了脸色,继而武将们也嚼出了嘲意。个个也如佟介远一样,猛然沉了面色。
佟锦见状忽地冷笑一声,语速骤然加快,字字铿锵有力,“女儿也有报国志,只是心中事未明;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住口!”佟介远状似极怒,自百官队列中踏出一步,“国家大事岂是尔等可以非议的!还不速向皇上请罪!”
他这一带头,武将们纷然而起,个个义愤填膺,好不委屈!
佟锦却瞬间缓了脸色,“呵呵”一笑,“我早说了,这诗可能不如大家心意,我毁了便是。”说着双手翻飞,一张纸瞬间被撕成碎片。随后她再次面向永兴帝拜倒,“温仪失状,温仪此行恐无归期,心怀宏愿不吐不快!有生之日,惟愿见我圣朝威震宇内,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群臣死社稷!若偿愿,宁死也!”
明明是少女的声线,却言如金玉掷地,句句锵锵有声!她说完这番话后,偌大的金銮殿上静可听针,刚刚还群情愤涌之人莫不面红耳赤,脸皮厚如佟介远都忍不住心情激荡,她口诉种种,哪一条不是他们为人臣者心心念念之事?若有一日能达此宏愿,当真死也甘心!
金鸾宝座上,太后脸色变幻莫测,永兴帝却是从开始便噙着大感兴趣的目光,刚刚那首讽诗作得差点令他拍案叫绝,可却也当成女儿家一时气愤的意气之作,直到听完这番话,他的目光才又重新审视起跪在殿中的清丽少女。
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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