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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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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九房就祖孙两个,搁在别的地方,要是邻里真有多事欺生的,也让人心烦。

    在新宅转了一圈,约莫时间差不多,兄弟两个便坐着马车去了金鱼胡同。

    道痴随扈进京,常伴御前,又哪里有功夫预备什么土仪特产。带的几色礼,都是三郎昨晚使人预备好的,倒是也不会叫人挑了错处。

    “姨父需坐衙,不会在家。大表哥三甲进士出身,同家眷在山东任上。姐夫行二,下边还有个小表妹,今方九岁,伶俐可爱,同大姐关系也好。”路上,三郎将高家的情形介绍一番:“隔代的长辈们,在四川老家,由高家二房奉养。”

    道痴原担心容娘性格太过刚强,到了婆家难免有所摩擦,不过这两日所见所闻,倒是有些明白王杨氏选定为何“亲上加亲”,选定这门亲事。

    高孟翔人才并不十分出众,可性格绵和,是个好脾气的。高家人口又简单,容娘又不是长媳,做个次媳妇并不难熬。

    不过见了两次面,还真没看出高孟翔是四川人。

    这个时候官场上讲究“同乡”、“同年”、“同窗”,根据地域、姻亲、师生等关系,编织出各色人情网。

    高家既然籍贯也是四川,能与杨家联姻,那这其中叙的当是乡谊。

    “高姐夫说话,可不带那边的味儿。”道痴道。

    四川地产丰富,川籍的行商湖广并不少见。

    三郎笑道:“姨母与姨父虽都是四川人,可并不长在四川,他们乡音都浅了,到了姐夫这里,在京城生、京城长大,自然早不剩下什么。说起来,外祖家祖籍还在江西,外曾祖父早年出仕时,也是在湖广做官。外家世仆,也半数是湖广籍的。”

    杨廷和既已经官至首辅,祖上几代的履历在官场上也不是秘密,道痴也知晓。杨廷和之父属于“大器晚成”之辈,四十七岁才中进士,比儿子杨廷和还晚。不知是不是为给儿子让路,杨春除了在行人司外做过一任外,就外放做湖广做提学,一直到花甲致仕,并没有在谋求京官。同期的杨廷和,则一直在翰林院任职。

    说话的功夫,到了金鱼胡同。

    兄弟两个下了马车,三郎吩咐小厮上前叫门。

    门房认识三郎,忙吩咐往里传话,而后口称“表少爷”,将两人往院子里迎。

    没等迎到南厅,高孟翔就迎了出来,笑着道:“总算到了,容娘早早就等着了。”说罢,并不招待两人入南厅,而是直接往二门带:“都是亲戚,先去见我们太太再说。对了,大舅母也在。”最后一句,是对着三郎说的。

    三郎闻言,眉头微蹙。

    二门内,容娘已经带了两个小丫鬟等着。

    见到道痴,她面上笑容更胜,仔细打量道:“一年不见,二郎个子也窜起来了。”

    道痴也望过去,容娘换了妇人发饰,鹅蛋脸成了瓜子脸,比过去要清减几分,不过双眼烁烁,依旧显得十分精神,并无憔悴之色。

    道痴一边见了礼,眼睛瞄了一眼旁边面容略显饱满的高孟翔。思量着这是什么回事,不都说新婚燕尔,累的是新郎么?怎么新娘子反而见瘦了?

    看来不管高家人口如何简单,姨母做婆多么慈和,从娇娇女做儿媳妇都不是轻松的活计。

    容娘笑着扶了道痴,才望向三郎,露出几分心疼道:“三郎又瘦了,就算二郎千里跋涉,这脸色也比你好些。”

    三郎讪笑道:“大姐,眼见天热了,弟弟正在苦夏。”

    高太太在屋子里还等着,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容娘摇了摇头,招呼二人往上房去。

    到了门口,容娘先行几步,进了屋子。

    西次间中,两个中年妇人正在临窗罗汉塌上坐着吃茶,早已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娘,大舅母,我两个兄弟来了。”容娘笑着禀告。

    主位上那中年妇人穿着身半新不旧的褙子,体形富态,笑着开口道:“既是外甥们到了,还不请进来。”

    客座上那妇人穿着靛蓝衣裙,头上也只是簪着银扁簪,并无半点吉色。听着容娘的话,她也转过头,往门口望去。

    容娘出去,须臾功夫,同丈夫一起带了道痴与三郎进来。

    三郎进京一年,在侍郎府还住过两月,不管是高太太,还是侍郎府大太太,都是相熟的,先一步上前见过。

    而后,容娘才拉着道痴,对两位道:“娘,大舅母,这是我老家的另一个兄弟,单名一个瑾字,昨日才到京里。”

    而后对道痴道:“这是我家太太,你跟着三郎唤姨母就是。”说着,又指了那蓝衣妇人道:“这是外家的大舅母。”

    道痴躬身作揖,见过两位。

    杨大太太并无言语,在道痴的身上打量一圈,便又望向旁边的三郎。

    高太太则虚扶一把,笑眯眯道:“啧啧,要不说是亲兄弟,不知道的见了,多半要以为是双生子。”

    因是初见,少不得吩咐人送上表礼。

    杨大太太见状,脸色微凝。

    见高太太的贴身大丫鬟送上两份表礼,神色才好些。

    高太太看来对道痴印象颇佳,吩咐人搬了凳子,叫他近前坐了,叙起家常来。

    三郎被杨大太太盯着不自在,转过头去,就见容娘笑吟吟地看着道痴。

    姨母太热情了些,三郎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头,看了看旁边的杨大太太不由皱眉,寻了个由子,拉着容娘出来,低声道:“大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郎不是别人,可是你我的亲兄弟”。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64章 起争议姊弟生嫌隙ReenS。() 
听了二郎的话,容娘不由挑眉道:“春宁那样的品貌,还配不得二郎?三郎莫不是糊涂了?”

    三郎涨红了脸,带了几分恼,道:“姐姐明知道大舅母曾有心已被母亲婉拒了的,何苦还要将二郎拖下水”

    三郎虽说才十四岁,可是他的终身大事已经不少人惦记,其中最为关注的不是王杨氏,而是侍郎府的大太太郭氏。

    虽为侍郎府的嫡长媳妇,可大太太郭氏的身份却很尴尬,只因她出身寒门,家里不过是举人门第,不只是填房,当年还是在杨家大爷病重时是以冲喜的身上嫁进杨家的。不过杨家大爷到底没熬过去,续娶半年就撒手人寰,留下一个遗腹子,就是侍郎府大房独生女春宁。生父早逝,母族寒微,又无亲手足兄弟,即便有个侍郎祖父,春宁的亲事也难办。

    联姻虽是结两姓之好,可想要在门当户对的人家选亲事就很难如意,愿意提亲的人家,不是为了攀附杨家,就是旁枝庶孽之流。真正优秀的子弟,又怎么会愿意迎娶春宁这样的女儿。在世人眼中,丧父孤女虽不在“五不娶”之列,可也实不是有福泽之人,当然不是媳妇的好人选。

    杨大太太妙龄寡居,独女就是她的命根子,一心想要给女儿找一门合意的亲事,金钗之年便开始托婆母妯娌帮忙相看,两三年下来,却是总没有合适的。并非想要攀权富贵,而是想要找个家里人口简单,对方品貌出挑的。可这样的女婿人选,多少人抢着,哪里能轮得着春宁。

    直到去年,王青洪阖家进京,杨大太太一眼就相中了三郎。

    三郎虽比春宁小一岁,可敦厚稳重,不类京中少年轻浮,是个一眼能看透的好孩子。又是杨家的外甥儿,亲上加亲,“姑做婆”也是世间常有的。

    王杨氏在京时,杨大太太便提过一遭。王杨氏怜惜春宁,可侄女是侄女,媳妇是媳妇,只推说三郎年幼,婉拒了此事。

    郭氏显然没有死心,每次见容娘与三郎,依旧有结亲之意。

    这样行事,就有些惹人厌,以容娘的脾气,早就避而远之。偏生杨大太太虽有些清高孤僻,春宁却是品貌俱佳,是个极可亲可爱的女子。容娘即便同意王杨氏的决定,也为这个表妹的亲事悬着一份心。

    因道痴进京,容娘就想到道痴身上。

    即便道痴曾为天子伴读,可论起门第,好听些也不过是“书香门第”,实际上不过是乡绅人家。

    春宁再有不足,首辅侄孙女,侍郎嫡孙女,说给道痴也是下嫁。

    三郎并不这样认为。

    他进京大半年,对于人情道理,也不像过去那样天真。生母拒绝娘家联姻之事,是有些势利,可也是一片爱子之心。

    除了宗族,母族,妻族也是最重要的亲戚这一。

    宗族、母族,都是不可选,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妻族。选的好了,是可以依仗的助力;选的不好,说不定就被拉后腿。尤其是立志出仕的,妻族很是重要。

    春宁的不足归根结缔就是一个字,“孤”,无父兄可靠,无母族可依。即便祖父为京堂,可也是花甲暮年。叔伯兄弟即便有出仕的,不是隔房的,就是堂亲。母族那边,更是指望不上。

    如此一来,迎娶春宁,得到的好处不过是借机与杨家成为姻亲,这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不愿意与之结亲、只有不入流的人家愿意攀附的缘故。

    王家本就是杨门女婿,自然没有“亲上加亲”的必要,王杨氏才会拒绝的毫不犹豫。

    三郎知晓内情,并不赞同容娘的话,摇头道:“二郎家中人口单薄,母族亦不繁,正应寻一门得力的妻族做与力,这亲事不妥当,姐姐还是不要搀和。”

    容娘竖眉道:“怎么不妥当?我晓得二郎多了‘天子潜邸伴读’身上,多少人盯着,并不愁亲事。可那些都是什么人家?不是心思不正爱钻营的,就是想着用庶女族女拉拢人的。真正的好人家,谁不是爱惜羽毛的,哪个会将嫡女下嫁个小秀才?只有大舅母这样,爱女心切,才会不挑门第,要不然就不是结亲,而是结笑话。”

    至于妻族的助力,对旁人来重要,对道痴来说反而可有可无,因为他直通内廷,只需忠君本分,前程定是一片光明。

    三郎依旧皱眉,道:“谁家都可,只不能是杨家。”

    容娘冷哼道:“杨家不是你的母族,是你的仇家了?本是极妥当的亲事,大舅母找到合意的女婿,二郎也有了杨家做依靠,省的在京里被这个那个算计了去,你作甚这般拦着?”

    三郎看着容娘,正色道:“杨家是姐姐与我的母族,却非二郎的母族。外祖家的表弟、表妹们都是眼高之人,连我与姐姐都被曾被他们视之为‘乡下来的亲戚’,何况二郎?你我还罢,骨肉之亲,即便表弟、表妹们有无礼之处,总要看在长辈面上忍下。二郎好好的男儿,为何要去看他们的脸色?”

    容娘被噎住,犹豫道:“不至于此吧?二郎即便出身低些,可毕竟曾为天子伴读,哪里好轻慢?”

    三郎叹气,道:“若是二郎与旁人家结亲,即便私下被挑剔门第低些,可面上多是会笑呵呵地亲近;若是与杨家议亲,除了门第,少不得要将嫡嫡庶庶也翻出来说嘴,将二郎视若孽庶赘婿之流。姐姐也是疼二郎的,怎么忍心让二郎落到那样的尴尬境地。不说旁人,就是叔祖母,绝不会点头二郎与杨家结亲。”

    容娘讪讪道:“我也是好心。春宁眼见就及笄,大舅母往这边来的越发勤。若是她拉下脸来,去求外祖父、外祖母做主,不管亲事成不成,为难的还是你。瞧着这样子,要是做不成亲事,怕就要成仇。”

    三郎望着容娘,神色有些复杂,低声道:“姐姐真当二郎是兄弟么?”

    容娘闻言,气的浑身发抖,咬牙道:“不过是就二郎的亲事提一句,就是不当二郎是亲兄弟?!我这些年,哪里对不住他?若是张三李四,我管他娶哪个。我好好的人,连拉媒保纤的事情都做了,说到底不还是为了给你解围,你不领情就罢了,竟还用话刀子扎我的心!”说罢,也不等三郎回话,转身就走。

    三郎看着容娘的背影,轻声道:“为何方才介绍二郎时不直接点明是族弟,而是含糊了,在姐姐心中,是不是轻贱二郎为孽庶出身,才会觉得他应该乐呵呵地应下太太给我推了的亲事?”

    容娘站在几步外,背对着三郎听完了这一番话,好一会才转过头,冷着脸道:“好一个兄弟情深,你是好哥哥,那个是好弟弟,我这个出嫁的姐姐倒成了旁人!庶出就是庶出,就算是出继,也抹不去生身父母,你还能替他瞒一辈子?”

    三郎面露疲惫,望着容娘,没有再开口

    *

    高太太房中,即便有高孟翔陪着,道痴也有些坐不住了。初次拜见,这高太太也太热络了,杨大太太的目光则是带了挑剔,气氛很是怪异。

    偏生高孟翔只当高太太是“爱屋及乌”,笑嘻嘻地在旁,不时附和着高太太赞道痴两句。虽才认识两日,可在他看来,这个小舅子也是好的,当得起三郎过去的称赞。

    即便道痴低头扮腼腆,可高太太与高孟翔母子两个一唱一和的,盏茶的功夫就将道痴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什么十三岁的生员,新皇的潜邸伴读,国子监读书,外加上各种美好的品行,忠孝勤勉之类,美誉连连。又感叹他孝顺祖母,小小年纪就支撑门户,辛苦不容易等等。

    使得杨大太太的目光,在道痴身上逗留的时间又长了些。

    这般赤裸裸的夸奖,即便道痴向来淡定,也忍不住红了脸。

    真是如坐针毡,若不是眼前是容娘的婆母、三郎的姨母,道痴早就起身。不过是看在那二人份上,忍耐应付而已。

    他毕竟不是真的十四岁,听着听着,察觉出不对,心里也沉了下去,应付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这时,容娘与三郎回来。

    道痴看了容娘一眼,正与容娘的视线对上。容娘移开眼,上前把着茶盏给高太太与杨大太太续了茶,笑道:“娘再夸,二爷与媳妇就醋了,媳妇这族兄弟性子腼腆,怕是臊得坐不住。”

    高太太看了容娘一眼,见她眼圈泛红微愣,没有再揪着道痴说话,笑着打发高孟翔带了两人去前院吃茶。

    离了高太太的院子,道痴已经没有闲话家常的兴致,正想着寻个什么理由告辞,就听三郎道:“姐夫,安陆那边随扈来的几个世交长辈,昨日没见着,今日当去拜会一二,晚去了不恭敬,我与二郎就先过去了。”

    高孟翔停下脚步道:“那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二郎头一次来家,还是等用了饭再过去也不迟。听说你们今儿过来,你姐姐早就吩咐厨房预备了席面,都是南边的菜。”

    三郎依旧坚持,高孟翔还真是个脾气好的,并无不快之色,只是道:“若是着急,先去也罢,左右这边也不是外人,改日再带二郎过来。”

    三郎应了,并未再进仪门辞别,请高孟翔代为告罪,便带了道痴离开了高家。

    待到上了马车,三郎方带了几分别扭,对道痴说:“二郎,我与外祖家的亲戚向来不亲近,实不耐烦应付那边的长辈,没有问二郎就替二郎推了这边的席,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带二郎去京里最好的馆子,好好补上这一顿”

    *

    三郎是个好哥哥,吼吼。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65章 遇犬吠道痴笑出手REenS。() 
三郎说去最好的馆子,可是他在京大半年,所熟悉的地方不过是府学胡同到国子监那一片。

    因那一代汇集天下举子,周边商业倒也算是繁华,有半条街专门是各种茶楼酒馆等铺子,三郎带道痴去的却不是那里。而是过了商业街,转到旁边一个略微僻静的小街,进了街口一个挂着幌子的四合院。

    与京城常见的四合院布局差不多,只是偶尔青衣伙计的人影在院子里穿梭,却没有市井茶肆酒馆的喧嚣声。

    “私房菜?”道痴看了看周边,问道。

    “私房菜?”三郎听了,想了想,道:“这样说也算妥当。别看不起眼,却是这一片最好的馆子。里面的掌勺,祖上曾做过文宣公府的掌勺,后来迁居京里,就在国子监这里开了这个馆子,只说是为了糊口,不敢侮了孔府名声,就没有挂匾额出来。”

    怪不得三郎会称这里是最好的馆子,在读书人眼中,孔府是圣人门第,尊崇不亚于皇家。从孔府流传来的孔府菜,能得到推崇也就不足为奇。

    早有伙计听到动静,迎了出来,一边殷勤带路,一边问道:“两位客官,可有预定?”

    三郎摇头道:“没有,临时过来用个便席。”

    伙计将二人引到东厢,里面都是雅间,路过时,隐隐地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也不大真切。

    等到了雅间,伙计上了茶水,而后奉上一个竹简,上面是几种便席席面。

    三郎递给道痴,道痴摆摆手道:“三哥来过的,还是三哥来点,我客随主便。”

    三郎扫了眼竹简,点了一套素菜为主的便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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