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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血:狼烟再起-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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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周三通纵马而来,早听得不耐烦,大骂一声:“你娘的,嘟囔个鸟,给老子闭嘴!”,混邪王未必听懂,但慑于这黑厮气势,只得暂时噤声。

    再看四周,伏尸遍野,满目疮痍,马失其主,萧萧而鸣,混邪王难过得闭上了眼睛。

    周三通派刘龙带队打扫战场,这活儿他擅长,又得胡马数千匹、军器无数,刘龙喜不自胜,大嘴叉咧成个山洞,能钻进一只大鸟。

    忽见胡尸形容惨烈,刘龙心中有些不忍,吩咐挖了十数个大坑,将之悉数掩埋,欢喜之情为之稍抑。

    王俊转头问梁粟:“我们还剩多少人?”

    梁粟咬咬牙道:“尚存二十七人。”

    昨日,梁粟诸人分头寻找阵亡弟兄,让人缚在马背上,要他们魂归故乡。

    冯毅瞧见,叹口气:“江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百人出城,只余二十七人,王俊沉默无语,心中悲恻。

    “你先前说马将军派兵来救,我还不信,想不到果真如此!”;祝英雄笑得夸张,他见王俊悲伤,便没话找话,转移他心境。

    王俊勉强一笑,暗叫惭愧,自己只不过是信口开河,以安军心,孰料歪打正着,真如做梦一般!若非救兵接应,恐怕这二十七人也侥幸!

    不过,茫茫草原寻这百余人马,岂非大海捞针?若自己做大将军,只怕未必会救?这马将军行事,当真出人意料

    王俊胡思乱想,又有些困乏,不觉沉沉睡去,忽而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他梦见马大将军论功行赏,大笑不已,传皇上敕令——王俊二十七人出征,回来一百人,带回了勇士之魂,特赏宝刀一把!

    我的娘啊,这是什么梦!还带回了鬼魂!老人说梦是反的,笑既是哭,赏刀一把,莫非要杀头?

    王俊心中一凛,大汗淋漓。

第三十八章 其罪有三() 
王俊一声大叫,能把野狼吓跑。

    祝英雄正在帐外,更是吓了一跳,赶忙入帐查问。他心思细腻,见王俊一头冷汗,想是梦靥一场,笑问何事惊慌?

    王俊笑笑:没事!

    军中多是粗汉,反怪祝英雄多事,做个噩梦有个甚么!屁大的事儿看把你吓得!滚!一派胡言!祝英雄喝骂一声;出帐吹笛子去了,却见周、冯二位将军正在争辩。

    周三通像是吃了猛药,双目灼灼,须发戟张,他提议继续追亡逐北。冯毅正色道:“在马将军面前,你保证的话都忘了?”

    “这个嘿嘿”,周三通讪笑一声,只得作罢,眼神中万分遗憾。二将只留下几路探马游骑,即刻率领大军转回朔方。

    王俊勉力上马,缓缓而行,二十余名部下,紧紧护持左右。同生共死,劫后余生,足令人生死相依。

    见王俊行得艰难,周三通打马过来探问,知他体力未复。黑将军飞身下马,一把抱住王俊,不容分说,扶上乌骓马背,自己换乘了王俊的马匹。这乌骓马通体黑亮,乃大宛名种,果然神骏,闲舒舞步,快如乘风,稳如坐船,哪象适才那匹驽马,颠得人屁股开花。

    王俊口中不言,十分感动。

    周三通人虽粗粝,却惜才敬贤,早将祝英雄等人盘问得清楚,尽知王俊行止作为,不由得暗挑大指。这小子是块材料!别看他为人忠厚,寡言少语,却武艺超群,心思敏捷,竟然还想出假冒天朝使节这等奇招,可惜不通胡语漏了马脚

    总之,很对老子脾气!简直酷肖老子!尤其这脸色,跟老子不相上下,黑得那叫一个瓷实周三通甚是满意,颔首而笑。

    王俊暖流激荡,真情流露:“若非二位将军相救,我命休矣!”

    周三通牛眼一瞪:“少废话,谢个鸟,你谢马将军吧!”

    王俊口讷,一时不能对答。祝英雄听着别扭,嘿然一乐:这话说得毛糙——怎么像是说马将军是鸟?

    “老子不过来草原散散心,捎带打了这一小仗,何足道哉!”,周三通大嘴一撇,似乎甚不过瘾。他是个直性之人,喜怒皆形于色,对喜欢的后生,惯常嬉皮笑脸,废话连篇,对厌恶之人,那是横眉冷对,毫不客气。

    王俊只当他说笑,自然不信。

    “啊哈,你别不信,这次出兵,本来没老子什么事儿!”,周三通好不容易逮住个听众,说得来劲。

    哦,马大将军没派您?王俊默然无语,洗耳恭听。

    “喂!小子你倒是应一声老子磨破嘴皮子,这马将军硬是不允,最后被老子磨得没办法,便与老子堵了一把。”,周三通神秘一笑,似乎回味无穷。

    王俊终于搭腔,问道:“如何赌法?”

    “哈哈,对弈一局!”,周三通笑得酣畅。

    “对弈?马将军赢了?”,王俊心中更奇,这位周将军五大三粗,不像个会下棋的。

    小子!会不会说话!周三通甚是不满。

    王俊一笑:“说错了,是周将军赢了?”

    “那是自然!”,周三通肚子一腆,差点儿撞弯前鞍桥。

    将军您吹牛吧!王俊一笑,笑得可疑。

    周三通明察秋毫,牛眼一瞪:“怎么,你小子不信?这马将军棋力自然是好的,自以为稳操胜券,哈哈”

    我信!王俊一笑,心说您接着吹。

    “他怎知老子在雁门没事,除了骑马射猎,就是下棋了,哈哈,这叫士别三日那个啥老子着实吓他一跳!”,周三通眉飞色舞,颇为自得。

    王俊曾听罗洪讲,尧舜以棋教子,琴棋书画,自来是文人雅事。实在想不出,如此粗豪汉子,踞坐棋盘,黑白论道,是何景象?想必万般不协调,想到此,不由得微微一笑。

    周三通表面粗豪,实则聪明过人,他察言观色,早看出王俊心意,骂道:“小子竟敢不信!马将军曾云,这棋盘上黑白争诈,与疆场上纵横捭阖有何分别?偏偏老子摸不得?”

    王俊笑道:“摸得,自然摸得!”

    “那是不信老子赢了马将军!”,周三通睥睨万里,咄咄逼人。

    王俊赶忙正色道:“如何不信!这棋局对弈好比战场争锋,胜负只在一线间,马将军岂保一定能胜?”

    “这话要得,十分要得!”,周三通哈哈一笑,这才作罢。

    王俊不露声色,心中暗笑:人说马大将军文武全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八成故意让周将军一局也未可知!

    周三通有一点没说,其实他早该返回雁门,却死乞白赖拖延不走,马将军虽然军令如山,但现今天下承平,对这爱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王俊、刘龙擅自出城,马正山了如指掌,其实他更有深意——试玉烈火之中,选材危难之际周三通知他心意,强请带兵出城,悄悄尾随庇护,也确有散心之意,想来多年无战事,驻守小小的雁门,当真憋屈的要命

    忽然,刘龙策马来到,和周三通并辔而行,沉吟片刻,似有话说。

    周三通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刘龙一笑,问道:“周将军,我忽然想起一事马将军是让周将军来救我们,没说要捉我们吧?”

    周三通呵呵一笑:“没有!心虚了不是?”

    哈,这臭小子,对自己做下的事,到底有些不踏实。

    “那我们这一趟算不算立下些功劳?”,刘龙笑嘻嘻问道。

    不如为何,刘龙在周将军面前,敢于说笑,在冯毅将军面前,却是万万不敢。

    周三通嘿嘿一笑:“我看算得!”

    “周将军,应该会有赏赐吧?”;刘龙笑得像花儿似的。

    “这个,想必会有”,周三通笑道。

    唉,逞能时心高气傲,事成后想想后怕!刘龙这才勉强放下心来。他和王俊随大队人马回撤,与来时心境大不相同。来时前程未卜,唯恐危机四伏,十二分小心。此时大摇大摆,仿佛闲庭信步,游街观景。放眼四望,天高云淡,美景无边,草原如此迷人。

    回到朔方,冯毅、周三通到将军衙署交令。将军衙署青砖黑瓦,朴实无华,唯有门前左猛虎,右麒麟似在宣示此地的不凡。

    进去半晌,里面传出令来:王俊、刘龙入见!

    刘龙挺胸叠肚,施施然而入,王俊在后跟随。人一高兴,分外精神,瞥一眼门前猛虎,若论精气神,恐怕比我刘龙尚且差些!

    王、刘二人穿过两重院落,进入衙署大堂。大将军马正山居中而坐,背后壁画中,麒麟瑞兽卓尔不凡,诸将分立两旁,各有各的威仪。

    二人见礼已毕,静等大将军发话。

    马正山似笑非笑,忽而面色一沉,喝道:“来人,将王俊、刘龙给我拉出去砍了!”

    刘、王二人大惊失色。尤其刘龙这厮,蛙系大嘴差点儿脱了臼,周三通这个不靠谱的,他不说没事儿么

    几个军汉立马过来,将二人捆住,往外就推,粗鲁得像赶牲口。

    刘龙扭头大呼:冤枉,冤枉

    王俊心下一黯,自己私自出关,手下弟兄伤亡惨重,也罢,俺就随他们去吧!他叹口气,沉默不语,那个噩梦果然准着哩

    周三通赶忙出列,嚷嚷道:诶,杀不得,这两个小子,能着哩,冯毅也出列求情。

    刘龙瞥见,心中一暖,周将军也就罢了,不意这冯将军,平素拒人千里之外,竟也能替无名小卒说情。

    马正山面无表情,全然不理。

    眼见被推出门外,刘龙大怒,破口大骂:“你个狗屁大将军,军纪稀松,好坏不分,是非不明,浪得虚名,猪狗不如

    衙中诸将皱起眉头,这臭小子胆大包天,不知轻重,再看马正山,气定神闲,混不在意。

    刘龙、王俊被绑在柱子上,刽子手分立两旁,人高马大,胡子拉碴,面目可怖,像是索命鬼卒。

    只待开刀。

    这下子完戏了,刘龙又要大骂,想来骂也无用,不如省点儿力气,闭目养神吧。天将近午,太阳暖洋洋的,还真他娘的舒坦唉,爹娘啊,儿不能尽孝了。

    刘龙、王俊心潮起伏,情绪低落。正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被架起来,推入屋内,一时不能适应,只见黑乎乎一片,仿佛森罗宝殿。

    半晌才看得清楚,正中坐北朝南,正是马大将军。

    刘龙刚要破口大骂:要杀便杀,别来戏耍老子!一想不对,赶忙憋住,且看马正山搞什么鬼。

    衙内气氛沉闷,马正山半晌无言,忽而问道:“刘龙,说说看,你冤枉什么?

    刘龙壮起胆子,昂然辩道:“大将军!我和王俊有功无罪,无罪而诛,当然冤枉!”

    马正山冷笑道:“何为无罪?尔罪有三!”

    “其一,强抢军马,私自出城!”

    “其二,徇私枉法,私纵敌酋”

    “其三,滥施悲悯,掩敌尸首”

    马正山如竹筒倒豆,生嚼青瓜,噼里啪啦,干梆节脆。

    刘龙暗想,这第一条吗,马马虎虎说得过去,第二条,想必是放走胡图尼父女一事,不知哪个王八日的暗进谗言,回头老子劈了他!这第三条也算个事儿?简直鸡蛋里挑骨头!不由得气不打一出来,脖子一挺,昂然叫屈:“不然!不然!大谬不然!”

    “其一,大将军曾说,西北有一百匹好马,令我等牵来,军中无戏言,不能算私自出城!”

    刘龙咽了咽口水,自伐其功:“刘龙得马一百四十七匹,回来交令,有功无罪!”

    “再者,我等新兵,不知军令,大将军不教而诛,断无此理!”,刘龙怪到了马正山头上。

    喔呵,这厮伶牙俐齿!马正山暗暗一笑,瞅了周三通一眼:不知军令,哈,这是说你教得不行呢

    “其二,我部军粮告罄,那敌酋胡图尼是个饭桶,实在是养他不起,放了他还可以省点儿马肉,不能算徇私枉法!”

    堂上诸将闻言大笑,裘戎道:“那你不能就地杀却?”

    刘龙慷慨道:“我中原礼仪之邦,不杀束手羸弱之贼,那敌酋还带着个女儿,如此不武之事,刘龙不为也!”

    周三通笑道:“八成你小子看上人家小妞了吧?”

    众将笑得放肆。

    刘龙心中一窘,脸上发烧,不敢接腔,赶忙道:“其三,当时我军大捷,有乘胜之喜,无颠覆之危,敌兵尸横遍野,一则有碍观瞻,二则易生瘟疫,掩其尸首,不算滥施悲悯!”

    马正山微微一笑,哼道:“巧舌如簧!岂不闻慈不掌兵?你滥施慈悲,倘若敌军掩至,如之奈何!”

    这个俺刘龙哪有那么差的运气,何况周、冯二位将军都在,怎地全来怪我!

    “那我来问你,本帅又如何浪得虚名,猪狗不如了?”,马正山目光如炬,直视刘龙,似乎有些生气。

    刘龙窘道:“这个那个,那是情急之下的气话,还请大将军恕罪。”

    裘戎笑道:“尔等区区二百人,夺马出城,想必认为大将军城防不严,军令不整,用兵稀松,是也不是?”

    刘龙不语,心中确有此疑,王俊也是一样。

    周三通骂道:“兔崽子,你们以为这么容易便能出城?大将军早得禀报,不过并未阻拦,一来欲尔等打探胡情,二来观尔等胆色尔!”

    怪不得出城如此轻易!

    刘龙、王俊心下恍然,他们有所不知,自那日赵破奴探得消息,胡人大单于更迭,漠南又现敌踪,马正山便欲派人再行打探。

    不意一句玩笑激起刘龙、王俊二人,马大将军就此顺水推舟,又料其不知深浅,便派冯、周二将领兵北巡,一则接应,二则打探敌情。

    马正山盯一眼王俊,问道:“为何一言不发?”

    王俊叹道:“百骑出城,生还二十七人,故而无言以对。”

    马正山点点头,这小子实诚!王俊此行,以区区百人,杀灭数倍于己之敌,不全军覆灭已是侥幸!不料他小小年纪,厚重少文,只说自家损伤,不提灭敌之功,实在人品难得!

    孺子可托大事!

    马正山倏地站起,神色威严,发落如飞:“王俊夺马出城,罪无可赦,罚面壁一月!然智计过人,勇武可嘉,擢升千夫长!归——骠骑将军冯毅节制。”

    冯毅闻言一喜,他平生一喜琴棋书画,二喜宝剑兵书,三喜猛士豪杰。

    裘戎眼馋得要命,咕哝一句什么,马将军狠狠瞪他一眼,裘戎只得噤声。

    面壁一月算个屁事儿!刘龙嘘了一口气,静听对自己的赏罚。马正山洒他一眼:“刘龙夺马出城,罪无可赦,然智计超群,勇武可嘉,追授千夫长!”

    什么叫“追授千夫长”?岂不是必死无疑!

    大将军一言莫名其妙,吓得刘龙冷汗直流。

第三十九章 锦囊妙计() 
笑而不语,红颜动人。

    忽而玉树临风,仙裾飘飞,好一阵疾风暴烈,不解风情。

    姜婷儿!

    张恕心烦意乱,面色古怪。

    姜婷儿轻盈走了两步,微笑道:“让我猜猜,阁下现在怕是有些许难处。”

    罗洪没好气道:“少装神弄鬼,偷听我等谈话,羞也不羞!”

    姜婷儿仪态万方,像个骄傲的公主,她明媚一笑:“吆,我当是谁,原来是‘武艺绝伦’、‘好男不和女斗’的罗大英雄啊”

    别,别胡说!罗洪白脸微红,欲言又止。

    “哼,什么名士高论值得本姑娘偷听”,姜婷儿话锋一转,略带嘲弄。

    张恕面色不快,扬扬手中家信,打断道:“我来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姜婷儿狡猾一笑:千里音书断,一字值千金好没良心,还不谢我?

    “此信中写得却是什么?”,张恕心浮气躁,急吼吼追问。

    姜婷儿瞪他一眼,奇道:“你的家信,我怎知写些什么!”

    拿来我看!伸手就要抓。

    哼,真不见外!张恕慌忙收起,暗舒一口大气,她未看此信那便好!父亲大人莫名其妙,乱点鸳鸯谱只是,这姜婷儿好没道理,无缘无故,却到罗家集作甚?

    张恕满腹疑云,有心追问,这姜婷儿精灵古怪,不知会编出什么瞎话来,还是就此打住吧!他回头对罗洪道:“速唤马六过来!”

    哼,这衙役年纪不大,办事儿也如此不靠谱。

    姜婷儿袍袖一甩,歪头一笑,似有嘲讽之色。

    张恕不再理她,她也不恼不怒,闲看庭前大树,静听小鸟唧啾,仪态淑雅文静,混不像个刁蛮女子。

    须臾,罗洪领马六进来。这马六二十出头年纪,个头儿不小,人也算精壮,进得门来,刚要给张恕抱拳施礼,忽然看见姜婷儿,倒似吓了一跳,转而给她作了个大揖,倒把张恕给忘却了。

    这这怎么回事?

    姜婷儿咯咯一笑:“马六,拜错神了呢,我可不是县令大老爷!”

    马六惊觉失态,却待给张恕施礼,张恕摆摆手:“罢了,我托付你办的家信呢?”

    这个马六瞅了瞅姜婷儿,嗫嚅道:“这个大小姐在我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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