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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血:狼烟再起-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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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阵疾风,裹挟着一股土腥味儿,忽然下起雨来。王俊和李葑左右分坐,中间隔着一张八仙桌,木质粗朴,很有边关味道。唯有瓶中插着一束野花,特别清新可人,显是刚刚采撷。
王俊端坐木椅上,静默无声,咂摸着滋味儿,回味无穷。这事儿太过甜蜜,太过梦幻,他如痴如醉,似乎还没醒过神来。
想起今日成其大礼,和葑儿拜过天地,每一幕都让人终生难忘高堂不在,便拜大将军,夫妻对拜,心潮澎湃,又一一与诸将行礼,诸将硬是哄闹,不让入洞房大将军令喜婆先将葑儿送回洞房,王俊却被诸将拉住,这个说着无尽酸话儿,那个胡乱打问,你黑小子怎么就狗屎浇头如此好运
王俊转过头去,看李葑大红盖头,金线耀目,一袭红袍,明艳如火,一双玉手,端正放在膝头,整个人儿娴静如水,一身圣洁之光。
“娘,娘子”,王俊有些窘迫。
唉,俺这王郎如此害羞!
李葑心中也是悸动,却扑哧一笑,软语嘤咛:“娘子便罢,叫娘却是不对。”
听她满是戏谑,王俊心内一热,这才放松下来,笑道:“娘子,我只疑做梦!”
“相公,葑儿何尝不是如在梦中”,李葑轻叹一声,声音柔美,秋波流慧,隔着红布,不见王郎。
王俊心中一动,轻轻掀去她大红盖头,灯下细看娇娘,更是美艳绝伦,多少次惊为天仙,天仙就在面前!四目相对,微笑浓情,王俊蹲下身来,紧紧抓住她双手,两行热泪竟然滚滚而下。
他心中默祷:过往神灵细听我言,从今往后,葑儿便是我心肝至宝,无论前路崎岖平坦,我舍命也要护她周全!
李葑抽出一只手,替他轻轻拭去热泪,自己竟也泪眼模糊。王俊深吸一口大气,伸手将她拦腰抱起,看怀中佳人,紧闭双眼,无限娇羞
边关日月长,只恨春宵短。
婚后,王俊、李葑夫妇二人,朝夕相伴,羡煞神仙,虽乏燕语笙歌,实有琴瑟之谐。
一连过了月余,刘龙这厮也不来骚扰,王俊正在纳闷,刘龙大踏步排门而入。王俊心中一喜,这厮倒对我心思!正想他,他便来!
刘龙大喇喇身姿,牛哄哄嗓门:“弟妹!刘龙今日借王俊一用!”
李葑一笑:“刘将军”
“诶?什么狗屁将军!”,刘龙对这称呼十分不乐意。
“哈,刘兄请了!”,李葑莞尔。
刘龙一拍大腿,笑道:“这就对了!”,也不客套,拉着王俊就走。王俊被扯出几步,回头看着爱妻,李葑微笑不语,四目相对,会心而笑。
二人出了帅衙偏门,纵马而去,穿街过巷,来到一座宅院。那宅院青砖碧瓦,十分清爽,门额单悬金匾,门前双列石鼓,墙后柳色依依,柳上几只小鸟,叽喳个不停,使得这清雅所在,僻静又不失生气。
刘龙跳下马来,大步上前,抓起门环叩门,一边咋咋呼呼:嫂夫人开门来!
嫂夫人?
王俊十分纳闷,又憋住不问。
叩了半天,无人应门。
刘龙也觉奇怪,双手一推,大门虚掩,并未上锁。他抬腿跨过高高门槛,踏入院中,王俊牵马,紧随其后。
前庭后院,明阳疏阔,几株花木点缀,画龙点睛,恰到好处。转了一圈,却空无一人,唯有檐角瑞兽,威严地注视着他们。
刘龙一脸狐疑,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没有走的意思。
王俊也席地而坐,随口道:“你哥住的这宅子不赖!不过,没听说你哥在这儿啊”
刘龙应道:“我的宅子。”
王俊呸道:“吹你个神牛!我还不知道你,穷得只剩个锤子!”
刘龙撇着大嘴叉一乐,神秘又得意道:“冯毅将军送我的。”
王俊不信,哼道:“你脸长得白?”,哼,冯将军送你宅院!一年半载不见,这厮吹牛水平见长,越发不着调了!
刘龙挤眉弄眼道:“比你略白!”,随之哈哈大笑:“你走之后,俺屡立大功,送个宅院算什么!”
“哦?说说你的大功!”,王俊斜睨着他。
“这个,嘿,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王俊站起,骂道:“休要扯淡,我们快走!”
刘龙一把拉他坐下,笑道:“急什么!我们等嫂夫人回来。”
又是“嫂夫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归期何期()
神神秘秘刘大嘴。
莫名其妙嫂夫人。
王俊想起,新婚大喜之日,这厮就神神叨叨,说什么领我去见“嫂夫人”。
当时还以为他说自家娘子,今日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终于忍不住发问,这什么‘嫂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刘龙点点头,又摇摇头,难得地长叹一声,忽然问道:“张恕怎么还不回来?”
王俊见他答非所问,起身假嗔道:“再要扯淡,我可走了!”
这才多一会儿!舍不得你家葑儿?
刘龙一瞪眼,涎着脸,笑嘻嘻一把拉他坐下,表情神秘兮兮:“哈,说与你也不妨事”
王俊黑着脸,故意一言不发。
刘龙眉飞色舞只顾说,王俊听得心潮起伏,时而欣喜,时而黯淡,时而怜惜,时而疑惑刘龙说得口沫横飞,这厮惯常添油加醋,不过对自家兄弟倒不曾说谎听他如此一说,真令人不胜唏嘘了
不过,这痴情女子到底是谁啊?
刘龙笑道:你见过便知!啊,你见过的
这厮说得尽兴,看宅院空空,枝叶轻摇,忽觉烦闷,起身拉起王俊:“我们走!”
王俊千斤一坠,反拉刘龙重新坐下,笑道:“不急不急!嫂夫人不来,怎可擅退,岂不失礼!”
二人谈笑了几句,又说些闲话,饿了便啃口干粮,不觉日轮西坠。俄而月上柳梢,夜虫声声,不胜聒噪,并不见半个人影,刘龙越发忧闷,也不似往常那般喋喋不休。王俊也莫名有些忧心,嘟囔道:张恕也该回来了
夜色渐浓,二人只好打马而回。此后一连数日造访,庭院幽幽,只有鸟喧,不闻人语。
刘龙愁眉苦脸:“张恕这厮回来,我却如何交代!”
王俊宽慰道:“足下何须多虑,顶多打你个半死也就罢了!”
刘龙瞪他一眼,心说这厮娶亲之后,性子像是变了,也学会了说笑。
王俊瞥一眼正堂,屋门紧闭,似乎为了打破这过分的肃静,一只壁虎摇头晃脑,哧溜哧溜滑过门廊。他上前轻轻一推,房门吱扭一声,应手而开。
刘龙一拍脑门儿,咋咋呼呼:嘿,我们俩大傻子,来了几日,也不知进屋看看!
屋内布置简单,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桌一几,几个绣墩,桌上斜插一朵野花,有些枯萎,几上笔墨飘香,几卷古书摊开,好似读书人刚刚走开一般。
王俊顿时心有所感,上前给花瓶中添了些水
他读书不多,和爱妻葑儿相处这段时日,听她说古论今,大开眼界。他惊奇地看着她那对明眸,笑问道:娘子,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李葑笑道:书上说的呗顺势劝他多读些书。
王俊自小和张恕等人厮混,亲见先生罗思礼一肚子诗书,还是被无赖衙役欺负,对这读书无甚兴趣,此时听爱妻一说,心思一转,笑道:谨遵娘子教诲,我便拿几本书瞧瞧只是,他挠挠头:为夫识字不多李葑一笑,亲自研墨,一笔一划逼着他练起字来
看到几上古书,想起可爱的娘子,王俊心中一暖。他微微含笑,来到几前,拿起一卷翻看,却是一卷商君书,一句话儿映入眼帘:论至德者不合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
王俊心中一动,掩卷凝思,这话说得好像有些道理。随手翻看,半懂不懂,可能说些治国理政,变法图强,行军打仗的事儿,心中纳闷儿,那“嫂夫人”一介女流,怎么看起这些“男人”的书来了
忽听刘龙惊呼:呀,她走了!
王俊将书放下,只见刘龙手中拿着一方绢帕,接过一看,上面寥寥数语,字体娟秀而挺拔:羁旅抱病,万念俱灰,多蒙刘兄看顾开导,在此谢过。张恕这厮与君交游,殊为多福,小女子今无大碍,从此去矣!
“张恕这厮”?呀!此中意思深长,似有淡淡嗔恨。
王俊分明看到一个女子独自伤心落泪
他忽然想起姜婷儿,莫非是她?
定然是她!
前番张恕设计装病,引来了她她心中情义,连俺王俊这迟钝之人都看得出来,难道张恕他竟然看不出来
但如今,这小女子绝然而去,分明是伤了心,还透着几分孤傲王俊自从娶了李葑,心中柔软起来,暗暗埋怨:张恕啊,张恕,人家这么好的女子,不顾矜持,前来寻你,你却冥顽不化,不知好歹
王俊摇摇头,叹道:张恕也该回来了!
张恕背着行囊,正在山间穿行。
他终于走出静虚阁,一路思想山中老者,心中感念不已。
这老者表面上狂傲无礼,待人粗鲁,硬把自己囚禁在静虚阁中,这何尝不是天大的造化!那么多惊世奇书,无缘之人只怕几辈子也见不到!老者分明是在教自己本事,却又不肯收徒,终是让人疑惑不解,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他老人家始终一无所求,到底图个啥?自己与他又非亲非故张恕心绪又回到那静虚阁中
废寝辍食,苦心研读,不知多少次被老者扔回阁中。终于一日,心中洞明,融会贯通,畅快不已,张恕兴奋地在阁中疾走,还翻了几个跟头,像个顽皮的猴子。
悟道的感觉莫过于此!
他欢欢喜喜,走出静虚阁,看天高云渺,山趣盎然,老者毫无例外地拦住去路。
这一次,你来我往,衣袂飘飞,仿佛天上神仙,翩翩对舞。四周疾风盘旋,落木飞叶萧萧而下,极美艳,极肃杀!即便是英雄人物在侧,也会抵不住这股股寒意!
终于,张恕又被扔回了静虚阁。他心中一黯,有些懊丧,却听门外老者大笑:好小子!你可以走了!
张恕一愣,出得门来,躬身一礼,一脸的好奇:“张恕仍是败北,老伯何故放我去?”
老者收拢收拢不胜之喜,笑道:“你可知适才交手多少回合?”
张恕挠头,如实回禀:“晚辈手忙脚乱,疲于应付,全不记得!”
老者点头,笑道:“一千三百五十六合!”
张恕且惊且喜,惊的是这老者于疾风暴雨攻伐之间,竟然如此游刃有余,还有闲心计数!喜的是自己竟能支撑这许久!全然是这老者栽培,他心中一暖,诚意下拜,趴在地上磕头不已。
恩师在上,请受弟子大礼参拜!敢问恩师上姓高名得,这许多日子,都没想起这茬儿。
老者不答,笑道:“傻小子,起来吧!你已窥到武学之门,假以时日”,老者忽然停住不说,忽然叹了口气。
张恕甚感惊异,不知他究竟何意。
老者叹道:“你这傻小子的悟性,不次于我儿宏图!”
就这啊,这有什么可叹的
什么!
令郎李宏图?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李老宰相()
施恩不望报。
不留姓与名。
张恕深感大恩,不过,老人家虽然不说,名姓吾尽知矣。
宏图,说得是李宏图?李二哥!
此时方知,这位老者竟然就是李老宰相——李清峰!
早该想到的!
张恕又是惊愕,又是欣喜。自那打麦场相识,在他心中,李二哥便是天神一般人物,可望不可及。可听这李老宰相一说,似乎离自己少年时的梦幻,无比地近了
“傻小子,你走吧!”,远处孤峰奇绝,李清峰袍袖低垂,清矍如斯。
张恕倒有点儿舍不得离开,他又心暖,又好笑,又困惑。他自小便是机变之人,这李老宰相倒好,怎么老是称呼自己傻小子,倒像是爱称,昵称!
自己傻吗?
傻!
傻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那笑靥、那哀怨一闪而过,他想起了姜婷儿,心中一疼。
张恕疾走两步,又折返回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李清峰点点头,微微一笑,忽又叹了口气,没头没脑一句:“异日倘与我儿宏图为敌,还请手下留情。”
看李清峰神情,似乎有些烦闷。
张恕大吃一惊,不知就里:“前辈这说哪里话来!俺怎会与李二哥为敌!”
李清峰一笑,负手而去。
张恕忽然想起一事,喊一声:师前辈!唉,一句师父险些出口,这李老宰相偏偏不肯担这个尊号。
李清峰转回身,扬起眉毛。
“啊,那日一位前辈给我送饭,看气度不凡,不知却是何人?”,张恕说的是那位中年妇人,雍容大度,气韵非凡。她每日准时送饭,变着法儿制作美味,仿佛母亲看顾自家孩儿,张恕如何能够忘怀,心中一直好奇,是以忍不住动问。
李清峰随口应道:“那是你师娘。”
张恕一愣,随即大喜:“弟子拜谢师父!”
李清峰自知言语有失,分明间接承认师徒名分,他一瞪眼:不行!老朽从不收徒弟哼,傻小子,你搅了她山中清净,还不快走!
袍袖飘飘,翩然而去,风度无边。
唉,教了本事,却不承认是师父张恕摸不着头脑,当然他更不知这位“师娘”并不简单,便是李清峰原配夫人、老宰相冯不疑的掌上明珠——冯雨秋。
她读书万卷,贤淑聪敏,多谋善断。这次李清峰将张恕引来静虚阁中,夫人嗔道:平时儿女都少来后山,何故引生人至此!
李清峰并不解释,只是一笑:你自己去看!
伯乐善相马,冯雨秋善相人,张恕不知,若非冯雨秋首肯,他哪得在山中呆得片刻!
山路险绝,危机四伏。
张恕收拢思绪,这心不在焉的,倘若脚下一滑,真成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走出一座松林,远处是那高山草甸,看碧空如洗,白云悠悠,遍地绿毯,风景如画。登时神清气爽,顾不得欣赏美景,心里想着赶紧找林尧讨回马匹。
三五步来到林边木屋,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林尧也不知到哪里放羊去了,或许还有那李菲陪着他吧,张恕嘿然失笑,不过,心中却再无一丝难过。看木屋中粮米腊肉应有尽有,张恕忽觉腹中辘辘,也不客气,生起柴火,煮米熬肉,吃个肚圆再说。
离了木屋,直到走出草甸,既没遇到林尧,也没见到羊群,更谈不上自己寄存的马匹。张恕心中叫苦,看来只能步行出山了。
行了许多日,自觉快要走出深山,离那“谢公髻”古镇应该不远。正要坐下休息片刻,忽听一侧林中似有窸窸窣窣之声,别是又什么猛兽吧?
张恕赶忙伏身大树之后。
却见一行人鱼贯穿行,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人数不多,也就二十余名,在林中行走如风,灵转如蛇,看体格又壮硕如牛,俱都是精壮之士。
莫非是李宏图李二哥的属下?急匆匆却不知为着何事。张恕忽而转念,莫非是山外之人,不会对山中不利吧?
倒要瞧瞧!
张恕打定主意,不远不近地跟随,生怕弄出动静被人发现。
刚走出这片树林,一行人忽然驻足,张恕还以为被他们发现,赶忙隐身大树之后。偷眼观瞧,却见领头的拿出一卷物事,展开看了看,然后挥挥手,沿着一道山脊,往山谷中而去。
这和马正山地图中标示的路径并不相同,让人好不纳闷!
张恕看他们离开稍远,赶忙加力跟上。地势渐行渐低,地形崎岖崚嶒,张恕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看一行人下到了谷底。山谷甚是开阔,乱石如斗,寸草不生,四周山壁斜插云端,山林莽莽,好一个险要去处。
张恕没读过兵法,却知此处乃是死地。从小打猎练成的本事似乎化为本能,莫名地汗毛倒竖,感到一股寒意,立刻驻步不前。
忽听有人哈哈大笑,笑声在山间震荡,十分豪迈,又十分诡异,听得人心惊肉跳。循着笑声望去,野树荒蛮,不见半个人影,山风回环之处,枝摇叶晃,山鸟四下乱飞。
似乎一股杀气弥漫,张恕相信自己的感觉,猛然一伸手,从背后抽出寒鸦宝剑,伏身石后,再听动静。
却听一阵梆子声,嗖嗖嗖羽箭破空,如飞蝗一般钻出山林,向山谷中射去。
但见山谷中光华闪闪,那二十余名精壮大汉,看来并非庸手,一个个早已刀剑在手,拨打雕翎,四下避箭。他们虽则吃惊不小,但并不十分慌乱,喝骂连声,迅速向原路撤退。
可惜此乃死地!
有人被乱石绊倒,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眨眼之间,十余名大汉横身乱石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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