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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苏、北宸跨越海峡的通信:家国何处不入梦-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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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呢?
  萨娘。
  六
  萨娘一生出彩的事情不少,唯自己懵懵懂懂,经常是干了还不知道。比如她调到人民大学工作,系主任介绍的时候说,啊,这位同志很厉害的,高考的时候数学物理都是100分哦。底下的同志惊,萨娘更惊,她也是第一次听说啊!后来就成了她教训我们兄弟的本钱。原来系主任才有资格看人的档案,发现的。谁说保留档案不是好事情?这次也是,对于此事,萨娘已经全不记得了。是萨的大姨讲的。说姥姥正打得上火,萨娘突然走过来盈盈拜倒——真的双膝跪下哦,说:娘——那个时候天津人不叫妈,叫娘——娘,你别生气,我来哄妹妹吧。然后就过来抱三姨,搂着她拍啊拍,指指墙,意思是给她变把戏。然后就开始用手指头在蜡烛前头变花样,墙上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影子,比如会张嘴的大狗,会扇翅膀的鸽子,耳朵会动的小鹿,都从萨娘那两只手里变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三姨不哭了。大姨说那时候大人们也都不说话了,就看萨娘在白墙上演手影儿。
  外面是一闪一闪炮弹爆炸的火光,昏黄摇曳的烛光下,一群满腹心事的人们围坐着看一个小姑娘演手影儿。这个戏法萨娘哄萨的时候也用过好多次,我觉得实在没有什么稀奇,和弹玻璃球之类的游戏没法比。可是那个晚上看过小姑娘演手影儿的大人们,也许终生难忘吧。和萨娘她们相比,我奶奶——这样叫萨习惯些,虽然有点儿和红高粱的那位我奶奶撞车——那里的处境就差多了。她寄住的地方是一个旅馆,哪儿有防空洞啊。伙计只能是把棉被沾湿了挡在窗户上,据说能挡炮弹——这显然是有点儿精神安慰的意思,钢盔都挡不住的东西棉被能挡住吗?

“解放”与“沦陷”(10)
我奶奶站到院子里,就看见满天的炮弹,有从里面往外的,也有从外面往里的。老太太的形容真是非常的特殊,她说:就像是一只一只红色的大猫从房上蹿过去啊!她们的位置,就在双方炮弹的下面。
  旅馆前面,是一家纺织厂,有十几个工人,就是看着机器,肯定是不能生产。他们都是天津郊区静海县的人,仗打起来了也不能回家了,只能住在厂里。厂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他们就用干饼子蘸凉水充饥。
  我奶奶是个心地很好的人,就招呼他们到旅社来,好歹这儿有厨房,能吃口热的吧。那老板也是个好人,说反正我这儿也不能做生意了,后面冻的白菜萝卜你们就随便用吧。天津围城和长春不同,好像没有太多的人为物资发愁。
  萨想这和守军的状态有关,虽然62军也是劲旅,毕竟不能和新38师这样的部队相比,而郑洞国是早就下了决心死守到底;陈长捷呢,他是倾向和平的,只不过是要的条件如何罢了,长官举棋不定,当兵的那么拼命干什么?所以部队的士气,作战的准备根本不能比,要说长春是刺猬呢,那天津只能是蛋糕。拿个罩子把刺猬罩上可以让它跑不了,*罩这个蛋糕干什么?怕刘伯承来偷吃?
  所以天津围城,可是没有封锁。
  结果就是只打了一天半。
  回头说我奶奶请这些工人来吃饭,他们自己热些菜吃,正一边说话一边吃的功夫,炮弹就落下来了。
  七
  一个炮弹正落在前院的纺织厂里,我奶奶正站在门口呢,当时就吓得坐在地下了。一时什么也看不见,一片黑黄烟。只见一个纺车架子直飞上半空去,那不是鸟儿那种飞,我奶奶形容说:好像底下装了旗火似的——旗火又叫钻天猴,是一种花炮——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下来就慢多了,像慢动作似的落到后面的院子里。我奶奶说真的炮弹爆炸是黑烟,把窗户震得呼嗒呼嗒的,一点儿不像电影里那个白的烟。
  那些工人们就跑到门口去看,看了就回过头来,哇哇地叫:哎呀嫂子啊,命大啊,要不是过这边来吃饭……真的,他们要是在厂子里吃饼子喝凉水说全挂了不夸张,挂一半算少的。打仗的时候人命不值钱。
  我奶奶说她印象最深的还不是炮弹像大猫,而是十字路口那个兵。
  谁的兵?当然是国民党的兵了。
  街上有几个沙袋垒着,那兵就站在沙袋中间,奶奶说那是个山西人,黑瘦黑瘦的,戴个布帽子,拿着枪。每个街口都有这样简单的工事,国民党的兵有的一个人,有的几个人。炮弹一响,老百姓要往外跑逃难,他挡在路口不让出来,让大伙往地窖。防空洞里躲。有的人又哭又叫,他就用枪托把老百姓往门里砸,挺凶的样子。这或许就是国民党军当时采取的*措施吧。
  等到大伙都躲起来了,街上“轰”的一声,房子瑟瑟掉土。过了一会儿,我奶奶从窗口往外一看,街道上一片火红,那个兵还蹲在沙袋后头呢。
  那一夜炮声不断,解放军的炮火很有目标,都是打国民党的军事目标。天津的国民党军队大多选择公用建筑设防,比如学校、电影院,或者是交通要道一类,大概前者比较坚固,容易设防,后者是防守的要点吧。所以天津之战,公用建筑损失惨重。天津的普通民房国民党军队驻扎的不多,因为这些房子低矮简陋,没有战术价值,而且从后来的情况看,国民党军队主要还是依靠市郊的既设防线进行防御,没有做好巷战的准备——整个解放战争中,除了四平街,国民党守军始终没有很好的巷战表现。所以,躲在家里比往外面跑安全多了。

“解放”与“沦陷”(11)
我奶奶那个旅社就比较安全,它在纺织厂的后面,离街道比较远。我奶奶说她搂着两个女儿,担心完了我爷爷,就担心北平的孩子们。末了听着外面的爆炸声倒无端地担心起那个兵来了,老百姓可以躲炮弹,当兵的怎么办呢?他把老百姓赶回去,自己可不能走。他家里没有人担心他么?外面炮弹当当的炸,那当兵的也是人,那也是肉做的啊。
  我奶奶说那天旅社不远处海河上有一条船被炮弹打中了,发出凄厉的怪叫声,十分吓人。现在想可能是炮弹把锅炉撕裂了,蒸汽喷出来带动汽笛才会如此吧。
  炮声持续不断,第二天白天,炮声稍微稀疏了一些,我奶奶和几个工人来到街上,只见满地是几尺深的大坑,然后就看见那个兵倒在街心,鼻子里,眼睛里,耳朵里都流出血来,眼睛睁着,死在那里了。这个时候就又是打炮,他们就又跑回去。到了晚上再出来,就看见那个兵还在那里躺着,衣服都被人解开了,棉袄敞着,眼睛还睁着,地上丢着几封信,信封有红的,有黄的。
  后来人家说,当时市面上很乱,有些人专门抢死了的兵。因为兵没有家,也没有亲戚,抢了就抢了。这些兵枪里弹里攒下点儿钱都只能带在身上,时局太乱,也不是随时能寄回家去。打死了,钱就让这些人抢了去。后来萨娘家出了些钱帮着掩埋尸体,那时候当兵的身上往往都带着书子,内容也都差不多,就是大哥大嫂大爷大娘,我是哪儿哪儿村出来的——多半还说明白是让人抓的,或者是打日本当的兵,现在回不去了,善心的人帮我给家里报个信儿,腰里钱您都拿了去,做好事有好报,到那边给您磕头……什么的。可怜这些书信多半是扔到当兵的身边了,也没有人管,那些人惦记的就是当兵的身上那点儿命换的钱。我奶奶对那个兵一直记着,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家,也不知道他最后是不是死在天津的大街上了。
  八
  炮声和枪声都稀疏下来,是第三天清晨的事了。听不到这些令人担心的声音,高军医就说,肯定是傅总司令不让打了,和平了——他还没意识到天津已经失守了。
  那个时候的华北国民党部队,好像对傅作义非常信任——忠诚倒谈不上,是很相信他有办法。
  高军医就曾经向我外祖父讲过傅作义,有两件事情印象深刻。第一个说傅作义部队的骑兵多,结果就有美国人运来战马卖给他。当时谈好的价钱,可是美国人到了塘沽就又和其他部队联系,想乘机敲傅总一笔。怪他违约还很傲气,意思是你不买我还不卖呢。傅很生气,就下令给华北的所有国民党军,谁也不许买他的马。同时命令天津港口不让他的船出海。结果美国商人走投无路,熬了两个月,只好在船上用枪把马都打死了。这个现在叫贸易摩擦,不算什么,那年头可不是每个国民党大员都敢和美国人叫板的。第二个是傅作义当时已经可以自己发钞票了,这之前傅老总也吃空饷。他可不是往自己腰包里吃,这是因为国防部给的军饷总是打折扣,傅作义这样做可以使他的部队待遇能好些。傅吃空饷有讲究,就是部队里专门有吃空饷的编制,打仗的部队不能吃空饷,吃空饷的不打仗。因此,打仗的时候不会因为兵员不足而吃亏。另外,他说每次见傅总都是一身布军衣,一点儿不讲派头。
  但是这一次,据说陈长捷到最后一刻还在和北平联系呢,傅作义是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解放”与“沦陷”(12)
陈长捷是否在萨娘家被捉,没有有力的考证,因为当时活捉陈长捷的解放军战士说他们寻找的是日军原来建造的〃忠烈祠〃,是在地下室里。萨娘家里哪来的日本忠烈祠呢?这可能有两个解释,一个是当年萨娘家的房子曾经被日军征用过,他们确实可能在地下室搞个忠烈祠;另一个是陈有可能变更指挥位置,活捉陈长捷另有其地。但是萨怀疑陈长捷被捕的地点就是萨娘家的中楼地下室,因为陈的指挥部一直在那里,而且当时的记录显示,陈被捕的时候隔壁是国民党军的通讯中心,假如陈变更指挥位置,这个是无法一起搬走的。最后,国民党的通讯兵说明他们的通讯网已经中断了,很有可能他们是利用附近天津电信局或者天津邮电局的民用线路。这座大楼在萧华将军最初的炮击中被毁,和国民党军俘虏的供状吻合。
  萨娘一家从防空洞出来是第三天的上午了,已经可以看见解放军的士兵。高军医上前去说明了一番,解放军很和气,连高军医也没有捉,让他和萨娘家的人到北楼暂住。萨娘家的人后来对解放军的纪律有口皆碑。他们对萨娘家里人非常客气,也没有任何为难。
  但是很快就出了一件事,解放军叫所有的老百姓都出来,然后就是分着站队,来了好几个带手枪的人,看来是军官,命令男人站到一边,女人和孩子站到一边,开始互相认,认成一家的就可以回北楼去了。这个时候萨娘就看见她身边站着的一个女人像筛糠似的哆嗦,脸色煞白。大家族人口多,她也不认识这是哪个姑姑叔叔家的人。萨娘以为她生了病。后来解放军就把这个女的带走了,其他的人也不再辨认,都回去。原来这个女人,就是陈长捷的太太,有俘虏供认她躲进了老百姓里面。按照西北兄的说法,陈长捷1968年杀妻后自杀,当时一起死难的,莫非就是这位太太?
  过了几天,就有解放军的人来找萨娘的爷爷——这宅子的主人,说解放军要暂时征用这个地方做司令部。当时已经知道了是刘亚楼来打天津,都以为来的会是他,实际上把这里作为司令部的,是炮兵名将——萧华。据说萧华将军后来在*中晚节不保,但是在天津他的口碑不错,就是他和我曾外祖父谈,让他联合一些工商界人士出资埋葬死亡的国民党士兵。有趣的是院子里先来驻了一队华野的兵,因为人数不详,不知道是多大的编制。
  怎么能够区分是华野的人呢?这是他们自己说的,同时,他们的作风也不一样。东北来的兵都是昂着头,枪好,很傲气的样子,也不大理人。华野呢,是那种纪律特别好,对老百姓特别好的作风。不由分说就要给萨娘家挑水——我大舅后来说,天津的自来水供应基本没有中断,要挑哪门子的水啊?还有个吴班长,警卫班吴班长人很好,用三轮车带着孩子们玩,一个急转弯摔了萨娘,当时她哇哇大哭,吓得吴班长脸色发白——伤了老百姓的孩子在当时部队是大事。结果连续几天他用自己的津贴买糖果安抚萨娘,生怕她到首长那里告状。实际呢?当兵的对孩子毫无经验,孩子么,哭过了就完,哪有不依不饶的呢?
  萨娘记得清楚的是萧华进驻的那一天,来了好几辆吉普车,孩子们就都扒着窗户看,听解放军的兵讲了这些将军们传奇般的故事,都想看看这大将军是什么样子。
  萨娘可能看见了萧华,也可能没看见。因为她当时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个人吸引过去了。有一辆吉普车门一开,下边战士扶着,下来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威武的军人,可是他却不能动,要柱上双拐,然后一挪一挪地往前走。萨娘后来说她当时就想这个人挺可怜的,怎么要这么走呢?可是当兵的对他都很尊敬的样子。后来才知道,这位拄拐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陪着贺子珍去苏联,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有名的独腿将军——钟赤兵。他是萧华在天津战役的搭档,他也在这里办公。
  我的奶奶在天津战役里面也是毫发无伤,看到战争结束,她就到火车站去买票,回北平。结果人家告诉她,北平还被围着呢,也许也要打。我奶奶那几天急得不行——假如北平真的打了,那边四个孩子会怎么样呢?
  终于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傅作义宣布投降,北平不打了,和平了。
  我奶奶说,当时就想跪下来,给傅作义磕个头。
  平津战役,最后的一仗,就是在天津。
  也许,一九四九将是中华民族最后的一次内战。如果是这样,那真是我们整个民族值得庆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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