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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承受不起？薇罗尼娅在的时候我也曾经说过我这个人实在不习惯不明就里地让别人来替我决定一切，譬如痛苦，如果非要承受不可，我希望清清楚楚地知道痛苦的起因与施加的时间，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好吧。”洛睿点点头，“我告诉你一切。”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背后的真相

　　我的脚很疼，所以走得很慢很慢，只能勉强捉到前方路灯下洛睿的背影。

　　他的脚不疼，他走得很快，他甚至根本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尽管如此，我仍用力拄着严凌临时替我找的木棍，咬紧牙关跟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往前走。

　　我只要一个解答，痛便痛了，我要知道一切。我从来不希望自己当个悲剧女主角，所以不必奢望我会像琼瑶片中的女孩子一样大吼大叫，歇斯底里，或是明眸含泪，楚楚可怜，虽然我知道自己已经被打倒了，但是我要知道攻击我的究竟是什么，我是怎么伤到了，然后，我才能站起来！

　　刘茉茉说过，我太要强，又不肯为难别人，而这样的女孩子，通常都会死得很惨！我知道刘茉茉筒子说的话一向都是金玉良言，但是要我改掉这种脾气真的很难，所以，天注定我必然要承担如此的后果，但是，我相信自己，一定还能再站起来！

　　“洛睿，就到这里吧。”我冲着前面的人影喊。

　　再走就会走出赫连村的范围进入山中，目下的这条山道平整而成的小路，除了我和他之外，别无他人。一盏昏黄的风灯挂在一旁的电线杆上，灯下蚊虫飞舞，近旁是田地，夜光下梯田粼粼泛着波光，蛙声聒噪却更衬得四野寂静。

　　“没有人会经过这里，而且我也走不动了。”我说，希望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担忧，但是洛睿的眼中依然没有表情。

我那从天而降的帅哥哥（259）
　　也对，他的任务失败了，我与他唯一的交界点已经被一分为二，切割的时候，连火花都未看到，如今我们是真正的路人甲乙，死活皆不相干，我苦笑。

　　“你需要从哪部分听起？”洛睿停下脚步转身问我，灯光下，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知道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不，是比以前更冷淡。

　　我想了想，选择了一个便于理清脉络的方式：“还是老样子，我问，你答。”

　　“好，”洛睿回答，“不过动作要快点，我要尽快赶回去复命。”

　　“行。”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干脆！我暗自想，努力做出勇敢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开始提问。

　　“第一个问题，你是从那个世界来的人。”

　　“对。”

　　“第二个问题，你来是为了杀我。”

　　“对。”

　　我摇晃了一下身体，似乎是拐杖没有支稳，也似乎是因为贫血，头有点晕，我这么告诉自己，摇晃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能够站住！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要杀我？”

　　“为了她。”

　　“第四个问题，她是谁？”

　　“……珠璃。”这次，洛睿停顿了一下才给出回答。

　　“第五个问题，珠璃是谁？”

　　“………………”

　　“回答我！”

　　“我的……妹妹……”洛睿叹了口气，回答，“不用问了，我告诉你整个故事，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你已经知道了有两个世界存在，但是在说所有的事情之前，我需要先解释一下两个世界的不同点。”洛睿清冷的语调回荡在夜空中，将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压了下去，也或许，那只是因为在我的耳中独留了那一把声音而已吧，唯一的，可能伤害我的那把声音……

　　“虽然存在着名为双生世界的两个次元，但是你所在的这个世界与我生活的那个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他说着将目光投向远方，冷清的双眸，寂然的神情，仿若在通过这一边寻找那一边的身影，“你的世界虽然还存在着一定的纷争，但多数地区还是和平的，但是我所在的那个世界，依然是血与杀戮的世界，群雄并立，纷争不断，而我就出生在诸国中的一个——苏哲尔帝国。”

　　“苏哲尔帝国是个君主集权制的封建国家，如果要打比方来说，就像你们国家古代的封建帝制时期。我的祖国虽然并不算弱小，但也并非极强，尤其因为领土之争，在连年与邻国胥黎延的战争中，消耗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战争，饥荒，使得许多人民流离失所，许多家庭妻离子散，我想我的家庭也无外乎如是……”

　　“你是？”

　　洛睿轻轻地笑了一声，仿若是感叹又似是自嘲，他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是个孤儿，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是我很幸运。是的，我真得很幸运！在我五岁那年，流浪经过的村庄为战火波及，我昏倒在尸堆中奄奄一息却被搜救的士兵发现，之后竟辗转被苏哲尔帝国的丞相所收养。是他为我取了名字，也是他为我请了老师，全心全意地栽培我，教导我，养育我，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知识也都是他教给我的。”

我那从天而降的帅哥哥（260）
　　我沉默着，试图去想象那个世界，那个洛睿……动荡的社会，不安稳的生活，鲜血，死亡，圆睁双眼还来不及看懂世界即死亡的儿童，这一些距离我那么的遥远，只在电视与书本中存在的场景，但是洛睿却在那里出生，在那里成长……

　　“珠璃是……”

　　“珠璃是丞相的女儿，她比我小六岁，我看着她出生，所以她叫我作哥哥。”

　　“是吗……”原来这个才是洛睿真正看重的妹妹！胸口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我抑制着胸口翻腾的难受，努力打起精神听他继续往下说，听那一个世界的伐戮与真情，听那个人还没死的时候……洛睿的过往……

　　“珠璃从小就很可爱，很美丽。她聪明，任何事情一教就会，她也很善良，从小就懂得为别人着想，丞相府甚至是都城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我想到了薇罗尼娅的话，凄楚的神色，痛恨的字眼。

　　“不管我怎么努力却还是比不过她，我知道我恨她，但是每当看到她我却连恨这种情绪都没法表现，她太纯洁，也太完美，所以再怎么恨也好，我都无法对她出手……”

　　是吗，薇罗尼娅，原来我并不比你高明多少啊！我跟你一样，面前站着一个形象太过光辉的情敌，你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见过她，然而纵是那样你却既无法怨恨她也无法死心，转而只能来怨恨我，那么在这个人已经不在的现在，我又该如何让自己死心？！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感情发生了变化。珠璃很好，好得我甚至无法用言语准确去形容她的好，但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认真地问我愿不愿意娶她……”

　　“那一天，她用那样纯真的表情，满怀憧憬地问我，而我，却竟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在她面前狼狈不堪，看着她的双眼，我在一瞬间想到很多很多，我想到抚养我长大的丞相，想到……想到他……

　　我，珠璃，左安丞，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都很喜欢珠璃，珠璃也……很喜欢他，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是一对，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直到那一天……我没想到珠璃会对我产生出超越兄妹之情的感情……”

　　“所以你拒绝了她？”我问，几乎可以想见那个女孩子鼓起勇气告白却被自己最爱的哥哥拒绝那一刻是怎样的失望与痛苦。

　　“我无法接纳那份感情，当时一片混乱，胥黎延来袭，王都告急，太多的事情同时发生……”

　　“那之后不久，我接到命令带兵出征，临行前我向左安丞道别，嘱咐他好好照顾珠璃，左安丞答应了，因为我们都知道我很可能就这样一去回不来了，而相反的，我却没有……或者应该说是根本不敢去跟珠璃道别……我就这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像个懦夫一样，背过脸逃离了首都随部队开往前线！”说到这里，洛睿仿佛是自嘲地笑了笑，而那笑容中，流露出深深的悔恨，“谁能知道一个错身往往就注定永世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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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从天而降的帅哥哥（261）
　　“战争的形势非常险恶，胥黎延的兵力胜过我们不少，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客死他乡，却一次又一次不可思议地活了下来。战争持续了很久，直到某天敌方突然单方面休战而我直到接获命令班师回朝才知道，战争的结束并不是因为前线战士的浴血拼杀而是因为……因为珠璃主动应允了胥黎延的和亲要求，入了王室，代公主出嫁！”

　　洛睿突然沉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孔，似乎在借由黑暗平复自己的情绪，片刻后，他终于稳定下来，放下手，继续说：

　　“与胥黎延和亲之事早有朝臣提议，然而王却因为担忧公主远嫁他乡的安危而一拖再拖，如今珠璃肯代嫁，自然欣然应允。就在我班师回朝的路途中，出嫁队伍已然远行，而我，就这么错过与珠璃最后一面……

　　我知道，事情至此，哪怕我再怎么责怪左安丞也好都已经无法挽回，而我那时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望珠璃可以在异国他乡平安幸福，祈望她不要成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然而，只是短短一年半，却传来珠璃在胥黎延莫名抱病去世的消息……”

　　“就这样，珠璃死了，死在异国他乡，而我，竟然连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他紧紧地握着拳，身体微微地颤抖，我知道他在生气，不仅是对珠璃，是对左安丞，更是对他自己！

　　原来他和左安丞的默契，和左安丞的彼此痛恨，就是这样而来。一个痛恨另一个没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另一个却憎恶这一个为何不对自己的感情坦白以对，然而两人最最痛恨的，却无一例外，都是自己！

　　我叹了口气，说：“洛睿，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心结不在于左安丞怎样，你现在那么痛苦只因为你认为珠璃的悲剧是你一手造成，是不是？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为何会拒绝珠璃？”

　　洛睿沉默着，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诚然，你可能的确害怕接受了珠璃的感情后与左安丞的友情会崩溃，害怕小心维持的兄妹之谊会因此破裂，害怕你视作恩人的丞相会因此将你驱逐出他的世界，然而，你最害怕的却是当你发现自己根本对珠璃没有爱情的时候已经耽误了珠璃的一生，因为你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对于珠璃的感情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爱情，不是吗？”

　　望着洛睿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淡淡地道：“洛睿，你记得我离家出走的时候骂你的话吗？”

　　“遇到我并爱上我是一个女人最大的不幸，终有一天我会带给她很深的伤害吗？”洛睿自嘲地笑笑，“你说对了，你每句话都说得很对，如果不是因为我，珠璃现在应该还好好地生活在丞相府中，快活地继续着她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冰冷的棺木之中，你现在是不是更确定自己当初的结论了？”

我那从天而降的帅哥哥（262）
　　我摇摇头，看着洛睿，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收回这句话，但是我想我得出结论的原因需要改一下。以前，促使我下这个结论的原因是因为我认为你是个只爱自己的自私而冷漠的利己主义者，但是我想我弄错了……”

　　“弄错？有那里弄错了？你说的全对，我的确自私，我害怕失去一切，所以才会拒绝珠璃，害得她……”

　　“洛睿，不用骗自己了，你根本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只是太善良，善良到像个白痴！”我苦笑了下，回答道。

　　我知道，虽然表面的我是如此冷静地在分析在说话，内里的那个我却在反抗在咆哮！我听到自己不停地在咒骂自己、问自己，洛小桐你这个傻瓜，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去说清楚，为什么要去拆穿那最后的一个误会，为什么要让洛睿知道那一切也让她在他的心中活得更加栩栩如生？！

　　“我已经说过了，洛睿，你拒绝珠璃并不是因为你害怕你们关系的改变会夺走你所拥有的一切，”闭了闭眼，我绝望地意识到自己还想要继续往下说，“父爱、前程、友情，这些都不是制约因素……你只是不想伤害左安丞，你也不想伤害珠璃，所以仓促中你拒绝了珠璃，葬送了自己的感情，本来一切或许尚可挽回，然而珠璃却瞒着你答应了和亲，其实你我都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珠璃这个名字已经不再代表珠璃本身，而是代表着两个国家之间的契约，代表着人民和平生活的希望！

　　珠璃必须要出嫁，你无法阻止，但这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背负起那个责任，自责至今？如果珠璃不是那么冲动，不去主动应允本不属于她的婚事，如果她继续留在你的身边，也许，你会更早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也许你们就能……就能在一起……”

　　“我讨厌珠璃，你知道吗？因为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就那么放弃……就算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只要你不说停，不讨厌我，我都会继续努力……她怎么那么傻，她明明拥有了那么多，却轻易地放弃，而我却怎么都争取不来！！”我凄惶地说着，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又是在生谁的气，“我多么想痛恨珠璃，你知道吗？可是我却根本没法去责怪珠璃，我没有立场啊，我也没有资格啊！因为我知道珠璃之所以会选择和亲，只是为了让她深爱着的哥哥早日从前线平安回来……就是那样……那样而已……其实，你也明白的……你应该明白的……”

　　从来就没有怨恨，从来就没有不满，珠璃从一开始到最后，想到的只是洛睿而已，那个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哥哥早日回来情愿牺牲自己的女孩的苦心，我多么的明白！

　　所以，我无法去憎恨她，我无法去怨恨她带给我的一切，哪怕因为她，我弄致今日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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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从天而降的帅哥哥（263）
　　这副多米诺骨牌从遥远的异乡环环相扣地传递过来，将我重重地推倒，叠上千钧的重量于我身，而我却找不到一个足以诅咒怨恨的目标。我越是知道得清楚，越是分析得透彻，却越是证明了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旁观立场，他们的羁绊如此之深，我本已无立足之地，现在我却硬将自己往深渊多推一步？

　　多么悲哀？这与自刎又有何不同？到底是我将自己逼到这一步还是洛睿让我走到这一步？

　　“小桐……”

　　“第六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我？”拼命忍住眼眶里的眼泪，我问出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两生花』。”洛睿沉吟着，低声回答我。

　　“两生花？”

　　“在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之间存在着一个名为『界』的缓冲区域，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大片大片的两生花……你知道什么是『两生花』吗？”

　　我摇头，那大片大片雪白晶莹的花朵啊，你们要告诉我什么？

　　“『两生花』是连接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人的纽带。这是一个双生的世界，但是并不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人和物在那个世界就一定存在，但是确实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是被『两生花』所选中的子民，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虽然是不同的人，但是他们却拥有相同的灵魂特质，他们拥有属于彼此的那株『两生花』，当其中的一朵花枯萎，另一朵花却依然存在，只要摘下仍生存的那朵花，将她带到枯萎的那朵花的世界，那朵枯萎的花就能获得……重生……”

　　“重生……”我喃喃自语。

　　既然一定要死一个，那么杀了那个不需要的，另一个就能活下去……

　　原来这就是薇罗尼娅所说的讨厌局面！

　　我必须死，然而，珠璃的复活却不是她所乐意看到的，所以她才想要借用寄魂瓮的力量将哪怕已死的我困住一辈子！！

　　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我穷尽全力追查的一切，在我的努力之下，到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一切都清楚了！

　　洛睿对我的呵护，故意将身边所有人的记忆修改成我与他之间存在着特殊的兄妹关系，初见薇罗尼娅时她毫不留情地骂我恋兄女……

　　过往的种种片断悉数浮现在我的眼前，如同光怪陆离的幻像，在我面前一一闪过，洛睿说要保护我，洛睿对我的笑，洛睿给我的吻……原来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对着洛桐这个人所为，从头至尾，那些如沐春风，那些情深意重统统都属于已经死了的那个人，只有那些冷淡冷漠，漠不关心才是给我洛桐的馈赠！

　　多么可笑！

　　我不是替身，我连个替身都算不上，我什么都不是，我在洛睿的眼中，只是一个人偶，一个可以令他心爱的人复活的人偶摆设！

我那从天而降的帅哥哥（264）
　　他看我不是为了看我，他对我说话也不是在跟我说话，他在这个安全的国度里，追思着失去的那份美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