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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谕之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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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答道。爱德咕哝地答应着,然后请葆恩坐,他用手指指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出人意料地引了一段《瓦尔登湖》:梭罗说他屋子里有三把椅子,独坐时用一把,交友用两把,社交用三把。如果加上床,也许算是交友用两把。但这里没有社交,我开出租已经社交够了。葆恩在直背的木头椅子上坐下,四下扫了一眼这间小而整齐的屋子。这里令他想到修道士的密室或隐者的藏身之所,一个斯巴达式的简陋地方,只有最基本的生活设施。一张单人床,一只矮柜,一块电热板,一台小冰柜,一张书桌,一个书架摆着几十本书,其中有八到十本字典和一套二十卷旧的《柯氏百科全书》。房间象征着一个克制、内省和修炼的世界。当葆恩把目光转回坐在床上温和地望着他的胜利时,他又捕捉到先前逃过他注意力的另一处细节。墙上没有挂一幅图画,没有任何照片或者饰品什么的。唯一可算作装饰的是柜子上方的墙壁上钉着一本日历,翻在1945年4月。我碰到点难事,葆恩说,我想你也许能帮我。这要看情况了,爱德回答,伸手在床边的桌子上摸到一盒不带过滤嘴的保摩香烟。他用火柴点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立刻咳嗽起来。
淤塞在他紧缩的支气管里的陈年痰液噼啪作响,二十几秒时间里整个房间充斥着一阵阵抽搐声。发作平缓之后,爱德咧嘴朝葆恩笑了笑说:每次有人问我为什么抽烟,我就告诉他因为我喜欢咳嗽。我并不想打扰你,尼克说,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没关系。一个给我二十块小费的人,过了两天又露面,跟我说他遇到点困难,这倒让我有些好奇。我需要工作。随便什么工作。我是个不错的汽车机械师,我想你在从前的那家出租车公司里可能有些关系。一个拎着皮包,身穿高级西服从纽约来的人跟我说他想当机械师。他出手阔绰地付给的哥小费,然后宣布身无分文。现在你想跟我说你不想回答任何问题。我说得对不对?没有问题。我是个被雷劈过的人,还记得吗?我已经死了,无论曾经我是谁,都不再有任何意义。唯一要紧的是现在。而现在我需要挣些钱。这么说的人不是无赖就是傻瓜。别这么想,纽约客。不过,假如你真的走投无路,我可以让你在历史遗产办做点事。你得能扛重东西,对数字反应要清楚。如果你符合这些条件,我就雇你。薪水不错。我可能看上去像个叫花子,可是我有许多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历史遗产办。你的生意。不是生意。更像是博物馆,私人档案馆。我能扛重东西,我也会做加减法。你说的工作是做什么呢?我在重新整理系统。你看,时间和空间,它们是仅有的两种可能。目前的系统是根据地理编排的,空间上的。现在我想把所有东西掉个个,按照时间顺序来排列。这样更好些,很遗憾我没有早点想到。所以需要搬一些重东西,靠我一个人搬不动,我需要找个帮手。那如果我愿意做你的帮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让我把裤子纽扣系上,我和你一起走过去,你再决定干还是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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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谕之夜》6(1)
写到这里我停下来吃了点东西(几片饼干和一听沙丁鱼罐头),用两杯水送下简单的食物。时针指向五点,尽管格蕾丝说她六点或者六点半就回来,但我还想在她回来之前再挤一点时间给蓝色笔记本,尽量写到最后一分钟。在穿过客厅回书房的道上,我拐进厕所撒了泡尿,然后在脸上泼了点水,感觉精神充沛,只待重新埋头于故事之中。可我刚从洗手间出来,房门开了,格蕾丝走了进来,脸色惨白,神情疲惫。她的表妹莉莉应该和她一起回布鲁克林的(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在客厅的折叠沙发上睡一夜,然后一早去纽黑文,她在耶鲁读建筑系二年级),但现在格蕾丝独自一人,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只见她勉强地朝我笑了笑,便疾步掠过客厅,猛地左拐,冲进了洗手间。一进门她就跪倒在地上,对着马桶拼命呕吐。一阵汹涌过后,我扶着她走进卧室。她看上去面无血色,我右手搂着她的肩,左手托着她的腰,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像有一股微弱的电流穿过。也许是昨晚的中国餐。她说。但我告诉她我觉得不像,因为我也和她吃了一样的菜,胃却没事。你大概是病了。我说。嗯,格蕾丝答道,你可能说得对,一定是某种虫子。我们都借用这样的小字眼来描述在城市里飘来飘去、侵蚀人们的血液和内脏却又看不见摸不着的病菌。她任凭摆布地让我帮她脱去衣服放到床上,口里还在说,可我从来不生病的。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既不烫也不凉,然后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体温计插在她嘴里,体温也显示正常。应该没事,我说,好好睡一觉,早晨起来可能就好了。格蕾丝说道,我一定得好。明天早上还有个重要的会议,我不能不参加。我为她泡了一杯淡茶,又烤了一片面包,陪在她床边坐了一个多小时。她头一次觉得恶心是在大都会艺术馆里,表妹莉莉扶着她奔到洗手间,过后莉莉送她上了计程车。格蕾丝啜了几口茶,又觉得阵阵反胃,还不到十五分钟她再一次冲进厕所。第二轮冲击之后,她开始慢慢平缓下来,又过了三四十分钟,这才放松地睡去。这段时间里,我用手抚着她的头,我们说会话,静默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说一会儿,如此直到她睡着。我告诉她,扮护士的感觉真不错,哪怕就几个小时。那种格局持续太久了,我都想不到家里除了我还能有其他病人。“你不明白,”格蕾丝说,“我是遭昨晚的报应。”“报应?你说什么?”“在出租车里朝你凶巴巴的,像个悍妇。”“你没有。就算有,我也相信上帝不会用胃疼来惩罚人。”格蕾丝闭上眼睛笑了笑。“你一直都爱我,是吗,希德尼?”“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
“不知道。我从没有勇气问。”“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你看错人了,格蕾丝。我已经让你失望差不多一年了。我先是病倒拖累你,而后欠下医院九百份医药帐单。要不是你工作,我们早就流落街头了。是你一直在挑重担,特贝兹小姐,我是靠你活下来的。”“我不是在说钱。”“我知道你不是。可不管怎么说对你都不公平。”“我是欠你的,希德。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只要你不对我失望,什么困难我都经受得住。”“我不明白。”“你不必明白。一直爱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我们在过去十八个小时里又一段让人迷惑不解的对话。格蕾丝再次暗示了某件她不想明说的事情,某种困扰一直在追问她的良心,可这却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独自思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如此,那晚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乐意让我稍稍服侍,那么高兴让我坐在床边陪她。毕竟我们已经一起度过了过去一年的风风雨雨,在我病中她表现出的坚定和沉着似乎不可能会做什么让我失望的事。就算她真的做了,我的痴情也会令我毫不在乎。今生今世我都愿意和她在一起,就算她偶有闪失或者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对于一辈子的婚姻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我不是来评判她的。我是她的丈夫,又不是道德法庭的检察官,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应该站在她的一边。“一直爱我”。就是这句简单的指引,除非将来她改口,否则我就将遵守这一誓约直到永远。快到六点半的时候她睡着了。我踮着脚走出房间,到厨房喝了杯水,这时我发觉自己很高兴莉莉改变了计划,没有来此逗留一夜,而是搭乘早班列车赶回纽黑文。并非我不喜欢格蕾丝的小表妹,实际上我挺喜欢她的,特别是她一口弗吉尼亚口音比格蕾丝浓重好多,可是真的要和她聊一整夜而与此同时格蕾丝在另一间屋睡着,就有点超出我能应付的范围了。我原来根本没想过她们从曼哈顿回来之后我还能再工作,可是现在,晚餐取消了,没什么事情妨碍我重新跳进蓝色笔记本中。时间还早,格蕾丝已经蜷缩在被子里了,而沙丁鱼和饼干也喂饱了我的肚子。于是我又走到客厅尽头,在书桌前坐下,一天里第二次打开笔记本。我一直写到凌晨三点半,一下也没从椅子上站起来过。
《神谕之夜》6(2)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第二个星期一,葆恩失踪七天以后,他的妻子收到了从已经作废的美国运通卡寄来的最后一张账单。她扫过支用明细表,目光落在页末最后一项,是上个星期一三角洲航空公司飞往堪萨斯城的航班机票,刹那间她意识到尼克活着,他一定还活着。可怎么会去堪萨斯城?她想来想去想不通为什么她丈夫会飞往一个与他没有任何联系的城市(没有亲戚,没有他一直编辑的作家,没有从前的朋友)。同时,她也开始怀疑自己对罗莎·莱曼的猜度。那个女孩住在纽约,如果尼克真的是跟她跑了,为什么偏偏要带她去中西部?当然,除非罗莎·莱曼本人出生于堪萨斯城,可是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让伊娃觉得太过牵强了。她脑子里的那些臆测和假想都不复可靠,一周来在她内心激起的愤怒渐渐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空虚和迷茫使她的心思很快被另一种情绪充满:希望,或者某种类似希望的东西。尼克还活着,从信用卡账面来看当时只买了一张机票,他很可能只身一人。伊娃打电话到堪萨斯城警察局找失踪人员搜寻处,但接电话的警官却没什么用。丈夫每天都在失踪,他说,除非有犯罪证据,一般情况警察爱莫能助。伊娃大失所望,过去数天压在心头的痛苦和怨气一股脑冲着对方发泄出来,她对警官说你是个狗娘养的冷血动物,便挂断了电话。她决心飞去堪萨斯城,自己寻找尼克。坐等让人心焦,她打定主意当晚就走。她在公司电话上留言,向她的秘书详细地指示了这一周接下来要做的工作,然后解释说家里有点急事要去处理。她说,她马上要出城,但会不时打电话回来。直到那时,除了无能为力的纽约警察局,她还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尼克失踪的事。她的朋友和同事都还蒙在鼓里,甚至连她父母也完全不知晓。当尼克的办公室星期二打来电话找他的时候,她说他患了肠道感染卧床不起,借以支吾。到了第二个星期一,他应该完全恢复上班去了,她告诉他们,他是好多了,但他母亲周末跌了一跤,很严重,被紧急送往医院,他已经飞去波士顿看她了。这些谎话是一种自我保护,出于窘迫、羞耻和恐惧。连丈夫在哪里都说不清的人算什么妻子?在一切尚不明了的阶段,她连想都没想过要向别人坦承尼克抛弃了她。伊娃先打电话订了九点半飞堪萨斯城的航班,而后收拾了一个小箱子,揣上几张尼克最近的快照,便直奔拉瓜迪尔机场。几个小时以后她降落在堪萨斯城,招一辆出租车,并请司机推荐一间酒店,几乎逐字逐句重复了一个星期前她丈夫问爱德·胜利的同样问题。唯一的变化是她用的是“好的”而不是“最好的”,尽管其中有些微差别,司机的回答却毫无二致。
他带她来到凯悦,伊娃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步丈夫的后尘,她到前台登记,要了一间单人房。她不是一个挥霍钱财要享受昂贵套房的人,可她的房间却偏偏也在十楼,沿着尼克刚来头两晚住的那间房外面的走廊继续往下就到了。虽然她的房间只相当于尼克那套朝南的一块,但她望出去的景色和他当时的如出一辙:延伸的建筑,交错的道路,浮云的天空。他站在这样的窗前,拨通了罗莎·莱曼的电话,对着留言机自言自语,之后他赖账潜逃,永远离开了那里。伊娃在陌生的床上睡得极不安稳,嗓子直冒烟,夜里起来了三四次到洗手间喝水,眼前是闹钟上闪烁的红色数字,耳边是房顶通风口排气扇的嗡鸣。五点钟的时候她迷糊过去,算是连着睡了三个小时,醒来之后她要了一份客房早餐。九点一刻,她已经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冲了满满一壶咖啡提精神,然后她乘电梯到底楼开始搜寻工作。伊娃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包里带来的那些相片上。她要走街串巷,把尼克的相片拿给尽可能多的人看,从酒店和餐馆入手,接着是杂货铺和食品店,然后是出租车公司、办公楼、天知道还有什么地方,但愿有人能认出他,提供一条线索。如果第一天一无所获,她要挑一张快照翻印若干,在城里到处张贴,墙上、街灯柱、电话亭,再把照片登在堪萨斯《城市星报》上,还有本地发行的其他报纸。她一边乘电梯下楼,一边想象写在招贴上的话。寻人。或者:你见过此人吗?然后是尼克的姓名、年龄、身高、体重,以及头发颜色。还要加上联系电话和许诺的回报。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还在衡量应该写多少回报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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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谕之夜》6(3)
一千块?五千块?一万块?如果这一招还不奏效,她自忖道,要走下一步棋,请私人侦探。不是简单地请个有执照的前警察就算了,非得找个专门搜寻在人间蒸发的隐身人的高手。伊娃走进大厅三分钟,奇迹发生了。她把尼克的照片拿给值班的前台服务员看,那个一头金发、白牙亮闪闪的年轻姑娘竟然认出了他。于是马上检索住店记录,即使以1982年时候电脑的迟缓,也很快毫不费力地证实了葆恩的确在酒店登记过,住了两晚,没有结账就消失了。他们有一张信用卡打印单存档,但拨通美国运通之后发现这张卡是无效的。伊娃提出要见经理,以便把尼克的账付了,她一坐进办公室,递给对方自己新生效的卡把拖欠的费用还清,就忍不住哭了,这是自打丈夫失踪后她第一次真正的失态。罗伊德·沙基先生在女性溃泻的悲痛前面显得有些尴尬,但凭着在服务行业多年滚打出来的圆滑,他主动向葆恩夫人提供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几分钟过后,伊娃又回到十楼,询问负责打扫1046房间的客房女服务员。那个墨西哥女人告诉她尼克住店时房门外整天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所以她根本没见过他。又过了十分钟,伊娃在楼下的厨房问一个为尼克送过餐的叫勒洛伊·华盛顿的侍者。他从相片上认出了伊娃的丈夫,还说葆恩先生付小费很大方,尽管他不太说话,而且看上去好像“神不守舍”。伊娃问尼克是一个人还是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一个人,华盛顿说,除非有一位女士躲在浴室或者衣橱里,他又说,但订餐总是单份,凭他的感觉,只有半边床是睡过的。付清了尼克的酒店账单,也基本肯定他没有和另一个女人私奔,伊娃重新找回了妻子的感觉,一位全力寻找丈夫挽救婚姻的成熟的妻子。从凯悦酒店其他人那里没有再得到什么信息。尽管她无从猜测尼克离开酒店可能去了哪里,但她还是觉得很受鼓舞,似乎知道他曾在这里,站在她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意味着他并不遥远,虽然这不过是某种心理暗示式的巧合,空间上的重复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可当她一跨到街上,境遇的无助再一次袭来将她冲垮。因为事实是尼克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抛弃她,抛弃工作,抛弃纽约的一切,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他崩溃了,不堪折磨而精神崩溃了。难道和她一起生活让他如此痛苦?是她把他逼到绝望的深渊才走此下策的吗?是她,她对自己说,她大概就是这么对待他的。而且更糟糕的是,他身无分文。一个痛苦得几乎失去理智的孤魂游荡在陌生的城市里,口袋里没有一分钱。这也是她的错,她对自己说,整个这起不幸的事件都是她的错。同一个早上,就在伊娃开始在堪萨斯城市区的餐馆、商店里进进出出,徒劳地打听丈夫下落的时候,罗莎·莱曼飞回了纽约的家中。中午一点钟,她打开切尔西自己那间公寓的门,第一眼看到的是门口躺着伊娃留的条。不但字条出人意料,其中紧迫的语气也让人费解。她扔下包来不及打开就马上拨通了字条下面留的两个电话中的前一个。巴洛街的公寓里无人接听,她在答录机上留言,解释说她出门了,现在打她家电话可以找到她。接着她又拨了伊娃的办公室。秘书跟她说葆恩夫人出差了,但她下午迟些时候应该会打电话回来,如果她打来,可将留言转给她。罗莎有些困惑。她只见过葆恩一次,对他并不了解。在他办公室里的交谈非常愉快,她想,虽然她能感觉到他被自己吸引(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能从他看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但他的举止含蓄而有礼,甚至微微有些冷淡。一个迷茫的人,她记得,没有侵略性,笼罩着一种淡淡的、清晰的哀愁。已婚,她现在知道了,因此禁止入内,不在考虑之列。不过总好像有点让人动容,像是出于善良天性的某种怜惜。她把行李收拾好,先翻了翻邮件,然后开始听电话留言。这时差不多两点了,第一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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