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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前行，走一步换个景象，行到姬散脚步的尽头时，看到一座巍峨的高山。

　　　　山脚下有一个通道，姬散不在这里，显然已步入通道中了。

　　　　穆凡和小婉一同进入通道中，又被通道内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座山内部是空的，有人将山体掏空，然后在里面修建了一座宫殿。宫殿巍峨挺拔，气势宏伟。

　　　　常年不灭的灯火照亮整个山体内部，使得此间亮如白昼。

　　　　姬散站在其中一座小型宫室门前，说道：“你们过来吧。”

　　　　二人登上阶梯，一步步走向宫室。进入宫室后，发现里面的装饰非常少。

　　　　姬散轻车熟路的坐到座椅上，看得出来，他应该长期居住在这里，对这间屋子里的布局非常清楚。

　　　　穆凡快速的扫了一眼，看到隔间的装饰，估计是书房。

　　　　姬散指着旁边的椅子，“你们也都坐下吧。”

　　　　穆凡和小婉依次落座后，姬散随手一挥，茶几上凭空出现三杯茶。

　　　　姬散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再次出现丑陋的微笑。他实力手段通天，却没有一点架子。

　　　　二人端起茶杯，发现茶水的味道不对劲，瞧了一眼后，里面的茶水通红，透着一股腥味。

　　　　联想进来时的尸山尸海，穆凡怎么也喝不下去。小婉眉头紧皱，随后又赶快摊平了，她也喝不下茶杯里的东西。

　　　　姬散注意到二人神情的细微变化，笑道：“一般没有外人来这里，就我那个师弟偶尔会来。疏忽大意了，忘记你们喝不惯这种东西。”

　　　　穆凡尴尬的笑了笑，喝血这种事他恐怕永远都不会习惯。况且不知茶杯中血的是灵兽的，还是死人的。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人血的可能性比较大。

　　　　姬散道：“茶杯里的是好东西，可不是普通的血，喝一杯起码延寿半年。”

　　　　穆凡已经和龙鲸订下了共生灵契，不在乎十年八年的寿命。他正襟危坐，问道：“前辈，你知道小婉的身份吗？”

　　　　姬散点了点头，“知道。”

　　　　小婉将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几上，身体微微前倾，“我是谁？我爹是谁？我娘呢？他们还在不在……”

　　　　一瞬间，以前她脑海中的问题一股脑全蹦出来了，怎么也止不住。

　　　　曾几何时，她以为她是个孤儿，如无根浮萍般，世间只有穆家才会关心她。

　　　　姬散喝了口茶中的血，从容道：“今天的味道特别浓厚。”

　　　　他抬起头，看到小婉脸上的急切的神情，和蔼说道：“你先不要着急，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穆凡见姬散一会如恶魔般喝血，一会和蔼慈祥的像一个佛陀，只觉得反胃。

　　　　姬散追忆道：“传说中数千甚至上万年以前，这片陆地上不止生活着人族和妖族，还有一个稀有古老的种族——鬼族。不过现在……”

　　　　他叹息一声，“烟消云散了。”

　　　　穆凡疑惑道：“为什么？而且这和小婉有什么关系？”

　　　　姬散不急不慢的说道：“你应该知道小婉不是普通人，或者很难说她是一个人。”

　　　　穆凡见过小婉金瞳的样子，也见识过她金色血液的力量。

　　　　姬散道：“鬼族与人族在外观上没什么差别，数千年以来，鬼族逐渐被人族同化，以至于众人皆以为鬼族没了。直到那个姓行的人发现了鬼族最后的残余。”

　　　　穆凡刚才听到姬散说小婉姓行，莫非两者有什么关系不成？

　　　　“六十年前，行知一在玄门中任梧州分部堂主。不知是什么原因，行知一认识了鬼族当时的公主唐熙之。”姬散顿了顿，对二人说道：“也就是小婉的母亲。”

　　　　姬散每次提到行知一时，语气总有几分不悦。

　　　　穆凡似乎可以猜到，行知一后来没干好事。他听说过行知一，传闻此人实力强横，在三四十年前风光的很。

　　　　“通过唐熙之，行知一得到鬼族的力量，修炼鬼族无上秘法“十一段”。”姬散有些无奈，“他确实有本事，竟在不到二十年时间内，将“十一段”练到第九段，成功突破天突境。”

　　　　穆凡问道：““十一段”是什么功法？”

　　　　“你进来时，一步一世界，便是十一段的力量。”姬散笑道：“天突的四个小境界中，我已经爬到了乾坤境，却仍然没练成第九段。”

　　　　穆凡袖子中的手一颤，天突境分觉醒，入圣，造化，乾坤四个小境界。师父达到造化后期巅峰，老宗主卢行简前不久才突破到乾坤初期。

　　　　眼前这个死掉一半的人轻描淡写的说出乾坤境，如何让穆凡不震惊。

　　　　姬散似乎不担心穆凡会说出去，他笑道：“这些年过去了，不知道行知一练到了多少段。”

　　　　他似乎意识到话题偏移了，继续说道：““十一段”的最后两段就算是唐熙之也接触不到，行知一觊觎已久，却没能得到最后两段功法，甚至因此引来的鬼族的追杀。”

　　　　小婉面露苦色，故事到此，已经难有美好的结局。

　　　　穆凡握住小婉的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姬散悠然道：“凭借实力的增长，行知一坐上了玄门的长老，最后险些成为玄门的左护法。为了坐上左护法的位置，也为了最后两段功法，他做了一个决定，带领玄门的人杀光了鬼族人，包括唐熙之。”

　　　　穆凡本以为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行知一如此心狠手辣。

第三十四章　成交（）　
姬散将茶杯中的血一饮而尽，怅然道：“没人知道行知一手里有没有“十一段”的完整功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杀了鬼族最后的人。”

　　　　小婉木然道：“我是行知一与唐熙之的孩子？”

　　　　“显而易见。”姬散把茶杯放下，“我所知道的鬼族人，到现在还活着的，就只有你了。”

　　　　小婉道：“你身上的“十一段”是怎么来的。”

　　　　姬散笑道：“我从玄门偷来的，我这浑身功法，一半来自玄门，另一半来自佛宗。”

　　　　他摸了摸完好的那半边光头，“半佛半魔，旨在追求最终的超脱。”

　　　　穆凡道：“佛门中人若想超脱，不是应该普度众生吗？”

　　　　“狗屁！”姬散不以为然，无奈的笑了声，“普度？这种世道你跟我说普度？唯有力量可以超脱。”

　　　　穆凡不懂佛法，不过目前他见过的一些和尚中，好像只有一个和尚要普度众生，而且那个和尚已经死了。

　　　　姬散道：“小婉是鬼族的遗孤，有着一半的人族血脉，但皇族总是皇族，族人再少也是皇族。”

　　　　小婉道：“鬼族没有其他人了吗？”

　　　　“或许有，但我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难喽……”

　　　　穆凡道：“前辈，为什么想救我和小婉，而鬼枯反而要杀掉我们？”

　　　　姬散笑道：“鬼族有两种最隐秘的功法，一个是我刚才提到的“十一段”，另一个是“死魂经”。”

　　　　他长期和师弟待在一起，熟悉死魂经的气息。小婉身上几乎感受不到那种气息，但他毕竟太熟悉这种功法了，而且他的感知能力太强了，小婉体内的死魂经瞒不了他。

　　　　姬散继续道：“鲜有人知道死魂经炼制大成，可化身黑天，获得永久的超脱。如今让人忌惮的大黑天，就是鬼族人修炼而成。可是人族修炼死魂经，始终无法修炼到大成。”

　　　　穆凡眯着眼睛道：“所以，鬼枯想要占据小婉的身体，好使得自己将死魂经修炼到大成境界。”

　　　　姬散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也有后招，如果遇到化解不了的危险，我们便将大黑天残魂注入到她的体内。”

　　　　穆凡道：“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姬散笑道：“我们都有玄门这一共同敌人，所以说，我们可以成为盟友。”

　　　　“你打算打击玄门？”

　　　　姬散道：“不是打击，是毁灭。”

　　　　穆凡心脏狂跳，他觉得姬散不是在说空话。天突乾坤境界的高手，把握好时机，未尝不能重创玄门。

　　　　姬散道：“我那个师弟过于急切，饮鸩止渴。况且夺舍之后神魂与身体相融，无法确定能不能将死魂经炼致大成。至于复活大黑天，我们不傻，除非万不得已。”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合作。”

　　　　穆凡逐渐挺直腰板，既然姬散要合作，那他代表的就是穆家的少主，不是一个小小剑宗弟子，“你想怎么合作？”

　　　　姬散道：“小婉的血脉还处在半沉睡状态，我可以帮她开启，助她修炼死魂经。”

　　　　穆凡道：“你必须说明危害，否则我们……”

　　　　姬散笑道：“没有什么危害，有天大的益处。不过……”

　　　　穆凡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便是。”

　　　　“不过你要带着一把剑，另外要誓死保护行小婉。”姬散自信穆凡一定会答应，自信满满的笑道。

　　　　“什么剑？”小婉开口问道。

　　　　姬散道：“三王剑。”

　　　　小婉立即说道：“不用了，我们不需要和你合作。”

　　　　三王剑是一把名剑，威力巨大。在仙剑中排名靠后，为第六十四位。其实剑的力量并不弱于排名前十的名剑，之所以排名如此靠后，是因为三王剑太凶，煞气太重。

　　　　传闻三王剑出世时，便杀了铸造它的人，而后三王剑落入两个君王手中，这两个君王也都死在它的剑锋下。

　　　　穆凡实力微弱，根本承受不了剑上的煞气。到时候就不是人控制剑，而是剑控制人了。

　　　　姬散笑道：“我只是让他带着三王剑，并没有让他使用三王剑。”

　　　　穆凡道：“成交。”

　　　　“先别急，还有一条呢，誓死保护小婉。”

　　　　穆凡笑道：“这一条更没问题。”

　　　　姬散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那就好。”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不光是屋子里，周围的环境都非常安静，整座庞大的中空山峰内，静的让人害怕。

　　　　小婉神情落寞，说起来她与穆凡同病相怜，甚至更惨。

　　　　穆家当初果然不是大发善心收留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有体会。

　　　　穆凡握住小婉的手又紧了紧，“伯父伯母的事一定有隐情。”

　　　　他并不清楚当年的事，但他明白亲人相残的可怕。就像他，他得知白霓裳杀死穆翟有隐情时，心中真的松了一口气。

　　　　小婉没说什么，行知一还在世上，而且她知道行知一的位置。

　　　　姬散没有讲完那个故事，行知一后来没有做上护法。他离开了玄门，加入了修罗殿，成为了修罗殿的副殿主。

　　　　玄门没有因此处理行知一，当年那些事，被人有意的掩藏起来。想要弄清楚，恐怕只有问当事人。

　　　　小婉把头埋在少爷的怀里，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姬散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就算姬散说的是实话，谁能保证他了解的是否是真相呢。

　　　　穆凡抱着小婉，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说道：“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

　　　　突然天地倒悬，整个山峰一转，二人所处的屋子顿时碎裂开来。

　　　　整座宫殿群中有五分之一的宫殿格局大变，形成一个崭新的布局。

　　　　穆凡和小婉被弹出宫殿，放眼望去，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错，冰玄的阵法和此间的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均已房屋为阵眼，组成一个庞大的阵法。

　　　　当时穆凡理不清冰玄的阵法，山峰内的阵法更加复杂，涉及的面积更广，不知是什么人造出来的。

　　　　房屋或明或暗，突然从二人的脚下射出一道强光。光芒瞬间包裹二人，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穆凡大脑一片混沌，除了亮光什么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某一座宫室中，一把通体漆黑的剑飞驰而出。剑上裹着剑鞘，剑不停摇晃，好像想甩开剑鞘的束缚，它渴望饮血。

第三十五章　黄泉道（）　
穆凡醒来时，正躺在一张床上。他只记得一道光芒冲天而起，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床很大，装饰非常厚重，不过黑色的床帏有些不习惯。

　　　　床边挂着一把剑，剑上套着黑色的剑鞘，隐隐有股煞气透过剑鞘散发出来。

　　　　他从床上爬起来，青蛇长衫完好，姬散应该没有发现他体内的封印。

　　　　走进三王剑，剑上的煞气愈发重了，好像要择人而噬。

　　　　穆凡不敢触碰这把剑，他不认为自己能驾驭三王剑。多年前东泽的皇帝以及北华的皇帝都驾驭不了，他一个中庭境中期的小喽啰还是算了。

　　　　小婉不知被安排到何处去了，穆凡冲出房屋，发现宫殿群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远方的祭坛上，姬散满身鲜血的站在上面。他的手里提着几具尸体，这些人是跟着穆凡等人过来的。

　　　　姬散觉得他们很碍事，而且他需要血延长寿命，便出去杀了他们。

　　　　按说他天突境乾坤前期的实力，少说也能活个七八百年，但他与鬼枯身上都有伤。几十年来，一点点熬干他们的身体，要不是偶然发现此间，炼血续命，情况还会更糟糕。

　　　　如今实力逐渐恢复，但尚且发挥不出天突境乾坤前期的实力。比造化后期强的多，可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姬散也不想喝血，这些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人血。为了活命，只好用提炼别人的生机续命。

　　　　穆凡唤出剑宗制式飞剑，御剑飞行祭坛。

　　　　姬散没有阻止他，任由他落到祭坛上。

　　　　祭坛的温度比外面高了很多，血腥味浓厚至极。坛中心有个圆形凹槽，里面有很多不知通向何处的小洞。

　　　　穆凡看了看姬散手中的死人，问道：“他们是谁？”

　　　　“发现你们，准备对你和小婉动手的人。”

　　　　“全在这里了？”

　　　　姬散把尸体丢进祭坛中央的凹槽内，泰然道：“斩草除根。”

　　　　穆凡点了点头，至少小龙鲸和他不用担心外面的人了。

　　　　“对了，小婉现在在哪？”

　　　　姬散道：“你不用担心，她现在很好。用心感受，你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什么？”

　　　　“用心感受。”

　　　　穆凡早就展开神识探知了，一直都没有找到小婉。他不知道姬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照做了。

　　　　恍惚间，似乎真的能感受到小婉微弱的气息。他闭上双眼，小婉的气息又强了一些。再后来，他干脆关闭神识，仍能感受到小婉的气息。

　　　　“这是为什么？”穆凡喃喃道。

　　　　姬散笑道：“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条件了吗？”

　　　　穆凡回忆姬散所说的两个条件，一是带着三王剑，另一个是誓死保护小婉。

　　　　三王剑与小婉并无关系，那问题只能出在“誓死保护小婉”上了。

　　　　“那道光有什么作用？”

　　　　“很简单，一是帮助小婉开启血脉，而是让你成为她的鬼侍。”

　　　　穆凡问道：“鬼侍是什么？”

　　　　姬散道：“具体操作很复杂，效果很简单，加强你和小婉之间的联系，让你们可以感知到对方。”

　　　　既然没有什么危害，反而有些好处，穆凡也就不再追究此事了。

　　　　姬散道：“鬼侍是鬼族皇室的能力，其实鬼族的血统是高于人族的，精纯的鬼族血脉甚至接近神族后裔。”

　　　　穆凡今天听到了很多以前从没听过的东西，“神族后裔是什么？”

　　　　“神诞下的后裔，假如大黑天和其他神结合，生下的孩子就是神族后裔。”姬散笑道：“好在神族上万年前就不复存在了，偶尔有几个人修成神道境，化身成神，也无法恢复神族。”

　　　　穆凡暗自咋舌，以神明的力量，若神族后裔繁衍，那还有人族的事。别说人族，这片大陆上所有种族加起来，也不是神族的对手。

　　　　穆凡此时终于理解大婉的意思了，大婉见到他的第一次，就称呼他为“凡人”。

　　　　姬散认真道：“当初穆财把小婉安排在你身边，真可谓用心险恶。我看得出来，她对你用情至深，你可不要负了她。”

　　　　穆凡也不好为爷爷辩解，毕竟爷爷收留小婉的动机不纯，有多少阴谋，他自己也说不准。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参与爷爷的计划，他与小婉之间没有那么多阴谋角力。

　　　　姬散继续道：“鬼枯要利用小婉的肉身，而我则更看好小婉的未来。谁说人不能胜过神呢？得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

　　　　他把视线放到祭坛中央的凹槽上，无奈笑道：“常年喝人血总不是办法，我这副模样，若不是心愿未了，早该入土了。”

　　　　这一笑，怅然悲戚，竟有几分英雄迟暮，无力回天之感。

　　　　穆凡重新审视面前这个饮人血的半佛半魔，说道：“我会保护好她的，而且不会负她。”

　　　　“如此甚好。”姬散追忆道：“一千多年前，明佑大帝拼死封印了大黑天，大梵天，阻止他们霍乱人间。可惜天妒英才，倘若再给他十年时间，成就神道，弑神灭佛何须赌上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