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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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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连忙拉拉我的袖子,道:“别吓着了她们。你也不要动气,跟王允说说清楚,把人赎出来也就是了。”我气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让他拉不下脸来,还要让他八抬大轿把我的新儿送出来。否则我决不轻饶他!”
便于车中挥毫疾书一信,从怀中取出虎骑大将军印信盖戳。小清见我如此,也只得依我,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到了王府,命令几个丫头送信进去。傲然道:“小清你看好,王允若不乖乖出来送还新儿,我今天就要他在泥地里打上十七八个滚!”
小清蹙眉道:“没那么严重吧。他又不知新儿是你的侄女,你这样做跟仗势欺人有什么两样。我可不喜欢!”
我心里喀噔一下,也颇觉不妙,但嘴上仍不投降,“他不仁,怎能怪我不义?好了,最多我不要他赔罪就是。只要他把新儿放出来,我们人财两清,从此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见杨府出来个仆役,叫道:“京畿来的人呢?家主让你进去!”
我暴跳如雷。小清也不由得眉毛一挑,道:“怎么这样?你放心去好了,我会暗中保护你的!”
我只是暗暗咬牙,心道:好,好你个王允!你不买我的账,我也不会给你好脸看。呆会儿就别怪我骂人了!命令五名仆役跟着,下车入府。
那家仆大模大样地走在前面,兀自嘴里哼哼唧唧。我怒从心中起,恨向胆边生。喝道:“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吗?给我掌嘴!”
身后仆役闻言,冲上去按住他,一人便狠狠在他脸上抽开,刮得他哭爹叫娘。“哎哟,大人饶命,小的不敢!”
我冲上去便是几脚,踹得他翻身倒在廊下。此时,厅前有人暴喝道:“住手!汝是何人,敢如此放肆!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吗?”
我冷笑,“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下人们一点礼貌也没有,还得我来出手替主人教训教训!”
那人大怒,喝叫来人。不一会儿,廊里廊外积满手执兵器的家将,把我们团团围住。我眼皮都不眨一下,冷哼道:“传闻王允隐匿乡间,已改恶从善了。未料却是恃众凌弱,欺压百姓,今天我可算是亲眼目睹!”
那人怒火中烧,“你到底何人?若再不自报家底,莫怪公子我无情!”
我哈哈大笑,“就凭你们这几十个人,还不配困住在下吧!王允,你给我出来!你目无尊长,藐视朝规,狗胆包天,以下犯上,还要不要性命了?”
只听厅中有一老头连连冷笑,缓缓踱出,脸色难看之至。那青年人慌忙施礼道:“爹!这小子在府中吵闹喧哗,还打伤家人……”
我怒目而视王允。他冷笑道:“丑陋小辈,还敢妄称大人!王子师在此,汝想拿我性命,哼,还没有那么轻松的罢?”
我踏前一步,针锋相对地道:“除非你不是汉室之臣,除非你是夷寇羌贼,不然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无视官长,当然也不会把朝廷、天子看在眼里了!”猛然将衣襟轻撩,露出腰间所系紫绶。“见到这是什么吗?”
众府了、家将无不大惊。王允声音一梗,怔了半晌,反而哈哈大笑,“任你履尊位极,也是朝廷反贼。如今皇甫嵩将军荡平吴岳,你挟尾逃亡,还有何面目称作汉臣!哈哈,老夫深受国恩,弥难执义,亦明晓通典,尊拜祖庙。哪像汝辈,已忘却自己的祖宗了!”
我心头大怒,便欲将此人粉身碎尸,挫骨扬灰不可。脑筋急转,咬牙切齿道:“老家伙说的简直不是人话!我若是朝廷反贼,如今早就一统天下,纵横九州了。偏偏因为我遵从皇命,屡击强贼,才有今天这样的崇隆地位!王允,你忝有虚名,拼命要跻身清流,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个忤逆背叛之辈,难堪忠义二字。你私自拐卖良家女子为婢,老脸皮厚,恬不知耻。一旦你淫威难逞,便又以囚笼禁之!你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做出种种无耻之极的事情!还假装圣人君子,欺世盗名!哈哈,哈哈!你且说说,我的小侄女是不是关在你家后院?你是不是想污辱她?小清,小清——你去救她出来!”
众人大哗。王允哆嗦着,突然“啊呀”一声,往后便倒。其子急忙扶住,再看时他嘴角已溢出血来。我微感气平,不加理会众人怒目相视的样子,径自向前。那些家丁执戟来阻,我暴叫道:“谁敢挡我?”
王允兀自颤抖着呻吟道:“你……你血口喷人!”
我冷冷看着他,道:“我信中讲得清清楚楚,你把人送出来,我赔些银子,一拍两散,什么事都没有。偏偏忝慕虚名,闭门不理,还派了个无礼之至的下人来迎。你当我是谁?你要搞清楚,没有我在前方打仗流血,你早就是坟墓里的孤魂野鬼了,还能在这里逍遥自在玩女人吗?!”
“哼哼”两声,径奔后院。小清在前面迎我,道:“新儿被关在地牢!”
我命取兵器破开牢门,径自冲入。牢中是时已积水数尺,一女浑身被伤,被锁在栅中,躺在破榻之上,榻下污水,已漫流身下。
我定睛看去,却正是杨新,我的小侄女!一时心下大伤,疯狂劈开栅门,进去抱起她——新儿已轻若无物,面目憔悴,气息奄奄,不堪之极。我怒极大叫:“王允,你他妈的来看看!你还是不是人?”
小清、众仆连忙护着我从牢中趟水出去。我热泪盈眶,不断亲吻着新儿面颊,喃喃道:“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我发誓,我一定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一定不让你再受委屈!”
来到厅前,王允已被家人抬走。我兀自在院中大骂,可是无人理睬。我指点着中厅急急关上的大门,高嚷道:“你等着,老匹夫!狗日的!我会给你好看!”
小清也自流泪,道:“他们怎么能这样?这种手段真是够残忍,一点也不把侍女当人看!”
我摸摸新儿额头,烧得非常厉害。如果晚来两天,恐怕她会死在地牢里也未可知呢!想到这般情状,不禁又大骂不止。急将她抱到车中。
小清替新儿换了干爽衣物,让她先在榻上躺着。我见新儿不醒,心里又忧又急,命人急请郎中前来诊治。小清叹道:“新儿受的苦太多了,瞧她瘦成这样,难道王允还不准她吃饭么?”
我捏拳冷笑,“这种人,就算我骂的不是事实,捕风捉影,恐怕也到位了!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忠臣,是好人,可谁又知道他骨子里干了些什么呢?”
小清摇摇头,过了好半天才悲哀地道:“这时代谁不是这样子,难道单单是个王允?唉,只是苦了新儿这孩子!”
我恼怒起来,站起身,咬牙切齿。半晌,才缓缓坐下去,颓丧地道:“你干吗老要维护别人嘛!我是你老公,我是你爱人,我是很要面子的!就算你不顾我,也该看看新儿嘛,她这样了,你还能说王允好话?”
小清默不作声,忽然便流下泪来。我狠狠心不睬她,但隔了片刻,又觉自己没必要冲她发脾气。其实,若我不冲动,而是递上拜帖,请求赎回新儿,再不以真名相告,我跟王允恐怕也不会闹成这样的罢?当然,新儿的事我决不会原谅他。
我怕清儿着恼,缓缓伸手去抱她,她立刻就甩开了我的手,背过身子不言。我低声下气地道:“好夫人,别哭了嘛,是我不对。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我不该说这么重的话!”
小清只是哭,转而哽咽着,慢慢地气消了,才终于靠在我的肩上。我沉沉地叹气,眼睛望着昏沉中的新儿,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杨速,好兄弟,是我颜鹰无用对不起你!我只要活着,就不会让你妹子再受半点伤害!老天,请保佑我!
我咬指出血,默默地发下誓言。
汉末浮生记 完
颜鹰传
颜鹰字猛禽,金城令居人也,出身微贱。少孤,任侠而不治家业。尝游历羌中,牧马为生,凡十余载。鹰有权智应变,不拘小节,为渠帅所重。曾当王引以为谋主,尝败先零别种参狼羌于西海,首俘万计,由是威震蛮鄙。
光和末,称疾归乡里。会黄巾起,与庐江杨速、扶风李升等袭杀豪族,得其财帛,奔亡蜀地。凉州刺史耿鄙遣将兵长史马凤督郡中及募步骑五千,衔尾追讨。鹰时众少,将士惊惧欲散。乃为置牛酒,号令军中曰:“鄙素轻吾。追兵虽众,然一日夜去三四百里,所谓‘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今日斩获贼首,立功讨赏,诸君勉之!”于是设伏袍罕山谷间,纵火烧其步骑,尽覆。传凤首治所。鄙不能讨,乃上书称之“羌寇之首”。
时鹰属将李升谏曰:“黄巾既乱,涂炭生灵。将军当从人望,降诣州府,以立功名!”鹰不从,升阴恚之。鹰破杀官将,功威赫赫,然其妻疾寝,终日忧郁。升举谏南郑名医郑玄,鹰慕之,简从往赴。升乃胁从属死士千余人反,诣汉中太守苏固。捕之,后竟亡去。升除绵竹令。
鹰奔亡京师,为侍御史袁绍门下掾。尝得宠于中常侍张让,爱为亲信。稍迁偏将军,募兵河内。既到,得三千人,将诣京师。小黄门蹇硕忌让功,乃诡辞奏曰:“鹰与蚁贼勾连,欲谋反!”帝恐,诏八部尉温衡、何良、曹质合兵二万人,将以围讨。鹰不甘就戮,乃诈做其属降表,遗于质、良,称“二更举火为号!”伏自军营外。曹何争功,无相商略,各密遣军趁暮至,待火光起,以为其营乱,遂便掩袭。鹰寨沟堑相结,陷阱密布,两军慌恐,更闻杀声震动,不辨敌骑,故相自伐,死者无计。鹰所部至旦发,彼众已没泰半,生擒质、良。衡时有众九千,举众渡洛,依河结营,与彼寨遥接,旗盛鼓炽,诱以决战。鹰识其计,佯不敌而退,历数百里,驻屯高处。衡军疲痹骄狂,连营山下。鹰乃发突骑千余,人、马各披甲胄数重。激励军众,首突陷阵。会当午时,战士气奋,人人自励,马鸣嘶烈,蹄若雷动,三路并进,六方鼓角,杀声震天。衡部大溃,惨呼奔狂,无所自御。斩首两千余级,衡死战突出,追兵急,自刎而殁。
寻又降。京兆惊其名字,无不忌惮,因请杀者十数人。帝以鹰能征惯战,独不许,见召显亲殿中,甚异之,敕大将军何进府掾,稍迁暴室丞。时帝尝有小失意于董太后,鹰为深谢乃解。复偏将军,除虎骑校尉。
鹰自以白身寇党,无侯门家世,职统位重,颇不自安。及任,严整奉法令,常置科于左右,案以从事。初,北军五校各不相统,号令涣散,帝欲加整饬,遂以鹰守北军中侯,掌监各部。起,直斥非法,奏免长水校尉张放及五营司马、假司马凡二十余人,由是北军肃然,京师安泰。
中平二年,边章、韩遂乱陇右,寇三辅。诏行荡寇将军事,为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副贰,发兵往讨。初,太常刘焉、侍中董扶等奏其罪当弃市,表章数上。鹰乃肉袒自缚于嘉德殿前,陈词流血。帝激其忠勇,竟不究。而鹰终滋二心。会出兵凉州,乃潜移其家小细软出。及觉,追之不果。
章、遂等举众数万,州郡惶惶。鹰示敌怯,月余方至长安。嵩以其不遵法度,欲斩之,中郎将董卓谏曰:“不可。猛禽名重羌中,为陛下亲爱,杀之不利。况大军未战,先斩副将,士气必沮。望明公慎察!”嵩不决,鹰谢曰:“当为前锋效死”,方释其意。会韩遂遣义从胡李文侯督军万余围泥阳,鹰闻之,军密行,一日二夜逾漆垣。彼贼破城南下,复拔之,断贼归路,敌大恐,望为神祗。鹰复遣精骑数千左右夹击,破敌望郊。贼死十七,残部退保朝那。嵩闻,忌之尤甚,不许告捷洛阳,并劾其妻妾随军。朝廷欲槛车征之,长乐太仆杨彪奏曰:“昔段炯效边,前后百余战,所在皆胜,誉之大器。今鹰复其故事,兵法纯备,屡克强贼。军泊然若山,淡然若渊,深不可测,势不可沮,纵横未尝有对手矣。陛下亦重其才,诚应感化威德,昭以弘烈,抚以厚恩,则必归服死效也!”帝听之,诏不问,以功拜虎骑将军,封原乡侯,邑千户,后鹰亡奔吴岳,王命竟不能达。杨彪者,太尉杨赐子,鹰妻兄也。颍川荀爽、荀攸、南阳何颐,皆世名臣,亦素与鹰善。而攸娶其宗妹,叔父衢亲为置妆。此二者,时人多奇之。后鹰列位宰辅,素在卿校,德备九州,乃叹其识人矣。
旬日又破韩遂,斩首四千。皇甫嵩妒其功,军雍县,不给粮草,反为寇害。鹰恐不测,至夜潜军走入吴岳山中。天子数以爵赐诏还,不就。嵩又私令屯骑校尉鲍鸿发兵往讨,大败。鸿以身免。帝悉,震怒异常,收嵩左车骑将军印绶,削邑六千户。
鹰乃发兵击东狼谷氐人,又遣部将司马恭、宗稠等出汉阳,平朱圉、幡冢山贼,皆破之。由是辅境称治。鹰治军严整,爱惜百姓,民多附焉,旬月而至者千余户。又筑城险隘,称“峄醴”,开田设渠,命军士垦荒,岁收谷粟百万斛。初,朝廷以其不能治,颇为忧虑。大将军何进欲请兵,其部曲吴匡劝曰:“兵者,国之凶器,不可不慎。昔王莽举倾国兵,而有昆阳之败,何者?政失民意也。今黄巾初定,府帑空虚,将士劳顿,实不堪大用。鹰才干无双,威震西陲,恐难易与,况其无结连韩遂之举,但求自保,不如授封,予号,善加抚定,再缓图之!”进深以为然,陈措于帝。会鹰舅司空杨赐薨,天子素服敬哀,三日不朝,谧文烈侯。更拜鹰虎骑大将军、吴岳侯,特显亲重。
三年,畿辅灾异。鹰拨粮五十万斛赈长安。畿辅、三河百姓皆称“颜公”,得谷粟者则望拜道路,感激谢之。天子素怀宠于鹰,闻而喜,顾谓群臣曰:“卿等以为草寇,今复何言!”乃下诏赐其妻楚氏安国长公主,命置家令、丞,改吴岳称峄醴国。董太后忆前功,更赐安车一辆,主婶二十七、内侍九、甲士两百名,前后鼓吹,其况空前。
鹰既平陇右,乃上书求平河西地,愿遣士民各归本郡。时朝廷陈兵东方,又以鹰著称羌凉,恐有变,故不准,厚加抚赏。韩遂胜兵不能进,常苦之,辄伪书请合,以“同郡”呼曰:盖闻仁者不忘君以循私,孝者不背亲以邀利,志士不探乱以徼幸,智者不诡道以自危。足下大君,昔蹈国难,而蹇硕谗之,责以羌首之讥,后蒙钦典,而群丑妄言,讽以凉寇之诬,悲夫。故以君戎羌边鄙,造幸小民,威震畿辅,而陋者无不切齿也。遂愍其危境,乐其相逢,智者深识,独或宜然。近汉室危倾,失命乏天,君府靡乱,道路骨枯,天下分崩在即。以君雄杰,当抚剑顾眄,纵横裨阖,安能北面庸主,贪暂安之势乎?昔韩信不忍一餐之遇,而弃三分功业,利剑已揣其喉,方发悔毒之叹者,机失而谋乖也。将军金城豪族,西陲一脉,当幡然回头,移兵东向,兄等叩迎城下,俯首为谋,成百世之业也!阁下当兴,足有中原之地,宝器北向称制,事若不成,亦可退牧羌凉,观天下形势,俟时事之变通,大可御也。
鹰深嗤之。遂乃阴修书先零诸种,连结九部十余万众,发兵吴岳。时,鹰新丧从弟速、弟子新,追忆旧恨,领兵攻汉中,取南郑。闻吴岳急,乃回师急救,遭伏致败。当其时也,群贼军万骑,进迫中营,喝斥鹰降。其闻鼓声震天,四面楚歌,知不敌,遂命属将卢横、宗稠军北,而与公主单骑出西,以诱群贼。后竟未殁。
安国长公主,讳小清,金城人也,有异姿。董后尝见召于嘉德殿,其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裴回,竦动左右。
见而大惊,恐帝知,令面纱出。主好武,有神力,臂开三百石弓,健驰如飞,人皆异之。经此战也,羌阵重围十障,主负夫出,持双矛突走,当者披靡。贼虽众,无敢摄其锋锐者。身被八创。初,鹰纳司徒杨赐女,主稍不悦,乃长跪谢之,其敬若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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