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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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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命整军开拔。羌兵未闻欣格号令,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离开。我与小清提枪断后,朝面色不豫的欣格与苏哈西尔微微拱手。两人皆勉强还礼,憎恨莫名的样子。

退至城外五十里,我命下营。诸将纷纷前来叩拜,今天可谓我一个人独撑大局,力挽狂澜。尤其鲍秉、霍统,佩服得五体投地,大拍我的马屁。

小清等他们都退下了,这才来看我伤处。轻轻问我痛不痛,又嗔道:“干吗要伤自己,我会很心疼的呢!”

我晃晃臂膀,以示无事。“亲亲好老婆,我知道你疼我,不过不要紧的,只当作被蚊子叮了一口!”在她脸上啊呜一下。

小清羞道:“别呢,人家会看到。现在该怎么办呢,吴岳没有了,羌人又不欢迎我们,真是糟糕啊!”

“顶多再跑就是了!”我若有所思,道:“是该跟许翼他们联络上了。你想,假如欣格动手,有我们在此牵制,那么许翼他们两万多人……”

小清笑道:“对呀!他们占格累,取西海,我们便有落脚之地了。那样便把欣格赶到南边去,让他跟卫立住在一起!”

我哈哈大笑起来。当夜,欣格遣族人请我“移驾”城中议事,并许诺绝无恶意。在小清、卢横等护持下,我果去与会。不出所料,他们在席间谈及此事,言我如不归附羌族,则境中生乱,欣格再无法主持正常的族律族规,那么他统一羌部就成了白辛苦一场。

很少听他以这样诉苦的语气跟我讲话。毕竟我也是有同情心的人嘛,我心里苦叹良久,便同意他的要求,决定刻日出发赴西域。欣格请求我们讨伐熊戎,并允诺划治海西千里之地让我们定居。

西海之西更是莽莽不毛,他的话只是让人厌恶。我正要推辞,苏哈西尔道:“听闻海西去千五百里,乃绿州湖泊,数河流经是处,田肥土沃,而罕有人迹。熊戎居无定所,又不通语,故而只能猜忖!”

我微笑着抱拳称谢,离开那飞。欣格等亲自相送,并赠族中少女十名。我推脱不得,命小清收了。心里却念起耶娃,憎厌地想:当年欣格把他女儿当作物品送人,这才酿成惨剧。没想到现在反而越演越烈了。

回去的路上,小清道:“没想到我们刚刚打好算盘,欣格就使了这么一手诡计。他知道夫君是个英雄,不会像他一样耍赖皮,这才用这种低三下四的手法让你乖乖就范!”

我心头悚然,暗道清儿的话怕也不假,欣格老得成精了,这种花言巧语,他不经过大脑就可以讲得出来。苦笑道:“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就别再瞎想了。清儿,你知道海西是什么所在吗?”

小清没好气地答:“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真想听欣格的话,跑到那鬼地方去定居吧?”

我微笑不答。当夜归,传谕全军,黎明出发,赴西海。

※※※※※※

四月癸已,道经西倾山钟存羌境内,发生民变。氐民中豪帅多鼓动民众逃亡,乃敕令诸军不得妄动。发兵拿领头氐帅。从事王巍追斩昆氏族叛首昆蹋弟昆良,以功迁建威将军长史。氐民中欲归者,发给路资,不加拦阻,离去者凡千二百四十户。

我见几次闹事昆氏族都有份,便亲到其族,挨户寻问。被诘者都流泪叩首,愿为仆奴,言“族王暴敛税赋,因被将军阻,便屡致害乱,非吾等甘心为之!”我便命其族人举告族中各王苛税,连杀十余人,遣其财帛济族民,于是诸部遂平。

反观汉族百姓,却无异动。其来归已久,我盛名之下,又有给民生计、发展生产的真实表现,于是咸服。加之我免除一切税赋,时不时还以库银赈穷困,对他们来说,简直好到了天上。谁还会造反呢?尤其慕名投军的青年,不时增多,其对家族的影响也颇为显著。

对于氐民,我仍觉察出民族融和的阻力。习惯势力与相异风俗的制约,实在是太严重了。我与李宣等商议之下,深感应身先士卒,做好表率。

当然仅仅娶异族女为妻是不行的。我于是命人察选家贫、生计困难的氐民子女为义子女,收养在身边。首次为安抚起见,乃募滇王昆氏族民女弋得为义女,改名颜珏。其家人到优厚赏赐。

颜珏十一岁,初识汉语,见了生人便会露出恐惧神色。

我忆起耶娃,不禁有三分怜悯,命丫鬟们先给她洗澡,吃饱饭好好休息,明日另行相见。

次日在营前昭示众民,乃命颜珏出。命三军呼喝参拜,乃赐轻车驷驾,与其一道巡行诸营。这小姑娘与我一起站在车上,接受无数军民欢呼呐喊,不免颤抖起来,但她竟能忍住不哭,还偷偷拉我的膀子。我笑着把她揽在怀里,便举起左臂向众军示意。

当下传令重赏异族通婚的家族,便拔营起兵。丁酉,辅义将军许翼率军亲往西海前迎接,在懋地与我会合。

诸将闻报皆是喜动颜色,纷纷请求先行迎接。我按捺情绪,按军师中郎将李宣的主张,按营不动。

已时三刻,许翼与虎贲校尉冯延来见。大帐击鼓鸣号,二人奔进帐来,大喊“主公”,直至帐心,翻身跪倒。

我腾地起身,心道:许翼性子稳重,难得他有这样的表情啊。强压欢喜,走过去将两名已不住垂泣的爱将扶起。许翼黑且瘦了,冯延更显颀长,二人皆是兴奋得难以自己。

“辛苦了。这么长日子,我才来看你们!”

诸将眼眶湿润,也纷纷过来见礼。司马恭笑道:“此番主公亲率大军亲来,熊戎可定矣!二位也可以省劳许多了!”

许翼泣道:“在下愚蠢,险些辜负了主公期望。若非冯延兄弟死谏,只怕我已遭败绩,再不能见到主公了!”

我宽慰道:“人难免都会出错,怕什么。你们在西海筑城,煮盐垦牧,必定吃了不少苦。不过这里的情况还是你们熟,先过来坐下,我们讨论讨论!”

冯延谢道:“烧当王欣格遣军秘密驻于格累西南,监视我军举动。真是让人坐立难安哪。主公既来了,我们便可扬眉吐气,不再示弱于羌人!”

我笑道:“你们俩是慢性子,尚且不如意,别人更是不得了。鲍秉,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立刻发兵攻格累呀?”

鲍秉再愚,也不会看不出我在讥笑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道:“末将……想是想,就是知道主公不会答应。”众人一起大笑。

我便将与欣格订好的条款讲出。冯延立刻道:“欣格示弱于主公,却是苦了将士们。如劳师远征,所费甚多,更何况还要先平熊戎。这熊戎曾来袭我城,其族人野蛮难敌,费了很多气力才予击退。他们居无定所,漂游过活,哪里能杀得干净?”

司马恭听冯延语气不敬,脸一沉道:“你觉得主公不对么?”

冯延随口而发,旋即便出冷汗,跪倒道:“小人不敢!”连连叩首。

我搀起他,微笑道:“建威将军脾气不小,你莫怪他。其实这天底下哪有圣人呢,任凭谁都会犯错的。不过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确应该除去熊戎,为进军西域铺平道路。汉境防守森严,玉门、阳关皆有重兵,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去动他!”

冯延垂首道:“小人明白!”

我不禁失笑,“什么小人?你现在是堂堂虎贲校尉,领兵万余人的将军,别丢了自家脸,以后称属下罢!”

诸将发笑,冯延忙道:“属下遵命!”

许翼见冯延太过恭敬,忙笑道:“冯延兄弟的确胆略过人,文武兼备。此次在河西数月,在下皆赖其力,还有两位参军,这才能够安渡灾厄,在此与主公相见!”

冯延谦谢,我笑道:“有功就该表扬嘛。领兵就要像这个样子!”命为许翼、冯延记大功一次,各赏银百镒,布千匹。

第六十七章 打马建疆

来到西海,见距格累西数十里地间有小城数座,皆为许翼等所建。随军民众见到自己人,无不欢呼雀跃。而格累也遣使来传欣格的口谕:羌军都退至北原、马勺。羌人允许汉民居住西海西北之地。

己亥,传书洛阳荀攸,并送信鸽四只,皆是在峄醴时让小清着意训练过的。讲明传信方法。当日,得探子消息:朝廷大军回师,韩遂便即作乱。凉州刺史耿鄙督率步骑万二千人讨金城韩遂,被打得大败。韩遂趁机挥军汉阳,其郡人王国与扶风人马腾举众叛,杀汉阳太守傅燮,情势变得不被控制。朝廷无奈之下,策免太尉张温,以司徒崔烈代之。

东汉朝廷的权力中心有所转移,与西汉不同。鉴于西汉末年君主数世失权,强臣窃命的教训,光武帝采取了“政不由下”的治国方略,不但撤销了有实权的丞相,还罢三公事归台阁,造成了司徒、司空、太尉三公“备员而已”的场面。权力集中到了尚书台。三公没了实权,但每逢灾异(地震、流星)、兵败、造乱还要被策免,实际上成了皇帝的替罪羊。

闻报时我却是大喜:这帮子贱人总算知道我的重要性了罢!有我在还不知满足,拼命要捞我的地盘,抢我的油水,现在我走了,韩遂便乱了起来,又杀太守,又干刺史,简直是翻天覆地呢。我都禁不住要写信表扬他了,哈哈!

传令军士休整十天,一面命加紧煮盐。最近司隶颇有盐粮不继,价格浮动的趋势,更兼朝廷迫走颜鹰的消息,令畿辅民众沸腾,纷纷争购。

我的商人部队发展到今天,已不再是什么秘密。甚至单泾徐钟这样的富豪也会遣贾人来做生意。时至眼下,我最远已倒手过日南(今越南)郡的特产,甚至还遣人从吴地乘船下,至朱崖洲(今海南岛),贩过几批名贵木材。

王据经营生意十分在行,因此早前便以之守平准令,负责买卖事宜。王据典据官职,建议设将军府内曹、外曹。内曹管理库银器物,掌监进出物资、用度。外曹则只负责收入支出。我便以原辅义将军参军徐邶为内曹尚书,另迁杜晃为内曹丞。以王据为外曹尚书,韶让升为外曹丞。

参军韩凤拜将军从事中郎,参予谋策。另以劝谏许翼有功,赐黄金十斤,杂帛五百匹。

壬寅,命建威将军司马恭统兵一万七千人讨熊戎,长史王巍、虎贲校尉冯延为副贰,参军韩凤。因司马恭特求,乃准甲校霍统充任司马,随同出征。

六月庚申,司马恭与熊戎战于西海西两百四十里南山之麓,没有取胜。然而,司马恭退百里后旋又两路复进,杀得熊戎人措手不及,斩首千余人。捷报与问讯一起传来,我同意其参军韩凤的建议,立刻下令穷追,绝不要姑息养奸。

戊辰,司马恭命虎贲校尉冯延率五千精勇出西北追熊戎王,霍统王巍各带三千人出西,追其残部。乃誓师南山,往西进发。

其间不时有信鸽来传消息,文牍令史每日具陈奏报。见消息说,接连数日,他们越走地势越低,茫茫戈壁,令人望而生畏。大风吹起沙尘,难辨日月,而荒漠中尽皆残石嶙峋,罕有绿色。只可见少片的沙漠,干涸的河道,以及不知名动物的骨骸,等等。

王巍西出几日后迷路,乃不得不原道返回。冯延有所小成,追歼熊戎七百人,杀其王者十人,其余皆散。霍统则轻兵独进,遇战,则更往南。至粮草用尽之时,这才惊诧地在戈壁、丘陵交界处发现了大片沼泽、盐湖,乃奋勇复追两百里,四日计斩熊戎族人两千。

司马恭西出后直达戈壁尽头,那里地势越来越倾斜,大地仿佛要陷进去一般,令人恐惧。信鸽送来报告,他看见了延绵起伏的丘陵和大片砂砾地,但仍是寸草不生。于是撤军。司马恭出征前后共两个月,斩敌首五千余,立下大功。

七月末,迁冯延横野将军,赐五品印绶。霍统以功拜前军校尉。连续几日,我都在召见并询问他熊戎居处的情况,诸将不明就里,以为是一种荣耀,都觉得十分羡慕,纷纷要求出战。

※※※※※※

赶回帐里,我见召此战无功的建威将军长史王巍。

王巍先行谢罪,惭愧道:“别人都立了功勋,独小将折了锐气,还未向主公请求责罚!”

我笑道:“不能怪你呀!听说往西去便无人烟,尽是戈壁大漠,道路难行,你且说说详细情况!”

王巍见我不加斥责,精神一振,道:“小将所带粮草可支敷二十日。西行后,先是高山峻岭,登越极耗气力。过了山,地势便极为开阔,眼前不毛之地,尽是奇形怪状的石岩、砂土,行十余日未见人烟。军中少水,口干舌燥,又况难辨方位,故而失道退回……”

我见他略感颓丧的样子,道:“你也真是好命,到底还记着来时的路。不然的话,恐怕总在戈壁滩里打转,那样肯定全死光了!”

王巍惊出一身冷汗,道:“主公说得是!小将细想主公的话,如同惊雷。现在想来,若无粮无水,不消十日,我等尽会死去,再也不能回来了!”跪拜叩首。

我见他后怕成这个样子,心里稍感歉意,走过去搀起他,“以后更要小心了。此次霍统能见到草原、盐湖,卖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我欲亲自西出看看,说不定还能再往前走更远些!”

王巍道:“主公还是不去的好,那里着实是神鬼难测,人力未可御也!”

我大感高兴,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这样关心我吗?好,那此次你还愿不愿跟随我一块儿去呢?”

王巍想了想,毅然决然地道:“小将甘为前瞻,为主公赴死!”

“别说这么难听的话,有我在,大家都会好好的。不过你真是勇气可嘉呀!先退下罢,明日我们再议此事!”

当下退回偏帐去找小清,帐口有甲卫军士执戟以护,见了我便行礼问好。我四下看看,却没卢横影子,心道:据说每天都有百人以上护卫着我,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呢?小清的话是不是真的?摇了摇头,俯身进帐。

帐内却很是热闹,耳边可闻丁东的琴声。不但我的妻子、丫鬟们和我两个孩子颜路、颜珏在,更有肚子老大的宣夫人与众将妻妾。许翼妻秦氏。四岁大的孩子许邵到处乱跑,嘴巴好甜。我笑眯眯地把他抱起来,问道:“你叫我什么呀?”

许邵“格格”一笑,响亮地道:“爹!”顿时把秦氏臊得满脸通红。我呵了他一下,把他放去“逃生”。而一干夫人、丫鬟们赶忙忍笑噤声,向我请安。

“免了!”我笑起来,看看露儿,“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又摆出这样的阵势!”

孔露作礼,抬头道:“诸位夫人来贺相公新添二子,妾擅作主张,便也把李军师请来了!”

我见她强忍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尊容,哪还不明就里。明明是她想念李宣,怕我责怪,却把所有夫人都找来充数。我一时便给气坏了,却不忍怪她,笑道:“露儿该打五十大板,你看看宣夫人如此行动不便,还要强拉出来。难道你是在征丁吗?”

众人闻我之言,都掩嘴失笑。李宣脸上一红,道:“将军莫要错怪好人,妾是自愿来的。很久未闻公主的琴曲,今日得闻,颇惊其艺,恐超乎蔡文姬甚多了!”

孔露很是高兴,却十分谦虚地道:“宣姐姐过奖,妾但能时时得闻教诲,则心满意足。无论琴技、学识,姐姐都在露儿之上!”

我哈哈笑道:“露儿也懂谦虚了,真是了不得的事情!”也不再理她嗔怪之词,径自坐到丝儿面前,关切地道,“身体好些了吗?”

杨丝见我在众人面前流露出柔情,脸色微红,低低道:“多谢相公关心,妾已好得多了!”

我吻了吻一丁点儿大的颜路,抬起头,露儿已把颜珏带到我的面前。

众夫人都笑起来。露儿笑道:“叫爹!”

颜珏咿呀道:“爹!”纯真的脸上泛出笑容。我心头一震,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眶一下湿润了。众人无不大讶,其中怕也只小清知道,我是因为想起了逝去的耶娃,而情不能持。

颜珏的汉文还是不怎么样,对话非常困难。我只好吻吻她,命人取上等蓝田玉石制作的块佩来,郑重地挂在她脖子上。

清儿用氐族语言告诉她,“这是你的吉祥符!”颜珏紧紧地握着它,又搂住我的颈子,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众夫人都笑起来,颜珏赶忙逃到清儿怀里去。说来奇怪,她对于清儿似乎没有任何戒心,恐怕是因为她精通其族语的关系罢。我心下一动,央求小清亲自照顾她。

小清道:“谁叫我是她母亲呢?”又用氐语轻轻对颜珏说了几句,她兴奋地偎在清儿怀里。

我于是放下心来,与众将军夫人们拉起家常。竹檬、竹梓二人好似心神不宁一般,我便问起状况。两人皆言无恙。我再三追问,竹梓哭道:“内曹丞杜晃属意我们,再三纠缠。我们不喜欢他,但却怕他恃强,所以烦恼!”

我早闻杜晃名声,心里不由微恼。高敬死了之后,水落船低,两夫人也不像初时那样风光了。如今杜晃也敢胁迫她们,真是应该为她们再寻个好归宿呢。

道:“放心,他还不敢乱来的。倒是你们,是不是有意中人可以出嫁了呢?”

竹梓、竹檬见我愿意帮助她们,十分欢欣。但闻出嫁,却都脸红耳赤,摇首不言。李宣道:“高敬以罪死,不该为其服丧。你们都值妙龄,正应论娶嫁之事!”

两人羞得仍不肯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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