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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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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管理公司临时聘用了一个对B城相对熟悉的专业管家,让他住在3230隔壁的3229,以便及时响应咪宝家人的各种需求。这样,即便他们半夜三点想在房间里开BBQ派对庆祝钱五行病愈出院,管家也可以通过酒店内部协调为他们调来烧烤用具和烧烤食物,最大限度地减少他们在外居住的不便。
  午饭时,咪宝让大钱隶筠先带母亲去餐厅吃饭,自己则从客房廊道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刷开3201的门,进入,关门,一股浓浓的泡面味迎面而来,咪宝不满意地摸了摸下巴,“你平时不是说绝不虐待自己的吗?怎么这会儿放着正餐不吃,吃泡面?”
  “我饿,逮啥吃啥,等他们把饭送来,我非饿成底片不可。”林森柏正捧着杯面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规划图纸。知道咪宝来了,她头也不抬,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红蓝两色绘图铅笔捏在她个纯理科生的手里倒蛮像那么回事的,不知情者看来,还以为图是她画的呢,“你快去陪伯母和大筠吃饭吧,别担心我,我一会儿回公司开会,顺便去看看端竹被野训夏令营折磨成什么样了。”
  建军节当天,端竹刚从学校回到家,佳景的校长便通知说学校与某拓展训练中心合作,临时组织了一个意在锻炼学生坚毅性格品质的野外生存夏令营,照例要求学生“自愿”参加。林森柏一听就知道校长吃回扣了,否则像这样的事,理应至少提前一个星期通知,绝不会如此轻率安排,可校长在电话中特意声明,因为端竹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夏令营的一切费用均由学校负担,端竹说她想去见见世面,林森柏和咪宝便给她准备了几身适合运动的衣服,顺路买了些压缩饼干火腿肠之类不需要冷藏保存的食物将她拜托给早等在训练中心的生活老师。
  “要不是紧急公务的话,你今天就睡在酒店,哪儿都不准去,”咪宝走到林森柏身边,挨着她坐下,取走她的面杯,捏住她的衬衫领口将她的脸扭侧过来,“没少喝吧?一身都是香槟味,下午可能有大暴雨,你开车我不放心。”
  林森柏眼睁睁看自己刚吃了小半的泡面被咪宝丢进垃圾桶里,脸一下变苦瓜,“再泡又得花三分钟哇……”
  “你跟我一起去吃饭,顺便见见我妈和我哥,他们说要谢谢你。”咪宝坚持不让林森柏吃“不必要吃”的泡面。之…梦…整…理
  她当然明白林森柏之所以规避照面是为了不让自己在家人面前尴尬,因为这十几年来,她在家人面前并没有坦诚自己的性向,可如果让她在“林森柏受委屈”和“自己为难”之间做选择,她觉得,还是选后者为好。三两句善意的谎言对她来说,连脑子都不用费,林老伯却是一点儿委屈也受不得的。
  毕竟林森柏没有做错任何事,今天就算不是她咪宝,换成无论谁也不会忍心让一个殚精竭虑改变自己迎合对方,出钱出力还要周折百转让对方接受得舒舒服服,虽由于个性原因心智未能在短期内彻底成熟,但还在尽其所能做着努力的人受这种在自己开的酒店里吃泡面的委屈。
  “我不去,我就吃泡面,顶多我让餐厅给我送几个菜过来,”林森柏果然无愧其“别扭美少女”的称号,你跟她好好说话,她一准儿拧着你的意思跟你唱反调,而且还唱得挺有水平,“反正也是自助吧里的东西,现成,快。”说着,她转过头去摸话机,却无奈领口还被人揪着,话机距离太远,手短够不着。
  咪宝也是个趣味无良的,还就喜欢她这副别扭的酸瓜德行,拽着她领口将她拉靠向自己,对着她毛茸茸的侧脸道:“林森柏,你什么时候变胆小鬼了?我妈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
  “你妈不是,你哥是,你不是说他反歪反得一塌糊涂,把同性恋当阶级敌人看?”林森柏越够不着话机,脑门上的汗就越重,咪宝的唇就在她耳边,温热鼻息阵阵扑在敏感耳垂上,她费了好大劲才扯回自己不合时宜胡思乱想的脱线神经,将它按回原处。
  咪宝想不到林森柏居然还记得初见不久两人纠缠整夜,清晨精疲力尽地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无边闲扯时自己说的话,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好。大钱隶筠确实如林森柏所说,反歪反得一塌糊涂,钱家其他人对咪宝的大龄不婚表现出的只是担忧,多是采取温柔劝婚的方式,唯有他,曾经立场明确地找咪宝私下谈过,谈话主旨大概可以用一句他自己的原话予以概括:“你嫁个什么样的男人我都不管,可你要是敢带个女人回来,就别怪哥哥打断她的腿”。
  当年咪宝与郝君裔恋爱时,有个暑假两人趁家里没人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搞小动作,被半途折回家里取东西的大钱隶筠撞破,大钱隶筠二话不说,关上家门,抄起鞋柜上的硬木鞋拔子就往沙发前走,小钱隶筠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妹妹他打不下手,可郝君裔在他眼里就是个教唆他宝贝妹妹犯罪的死变态臭流氓,即使小钱隶筠将郝君裔死死挡在身后,最终郝君裔的肩膀脖子和意欲保护小钱隶筠的手臂还是被坚硬的鞋拔子打出了数条青痕,从此,天不怕地不怕,天皇老子面前也敢耍花枪的郝君裔再不愿踏进钱家半步。
  可这,还是大钱隶筠对待一个十七孩子的怀善态度。他不过是想警告郝君裔今后离自己的妹妹远一些,他丢下话来,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就是拼上被枪毙的可能也要把妨碍他妹妹走正常人生道路的王八蛋斩草除根——当然,咪宝没有将这些个细节告诉林森柏,林森柏适才说的,正是林森柏所知的全部,也是她告诉林森柏的全部,一字一句原封不动。
  “那么多年过去,他应该想开些了吧,妻子孩子都有了,人生观要是还那么狭隘,我就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林森柏提起这茬,咪宝也不由担心起来,杂七杂八一堆事情挤在一起,即便她是超人也没办法全部处理好。
  林森柏平时不是太跳就是太闷,看起来总有些脱不了孩子气,可他们地产商,对人性人心还是有几分研究的。组织行为学和营销心理学是高级商管必修课,林森柏有空时,自己又引申出许多去,各种关于行为与心理学的专业知识她一点儿没少实践验证,几年来得出的结论,她昂着下巴,撇着嘴,面授咪宝道:“有些人自认‘完整’,‘正常’,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全是围绕这两个令他们骄傲的属性展开的,加上主流舆论的影响,除非发生某类重大事件,他们自认难能可贵的三观基本不会改变,不是我打击你,但我真要劝您老人家就别梦了。”
  112——海——
  汪顾于二零零四年的某一天,从书柜里随手抽了一册自己不知何年何月用过的英文课本,翻开,题目恰是Martin Luther King的I Have a Dream。
  “I have a dream……”
  在没认识师烨裳以前,汪顾的梦想与师烨裳简直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汪顾版的I Have a Dream,从头到尾都围绕着两个关键词:一、Top Marques;二、Monaco。
  等零五年汪顾升官发财认识师烨裳后,汪顾心中的Top Marques便渐渐与Monaco脱离关系,因为有了Top Marques Shanghai。而当时的汪顾也并不知道师烨裳和林森柏郝君裔那一票人就是传说中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顶级VIP。
  师烨裳之所以被Top Marques造册留名,是因为张蕴兮在买奢侈品时,留的一律是师烨裳的名字,多年积累下来,她在奢侈品商和各大拍卖行那里的记录,厚得就快赶上公安厅手里赖昌星的犯罪记录。
  林森柏则是几乎所有顶级跑车制造商的客户,虽然她人没常性,买东西也没常性,不足以让法拉利和劳斯莱斯为她建立专属钻石服务档案,但Top Marques在选择VIP人选时,使用的是联合建档方式,近三年来,她在奢侈品领域的消费金额,仅车辆一项就已超人民币四千万,几乎是一届Top Marques成交量的五分之一。
  而郝君裔这个几乎从来不刻意去买奢侈品的人,总是会在年节送礼高峰期时,不经意从销售商送来的礼品推荐单中挑到些让人乍舌的东西,什么音响啊,洋酒啊,金表啊……且她要送人,就得搞平均主义,买什么都不会买单个,数量那一栏她若填个1,后面的单位肯定是“打”不会是“个”。别看她成天到晚除了教师制服就是那身一百六的盗版趴趴熊睡衣,她一小部分留档的消费记录,总额也超过了三千万,至于通过隐蔽账户匿名购买的货品,按她的话说就是“有些东西,弄得太清楚了,不利于社会安定团结。”
  社会是由人组成的,可由这样三个人来组成的社会,是汪顾一度向往,可以理解,却并不熟悉的,直到二零零六年八月三日这天晚上九点半,汪顾兴致勃勃地口水完Top Marques鸡尾酒会上一系列接受预定的样品实物或图册,未待酒会进入□便与师烨裳一同坐上前往下一个会场的加长房车,看着师烨裳舒服地靠在长沙发里,一手放下酒杯,一手敞开外套,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丝绒盒子,打开,取出里面一枚漾着七色火彩的戒指,松松地套上了左手无名指根。
  与驾驶座隔离的车厢内,没有音乐,显得格外安静。
  “今天这场展会过后,我就再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师烨裳点起一根短雪茄,面对汪顾,口气平淡,“等最后两件事做完,你就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汪顾这会儿满脑门子都是师烨裳的身体,什么两件事三件事的,她完全不在乎,为了保持良好的精神与身体状态,她一晚上连酒都没敢沾一滴,哪怕那是几万块一瓶的轩尼诗李察,“哪两件?”
  “第一件,我请你答应我,一会儿的酒会上,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保持镇定,不要给我和你母亲丢人,记住我以前说过的,无论我给你什么,你只管接受就好,别的,你无需过问。至于第二件,酒会后我会告诉你的,别着急。”
  汪顾对师烨裳突然提起自己的母亲并不感觉意外,毕竟这一段时间来,师烨裳与汪妈妈交往甚密,有时吃完饭两人还会撇下汪顾和汪爸爸到河边去散步,并美其名曰“girl’s talk”,严禁旁听。汪顾只是觉得师烨裳说这席话时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她觉得不舒服,难以琢磨,甚至隐隐有些害怕。
  但这却偏偏是她最熟悉的师烨裳。
  汪顾第一次见到师烨裳时,师烨裳就是这样云淡风轻地将霍氏国代的一票高管足足折磨了十二个钟头。那时,师烨裳还没有被检查出颅内异常,但她已经开始靠止疼药维持正常工作生活。
  第二次见到师烨裳时的场景,汪顾一直尝试着忘记,可总也忘不了,耻辱的记忆像生了毛根一样深深扎在脑海里,汪顾甚至可以想象师烨裳就是用这种云淡风轻的“客观态度”为她换下脏兮兮的工作服再换上皱巴巴的睡衣。
  后来,随着面见师烨裳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也就习惯了,不再纠结于师烨裳的态度问题。现如今,她只把师烨裳当成一个难缠的追求对象或是个一夕万变的傲气女友,逐渐忘记了师烨裳淡漠得不近人情的一面。
  “是不是只要我做完这两件事,你就会接受手术,接受我?”汪顾盯着师烨裳问,两手漫无目的地反复扭拧一张硬塑料制成的铂金色卡式请柬。
  师烨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着仰头喝干杯中酒,“嗯。”好像对她来说,她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无论结果如何,这个物件都没有被在乎的必要。
  ……
  夜里十点过六分,汪顾跟着师烨裳下车,惊见前后各三辆的随行轿车里钻出十几个黑社会片里经常出现的黑西装猛男,有几个手里还拿着看起来相当笨重的双筒望远镜在四下探查。
  汪顾小市民地悄声问师烨裳:“拍电影啊?”
  师烨裳立定在几个黑衣猛男身后,一手插兜,一手握瓶,用长折颈吸管吮着水晶容器里的酒液,答:“为了你的安全。”
  酒会场地是一栋被淹没在老洋房群里的古早法式建筑物,就汪顾看来,其内部应该是经过整体翻修的,因为它的灯光与其周围被分割给各个住户的建筑物区别明显,并非呈现战国状态的黄白博弈,光源也没有被晾在阳台的各色床单衣物截断,而是被均匀莹亮的水晶灯色一统上下,干净,透明。再则长窗高门,红瓦黄墙皆保持原貌,只是旧瓦烤了新釉,旧木刷了新漆而已。
  猛男们在汪顾好奇张望的空当里检查完环境,垂手放行,师烨裳将酒瓶交给汪顾,指着个面前猛男别在领口的微型对讲机问:“可以借我用一下吗?”猛男立刻礼貌出让。
  汪顾听不懂师烨裳叽里呱啦的都在朝对讲机讲些什么鸟语,但听句尾的一些缀词,她能猜出师烨裳正把日语英语粤语混着说,通话大要估计是对某人表示感谢——与一个人相处久了,就算听不懂她说的话,也能根据她不自觉的小动作判断她正在表达的内容。师烨裳真诚道谢时,总会有些不好意思地隔着细密的长发去揉捏自己的后颈。现在,她右手拿着贴体片状网麦,左手已经在脖子上待了好一会儿。
  汪顾不忍心她如此蹂躏自己文昌鸡一样薄得几近透明的筋骨皮,扬手握住她的细掌,扯下来,牵在自己手里以防万一。师烨裳收线后,倒也不在乎汪顾大庭广众下的恣意妄为,将片麦交还猛男,轻声道谢,在入口迎宾的引领下,被汪顾牵着迈上古早建筑的门廊阶梯。
  突兀的脚步声中,不甚明亮的门廊边传来一个糜哑的声音,“Yeesun,这就是汪顾?”
  汪顾循声撇脸去瞧,师烨裳却还保持着笔直向前的视线,“嗯。”
  坐在门廊边环形石座上吸烟的女人从阴暗中站起,摇着指间雪茄走到师烨裳身边,看一眼汪顾,点点头,似疏离又似暧昧地半摒着细长的眉,对师烨裳笑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姐姐会那么爱你了,Yeesun,我与你的约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女人肩下十厘米处绕着一只埃及款铂金两色盘蛇臂环,铂金蛇体嵌压不均等细碎黄钻,黄金蛇体镶满十二分无色碎钻,蛇头高高昂起,森森蛇眼是一对紫色的人工宝石,乍看上去,却有种血腥的红色光泽。
  汪顾觉得这个一颦一笑皆是情韵的素衣女人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师烨裳绝无仅有地在立定站位对话中不遵守礼仪规程地挪动了脚步,抬手抚着嘴角,将身形半遮在汪顾面前,挑起本就微翘的眉尾道:“你尽管试试看。”
  “说说而已,你大小姐交代的事情,我怎么敢反悔,”女人绽开笑意,滑着鞋尖撤开两步,指着覆盖整面蓝晶单反玻璃的铜制大门,“你该进去了,祝你……”
  师烨裳警惕地看着她摇头,女人笑意更甚,“一切顺利。”
  单反玻璃上有三个人影,汪顾突然发现,那女人之所以会“似曾相识”,竟是因为她长得很像镜子里的自己。
  师烨裳从汪顾手里取回酒瓶子,从吸管里吮一大口酒,咽下,在侧过素衣女人时微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
  门童拉开门,汪顾牵着师烨裳的手,却感觉在被她牵着走。
  通往宴会厅的一路似乎很长,进口印度红大理石地面用檀柚桃三种木料做了长形拼花,汪顾穿着这季COSMO推荐的PRADA裹皮底子半收口高跟鞋,鞋跟撞在地板上发出一言难敝的各异声响。
  汪顾看得出,这黑黄棕红四色相拼的地板既坚硬也油润,非常适合跳舞,在上海这样湿润的城市里,它足够让住在这里的人恣意舞蹈两个世纪而不起翘开裂煞风景。但它还很新,寥寥无几的数条刮痕,稀稀落落的几个辗坑,保养质素无可挑剔,然而越新,便越显出了它的孤独。
  汪顾被润和灯光熏得有些恍惚,不明所以地低头去看师烨裳淹没在宽敞裤腿下的脚面,见她还穿着去年那双被改良为凉拖的小羊皮凉鞋,抬头再看师烨裳的脸,看见的仍旧是一派平静无波的骄傲。她走在亮黄宽敞的步廊里,就像走在上一个盛夏,大半夜里奔往火锅大餐途中经过的那条阴暗狭窄又危险的小巷,就算踩了老鼠尾巴,道歉之后,也一样是义无反顾地坦然。
  状态良好的汪顾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多不着边际的事情,文艺向来与她的风格不靠,捏着酒瓶,步履轻浮的人是师烨裳,可汪顾觉得自己才是醉得糊涂,不辨东西的那个。
  113——市——
  与大多数古早建筑一样,通往宴会厅的走廊越长,宴会厅就越大。
  汪顾以为将是绅士淑女济济一堂,莺歌燕舞觥筹交错的私人酒会,到头来其实不过是个在几百平米的宽敞大厅里摆了一张德式古典组合长桌,桌上二字排开五六十个银质呈碟,碟子里松散装着些宵夜餐点的夜谈会。
  长桌每侧布置着十五把座椅,两头各有一个空位,侧边除去两个已经开席却不见人影的位子,其余满座。
  “这是私人酒会,怎么搞得像开公务聚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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