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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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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事实。
她当了一辈子受,自认为是一个不用人哄的女人。于是也从不在意哄人之事。现在可好,该到用时,她才发现自己连小孩子也哄不好,更别说女孩子!
“汪、汪、汪。。。”回神之际,她发现自己在学狗叫。
可她其实只是还在斟酌喊完汪顾的名字之后应该说些什么。
师烨裳努力开动脑筋,想咪宝,想席之沐,想李孝培,想林森柏。。。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适合的范例可以供自己现学现用,最终只把自己想得头痛欲裂,憋得满脸通红。与此同时,汪顾的干嚎之声却是由于得不到回应而越来越嘹亮了。情急之下,师烨裳横一条死就死,谁怕谁的心,闭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皱起一张白生生的小脸,深吸一口气,像要跟汪顾比赛似地喷出全无意义的一声:
“汪顾!”
这一声,大概是穷尽师烨裳前半生也找不到先例的响亮了,就连当初得知张蕴兮死讯之后,她从晕迷中醒来,在睁眼同时失声痛哭的音量也无法与当前这声匹敌。
汪顾根本想不到师烨裳个纸扎的人儿还会发出这等震撼的动静,不由自主便“咯”地收住了声,惊愕万分地抬起原本藏在双臂间的脑袋,露出红也不红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还在闭目运气的师烨裳。
话说师烨裳可是不想再闹那鹿茸大补的笑话了,但上帝果然没有把她生成一个像咪宝那样全才全能的完美女性,憋了半天她也没想出应该怎么安慰汪顾,甚至还因太过纠结安慰之法而彻底忘记要先问清汪顾嚎啕的原因——这很不明智。因为这样一来,她就彻底没办法往下再说了。偏偏汪顾那儿也没声了,这可叫她如何是好?只能是继续闭眼。一秒想不出个答案,一秒就全当不闻不见了。
汪顾在此情此景当中渐渐觉出几分好笑。师烨裳仿佛被人点了定穴一般杵在那里,羸弱的身子蜷成一团,漂亮的五官挤作一堆,满身俱是洁白剔透,横看竖看都像只水晶包子,如此这般的可爱,叫她还怎么忍心把戏演完?
“诶,师烨裳。”汪顾拿肘尖推了推师烨裳。师烨裳微微一动,又停定下来,害怕看见什么似地慢慢睁开眼睛,发现一个安然无恙的汪顾,顿时恍若做了场梦。
汪顾觉得某人真是呆得无可救药,一碰到关于感情的事立刻就像变了个人,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换师烨裳哭,可要是真把她惹哭了,那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自己呢,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保险。。。念及如此,汪顾连忙又把个脑袋埋了下去,凭着对史上最大催泪弹、《妈妈再爱我一次》的记忆,迅速酝酿出一眶热泪,再抬头时,堪称声泪俱下,“呜呜呜。。。呜呜呜。。。我怕黑,呜呜呜。。。你不在我睡不着觉。。。呜呜呜。。。”这哭得到底有多假,汪顾就不好自下评断了,反正在记忆里,师烨裳从未对她的眼泪表示过怀疑,况且师烨裳骨子里很有一些男人大丈夫的保护欲,只要她能长哭不衰,师烨裳迟早心软应承——嘿嘿,等今晚,鞭炮锣鼓齐鸣,十里桃花盛放,美人如玉在怀,嘤咛婉转绕梁。。。那将会是怎生旖旎撩人的景象不要多说,为此,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汪顾想着想着便愈发卖力地鬼哭神嚎,“呜呜呜。。。可是我能体谅你。。。你不回来也没事的。。。呜呜呜。。。我可以看一夜电视。。就像你出差时一样。。。呜呜呜。。。祝你除夕夜幸福。。。”
她只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哭,简直是08年以来最大的失策——泪眼朦胧时分,她见师烨裳释怀地笑了起来,摸摸她的头,浑身上下都像洋溢着圣母的光辉。她预备的是师烨裳会在为难之中答应她回来睡觉,可谁料师烨裳不是凡人,人家位列仙班,是有神通的,惩罚她滥用小聪明的方式,便是用另一种方式粉碎她的阴谋——
只听师烨裳挑着半边细眉,莞尔笑道:“那你跟我一起回家好了。刚好爸爸对我们的关系相当好奇。不过先提醒你,近来我发现爸爸可能有恋女情结。虽然成天都在催我结婚,但他似乎对任何追求我的人都很有意见,男女都一样。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你小心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逛青楼。
丑媳妇儿还上赶着见公婆。汪顾,你做到了。祝你除夕夜幸福。
苦命的爸爸
关于“恋女”这一恶名,师宇翰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他认为自己只是疼女儿,决无恋女儿的嫌疑。再说他师家就这么一滴血脉了,不疼还能怎么着?你以为他希望女儿嫁人啊?他还不是怕自己往生之后,没人照顾自己那体弱多病的贝贝吗?
说起贝贝,唉。。。师宇翰忍不住就要忆当年。
一旦忆起当年,他就有一肚子话要说。真真是个百感交集。
想当年,刚知妻子怀孕,师宇翰就打定主意要管孩子叫“贝贝”,以示“等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好好宝贝”之心,因为这是他们夫妻俩个共同努力十年的爱情结晶。多不容易。
别人生孩子费的是精血,可他们何止费精血而已,简直是穷尽了心肝脾肺肾的血也差点儿功亏一篑。可怜的贝贝孕期之内便是一时的胎音有,一时的胎音无,吓得他俩一身身冷汗洗澡一样横流,堪称日夜不停地忙保胎。好在当时师宇翰主业贩鸡,补品不缺。不然,按照七六年那全民闹饥荒的阵势,咱贝贝是如何也保不住的,饿也能饿死了。事后回想,师宇翰每每虔诚不已,念念有词,谢天谢地——幸亏他信了张爱玲的话:投机倒把要趁早。晚了穷困潦倒事小,断子绝孙事大。
一九七七年,快过春节的时候,贝贝好容易在娘胎里待满五个月。一颗小心脏也能跟妈妈共鸣了。可别人肚子里的娃这会儿最爱干的事就是踹妈妈肚皮,贝贝却依旧乖得邪门,死寂死寂的,只在偶尔打嗝的时候能让贝贝妈觉得自己怀的是个活物,不是叉烧包腊肠饭之类的东西。那个时期的师宇翰,除了贩鸡,每天几乎就只剩下听太太肚皮和摸太太肚皮两件事可干,以至于后来贝贝妈时常埋怨,说女儿的皮,是在出生之前就被爸爸活活摸薄的。
到了七七年三月份,负零点二岁的贝贝突然有了身为活人的觉悟,就像吃了疯药一样马不停蹄地猛踹妈妈。夫妻二人为此,先是惴惴地高兴,认为贝贝终于愿意像别的孩子一样健康活泼了,后又灼灼地担忧,认为贝贝跟她爹一样性急,可能在娘胎里待不住了——这世间事本来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去医院一检查,果然有先兆早产迹象。师宇翰虚得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抖着把公鸭嗓询问医生如何是好。医生说好在贝贝爸勤快,未到难免阶段就载着贝贝妈上医院检查,这时候加以控制,应该可以安下胎来。师宇翰听了表扬,一点欣喜也无,徒有手心一汪凉汗,遂咬牙决定,不惜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供贝贝妈在医院住到贝贝平安降生为止。自此,师宇翰愈发起早贪黑,身兼数职,白天贩鸡卖蛋,夜里倒票拾铁,在医院里为了胎教必须注意仪容,可一出医院大门他立马就得变狗。如此熬过一月,正打算熬下一月,贝贝却像不忍亲爹受罪那般,拿绳拴都拴不住地拼了命也要早产了。
对一个母亲来说,生贝贝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因为贝贝出生时,只有两斤三两。她家二老一看,娃娃还没只鸡重呢,就都哭了,哭得比她还响亮。贝贝一声有一声无地抽泣着窝在襁褓里,不多时就被送进了保育箱。在保育箱中她三番五次的无语凝噎,伤心欲绝——但是都没绝成。反倒引得保育护士对她格外关注,每天查房都要先看她绝没绝,或要不要绝。
一转眼,贝贝长到快五斤,可以跟着妈妈出院了。师宇翰欢天喜地地从婴儿床里抱起又萌又懵的贝贝,转身就要跟保育护士说白白。贝贝也许是从这派欢腾热闹之中看出了要与漂亮保育护士离别的征兆,先前呆呆愣愣的小脸“喵”地一皱,她咬着拳头,开始哭。哭得这叫个涕泪横流,肝肠寸断。保育护士于心不忍,上前接过她来哄哄抱抱,果然一抱就不哭了。过了一会儿,保育护士将她交回给师宇翰,复哭,不止。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几次,师宇翰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心觉女儿认贼作父,遂恨铁不成钢地轻轻在贝贝屁股上拍了一下——贝贝“咯”地安静下来,再一看,原来已经瞪着眼睛就晕了过去,又把师宇翰吓得半死。
一个月后,再度出院时,保育护士交代师宇翰说三岁看到老,贝贝生来就是个气性大的,身体又差成了如此这般,日后恐怕不好养活,有事赶紧送医院。师宇翰谨记,从此连吓唬贝贝都不敢了,踏踏实实、纯纯粹粹、一门心思,就是娇惯,终于在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之后,将个时常被人质疑“养不活、养不大、迟早夭折”的贝贝养成了如今已值而立之年的师烨裳,那个过程,想来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起这三十多年育儿经历,师宇翰当然还有很多感触,但其余都可以不表,最紧要的还是感叹贝贝妈,叹她死得早,夫妇和睦二十三年,眼看就要携手白头,却终不能与他一道,将贝贝娇惯到底。。。如今想起,依旧心酸,一会儿定要与贝贝一道,去墓园看看未及熬成老伴儿的亡妻。
二零零八年二月六日上午,师宇翰门前踱步,抬手看表,心想,这都快八点半了,贝贝、阿不,小裳怎么还不回来呢?哦哟哦哟,幸亏发现了,赶紧改口,不然一会儿又要把个宝贝疙瘩气晕过去。话说当年还真是神乎,贝贝一晕就是一天一夜,医生都医烦了她也不醒,可一放弃治疗她立马又哭了——他这厢正追忆着似水流年如何如何,那厢汪顾也在父母的百般安抚千般鼓励中踏上了征程。
汪露和她那一家子也赶了个大早来凑热闹,听闻丑媳妇就要见公婆去了,汪露立刻幸灾乐祸地唱了起来,“汪~顾,你是我的骄傲,汪~顾,我为你自豪,为你欢呼,我为你祝福,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哈!汪顾!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带上我带上我嘛,我很有经验呢!”她没吹牛。在这方面,放眼整个B城估计也找不出几个比她更有经验的来。
汪顾铁青着一张脸,牵起汪露就往某个阴暗角落而去,“你给我乖乖在家呆着,今晚我要回不来,你可得陪我爸妈守夜。敢逃,”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吓得汪露后退一步,汪顾则像模像样地继续叮嘱:“他们打麻将的时候记得叫他们勤喝水,快三点的时候再给他们弄点儿水果吃。一到六点就叫他们去睡觉。”汪露乖乖听着,其实都是耳边风。汪顾还要交代,但时间来不及了。只好作罢。“我走了,你多费心,干好了回来给你发红包,干不好——”汪顾一眯眼睛,汪露立刻吐出舌头,很自觉地抹了脖子。
时至九点,阿斯顿马丁准时停在师府门前。汪顾与师烨裳目目相觑半晌,最后还是师烨裳打破了僵局,挑着眉毛问:“腿软?”汪顾连忙摇头。“心跳加速?”汪顾摸摸胸口,还是摇头。“还会说话不?”汪顾刚想摇头,但及时发现不对,遂点头。“说一个看看。”汪顾做了两个深呼吸,随即口吐莲花道:“刷傻嘛?”师烨裳转过头去掩着嘴笑,笑完便抹着眼泪发了一纸特赦,“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回去吧,明天晚上来接我就行。瞧你舌头大的,胆小鬼。”
汪顾听那前半句其实是很愿意如了师烨裳所愿的,可听到后来她就老大不高兴了——身为攻君,即便有些杂牌,是个半路出家,但谁要被个纯受说胆小啊?!谁要啊!再来,说她胆小就直接说胆小啊!她又不是不承认,干嘛非要哄小孩一样地说成那见鬼的该死的劳什子的“胆小鬼”!那明明是强攻哄弱受的说辞好不好?你看,你看看她浑身上下有一点儿像弱受的地方么?!有么有么?!
按说这种程度的腹诽并算不了什么,却可惜汪顾的腹诽一贯不只限于腹内,师烨裳看她自己坐那儿闷声不吭地眉飞色舞,刚开始还想不通她抽的什么风,但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读一遍之后,她明白了。朝车外望一眼,她起手将金黄色的小立领拉正,顺便系起衬衫上的风纪扣。一切准备就绪,她把上车门拉锁,无论心里怎么想的,嘴上都还是一派平湖无波,“别想了,再想就不是胆小鬼,而是小气鬼了。回去吧。我走了。”
师烨裳说走就走,汪顾只听咔哒一声,车外冷风立时潮涌而来。
“诶诶诶!师烨裳!”汪顾倾身要去拉师烨裳的手,只差一点儿就要抓住,可还是让它逃了。汪顾赶紧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疾步绕过车头,一把扯住师烨裳,师烨裳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笑,只是这么看着。汪顾知道师烨裳这是闹脾气了,赶紧解释道:“我没胆小,没胆小,你爸又不吃人,我见他又怎么了,再说也该见嘛,最好还能跟他说说清楚,让他放心地把你交给我,往后他要乐意,天天跟我爸妈一起打麻将逛公园,多好,是吧?”
师烨裳仍旧不笑,只是一双雾霭迷深的眸子里渐渐少了些寒气,似乎是愿意把汪顾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了。
汪顾深明打铁需趁热的道理,立刻就乘胜追击地补充起来,“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胆小嘛。你说,你刚那句‘胆小鬼’是不是哄我来着?听你语气,不像是激我,所以肯定是哄我。”汪顾心急地咽了口唾沫,“我不想给你找麻烦,你真的不用想法子哄我的。出尔反尔是我的错,今后再也不敢了,早上扯谎也是我错了,今后都不说这种一捅就破的鬼话了,可你也有不对,你得像罚别人一样的罚我,不能这么轻易就饶了我呀!你不百炼我,我怎么成钢呢?对吧对吧?”说着,汪顾不知怎么的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扭拧地将师烨裳正在挣扎的手放进自己裤兜里捂着,然后有些迟疑,却又无比坚定地刨根问底,“师烨裳,你。。。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所以才这么迁就我?”她把脑袋凑近师烨裳,见师烨裳板脸不答只是后退,便又欺身上前,穷追不舍地问了一个“嗯?”
师烨裳忍无可忍地再次向后退开一步,朝汪顾飞一个眼风,眼睛是一潭秋水,表情却是寒冰万丈,“臭美够了就放手。我刚才急着下车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看见爸爸站到窗边了。你还想让他偷看到什么时候?”
汪顾惊得扭头往那六米多高的幕墙大窗里望,果然看见一个不算魁梧,但也绝不老迈的身姿。努力稳住胸中轰轰雷动,她嘿嘿干笑两声,随即很想得开地自我安慰,也顺便安慰师烨裳道:“这下好,这下连出柜都省了。要杀要剐随岳父便吧。撑死就是十八年后我再来追你一回,到时你可千万看在我为你死过一遭的份上,早点儿答应我呀!”
救苦救难的八宝饭
事情确实如汪顾想的那样,出柜这码子苦情戏,省了。
门开之后,师宇翰带着满脸了然的笑容,欢天喜地地拥抱了师烨裳,但一转脸,对汪顾,简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又不好发作,唯像是见了“拐我家闺女的臭小子”那般冷淡,只说一句“哦,汪董啊,我们见过”便头也不回地举步而去。
汪顾知道自己此来绝无好下场可言,于是只得恬着脸,笑嘻嘻地喊了声“伯父新年好”,而后便低着头,尾随师烨裳往那不知该怎么形容是好的客厅挺进——话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聊聊真正意义上,中国传统土暴发的装修品味了。
都说看人先看鞋,识人先识屋,此言不虚。了解了一个人的房子,就等于了解了这个人的心理。他所向往的,他所注重的,他所缺少的,都能在他居住的地方得以体现,这是无论多高妙的室内设计师也无法掩盖的事实。除非那间屋子是自装修完成之后就没再动过,否则人文和人为的气息,就像臭豆腐的味道一样,捂也捂不住,是一定要往外散发的。
在许多人的印象里,暴发户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统一是深宅大院,统一是大柱高梁,统一是富丽堂皇,殊不知不同区域的暴发户有着截然不同的品味倾向,如室内装饰上,东北一带的暴发户热衷于突出良木与皮毛,中原一带的暴发户热衷于突出博古架和大钢琴,华东一带的暴发户热衷于突出字画和奇石,华南一带的暴发户则热衷于突出红木和灯具,这明显与传统和气候有关。毕竟人再富,也不能脱离现实,脱离自身生长环境,实现物质与精神的全面脱钩——世人之所以对暴发户有着种种整齐划一的误解,全都要怪中国的媒体人。
这些人,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居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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