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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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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用嘴型询问,谁?
  
  这回端竹可算反应过来,眼珠子咕噜一转,唇齿比出“LOVER”的口型,下巴也灵巧地扬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李孝培一看,明白了,可明白还不如不明白。她失望地撇起嘴,像是幼稚园里的万年第一名突然得了个第二那般委屈又不甘。
  
  郝君裔莫名其妙地瞄了她一眼,转而生硬地对端竹笑道:“端竹,陪我去一下洗手间好吗?”端竹对这种类似于“来打我啊”的要求自然趋之若鹜,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跨前两步,一把搀住了郝君裔的左臂。郝君裔初时并未意识到她这番动作的含义,就只是按着固有的路线走,然而走了两步之后,她突然神色凝重地停稳,挺起原本佝偻的腰背,抻开原本弯曲的肩膀,站得比标杆还要笔挺。端竹疑惑地问她怎么了。她则回以一个更加懵懂的表情,“我又不是老爷爷,你用不着这么搀着我吧?”端竹心说,这还不是让你给催眠的?可手终究是从郝君裔臂间离开了,“那你自己走稳。”
  
  两人开始像正常的成年人一样比肩而行。郝君裔对李孝培的身家调查也随即展开。奈何端竹对李孝培的了解仅限于从咪宝口中听来的那些,倒豆子似地倾吐完成,她便无可奉告了。
  
  “一会儿等老二回来,你替我办件事。”郝君裔在一个拐角处拉住端竹,“把六万块交给李主任,拜托她尽量不让你小姨住院的风声走漏。至于什么原因你不用告诉她,只说病人家属请求她对病人信息予以保密就行。”
  
  端竹最近在自学法律,闻言便半懂不懂地问:“这算不算行贿?李医生是席阿姨的女友,席阿姨是咪宝阿姨的朋友,我们不要害她为好吧?我想我去拜托她的话,她应该会答应的。不用钱。”
  
  郝君裔硬是挤出一抹比哭还痛苦的笑意,伸手替端竹正了正格子衬衫的衣领,却因衣料厚重而没有察觉到端竹异于常人的体温,“她不用钱,但她打点下面的人必须用钱。要不是今天我们只带了三张卡,在ATM上现金只能取出六万,就是给她六十万都不算多。医生收红包暂时不算受贿,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害不害她的问题,只管拿着钱去就是了。”郝君裔想事周全,堪称滴水不漏,她只没想到,李孝培虽然很有医生操守,甚至从不刻意过问病人姓甚名谁,在中心医院里人缘更是好得比钱还管用,但她下班之后最爱干的事情就是——
  
  “木木!我回来了!你吃过早餐没?没有的话我们一起来吃吧!我买了好多东西啊!”
  
  好容易熬完一夜,李孝培整个人都还处在亢奋状态。美女们的影像尚且清晰地留在她的脑海里,但也只是这样了——她是一个有理想有道德的女人,她不会对着虚无缥缈的幻象见异思迁。就算夜里闲着没事儿干非要靠意淫解闷,她的性幻想对象一般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木木。至于“二般”,那个是水浒里的某个女角儿,跟席之沐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说名字就要吓掉人的下巴,或笑掉人的大牙,在此不提也罢。
  
  席之沐的上班时间比咪宝要晚,通常只需在午饭开始前到达会馆就好,所以即便在早上的九点,她也还有资格赖在床上,抱着李孝培的枕头,开着三千瓦的电暖气,将聚了一额头的汗水露出被窝晾干,母豹子一样眯着眼睛去看李孝培,“屋里没别人,不用嚷嚷我也听得见。”
  
  可李孝培一高兴就要嚷嚷,她每天都很高兴,于是天天都要嚷嚷,好在她的嗓音比正常女性稍细,也稍小一些,就算嚷嚷,听起来也不很呱噪,否则若摊上个洪钟嗓子,再加上个成年心满意足混吃等死的状态,别说席之沐,就是周围邻居也要揭竿起义了。
  
  “听得见说明你健康!你健康说明你快乐!你快乐说明我快乐!”她小步助跑,到了床前便噗通一声腾跃上去。席之沐知道她要来这招,早在她助跑的时候就把个脑袋缩进被子里去了。李孝培哈哈笑个不休地合身搂住个圆乎乎的被筒,像是乐疯了一样抱着席之沐一道左右翻滚。
  
  藏在被子里的席之沐明显已是适应了这样的待遇,屏息定气静若死人地任她胡闹,直到她闹累了,歇气了,放手了,才露出半个脑袋,闷闷地问:“不滚了?”李孝培边喘粗气,边笑嘻嘻地回答:“不滚了。”席之沐当即揭被,酥着一把刚苏醒的嗓子,气势全无地喝道:“滚!”却奈何李孝培没脸没皮,才不肯滚。
  
  两人在吵闹方面从来是一拍即合,天作之合,百年好合,合得不能再合。席之沐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连蹬带踹地横一条心要把李孝培踢下床,最后竟是被心灵手巧的李孝培搔腰挠脚地好生调戏了一番,笑得那叫个奄奄一息,几乎都要背过气去。一片混乱中,席之沐失手拍上了李孝培的鼻梁,李孝培“嗷”地一声捂住鼻子,作楚楚可怜状,作欲哭无泪状,作伤心欲绝状。席之沐心软地停下挣扎要去探望,然下一秒便被李孝培合身扑住,李孝培问,地上?席之沐推她不开,只能答:床上。转而趁着对方空门大开之际,一个巴掌,以山呼海啸之势翻扇过去,但打到李孝培脸上时,力气也仅够打死蚊子。“木木,打重一点嘛。”李孝培苦脸,“打重一点有情趣。”
  
  及至十点,席之沐不得不起床了,洗漱之后便有喷香的蛋花豆腐脑在等她。眼见李孝培系着条围裙在餐桌前忙来忙去,她春心一动,疾步上前,捏着李孝培的下巴就是一阵狼吻,直把李孝培吻得心花怒放,两腮绯红方才作罢。
  
  “装什么小媳妇儿,起来!”席之沐冲那位腻在自己怀里撒娇,双手握拳抵在颚下,腰身扭动有如巨蛇,脸皮坚厚可塞城墙的总攻怒吼,边吼边往自己嘴里塞肉包——这肉包还是前天晚上两人都有空时,“你耕田我织布”那般分工明确地包出来的。嗯,本来应该“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你浇园”,然而李孝培那厮过敏性鼻炎发作,动辄就是一个喷嚏把面粉喷得满地都是,席之沐一气之下夺过面团,一边要杀人似地揉面,一边恶狠狠地咆哮,“不用你了!你给我死去吃药!”李孝培领命,立刻幸福地跑去吃药,吃完药又颠儿颠儿跑回来,死皮赖脸地从后搂住席之沐,四手联弹那般默契的四手和面。。。和着和着就和床上去了。幸亏李孝培还惦记包子,床上劳动完,匆匆洗个澡,便回到厨房继续劳动,并总算于黎明时将奇形怪状的包子们统统送进了冰箱冷冻室。“再不起来我可走人了啊,一会儿没人陪你吃饭你千万别哭。”说着,席之沐又掂起一个肉包。这个比刚才那个大了一倍不止,决不是能整个塞进嘴里的样貌。可席之沐照旧仰头大张了嘴,似乎就要蛇吞象。
  
  李孝培真是怕她噎死,这有前例可循,席之沐早起爱饿,在她这个老伴儿面前更不拿着捏着,吃东西的样子且不说有多狼狈,反正确实是挺有那股子吞金自杀的气魄的。“哦哦!我起来我起来!”李孝培说起就起,顺便劈手抢下包子,“你一半呀我一半!”把包子拦腰掰断,左手哺育自己,右手哺育他人,李孝培笑嘻嘻地看着席之沐叼住包子,这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又开始麻雀似地播报早间新闻,“木木呀!我今天看到了两个大美女,一个是小火山,一个是大冰川,你说有不有趣?”
  
  席之沐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取掉她腮边的包子皮,倒是没觉出什么有趣来——李孝培天天都会汇报自己又看见几个美女,美得多么神乎其技,美得多么鬼斧神工。但今天这俩想必是真漂亮,不然依李孝培的性子,聊美女先聊人家短处的性子,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将人家缺憾之处一词以盖的。且还不是相貌上的缺憾。“又不是一个没眼睛一个没嘴巴,有个屁趣。豆腐脑给我——谢谢。。。你少吃点儿油条,一会儿叫嗓子疼没人理你——还吃!”席之沐一瞪眼睛,李孝培把几乎嚼烂的油条都给吐了出来。
  
  “呸呸,不吃了。我喝豆浆。”说着,李孝培抻直胳膊取来一杯豆浆,啪地□管去,先让席之沐喝一口,“你不知道,那是两姐妹,都长得挺像新疆人。高鼻深目,发色也淡,眼珠都是琥珀色的。老大高我这么多,老二躺着,也不知道要比我高多少。”她清楚,只要不指名道姓不透露病情,身为医生的本分也就尽到了。不过既然接受了端竹的拜托,她就还是说得再隐秘一点,把端竹也省略掉好了,可要让她彻底不说,那是绝对做不到的。她每天下班后,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跟席之沐分享《一日赏美心得》了!“俩人说话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千辛万苦也掩不掉官腔。小的还平常点儿,大的一开腔就是古稀之年的九门提督那调调。你说冰山美人儿像个老先生一样打官腔这么新颖的素材,还不够有趣?”李孝培一面吃得满嘴流油,一面还在手舞足蹈,“再说还是实打实的富二代呢!三更半夜的也能弄来一堆现金。给我,我没要。不过他们人还是挺好的。没架子。明天我要找个借口去观摩小火山的手术,连赵田江都说明天可得把她脸盖严实咯,不然都下不去手!”
  
  席之沐对美女无感,对富二代倒是有几分兴趣,因为B城之内,能被李孝培称作美女,而不是女孩的富二代,基本都与师烨裳有着或浓或淡的联系——与师烨裳有联系,就意味着与会馆有联系,与会馆有联系,就等于与她的工作有联系。
  
  她开始搜肠刮肚地想那二位到底是谁,但第三个包子都下肚了也没想起具体人名儿,只是印象中,似乎真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位,确实是汉人长了混血脸。
  
  李孝培必须遵守医患保密协议,席之沐不好揪着她刨根问底,只得等上班时向咪宝求助。
  
  咪宝听了席之沐的复述,那还用想?
  要是连她都得想半天才能得出答案,郝君裔就真该哭了。比消息走漏还该哭。
  
  




祝你幸福

  二零零八年二月六日,全国各地都是雨雪纷飞的景象,无论是铁路高速还是国道省道皆因恶劣的天气,丧失了功用,令本就人山人海的春运场面愈发骇人听闻。
  
  赶着回家过年的人,许多就此耽搁在路上——火车还好,铁路是命脉,有人抢修。光留下汽车倒大霉。因为即便高速,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运兵线路,堵死作罢,谁理你个一二三?当时方便面就涨到了五十块钱一桶。矿泉水低于三十块也是不肯卖的。幸而还有好人。公路四围的村民将储备年货搬到路桥之上给同胞改善伙食,一只煮鸡恨不能卖一千块钱,饺子也矜贵成了十块钱一个。
  
  有人难掩思乡愁绪,咬牙掏一百大洋买了十个,结果吃到一半,口吐废纸壳,连忙咋呼:纸馅儿包子不是BTV特产?咋还翻山越岭来了南边儿?山寨乎?升级乎?卖饺子的怕他影响生意,立刻反驳:我们这向来用的是纸馅!山寨?还不知道是谁抄了谁呢,我们才是原版正宗的经典之作!
  
  冤大头吃了闷亏,只得认命,道:总之下作。
  卖饺子的冷笑一声,曰:自从看了那则假新闻,我们这儿废纸箱都涨到一块五一斤了知道不?
  
  师烨裳从年二九就开始关注这些无聊的新闻了。因为这关系到运输线的畅通和货物的安全。国代有一批进口食品被堵在京珠高速湖南段,前天问,曰:堵着。昨天问,则曰:抢空了。今天看来是不必问了,但愿司机聪明,会给自己留下些食物,不然徒有满车美食却是饿死他乡——这笔丢人的抚恤金,国代是万万不愿支付的。就算有人吵闹,师烨裳也会想法子给它弄成一则感人肺腑的社会话题:《为救饥饿群众,货车司机自甘饿死路边》。
  
  如此这般,国代即可成立慈善基金接受捐款,从而以另一种方式将丢货造成的损失找补回来。
  
  “师烨裳,妈建议咱俩回去吃过早饭再送你回家。”早新闻进行到一半时,汪顾端来一大一小两杯咖啡。杯托上统一放着燕麦小圆饼,小的一杯交给端坐窗边的师烨裳,大的一杯留以自用,“诶?总理又现场讲话了?发这么多好吃的啊,早知道我也掐着点儿到广州车站坐着去,白赚好多方便面呢。”说着,她趁机紧贴师烨裳坐下,凉凉吸一口气,转头就要轻薄师烨裳。
  
  时逢雪灾,团聚难为,大年里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留汪顾一介市井小民,因家人朋友都在B城,乐得独善其身,愁无可愁之下,只能坐拥美人傻乐傻乐。
  
  师烨裳这会儿正用黑白条纹绒被将自己伪装成一匹委顿的斑马,感觉一股暖流逐渐接近,她便条件反射地侧过头去——被汪顾亲个正着。汪顾打小买彩票都没中过一张,不想却在猪年的最后一天得着这样的好运,心知不能错过,赶紧的放下咖啡,回手绕到对方脑后,按着师烨裳便是缠缠绵绵地吻个不休。而师烨裳虽对接吻无感,但因贪恋汪顾体温,时下干脆由着汪顾放肆,并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些要回应的势头。
  
  只可惜直等到汪顾自顾吻完,那势头也仅是势头而已,并未在如真似幻的泡影中羽化成形,于是实质上的回应,那是一份也无的。好在汪顾也不需要回应。师烨裳肯让她在她身上自得其乐就是无上恩赐了,再强求回应,汪顾只怕要遭天谴。
  
  “嘿,师烨裳,好不好?”汪顾笑嘻嘻地抬起头,边舔嘴边问。
  “好,不过今年我没事了,去伯父伯母那边吃过早饭,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不用你送。”师烨裳若无其事地端起咖啡,抿一口,拿纸擦掉唇下残留着的汪氏口水,“所以一会儿各开各车吧。”
  
  汪顾见师烨裳答非所问,转眼就着起急来,“不是不是,你个呆子,我是问我吻你吻得好不好!”
  师烨裳恍然大悟,却又实在是没有感触,她本想简明扼要地将实情诉知汪顾,但看着对方那摇尾乞食的小狗那般满怀期冀的眼神,她若不心软,也就不是那个会让大熊管自己叫妈妈的师烨裳了。“好。挺舒服的。”师烨裳板着一张棺材脸回答,转而从外套内袋中掏出一个现成的大红利是,塞给汪顾,“给你个红包压岁,祝你健康向上。”就当是我替张蕴兮尽责了。
  
  汪顾乐得好似开了一把天胡十三幺,当即欢天喜地地口不择言道:“恭喜发财!”
  
  这俩现在过的是平静安稳的日子,各人心事当然冷暖自知。双方在一派的波澜不惊之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当前关系,若光看表象,则真称得上和和美美了。
  
  时过七点半,早间新闻播放完毕,师烨裳走进衣帽间翻找自己的车钥匙。汪顾尾随而至,闲闲地端着咖啡倚着门框,也不帮忙,光是看。师烨裳窸窸窣窣找了半天,终是一无所获,回头看见汪顾在笑,登时眉心一紧,勒令缴车不杀。可是汪顾敢于站在风口浪尖,就不会不敢承认罪行。从裤兜里掏出两把电子车钥匙,她慢悠悠地将它们往自己的钥匙圈上套,“今晚人家又要放鞭炮了,让你自己开车回来还不等于放你哭死在车里?与其三更半夜冒着炮火连天像无头苍蝇一样地满大街去找一个胆小如鼠的你,倒不如还像去年一样,我送你去,我接你回。放心,今年我请世外高人给车子做了临时密封,在密封条没拆掉之前,别说炮竹,就是原子弹爆炸了你也听不见。”
  
  师烨裳听她又提当夜惨事,心中真是愤愤难平。可汪顾一番好意难以拒绝——实情是拒绝也没用。汪顾在得理的时候比她还倔,不会答应的。她只能服软。摸摸额头,师烨裳看着地板,略显犹豫地张开嘴,口气就好像一个嫁出去的女人要向丈夫申请三十初一回娘家那般心虚得来,又要装出理直气壮,“去年我没在家陪爸爸,今年必须得留一夜。要不。。。你明天晚上再来接我吧。”
  
  汪顾是个孝顺孩子,不会不理解师烨裳的心情。可是她担心师宇翰娇宠没边儿,由着女儿性子乱跑,到时师烨裳在墓地一跪跪一宿,受了风寒着了凉又要算到谁头上去?自然是算到谁头上去也不行。她好容易才算把个干柴精养成了人形,立马就要正经有个人样儿了,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再是一点儿差池也容忍不得,平铺直述地拒绝很可能会伤了师烨裳的自尊,那她就换一种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突然,她“哇”的一声,就地蹲下,没有鼻涕没有泪地扯着嗓子干嚎起来。
  
  师烨裳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吓了一跳,连忙走到汪顾身边,依样蹲下,动作果断之余眼里却显出一片慌里慌张的茫然无措——有在小浣熊面前丢丑的证据搁那儿,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不懂哄人这个事实。
  
  她当了一辈子受,自认为是一个不用人哄的女人。于是也从不在意哄人之事。现在可好,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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