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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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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半途时,汪顾握住师烨裳的左手,“你回了家,没人盯你你也要自己注意身体,少喝咖啡,少喝酒,少抽烟。”师烨裳噗地笑出来,汪顾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倒一本正经地强调:“知道说多少遍你也不会听的,我就是求个心理安慰。”
师烨裳知道汪家人都是好意,所以她并没有对这种翻来覆去的提醒感到厌烦,只是听多了便不自禁地觉得好笑而已,“你好好在家陪伯父伯母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会照顾自己的。”
汪顾轻蔑地“切”一声,皱起脸来,从发线到唇线皆表示出对师烨裳的不信任,“是,你会照顾自己,用酒精浇灌自己,用烟叶包裹自己,真难为你把自己照顾得那么好啊!在下对师小姐的佩服之情,真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汪小姐过奖了,您也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特别是那做菜的手艺,堪称天下一绝,令小民得以一尝,终身难忘。”
“!!!”汪顾自觉唯一优于师烨裳的幽默感又被师烨裳制死,一时高台难下,只好将罪责通通推到别人头上,“师烨裳!是不是我妈把你教得那么贫的!我要拆了家里电视线!让你们看不成电视!”
汪顾实在是善于发现问题。
师烨裳最近被迫赋闲在家,白天夜里无事可做,又不能真的一天睡二十小时,只得乖乖陪汪妈妈看电视。汪妈妈和普通老百姓一样,最喜欢看相声和小品,师烨裳陪着陪着便发现其实相声小品比歌剧话剧芭蕾舞交响乐之类的有意思多了,虽然俗一点,但实在可乐,哈哈一笑之余,又有汪妈妈在旁跟她讲些个民间趣闻,骨子里根植于人类本能的一些感觉渐渐苏醒,曾经被工作和感情充盈的大脑里竟多出一种乐见乐察的情愫,她开始学着去享受生活的鲜活——汪顾昨天瞧见师烨裳与汪爸爸在花园里看蚂蚁搬家看得不亦乐乎便感觉现在的师烨裳,真是活得像个人了……所以,嘴上说说而已,汪顾是不会真去拆电视线的。非但不会去拆,她还打算开通付费频道,再来个一锅三星,独立解码器外加全能解码卡……
车到师家院门口,汪顾先冲着年灯春联门画之类的东西感慨师宇翰对年节的热爱,后牵着师烨裳的手耍着无赖不让她好好下车,“你一走两天,从你回来我还没离开过你那么长时间呢,不给补偿你休想走。”
师烨裳挑着眉毛看汪顾那双似是受尽了委屈的眼睛,不知怎么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她了,于是摸摸耳朵,呆呆问道:“你要什么补偿?”其实汪顾的手抓得并不很紧,她若猛挣肯定是能挣掉的。家门近在眼前,车门的中央锁已经自动弹起,她若决心一走,自然顺水行舟。一切,都只看她想与不想罢了。
汪顾聪明,看出有戏,灵机一动,提出个颇令师烨裳挠头的要求来,“晚上守完夜,不管多晚,你给我电话,我来接你回家,明天不管多早,只要你想回来,我就送你回来,二十几分钟路程罢了,顶你刷个牙。”
师烨裳考虑了十几秒,突然不置可否道:“你怎么那么粘人。”
“我以前也没发现我是这么粘人的,现在发现,晚不晚?”汪顾调宽座椅,倾身向师烨裳,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又嘟嘟囔囔道:“你往年不也是守完夜就回家第二天一早再回家给爸爸拜年的么?今年也那么干吧?你不回来,我自己住一层楼,怕黑……”瞧人家汪顾的能耐,可比林老伯强多了,耍赖耍到这种地步,即便孙大圣也得服输。
怕黑……她是那种一打雷下雨就穷高兴的货,这辈子大概最不怕的就是黑了。
师烨裳爱小动物,尤其受不了小动物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汪顾说怕黑,她那还没死绝的恻隐之心便为之一动,加上汪顾长得漂亮,装起可怜来那叫个生动具体:两眉成正八,鼻翼纹成正八,唇纹也成正八,一张美妙的瓜子脸上,除了吐舌头,怎么看怎么都是大熊汪汪的专用表情……一时之间,师烨裳也没把汪顾和张蕴兮想到一起去,只是鬼迷心窍地答应下来,“那……可能会很晚。”
汪顾高兴得拍着方向盘一跃而起,脑袋差点点撞到车顶,“我家守夜等于打通宵麻将!我负责在旁边端茶递水!”师烨裳笑汪顾小孩子气,无奈地摇摇头,刚想推门下车,肩膀却又被汪顾猛然按住,“亲一下,亲一下才让走。”师烨裳看表,九点过三分,再不进家门,她那位每逢大年三十早九点整都在门背后踱步,仿佛等着女儿打卡上班的老爹就该出来找人了,于是没再多想,轻描淡写地在汪顾脸上亲一下,转头又去扒拉车门。
“我是说,让我亲一下才让走,你怎么占我小便宜呀?”汪顾捂脸,心里暗暗得意着自己又将师烨裳算计了一把。师烨裳亲她一下,可比她亲师烨裳一下受用多了,所以她没有再去“武力制止”师烨裳的逃跑行为,只是冲着师烨裳瘦弱的脊背良家妇女般喊了那么一嗓子。
她只想不到今天师烨裳脑袋里又少了那根名为防备的筋,居然会在听完她的话后将身子定在原处,很不耐烦道:“汪顾,有什么条件请你一次说明白好不好?要亲快点亲,我赶时间。”
结果当然是汪顾如愿以偿地将师烨裳按在车座上亲得满脸口水。
“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汪顾在回程路上,反复叨念着这句话,心里多少晓得师烨裳已经对她动了情。
车过公园路时,汪顾看见许多鲜花店还在开门迎客。花店前摆着许多花筒,非洲菊康乃馨满天星玫瑰剑兰铃兰……于阴天里呈现一片花花绿绿的热闹。想到师烨裳因躲避她的亲吻而变得红润的脸,汪顾不由想到自己的生母——过年了,其实最寂寞的是她。
汪顾停车路边,一铺一铺仔细比对,挑出两个最漂亮的花篮,又亲自挑了半开鲜花,让人用大红皱纹纸扎成一扇热热闹闹的花束,随后一秒不耽搁地驱车前往安享陵园。
……
春之将至,陵园里空无一人。
园外的世界与园内素不相干,就连市里的鞭炮声也传不到市郊来。
生人的喜日是往生者的哀日……汪顾一手一篮,腋下还夹着花束,样子是滑稽的,可越往陵园深处去,她的滑稽便越是显得难能可贵。
“亲妈,你别急,我今天来看你,明天还来看你,今后年年春节都来看你。”汪顾在层与层之间的阶梯拐角处自言自语。
再十五阶加六十二步,就到张蕴兮碑前了。念着那个与自己素未谋面,却与自己形若一人的亲妈,汪顾隐隐有些想哭,“等过十五人家卖香烛的店开门了我就去给你买纸钱,一次烧十个亿,你还有地方放吗?要不我一次烧五十亿,你看着挑个好库房买下堆钱用吧?张蕴然说你很能花钱的,也不知道你那边通货膨胀有没有这边猛。你都不给我托梦,我也不晓得你那边状况,要是你信不过我,你给师烨裳托梦也行,反正……师烨裳?!”汪顾的话匣子戛然而闭。而六十二步之外,那个跪在张蕴兮墓碑前,仰头看天的人,不是师烨裳又是谁?
184——也——
对于“师烨裳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汪顾不用费脑子去想也能很快明白:师烨裳清早回家,就是为了准时准点给父亲拜个早年。给父亲拜过早年之后,她自然也会去母亲墓地给母亲拜年。B城市郊有新新旧旧六七个陵园,安享陵园是九五年建起的,师烨裳的母亲九零年便已仙逝,汪顾想不到师烨裳会将母亲的墓地也牵迁至此处,于是才没想起她会把大年三十一整个早上都花在同一片墓园里。
“你动作真快。”
汪顾静静走到师烨裳身边,突然开口说话时,师烨裳显然吓了一跳,喉咙里莫名地发出唔地声响,雾蒙蒙的眼睛瞪得老大,平时稳若泰山却细若游丝的鼻息一下变为急躁短促,粉红透白的双唇半开半合……这林林种种加起来,令汪顾不禁联想到一只蹲在大灰狼面前的小白兔。
可师烨裳不是正常人,她人前露怯的时间决不超三秒,汪顾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她脸上的所有表情,她已然恢复了长日平静。平静地看汪顾将两个花篮一左一右地摆在张蕴兮的墓碑旁,平静地看汪顾恭敬地将花束双手奉上,平静地与汪顾并肩跪在张蕴兮墓碑前。
端正地磕过三个响头,汪顾趴上前去,亲了亲张蕴兮带笑的遗像,起身时顺手摘掉一枚刚刚掉落墓碑顶端的墨绿松针。“亲妈,新年好,明儿个大早我给您带饺子来,您吃什么馅儿的?”
“她在南方长大,初一是吃斋和年糕的,不吃饺子。”师烨裳拍拍裤腿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打算要走。汪顾奇怪她这回怎么舍得这么快就离开,于是跪在原处,仰视师烨裳问:“走?”
师烨裳点点头,“我妈妈在山顶,我只是路过,先过来看看,一会儿拜完妈妈再回来陪她。”就这一句话,汪顾便觉出师烨裳从心理上讲,还是个没戒奶的娃娃——小孩子才管妈妈叫“妈妈”呢,大人都管妈妈叫“妈”。
“那你先去吧,我在这儿陪我亲妈,等你回来,咱再一起陪她一会儿,然后我送你回家。”
师烨裳低头去系襟前的盘扣,大概是觉得冷了,“不用,司机送我过来的,你稍微陪她一会儿就回去吧,快到午饭时间,别让伯父伯母等你太久。”
……
凌晨一点三十六分过几秒,汪顾又见到师烨裳。她就站在师家张灯结彩的大门前。
师宇翰将师烨裳送到门口,一手引着阿斯顿马丁的方向说了些什么。车子里暖风呼呼吹,车子外引擎嗡嗡响,汪顾听不清师宇翰的声音,但她能够从那父女两人的动作里分辨出师宇翰是在问师烨裳来接她的人是谁,要不要进屋休息一下再走,或者是干脆留在师家过夜。师烨裳对师宇翰的提问表现出平时没有的耐心,师宇翰说一句,她便答一句,脸上笑意很深,临走还搂着师宇翰亲了他一下。
由于在师家门口,汪顾担心眼线众多,所以师烨裳一上车,汪顾便一脚轻油门,保持着二十五码的速度将车子开出了小区之外,又走了大约八百来米,她才停下车来,在师烨裳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打开车厢灯,低头去撩师烨裳的裤腿。
“我今天也没在墓园待多久。爸爸打电话催我回家。”师烨裳别扭地看着汪顾,鼻息里带着浓浓的酒味,任谁来闻都知道她晚饭桌上没少喝。
汪顾满意地看到师烨裳两处膝盖均是白皙光滑,并没有呈现上次那样红里透青青里透乌的惨态,心中松懈下来,人也跟着显出疲态,她替师烨裳理顺裤腿,倒不急着开车,只将身子靠回驾驶座上,脑袋搁在颈枕边,长长地出了口气,“过年比平时还忙,今天光陪老妈封红包就封了一下午,晚上吃饭,我的神,汪露那兔崽子边吃饭边看电视,看到公鸡中的战斗鸡那里居然把饺子汤喷的我一身都是,”说着,她又把脸伸到师烨裳那侧,“你闻闻,我身上这会儿还有韭菜鸡蛋味呢。”
师烨裳在晚饭桌上被师家那些亲戚轮番轰炸,一顿饭下来光白酒就喝了快一斤,再加上三瓶红酒和一瓶香槟的刺激,这点儿已有些不辨东西。此外,她今天是全然放下日常姿态乖乖给师宇翰当女儿的,只要没有人挑她那根敏感的神经,她便力图满足周遭人等所有合理要求。就这么从善如流地随和了一晚上,她那本真脾气一时半会儿的还改不回来,此为惯性,而这惯性的好处又全让汪顾给占了——这会儿她听汪顾这么说,脑子转都没转便顺着汪顾的意思把鼻子凑到汪顾脸旁轻轻嗅了嗅,嗅完,认真点头,“嗯,真有韭菜味。”
她的鼻息很轻,吸气嗅闻时只发出细细的一点儿动静,但因为是在耳边,汪顾便将那种还带着些许嘟嘟声的可爱音响听了个真切。师烨裳嗅完她后又将身子缩回副驾座椅间,抬起一只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由于有泪,她努力眨巴着眼睛希望让眼前清明些。
汪顾每每看到师烨裳卸下防备后无辜无害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像头极度欲求不满的禽兽,一颗贼心砰砰猛跳,大口的空气进了肺里,换出来的二氧化碳却只有一点点。现在,她的小腹里像揣着个暖手器,温而不烫,恰如她这个人,淫而不荡。
以前,她当受时,总也想不通为什么攻君永远先她一步发情,而现在她算是彻底懂了:攻君的发情期是由受君决定的,但凡受君有一点圣女贞德的觉悟,攻君也发不起情来。
汪顾咽口唾沫,定定盯着师烨裳。“师烨裳,我……我想……你。”至于“想”字和“你”字之间的那个字……反正无关紧要,她想想而已,没打算让师烨裳同意,就算师烨裳同意了,她也不会在师烨裳心意未决的时候占师烨裳小便宜,所以,不提也罢。年三十的夜里,鞭炮声此起彼伏。汪顾刚磕磕绊绊地说完这句话,旁边围墙内的人家便接连放起了近百万头的鞭炮。
师烨裳离围墙更近,炮声一响,她便害怕地将身子朝汪顾这边退,一边退,她的眼泪一边掉,中间根本没有缓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一来她就无声地哭了,倒数三二一零火箭发射那般分秒不差:连带她那糊涂的老爹在内,没有人知道这位敢把刀子往自己身上捅的师家大小姐居然从小怕鞭炮,且怕到了一在近处听见鞭炮响就要哭的地步。刚才在饭桌上她听见鞭炮声还能勉强靠酒维持住体面,可现在没酒了,只有一个汪顾,汪顾是喝不得的,即使喝得也不会产生麻痹效果的,所以她只能无助又无奈地对着汪顾,哭了。
见师烨裳流着泪往自己这边缩,汪顾责无旁贷地搂住了她,感觉到师烨裳并未因自己的怀抱而镇定下来,汪顾一手调宽座椅,一手使劲,干脆将师烨裳整个儿拖进驾驶座里,让她踩着车内中隔带坐在自己腿上,“哎呀呀呀,怎么了?怎么了?”汪顾隐约觉察师烨裳对鞭炮有恐惧,但还不敢确定这点。
师烨裳的泪来得又急又凶,借着酒精的后坐力,吧嗒吧嗒,很快打湿了汪顾的手背。汪顾不知该怎么劝,只好紧紧搂着她。两人左脸挨着右脸,前心贴着背心,像两只靠在一起相互取暖的麻雀,车厢里一时间静得只剩下鞭炮声。
过了好一会儿,这一阵的鞭炮声渐渐消停下来,汪顾刚打算勉强把车开离此处,又一轮轰炸及时到访。听到炮响的师烨裳浑身一抖,下秒便恨不能把脸都埋进汪顾衣领里去似地收臂环住汪顾的脖颈,咬着牙在她颈窝里无声涕泣。
年三十的鞭炮是不会停的,要放就是街坊四邻合起伙来往死里放的,汪顾这会儿连挂档的闲手都没了,更别提带着师烨裳逃离这片很可能存着几吨鞭炮的富人区。可看样子,鞭炮不停,师烨裳就止不住哭,师烨裳止不住哭,汪顾就舍不得放开她,舍不得放开她的下场就是两人一齐待在这漫天硫磺气里被炮轰,而炮仗越响师烨裳便哭得越厉害,如此恶性循环,至少得延续到夜里三点,这还是普通居民区的标准,天晓得富人区里的富人们会不会通宵达旦地烧钱?
果不其然,渐渐地,被师烨裳压抑到极致的哭吟从她唇间散了出来,汪顾竭力搂紧这个哭得开始发颤的女人,更不知如何是好。
“妈、妈妈……”
汪顾听师烨裳这么一叫,立刻弄清了师烨裳之所以会怕鞭炮的原因。
与很多地区一样,B城这块地界上,也是红白事都离不开鞭炮的。一凡出殡,家属车会跟着殡仪车一直从家门口开到墓地,每到一个岔路口家属车上的家属便丢出一串鞭炮,以引导往生者的灵魂跟着车子去往墓地所在,不要在半途迷失了方向。
母亲去世时,师烨裳十三岁,刚上初二。那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懂得人情是非,却最看不透生死离别,当时,跟在灵车后的十三岁师烨裳一定就是这么哭着躲在师宇翰怀里,听着车外鞭炮响,嘴里不停喊妈妈的。
汪顾想着想着便也想哭,可她知道这会儿她不能哭,她还得担起安慰师烨裳的大责,好好地把师烨裳带回家去,让她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再一起去墓地看张蕴兮和她妈妈,接着……接着还有很多不哭的日子要过呢。
“师烨裳,没事了,没事了哈,鞭炮响,我给你捂耳朵好不好?乖啦乖啦,我会一直活着陪你的,今后一有鞭炮响我就给你捂耳朵,等我再没力气给你捂耳朵的时候,你也老得聋咯……”汪顾两手轻轻捂住师烨裳的耳朵,絮絮叨叨,越说越离题,越说越煽情。结果可以预见。师烨裳非但听见了炮响,还听见了汪顾的“安慰”,若不越哭越凶,反而没道理。于是这个除夕夜,两人真的在车里听整听全了满世界的鞭炮声。一个哭,一个劝。一个精疲力尽地哭,一个语无伦次地劝。直到夜里三点,汪顾才牵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师烨裳回到家里。
从此,为了某个爱哭包,汪家再不违反国家规定偷放鞭炮了。
185——。——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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