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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那双黑曜石一样黑亮眼珠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痛和绝望，他的声音轻轻的，用满眼的伤痛对着苏翔，一字一句的接着说道：“别说什么让我伤心的话了，我这里受不住……”他的手指指着心口的位置。

　　　　苏翔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这一刻，或许倪二不会相信，他的心也很疼。但是，多年来建筑的高傲的自尊心让他不得不摆出无动于衷的冷酷面容。

　　　　他短短的前半生时间，经历了太多的波折也好，挫折也罢，总之这让现在的苏翔没有同样强大的自信心去面对倪二，甚至是面对他们的感情。

　　　　“你不必等我……”苏翔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觉得刺耳：“我也不会再回来……”

　　　　“这个你管不着，决定等你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倪二却这样说道。这一段感情，伤害的不仅仅是苏翔，他自己同样受到了惩罚，强扭的瓜何止不甜，还很苦，苦到他的嘴里、心里……

　　　　等待，是给对方的一个承诺，也是给自己的一个安慰。

　　　　因为等待的那一边还有可等待的人，如果连等待都不被允许，倪二不知道他今后生活的方向会在哪里……

　　　　苏晴远远的从那边走来，看到这边的人影的时候，不禁加快了脚步。

　　　　“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也许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但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一定是倪泰和这个男人。”倪二的眼眸深深的看着自己的爱人，想在最后这时刻把自己这些年都埋藏在心里的话，或羞涩的，或感人的，都跟他说说，因为，自己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从我十九岁那年第一次在一个聚会上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这么多年来，我的爱没有一天改变过，从前没有变过，未来也不会变，爱情本来也没有平等公平这一说法，我也不奢求你别的，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看清了自己的心，或者还觉得对我有一丝感情，就回来我身边……我一直都会在……”

　　　　倪二从不轻易许下诺言，今生也只对一个人这样说过，可是说过，他就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奉行。

　　　　苏晴远远的跑过来，因为着急而呼吸有些急促。她防备似的看着倪二，站在了苏翔的身边。

　　　　倪二的眼睛却像是空无的苍穹夜空，黑暗之中只注视着一个人，那就是苏翔。别的一切东西，他仿佛都看不见了。

　　　　不过，在苏晴过来之前，倪二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深深地看了苏翔最后一眼，也不奢求对方给予任何回应，转身从来的方向离开了。

　　　　倪二脚步迈得很大，走得很快，但是倪二从背后看去，突然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瘦了那么一大圈儿，以至于快步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瘦骨嶙峋，让人看了心里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苏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居然那么酸，那么难受，这种难受仿佛比当年倪二给他的屈辱还要令他疼上一万倍。

　　　　“哥，我们走吧。”苏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她看着苏翔脸上的表情，内心突然非常不安，仿佛是怕他跟着倪二的背影追过去一样，她连忙紧紧的抓住苏翔的胳膊。

　　　　“……”

　　　　他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一直到看着倪二的身影消失很久，才慢慢的缓过神来，仿佛叹息着轻声说了句：“走吧……”

　　　　直到坐上飞机，苏晴的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真的很怕苏翔跟着倪二走了。

　　　　在那一瞬间，她从苏翔的表情里看到，他应该也是爱着那个男人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她只要一想到倪二，心口就像是被块儿大石头堵住，各种屈辱的感觉压得她连理智都没有了。她只想到，他哥哥还有她，从今以后，她会好好照顾他，就让他们兄妹俩永远的离开这片土地，这些伤害过他们的人，重新开始生活……

　　　　他们不知道，倪二匆匆的离开，不过是忍受不了自己所爱的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而自己却连挽留的力气都没有。可是他并没有离开，算是怯懦吧，他到底是舍不得。

　　　　从机场的露天停车场里看着那架带走他爱人的飞机，他觉得他胸口里某个跳动的东西死去了。

　　　　飞机划过蔚蓝的天空留下一条淡淡的白色条带，倪二颓然的在车里坐了一夜，没有开灯，关了手机，一烟灰缸的烟蒂，还有红肿着眼睛的他……　


第35章

　　

　　　　五年后。

　　　　三月份的维也纳照常的不冷不热；街上穿着单衣单裤的人形形□□；还能看到每年来自不同国家来此参加音乐会的游客们。

　　　　苏翔刚刚从印非回来，走了几个国家跟一个佛教的教徒去传教。一去就是三个月；连春节的时候都没回来跟他们一起过。

　　　　苏晴得知他几点的飞机；特意跟男朋友去机场接他；看到苏翔瘦了又黑了后；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苏翔笑她傻；自己根本过得很好；还打算休息个十天八天继续出发，跟那个朋友继续走。

　　　　苏晴觉得他在外面遭罪；不同意让他去，但是苏翔对这件事却很执拗。自从一年前他认识这个佛教的朋友，她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几年；她们从国内移民过来，她继续从事她喜爱的音乐事业，但是对于哥哥，她始终有一种愧疚的心理。

　　　　苏翔来这边后，本来想闲来无事搞搞音乐，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喜欢赛车，苏晴觉得太危险，整日心惊肉跳的最后不得不阻止他。说她自私也好，骄纵也罢，苏翔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也是她最重要的人，她真容不得他出半点意外了。刚开始还好，后来渐渐的，苏翔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他也想可以的让自己快乐起来，忙碌起来，但是空虚的内心却很难用什么弥补填充。直到一年多前他遇到这个佛教的朋友。

　　　　这座城市大多数人信奉的是天主教，然而机缘巧合吧，苏翔一年多钱居然在咖啡厅里碰到了多年前的高中同学，这个高中同学就是此行跟他一起出去的佛教朋友，叫马良友。马良友上高中的时候时候学习就非常好，只是后来苏翔没想到他回去读了佛学，直到佛学博士得学位拿到手后，他更是直接投身佛教，一直带发修行，这几年居然在国内外也很知名，是有名的大师了，还出了好几本畅销书，内容虽然也是宣扬本教派的，但是人家文笔好，又幽默，愣是把本应该枯燥无味的佛学典籍用通俗的语言写得有趣又易懂，令国内外的读者都很喜欢。

　　　　对了，马良友是有法号的——有名的‘一空大师’就是他。

　　　　两人同样定居在维也纳，加上又比较聊得来，苏翔于是跟他越走越近。苏翔刚开始的时候还为他能找到好的玩伴而高兴。但是有一种女人天生就是爱操心，看到苏翔最近精神气色越来越好，跟着‘一空大师’一走就是几个月，苏翔突然有隐隐的不安，并且这种不安的情绪越扩散越大，直到她不能欺骗自己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苏翔才回来一个星期，就接到‘一空大师’的电话，说是这一次要去中东。强烈邀请苏翔跟他同行。

　　　　别怀疑，大师也是人，而且‘一空大师’也是正值“风华正茂”，虽然对自己的信仰没有怀疑，但是工作的路上多个朋友陪伴还是好的，况且苏翔也不讨厌，两人又很聊得来。他甚至还有要拉苏翔入伙的打算……呃，不是入伙，而是入教……

　　　　苏翔基本上是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跟他一起去。他接电话的时候正跟苏晴跟她的男朋友吃饭，也没避讳，直接就答应了。

　　　　他放下电话的时候，苏晴的脸都变色了。

　　　　苏翔也没注意，接着吃饭。苏晴的男朋友齐裴鸿在地下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腿，示意她别这样。

　　　　“哥，我不让你去，你这才刚回来几天啊，根本没好好休息休息，而且中东那边现在那么乱，我不能让你去。”苏晴也没理他，直接冲苏翔说道。

　　　　“没事，休息好了。”苏翔说道。从他的表情中，苏晴就知道他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

　　　　放下手里的刀叉，苏晴也正色了，这个事情已经压在她的心里很久了，在这样下去她都快被自己憋死了。多一秒种也不能等，她要跟苏翔说清楚。

　　　　“哥！”苏晴一脸肃穆的叫道：“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苏翔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旁边的她的男朋友，两人心照不宣的对了一下眼神，齐裴鸿的眼神有点无奈，表示自己也管不了她。苏翔扭回头，问道：“谈吧，你要谈什么？是你们的婚事吗？”

　　　　“不是……”苏晴诧异了一下子，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齐裴鸿差点一口红酒噎在嗓子里。他大舅哥这是故意的吧……

　　　　“我想要跟你谈的是你的问题……”苏晴正襟危坐，语气认真的说道：“哥，我觉得你跟马良友走的太近了。你们应该……适当地保持距离。”

　　　　“一空……”苏翔先是开口纠正她，马良友很不喜欢别人叫他原来的名字，跟他呆久了，苏翔也会不自觉地纠正别人对他的称呼：“我觉得我跟他还好啊，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苏翔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看着苏晴，想到她是怎么了，现在连自己的交友都要管吗？苏翔倒是没生气，就是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觉得你们走的有点近……”苏晴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吞吐，但是心里的话却不能再憋着了，她冲动之下一口气问了出来：“哥你不会是也想出家吧？”

　　　　‘没有’两个字在苏翔的嗓子眼里转了好几圈，苏翔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隐瞒什么，便慢悠悠的说道：“嗯，是有个想法，但是还没最终定下来……”

　　　　苏晴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像是有一块儿重石砸在她柔软的心脏上，一下子连呼吸仿佛都不顺畅了，整个腹腔里密不透风的难受。就连一向不怎么参与他们兄妹俩之间的事情的齐裴鸿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放下手里的酒杯，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的慎重。

　　　　苏翔一看他们俩的表情，不免勾起嘴角露出个笑容的弧度，问道：“不会吧，你们俩这么保守封建吗？”

　　　　“这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我觉得没多重要，所以之前都没跟你们提起……”他的表情明明在说，使他们俩小题大做，反应过激了。

　　　　“……这还不重要？”苏晴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平日端庄淑女的她从来没这么失态过，她直接大声的说：“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苏晴的态度非常强硬蛮横，在这一刻她的苏家大小姐脾气又冒了出来，每当这个时候，好像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必须听她的。说实话，她这样子并不太招人喜欢，但是，爱她的人始终愿意让着她，宠着她，也就不去忤逆她。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向最娇惯着她的苏翔，突然间也变了脸色，他也有些不高兴。可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可能是在齐裴鸿的面前的缘故，苏翔突然间就有些抹不开脸面。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儿冷，但是嘴角依然挂着那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缓缓的说道：“小晴，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反应太大，本来这也是没多大的事情。”

　　　　然而，苏晴仿佛是没看懂他的警告一样，突然就很生气的站起来，当着西餐厅里很多人面冲他吼道：“我不管我不管，怎么就不管我的事情，你是我哥我就要管你。而且你这么做爸爸妈妈都不会原谅你的！”

　　　　等齐裴鸿想要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晚了，苏晴已经冲动的站起来把想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提到过世的父母，就有些太严重了。

　　　　苏翔的脸色当时就挂不住了，露出了冰冷之色。他坐着，在那一瞬间气势上却压倒了站着的苏晴，嘴角的弧度缓缓拉平，他不笑了，而是小声的、但是郑重的看着苏晴，一字一句的说道：“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一代人不管下一代的事情。就算爸爸妈妈还活着，我想做的事情也没人能阻止我，而且我也没有做错事，所以只看我想不想，还真没有人能阻止我。”

　　　　苏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

　　　　苏翔想也没想，抽出几张钱币放在桌子上，转身就除了西餐厅，连齐裴鸿在后面喊他都像是没听到一样。

　　　　“翔哥，翔哥……”

　　　　齐裴鸿还在喊苏翔，突然间耳朵边传来“哇”的一声，苏晴居然突然哭了起来……　


第36章

　　　　从咖啡厅走出来；连续几天的阴雨连绵让这座美丽的城市整个都很潮湿，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股海边的味道。

　　　　苏想取了车；在宽阔而行人稀少的街道上行驶着，车窗摇开；微凉的带着海腥味的晚风直接吹到脸上，然人不觉得精神一震。

　　　　这里的街道整洁宽敞；建筑物修葺得典雅又大气；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没像是以前在自己国家时候那样走到哪里都人挤着人，这里无论是居民水平还是各方面的社会福利；都要比他相对落后的国家要好一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翔对这里就是喜欢不起来。

　　　　他不喜欢呆在这里；他也不明白那些非常想要出国移民的人是怎么想的，他觉得在这样的城市里物质生活过得再好，他的内心也的不知道满足，就好使正片的灵魂缺了一角，而那一角，恰巧就留在了那个叫做祖国故乡的地方……

　　　　苏翔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这些，因为这些话他自己想想都觉得矫情，但是其中沦陷了几分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是被生活所迫出国讨生活的那些人，所以也就没有人会理解他，既然那么想念，为什么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

　　　　这个问题苏翔不敢想，所以也就从来没有过答案，所以他也就一直在异乡游荡着……

　　　　放在副旁边驾驶位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苏翔心情烦闷的接起电话，就听到那头一个女人大声说道：“苏翔，这个月八月二十八号，你必须回来，见不到你我的婚礼就不办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兴高采烈的喜庆从电话里透过来，让他为之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孙红。

　　　　孙红在自己四十岁“高龄”的时候终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她期盼了这么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她没想到，碰到一个对的人那么难，也那么幸运，让她这个业界有名的女强人在那一刻突然醒悟，现在的她才是最幸福的人。

　　　　而见证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对她最重要的人也都要在场。孙红可不管谁有任何的借口。

　　　　“你的婚礼？”苏翔有一瞬间的恍惚，想也没想问道：“新郎是我吗？”

　　　　“哈哈……你要是同意我可以临时换新郎。”孙红在那边爽朗的笑起来。

　　　　苏翔故意“啧”了一声，仿佛真的很失望一样说道：“见不到我婚礼都不办了，我还以为我真的是准新郎呢！”

　　　　“我跟你说真的呢苏翔，没跟你开玩笑，你要是不来我的婚礼真的取消，我去维也纳办去……”孙红说到这里严肃了起来，这个在苏翔面前一直是女汉子形象的大龄剩女突然放低了音量，声音居然也显得婉约起来，她说：“阿翔，真的，这是姐姐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事了，你一定要回来，我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人加起来也不超过五个，你是其中一个，你一定要来，你不来祝福我，如果我今后不幸福了，都是你的责任……”

　　　　“而且，我们真的很想你……”

　　　　放下电话，苏翔感觉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好像无根的浮萍一样漂流着落不到底。孙红的这一通要他回国的电话，不知为何让他的心底一阵隐隐的兴奋，又夹杂着一丝隐隐的害怕。这害怕让他不敢去细想……

　　　　走的时候，苏翔记得自己不知道跟谁说过，再也不会回去了。这一句狠绝的话他当年说出口，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而今天，他又再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迈开回去的脚步……

　　　　那天吹了半宿的晚风，孙红的电话搅乱了苏翔一向平静的心底，但是他也没想过，他真的会回去……

　　　　直到半个月后，他站在祖国首都的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着，他站在人潮中，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那天跟苏晴吵了一架，其实也算不上吵架，只不过是他们兄妹关系一直特别好，他平时对唯一的小妹妹又能惯着就惯着，说是百般宠爱也不为过。那天齐裴鸿也在，眼见也不过是寻常兄妹之间的一点口角。

　　　　苏翔吹了半宿的凉风就把这事儿翻篇了，但是他不知道，苏晴却因为这件事跟齐裴鸿哭诉了半宿。她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委屈和担忧都对自己的男朋友倾诉了，齐裴鸿简直像是听爆炸新闻一样听完了这些，然后他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思考，分析，陪着难以接受的苏晴过了她很难度过的几天。

　　　　齐裴鸿是除了苏翔之外，对她最重要的人了，他说的话，她不想听也得听一些，不想理解也得逼着自己理解……因为齐裴鸿说了一句让她害怕的话，他说：“晴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