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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级学生对这个直接统领他们的贺主任的感情还处在敬畏阶段，一到老贺讲话的时候，大多数学生都老老实实站在下面，认真听，学规矩。
　　而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既不直接在老贺魔掌下混日子，也听多了老贺的陈腔滥调，所以对老贺就没感觉多了。他昂首挺胸讲他的，他们俯身低头说他们的。有些无聊透顶的家伙会顺带数数老贺能说多少个“是吧”，间或吐槽他几句。
　　****
　　“第四周第五周违规违纪事件总结……3月10日下午1：00到1：30期间，男寝412混合寝室，一年级八班和十二班有九名学生参与打群架……”
　　老贺的这句话一经麦克风传出，顿时在一年级的人群里造成了不小的骚动，本来相对安静地站在台下，仰着个卖菜脸，充当忠实粉丝的一年级学生，也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嗡、嗡、嗡、嗡、嗡、轰、轰。
　　A女生问：“男寝412里面是不是有我们班的宁末存啊？我听说这件事的参与者都会受到很严重的处分，是真的吗？”
　　B女生说：“我听说当时有人被打得血流不止，当时救护车都来了。”
　　C女生气愤：“必须受到严重处分，这都血流不止了，还不严重？难道等真出了人命才算严重？”
　　D女生说：“你们说得太夸张了吧。”
　　E男生义正言辞道：“C说得一点儿都不夸张，好吧。你上学期是没和宁末存一个班，所以你不知道宁末存打架的时候有多狠。有次在教室他和一个同学发生了点事，两人说了几句，突然就打了起来，宁末存直接把人家的头往玻璃上撞啊，玻璃都给撞碎了。你说都是同学，没必要出手那么狠吧，但他就是那么狠。我亲眼看到的。”
　　D：“夸张了，真的夸张啦你。照你说的，那得多大力啊撞那一下，玻璃都撞破了，还不得出人命！”
　　E：“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别被宁末存的表象给骗了。你们这些女生不就是看他长得好看点儿，整天只顾着花痴啊、YY啊，都向着他。你们都省省吧，可别忘了我们学校禁止谈恋爱。真是的，长得帅就了不起了？长得帅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切——他的一副好皮囊还不是他爸妈给的，他自己有什么？有多了不起？”
　　C：“我可没犯花痴，我也不觉得宁末存长得好，也就一般人啊。”
　　D：“人家长相真的很好，学习也很好。你这样说他，不会是嫉妒他吧。”
　　E：“我嫉妒他？他有什么好值得我去嫉妒的。”
　　D：“因为他比你强，比你高，比你白，比你帅，比你人品好，从不再别人背后说人坏话。”
　　A弱弱插嘴：“宁末存确实挺帅的。”
　　C对D翻白眼：“花痴一个。”
　　D：“你才是花痴呢。”
　　B提醒众人：“你们别…吵啊，老贺在旗台上向我们这里看呢。小心揪你们出去。”
　　A小心翼翼地又问：“那宁末存会不会被劝退啊？”
　　D斩钉截铁说：“不会。”
　　C说：“说不好哦，有可能。”
　　B小声发表自己的意见：“我希望不会，多个美男养养眼有啥不好！”
　　A说：“我也希望不会。”
　　D说：“我挺宁末存，有句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打架是双方的事，凭什么要把错怪在宁末存身上？”
　　A附和D说：“也是哦。”
　　E对C说：“花痴不可救也。”
　　C说：“宁末存，你看看他爸爸妈妈给他起的名字，寓意多不吉祥。宁末存、宁莫存，莫，不要。宁愿不要存在的意思啊。”
　　D给C抛了个嫌弃的眼神，说：“切～～连名字都能拿来说事，I服了YOU了。”
　　每周一升国旗，按学校规定每班站两列。女生一列，男生一列，哪列有多余出来的同学就在另一列列尾补齐。
　　此时杨柳站在女生队伍里，辰辉站在男生队伍里，两人并排站着。
　　杨柳扭头小声对辰辉说：“宁末存现在是不是和你一个寝室？”
　　辰辉点头。
　　杨柳说：“嗯，今天早上看到你们一起去了餐厅，你们现在关系不错吧。”
　　辰辉说：“他人挺好的。”
　　杨柳说：“嗯，嗯。那你说宁末存会不会有事，会被劝退什么的？”
　　辰辉摇头，看着旗台子说：“贺主任一会儿就该宣布结果了。”
　　杨柳说：“嗯，我猜不会。”
　　“为什么？”辰辉问杨柳。
　　杨柳说：“明摆着的，老贺要是想让他退学的话，那他还来学校干什么？学校还给他转寝室？
　　宁末存啊，他学习棒棒的，连你都那么关注他的成绩，把他当做你的贤人，我不能想象我们学校有多蠢才会把一个能拉高整体平均分的学生给开除了。
　　老贺，那是多精明的人啊，要是会开除个他这样的学生，他就不会为了提高升学率特地招收像你这样能给我们学校带来福气的了。”
　　杨柳的分析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本来辩得正high的几个人因为把话题转到了宁末存的名字上，几个人辩得没意思，也不吵了，都听杨柳说。
　　李欣怡，也就是刚才那个女生D插话：“福气？福娃好了，照杨柳的话说，辰辉这样的绝逼能成为我们学校的吉祥物啊！”
　　辰辉被她的话给逗乐了，笑着摇头说道：“哈……听你们一说，我觉得我真有多厉害似的。”
　　迎着春天的暖阳，那笑容温暖明亮，灿烂得耀目。他一笑，这三月的阳光都黯然失色了。
　　杨柳只看着辰辉，问他：“是吗？”
　　辰辉说：“是啊，你知道的向来都多。以后真要当记者啊。”
　　杨柳也笑，眼睛微弯，说：“你不是想当主持人吗？到时候我给你当跑腿的，怎么样？”
　　辰辉诧异，问她：“主持人？我记得我只说过一次，你听到了，现在还记着啊。”
　　杨柳低头，摸着鼻梁说：“是啊，我记性好。”
　　辰辉点头，他看杨柳低头想事情，不再说话，就将注意力放在老贺身上。
　　辰辉不是个喜欢主动探听别人八卦的人，和自己无关的八卦大多听了也无多大意义。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东西？他又不是闲得没事做了。
　　但是他不喜欢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欢，喜爱探听八卦、生产八卦、搬运八卦的大有人在。
　　不喜欢也不代表他不知道。有个杨柳这样的朋友再加上自身耳聪目明总是让他对周围的新鲜事有个广泛了解，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几个版本，差不多能够理出个大概。但他总是冷眼旁观，默默地注视着世事的发展。置身事外，不参与八卦之中，不进入众人的焦点，就不会惹上纠纷，自然也不会陷入什么难以收拾的境地。
　　十几岁正是男孩子最易冲动最为热血的年纪，有时候一句不经过大脑的话、一个随手做出没有意义的动作、一个不经意间碰撞的眼神，恰巧碰到某个人的点，本来也不是多大点的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了，结果在一群人的推波助澜下能烧出惊涛骇浪。
　　辰辉也在怒火上头的时候，做过一些事后说不上后悔却也不能算得上让他引以为豪的、换种说法就是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的事，且他深刻体会过那种世事难料，一不小心就引火烧身的无奈，所以远离出事源永远是最保险的做法。
　　毕竟他来十一中是学习而不是惹事的，不是吗？
　　对于宁末存，在宁末存还不知道辰辉为何人之时，辰辉就知道许多关于他的新鲜事。他很早就听说了他的聪明才智，他的放荡不羁，他在女生里的高人气，也曾近距离观察过他的神采飞扬，也才刚见识了他的交际能力。而且令辰辉很奇怪的是：自从知道世界上有宁末存这个人，自己也没有怎么特别关注过他，却总能听到关于他的事。
　　在辰辉的认知里，宁末存这个人天生就是个耀眼的存在，只要他自己愿意表现，无论是谁都不能忽视了他。
　　所以辰辉确实不愿意和宁末存有太多联系，和宁末存这样优秀的人在一块，不说压力有多大，只宁末存太过引人注目这一条，就让辰辉在一个自己认为合适的距离止步。
　　“太过引人注目的话，即使自己不招惹是非，是非也会主动来招惹自己。”这是辰辉在他这十几年里总结的心得体会。
　　可是，宁末存昨天晚上出现在他的身后，一句话解决了他纠结的问题，瞬间打破了两人间的陌生感。他问他要吃的，捧着胃的样子像个饥饿很久的孩子，辰辉当时不知道该不该给宁末存吃自家的烙饼，但除了烙饼他也没其他能吃的了，后来宁末存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他心里很舒服。
　　短短的一个小时里，与宁末存的单独相处，辰辉觉着比听说他了大半年的八卦都有用。几句简短的对话就让辰辉看到了和传说中不一样的宁末存——有人曾大肆宣传过宁末存与外表严重不符合的坏脾气：别人动了他东西，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和人干架，因为教室座位挤，他就把桌子前移挤得前面的人受不了……他接触到的是温和的、照顾他人感受的、让人想要靠近的、具有莫名吸引力的、可以交朋友的宁末存。
　　“……该行为严重违反了十一中学住宿管理条例，在年级与宿舍里造成及其恶劣的不良影响，以严肃校规校纪、教育当事人及为全校学生打造优良的住宿环境为目的出发，以当日情况及事后当事人认错态度为依据，经德育处协商后态度一致，最终决定如下……”
　　旗台上，老贺先是大略叙述了那场发生在男寝412有九人参与打群架的事件经过，后又宣读这些事件的处分书。
　　在十一中，对违纪学生的处分由轻至重分为警告、记过、记大过、劝退等。
　　还没到宁末存的处分决定，但辰辉想学校最终的决定顶多也就是给宁末存记过大处分。
　　首先，确实就像杨柳说的，学校最重要的还是升学率，所以一定不会劝退宁末存。
　　再者，宁末存绝对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凶神恶煞。把人打得血流不止的到底是谁，辰辉不知道，但他相信宁末存能把握住分寸，不会把人往死里弄，所以过错不会重点分在宁末存身上。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听着老贺的叙事经过，宁末存不仅与事情的起源无关，大过错不在他身上，而且相较之下还是正义的一方。
　　“……给予宁末存一次警告……”
　　宁末存的处分决定一出，广场上起初安静了几秒，而后全场哗然。
　　在场不管了解还是不了解这件事起因经过结果的同学，对老贺或多或少都有了解。老贺对犯规的学生向来都是从重处理，没见他对谁心慈手软过。
　　参与男寝412打架的九个同学中，有一个退学了，七个被给予记过或记大过处分，其中三个还被勒令退宿，而宁末存只有一次警告。
　　打架？一次警告？老贺？
　　开玩笑吧！
　　“……希望以上被提到的同学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今后端正态度，积极向上，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遵守校规校纪，望全校师生共同创造和谐校园。
　　特此通报
　　××市十一中学
　　20甲年3月24日
　　校长李淑贞”
　　“好，接下来听我口令。立正，稍息，立正，解散。”
作者有话要说：　　→_→

　　☆、仪表检查

　　老贺一宣布解散，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想大声议论的都不再压抑自己的音调，大声议论起来；该回教室的都迈开了脚步，四散开去，要找宁末存的都向宁末存的位置靠拢……
　　“大家都等等。”老贺突然再次发声，“等等”两字经麦克风响彻整个广场。
　　在这个人人心神都最为松懈时刻，好多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走的继续走，说的继续说。
　　辰辉放下迈出的脚，退回去站好。老贺又要干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忘了说了，不好意思呀各位。”前一句老贺是带着笑意说的，尾音拉的老长，很有抱歉的意思，可后一句话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没再拉长腔：“同学们，同学们都站回自己原来地位置，先不急着回教室。那么，站在队尾的各班老师都到前面来。”
　　老贺说着，指了指旗台北面的一片空地，那片空地是通往教学楼区的必经之路。
　　“看着阵势，不会又要检查仪表吧。”杨柳随后也回到原来位置，对辰辉以及周围的人说。
　　与此同时，老贺说出了他让大家都等等的目的。果真如杨柳所料，是要仪容仪表检查。
　　关于仪容仪表检查的流程，同学们都有所了解，这是十一中每个学年开头都要进行一次的大检查，全校有授课的老师都要协助德育处来完成这次大检查。去年高一刚军训完不久，学校进行过一次。那时候，高一新生还都处在对新环境、新事物的熟悉中，许多同学都小心翼翼地遵守着校规校纪；而高二、高三的学生如老贺所说的“都成老油条，滑得不能再滑了”，他们大多熟知学校办事流程，应付突如其来的检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所以上一次总体落网的学生不多。
　　可这次，高一在既没有摸透学校的条条框框，又没有提前被告知的情况下，恐怕很多人都过不了这一关。
　　至于十一中关于学生仪容仪表的具体要求有六条：
　　1、男同学不得留长发，不得剃光头，不得染发、烫发，做到前不扫眉、旁不遮耳、后不过颈，不留古怪发型。　
　　2、女同学要求留不过肩短发或留过肩长发必须扎起来，前额流海不过眉，不得涂脂抹粉，不得画眉毛，不得画眼圈，不得抹口红，不得涂指甲油，不得披头散发、　烫发、染发，不梳古怪发型。
　　3、穿戴整洁、朴素、不穿奇装异服，不盲目追求名贵服饰，不得在校服上乱涂乱画。男、女同学均不得穿过分暴露衣物，女同学不得穿露背装、露脐上装，不得穿露膝裤、裙。男同学不得穿背心，不得穿露膝裤。　
　　4、男、女同学均不得佩戴耳环、手镯、手链等饰物。男、女同学均不得佩戴护身符，不留长指甲。
　　5、男、女同学均不得穿拖鞋进入非住宿区，女生不得穿高跟鞋。
　　6、如有违反以上五条校规者，德育处发现一次扣个人德育分2分。
　　“接下来是开学以来进行的第一次仪表检查工作，望全校师生都积极配合，搞好十一中整体精神面貌。老师们站成两列，注意把队伍拉长点，那么，同学们，都排好队，也是两列，走慢点，从老师中间依次走过去。好，那么，三年级先走。”老贺站在旗台上指挥全场，老师就位，最北边站着的三年级学长学姐也已经列好队，老贺一声令下，他们走向他们都要走的路。
　　“呸，呸，杨柳，你个乌鸦嘴，真是说什么，中什么。”李欣怡穿校服，长发梳成俏丽马尾扎在脑后，衣着和头发的事她是不用担心，但是耳饰戒指之类的都要赶紧摘下来。忙着摘耳饰的同时嘴也没闲着，开玩笑地骂了杨柳两句。像李欣怡这样应付老贺突袭检查的女生不少，戴装饰品的都把装饰品摘下来藏好，过肩长发披散着的都在相互街东西把头发扎起来，涂指甲油的把手指握紧期待蒙混过关……反正爱美丽是女生的天性，但美丽有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都是手忙脚乱，见招拆招了。
　　杨柳仪容仪表基本都合格，她不担心自己。听了李欣怡的笑骂，白了李欣怡一眼，没理她，而是担心地看着辰辉的头发说：“你的头发这次能过关吗？”
　　杨柳不说也没人关注，听她这么一说，周围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辰辉的头发，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李欣怡甚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辰辉的头发又黑又粗，发质硬的很。小时候他听一些神叨叨的老人说过，头发长成这样的人命硬脾气硬，克人不偿命，但辰辉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命硬不硬，但脾气绝对不算硬，大多时候他觉得自己脾气还算是很温和的那种。他头发不只是发质硬而且还带自然卷儿，这种卷儿比专门烫过的好多了，看起来光亮又很有弹性。留的稍微长一点，它们就很个性地打着卷儿翘向四面八方，更长些，看起来和物理课本上牛顿的发型差不多，对于他这样的头发，梳子从来不管用，越梳越卷，除非是涂上一头发胶或是长期留板寸。
　　现在，辰辉有些无奈把手指插入头发，量了量长度。他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了，这样的头发，绝对在老贺是重点打击对象。
　　李欣怡利落地打理好自己，抬起手撑在脸旁，睁出一双星星眼问杨柳：“柳，你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千万要保证不会被老贺遛出来哦。”
　　“行了。”杨柳大略扫了眼李欣怡，点点头，转身看向辰辉：“要不给你借顶帽子戴吧，挡一下。”
　　辰辉笑着揪了一缕头发，表情认真地看着杨柳，道谢说到：“谢谢你了，杨柳。不过，不用了。恐怕今天这一关是过不去了，反正也该剪头发了，早晚一样。”
　　“好吧。”
　　杨柳扭头看李欣怡，问她：“你说以老贺的尿性，会说什么说辰辉。”
　　李欣怡是个挺欢乐地女生，似乎和余杨差不多一种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