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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佣兵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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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穿过风原,爬过泪雨天梯,他们将站在百里外俯瞰查姆。”

我继续检查整理文件,“老艾,你不妨四下瞧瞧,看能否找到类似的东西。她也许把部分文件藏在别处。”

“让独眼、地精和沉默去,”渡鸦提议说,“更有可能找到好货。”

团长批准了这项提议。他对副团长说:“让外面的伙计都别闹了。鲤鱼,你和蜜糖去整顿部队,随时准备撤离。火柴,在周围设双岗。”

“长官?”蜜糖问了一声。

“等私语赶回来时,你不希望自己窝在这儿吧?地精,给我过来。联系搜魂,这件事得往上捅。赶快。”

地精扮了个苦脸,走到角落里开始自言自语。这种远程联系的魔法动静很小,至少刚开始时是这样。

团长猛转过身,“碎嘴,你和渡鸦料理完后,把这些文件全部打包。咱们要带着上路。”

“我也许应该把最重要的找出来留给搜魂。”我说,“如果咱们打算把某些东西派上用场,那么部分文件应该马上处理。我是说,在私语将此事上报之前,咱们必须拿出个对策。”

他打断我说:“有道理。我会给你派辆车。别磨蹭了。”团长走出门时,脸色略微有些发白。

外面的尖叫和吵嚷声中多了一丝惊惧的感觉。我伸开酸麻的双腿,走到门口。他们正把叛军赶到训练场。俘虏们觉察到佣兵团打算赶紧撤离,知道援兵就快赶到、却来不及救他们一命了。

我摇了摇头,继续阅读文件。渡鸦看了我两眼,他心中也许和我一样痛苦,但话说回来,也有可能是看不起我的软弱。渡鸦这个人很难捉摸。

独眼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扔下一捆用油布包裹的东西,那上面还粘着湿泥,“你猜得没错。我们在她卧室后面刨出了这些东西。”

地精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就像你晚上独自走在森林里时,那种令人胆寒的夜枭悲鸣。独眼关切地扭头看去。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怀疑他们的怨仇到底是真是假。

地精呻吟道:“他在塔里,跟夫人在一起。我看见了,透过他的眼睛……眼睛……眼睛……黑暗!哦,天哪,黑暗!不!哦,天哪,不!”他的话语随即变成纯粹的惊叫,又慢慢恢复正常,“眼睛。我看到了眼睛。它把我看穿了。”

渡鸦和我皱着眉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我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地精仿佛退化成了稚童,“别让它看我了!别让它看我了!我没干坏事。别让它看了!”

独眼跪在地精身旁,“没事,没事。那都是假的。很快就没事了。”

我跟渡鸦对望一眼。他转过身,开始冲宝贝儿打手势,“我派她去找团长。”

宝贝儿很不情愿地离开房间。渡鸦从纸堆里抽出一份文件,继续阅读。这家伙,冷得像块石头。

地精又叫唤了一阵,突然静得好似咽了气。我慌忙转回身。独眼抬起一只手,示意不用惊慌:地精已经传达完口信。

****

地精渐渐放松下来,脸上少了惧意,多了几分血色。我跪在他身旁,摸了摸颈动脉。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但节奏正在放缓。“没想到他能撑下来,”我说,“以前也这么严重吗?”

“不,”独眼放下地精的手,“咱们下次最好别让他干了。”

“会逐渐加重?”我的职业跟他们的行当之间有些模煳地带,但我毕竟不懂魔法。

“不,他的信心需要一段恢复期。他似乎正赶上搜魂在高塔里。我想任谁都难免动摇。”

“尤其是面对夫人的时候。”欧文倒吸一口冷气,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地精刚才看到了高塔内部!他没准还看见了夫人!只有十劫将曾活着离开那座高塔。民间流言给高塔内部抹了上千种可怕形象,但现在,我有了个活生生的目击证人!

“你少烦他,碎嘴。等他准备好了,自然会告诉你。”独眼的口气多了几分锋芒。

他们嘲笑我的小小幻想,说我跟一个怪物坠入爱河。也许他们说得对。我的兴趣有时甚至会吓到自己。它几乎快变成一种痴迷。

这一刻,我忘记了对地精的责任。这一刻,他不再是我的兄弟,我的老友,甚至算不上一个人。他变成了信息源。但我很快回过神来,满心羞耻地继续翻阅文件。

一头雾水的团长终于被铁了心的宝贝儿揪进屋里。“啊,我明白了。他已经跟搜魂联系过了。”团长打量着地精说,“说了什么没有?还没?把他叫醒,独眼。”

独眼刚要开口反驳,但转念一想,还是轻轻摇了摇地精。地精慢慢苏醒。他这一觉睡得几乎像在入定。

“这次反应很大?”团长问我。

我做了简单解释。团长闷哼一声,开口说道:“马车就快到了。你们随便找个人赶快开始打包。”

我开始整理眼前的几堆文件。

“随便找个人指的是渡鸦,碎嘴。你留下。地精看起来不太妙。”

的确不妙。他又变得脸色惨白,唿吸越来越浅,越来越快,而且很不规律。“扇他一巴掌,独眼,”我说,“他可能以为自己还在那边。”

这一巴掌起到了作用。地精睁开双眸,眼神充满恐慌。他认出了独眼,打了个哆嗦,又深吸口气,这才尖声道:“我受了这么大罪,还得回来看这张臭脸?”但他的语气削弱了这句话的效果;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浓得化不开。

“他没事了,”我说,“还能发牢骚。”

团长蹲在法师跟前,但没有发问。等地精准备好了,自然会说话。

他花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这才开口道:“搜魂说让咱们离开这鬼地方。要快。他会在去王侯城的路上跟咱们碰头。”

“就这些?”

从来只有寥寥几句,但团长总希望得到更多信息。只要你见过地精受的那份罪,就会觉得只为这么两句话实在不上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撤离这个鬼地方的诱惑太大,实在难以抗拒。他看着我说:“回头再说吧,碎嘴。给我点时间整理思路。”

我点点头说:“一杯药茶就能让你打起精神。”

“哦,少来。别想我喝独眼那种老鼠尿。”

“不是他的。我自己的。”我取出足以泡一大杯的量,把草药递给独眼,然后合上药箱,走回文件堆旁,正好听见马车停在屋外。

我抱着第一捆文件走出房门,注意到训练场上的伙计们正在做收尾工作。团长一点时间也没浪费。他希望在私语返回之前,让自己离这营地越远越好。

我一点也不怪他。那女人的名胜让人毛骨悚然。

队伍再次上路之前,我一直没机会查看油布里的文件,直到坐在车把式身边,这才抽出第一份手稿。这破车毫无减震功能,我只能忍受一路的疯狂颠簸。

包裹里的东西我足足翻了两遍,心中愈发不安。

****

一个货真价实的两难局面。我应该把自己发现的东西通报给团长吗?我应该告诉独眼或者渡鸦吗?他们肯定感兴趣。我应该毫无保留地告诉搜魂吗?他无疑希望我这样做。我的问题是,这份情报是在我对佣兵团的职责范围之内,还是之外?我需要找个顾问。

我从车上跳下来,等在行军队列旁边,直到沉默从后方出现。他担任中段警戒。独眼头前开道,地精负责殿后。他们仨每人都顶得上一个连的游骑兵。

沉默骑在那匹他心情特别不好时才会骑的大黑马上。他皱起眉头,低头看着我。我们这三位法师中,沉默的样子最接近人们所说的邪恶巫师。但跟许多兄弟相同,他这模样不过是个幌子。

“我有个问题,”我对他说,“大问题。你是最好的听众。”我环顾四周,“我不希望别人听到这番话。”

沉默点点头。他做了个复杂流畅的手势,动作快到肉眼难辨。五尺之外的所有响动突然消失——要是你知道自己平常忽略了多少声音,肯定会大吃一惊。我把自己的发现讲给沉默。

沉默是个见怪不怪的人。他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听说过。但这次,他显示出了恰如其分的震惊。我甚至一度觉得他会说点什么。

“我应该告诉搜魂吗?”

绝对肯定地点头。好吧,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情报对佣兵团来说是个过大的包袱。如果我们把它憋在心里,早晚要被反噬。

“那团长呢?独眼?其他人呢?”

这次的反应没那么快,也没那么果断。他给出了否定的建议。依靠几个问题和长期共处产生的直觉,我搞清了沉默的意思。他觉得,搜魂肯定希望这份情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好吧,谢了。”说完这话,我紧赶两步走回队列。等离开沉默的视线范围,这才抓过一名兄弟问道:“你看见渡鸦了吗?”

“跟团长在一起。”

不用说也知道。我继续闷头赶路。

经过片刻沉思,我决定再增加点保险系数。渡鸦是我能想到的最佳人选。

“你认得古代文字吗?”我问他。此时跟他讲话有点难度。渡鸦和团长并行,身后还跟着宝贝儿。她的骡子老想踩我脚后跟。

“认识点儿。都是正统教育的一部分。怎么了?”

我往前紧走两步,咒骂道:“畜生,你再不留点神,我们晚餐就有炖骡肉吃了。”骡子轻蔑地叫了两声。我又对渡鸦说,“这儿有些文件,是过去的玩意儿。独眼刨出来的那些。”

“那就不太重要了,对吧?”

我耸耸肩,缓步走在他身旁,字斟句酌地说:“谁知道呢。夫人和十劫将,活了不知多少年。”我突然疼得惊叫一声,猛转过身去,连退几步,右手捂住肩上被骡子啃倒的地方。那畜生一脸无辜,宝贝儿却掩饰不住顽皮的笑容。

能看到她的笑容,疼一点也值了。宝贝儿笑得很少。

我穿过队列,慢慢溜达一阵,最终凑到老艾身边。他问:“有什么麻烦吗,碎嘴?”

“啊?没有。算不上。”

“你好像吓坏了。”

我是吓坏了。我掀开一个小盒的盖子,只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发现全是腌臜骇人的玩意儿。我读到的东西不可能忘掉。

再次见到渡鸦时,他的脸色跟我一样苍白——没准更厉害。我们并肩走了一阵,他简要概括了从我读不懂的那些手稿中得到的情报。

“其中有些属于大法师波曼兹,”他对我说,“其他也是帝王时代的东西。有些是用泰勒奎尔语写成。只有十劫将还在使用那种语言。”

“波曼兹?”

“对。唤醒夫人的蠢货。私语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他的秘密手稿。”

“哦。”

“是啊。没错。日。”

我们各自回到队列,单独面对心中的恐惧。

****

搜魂悄悄找到了我,黑皮衣外面套上了身平平常常的服装。劫将毫不起眼地溜进队伍,我都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佣兵团就快要走出森林时,我才注意到他。队伍连续三天急行军,每天十八小时。我浑身酸痛,只会机械地挪着步子,嘴里嘟囔说自己上了年纪。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突然问道:“今天还好吗,医师?”语气轻快活泼,透着高兴。

假如我不是精疲力竭,可能会惊声尖叫,一蹿十尺高,但我实在太累,只是迈出下一步,把脑袋拧了过去,低声说:“终于来了,嗯?”意味深长的冷漠态度正符合眼下情形。

心里那块石头很快就要落地,但我的脑子当时跟身体一样怠钝。跑了这么久,很难再让肾上腺素汹涌澎湃。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刺激或恐惧。

搜魂跟我并肩而行,步调保持一致,偶尔还朝这边瞥上两眼。我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到那种愉悦心情。

石头终于落了地,我随即对自己的胆大妄为钦佩不已。居然敢跟搜魂拌嘴,就好像他是自家兄弟。这真是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咱们干吗不去看看那些文件?”搜魂似乎相当高兴。我把他领到大车旁,一前一后爬了上去。车把式惊得目瞪口呆,赶忙直勾勾地望向前方,浑身瑟瑟发抖,努力装聋作哑。

我直接找到曾深埋地下的那个包裹,正准备抽出来。“等等,”他说,“他们还不需要知道。”搜魂察觉到我心存恐惧,笑得像个小姑娘,“你不会有事的,碎嘴。其实夫人让我向你表示感谢。”他又笑了起来,“她想知道有关你的所有情况,碎嘴。所有情况,你也引起了她的兴趣。”

又是一波恐惧的打击。谁也不想引起夫人注意。

搜魂享受着我的困窘,“她也许会见你一次,碎嘴。哦天哪。你脸色白得吓人。行啦,这不是强制性的。那么,开始干活。”

我从没见过阅读速度这么快的人。搜魂看过老文件,又看了新文件,“嗖”的一下就读完了。

搜魂说:“你不可能读懂所有文件。”他用的是一种职业女性的声音。

“不能。”

“我也不能。有些东西,除了夫人谁都无法解读。”

真奇怪。我本以为他会更兴奋。对搜魂来说,缴获这些文件是大功一件,因为是他征募了黑色佣兵团。

“你了解多少?”

我提到叛军对王侯城的攻击计划,还有私语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他呵呵一笑,“老手稿,碎嘴。跟我说说那些老手稿。”

我直冒冷汗。他的态度越是温和礼貌,我就越觉得害怕。“老法师,就是唤醒了你们的那位。这里有一部分文件属于他。”该死。话还没说完,我就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黑色佣兵团里只有渡鸦能解读波曼兹的手稿。

搜魂轻笑两声,熟络地拍拍我的肩膀,“我想也是,碎嘴。我不敢肯定,但估计就是这样。你很难抗拒告诉渡鸦的冲动。”

我没有回话。我想撒谎,但他早就知道。

“你不可能通过其他途径知晓。你跟渡鸦说部分手稿与瘸子的真名有关,所以他必然要把能看懂的都遍。对吗?”

我心情依然平静。这是真的,尽管我的动机并非完全出于兄弟情谊。渡鸦有他的旧账要算,但瘸子想把我们都干掉。

法师们藏得最深最严的秘密,就是自己的真名。拥有法师真名的敌人,可以透过任何魔法和幻像,直刺他们的灵魂。

“你只能大概猜到这些文件的重要性,碎嘴。连我也只能猜测。但它引发的结果显而易见。叛军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还有对十劫将造成的震动与慌乱。”他又拍拍我的肩头,“你让我成了帝国中实力排名第二的人物。夫人知道十劫将的真名。我知道另外三人,还夺回了自己那份。”

怪不得他美得直冒泡。搜魂刚躲过一支始料未及的冷箭,又幸运地扼住了瘸子的咽喉。好大一块馅饼就这么砸在他头上。

“但私语……”

“必须干掉私语。”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是那种刺客的语气,宣布死刑判决书的语气,“私语必须尽快抹去。不然一切都是虚妄。”

“怕她告诉其他人?”

“她不会的。哦,不会。我了解私语。在夫人把我派去绿玉城之前,我曾跟她在铁锈城交过手,也在沃尔打过仗,还追着她一路穿过惶悚平原的能言石阵。我了解私语。她是个天才,但也是独行客。要是在第一纪元,帝王会把她变成自己的部下。私语效忠白玫瑰,但她的心跟地狱的夜色一样黑。”

“我觉得整个盟会都是这样。”

搜魂哈哈大笑,“没错,他们都是伪君子。但没有一个像私语这样。简直难以置信,碎嘴。她怎么回发现这么多秘密?她怎么搞到了我的名字?我敬佩私语,真的。天才设想。无所畏惧。一击直穿王侯城,跨越风原,挺进泪雨天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而且,若不是黑色佣兵团和你的意外收获,她很可能成功。你会得到奖赏,我可以保证。不过,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我还有事儿要干。夜游神需要这份情报,夫人也得看看这些文件。”

“我希望你说得没错,”我抱怨道,“狠狠踢他们的屁股,然后喘两口气。我要累垮了。我们已经上蹿下跳打了一年仗。”

蠢话,碎嘴。我都能感到黑头盔里透出的寒意。搜魂已经上蹿下跳打了多久?一个纪元。“你先走吧,”他说,“我回头再找你和渡鸦谈。”冰冷的声音。我二话没说,掉头就走。

****

我们抵达王侯城时,一切都结束了。夜游神行动迅速,下手狠辣。你随便往哪儿走,都能看到叛军的尸体吊在树木和灯柱上。佣兵团进驻兵营,期待度过一个宁静无聊的冬天,再用之后的春季将叛军残部赶回北方大森林。

哦,它在破灭之前可真是个美妙幻想。

****

“通吃,”我说着把刚发到手的五张牌拍在桌上,“哈!加倍,伙计们。加倍。掏钱吧。”

独眼牢骚不断,抱怨连连,但也只能把钱币从桌上推过来。渡鸦笑了两声。就连地精也忍不住咧了咧嘴。独眼整个上午一把都没赢,哪怕是作弊的时候。

“谢谢,先生们。谢谢。发牌,独眼。”

“你干了什么,碎嘴?嗯?你是怎么干的?”

“手比眼快。”老艾敲着边鼓。

“信春哥,独眼。信春哥。”

副团长推门进来,脸拉得老长,以此表示强烈不满,“渡鸦,碎嘴,团长要见你们。赶紧。”他扫视过几桌牌局,“你们这帮臭赌鬼。”

独眼冷哼一声,挤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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