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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就在那里-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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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出来这女的是想要来揽走大权了。我完全没有鸭梨,爱揽就揽,我正好落得清闲。
她继续问:“薛小姐没有从事过什么服务型行业吗?我是说类似于天上人间妈妈桑这样的职业。”
“诶?”我有点莫名其妙,语气也不大愉快:“你什么意思?”
她又笑了笑,露出八颗白净牙齿。又抿了一口茶,把话说完:“薛小姐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也知道,我们部门的女员工偏多,我今天刚上任,发现效率非常低下。她们大多时间用在干别的闲事上,比如……照镜子,有一个女孩子,我观察了半天。她平均五分钟就要去厕所照一次镜子,这样很影响我们的工作。我希望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子。我要的是热爱工作的员工,而非一群只知道搔首弄姿的小姐,哦不,可能还不如小姐,小姐还会努力卖笑卖身,她们呢?薛小姐,你在这个部门待得时间比较长,权威一定要比我要高得多,我希望你今天回去能够写个声明强调一下这件事拨乱反正。不然我可能要和孙经理反应一下,我想她也不会愿意白给一群只知道嗑瓜子聊QQ看帅哥不停刷新团购网页的木桩薪水吧?你看如何?”
完全不给我辩驳的机会,她又握了握我的手,顶着一张气韵成熟的精致脸蛋:“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谭素清,你可以叫我素素,或者清清,或者谭小姐。我拒绝类似于“阿姨”“大姐”“女士”这样的称谓。希望以后合作愉快。好了,我要工作了,请你出去吧。”
我连连点头,听她说完已经开始全身虚软,可能现在都已经脸色苍白,突然什么都发挥不出来了,打算先出去平静一下心绪再找时机对付她。我拧开门把手,刚要出门,她又叫住我。
我回头的时候,我们犀利的新总监谭素清已经坐回办公桌后,边整理文件边含笑看过来,她的眼线画得很黑很浓,几乎都看不到眼白。她顺手把黑发夹道耳后,露出巴掌小脸,外面太阳把她的脸映得年轻得像个年轻的少女:
“对了,还忘了补充,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你现任男友的妈妈。过会下班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喝个下午茶,讨论一下为什么我儿子会夜不归宿而你今天请早假的问题,你觉得意下如何?”
【口二口】
一整个下午,我都心神不灵,大脑里反复上演火山喷发,肾上腺素分泌得都快爆棚了。“我的新总监居然是顾行止他老妈!”这件事给我的冲击太大,足以媲美“四娘昨日喜诞一子确认父亲已为韩少”这样的惊爆八卦……我第一个与顾雪琪分享了这件事。她也很震惊,她告诉我谭素清此人变态挑剔至极,她有一次以林维渊女伴的身份去参加顾家举办的一次业界聚会。一个女服务员因为工作服丝巾系法错误,谭素清便亲自操刀上阵,当众演示了丝巾的正确系法,并且不忘刻薄地撂下一句“能把丝巾系出红领巾效果我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我们都有过这方面的专门培训,系法并不比系红领巾要难。因此想请问一句,我们的少先队员小姐,你真的已经小学毕业了吗?”顾雪琪对那场景念念不忘,她强调,当时我就看见那本科毕业的服务员姑娘已经像溺水的死人那样面色惨白。我只愿此生不要再遇上谭素清这女人以及看到此等场景。
我听得全身发寒,上下牙关节开始咯嘣咯嘣打颤:“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打个电话跟顾行止说分手了。”
顾雪琪抚慰我:“你也别太担心,这个是持久战。你当务之急是先解释一下顾行止夜不归宿你请早假的问题……我靠!夜不归宿?你们俩真的做过了?你这个借酒乱性的女流氓!”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没有,”我语气虔诚:“我完全没有碰他!”
“你连流氓都不如!”顾雪琪继续骂,但她还是很分得清请重点,迅速把话题转向正方:“我们先不谈做不做的问题,想想怎么搞定谭素清,搞不定她,你就等着被她做吧。”
“我觉得我已经被做了,还是精神上的S!虐心型!”我如实禀报自己的感受。
顾雪琪沉默了几十秒,说:“你先别灭自己威风。我觉得你自我代入过了,潜意识里已经把她当未来婆婆,这样你会产生敬畏心理没法完全发挥。你就把她当做阻碍你升职,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位置的坏女人!坏!女!人!这样是不是特别有干劲了!”
“有……个屁啊,”我瞄到笔记本右下角已经是五点,心里一咯噔,再抬眼,已经隔着玻璃墙见到顾行止她妈朝我办公室的方向款款走来,我说:“顾雪琪!她来了!我挂电话了!我赴死去了!如果活着回来我会给你电话,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忘了我吧。”
挂上电话,我整整衣衫,假借弯腰捡东西的时候赶紧偷偷在桌下补了点唇彩,才直起身拎上包,出门恭迎女变态。
……
在某某国际广场一楼的星巴克里坐定,如我所料,女变态一入座,便打量我两眼,在我对面微笑道:“薛小姐在办公室偷吃猪油后忘记擦嘴了吗?”
一见面就瞬间给我来个重重一击,我心里暗骂一句,面上随着她说:“总监真是真知灼见明察秋毫……”
她抿唇维持着不漏齿的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让我擦干净她口中所谓的“猪油”唇彩,她继续说:“现在下班了,不用这么客套的称呼我总监。我并不比薛小姐大多少,今后我们完全可以姐妹相称。”
姐妹?!我灌了一口咖啡,不敢过度大力的皱眉道:“那个,我才三十。”
“嗯,我知道啊,"她那跟顾行止一样的漂亮黑瞳看过来,随意道:“一看你也三十了。”
=皿=又一个重创!我差点就得扶墙才能稳住坐姿端正,前思后想,我决定还是先去洗手间平静一下情绪再来战斗。尿遁之前,我打算给眼前这女人一个小反击,“也好,就当好姐妹吧~”我用礼貌到不能再礼貌的语气说:“谭大姐,不好意思,我能先去趟洗手间吗?”
伴随着那声“谭大姐”,谭素清的瞳孔果然刷得变深,隐忍着狠色,但她脸上还保持着一副自然笑意:“快去快回吧,我们还没进入正题。”
我当即下判断:这位素清大姐,有个属性是跟我一样,都是从不装嫩会死星出来的。头一回,我是如此感谢林妹妹给我的灵感……
××××
成功抵达洗手间,我跑到小角落里给顾雪琪打电话汇报战况,“我给你说哦,谭素清这女人居然要跟我以姐妹相称,你也知道的,自古相煎皆姐妹。而且,她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我真想跟她吼,我查过你资料了!五十岁有没有!你丫都快比我大一轮了都可以当我妈了你这个披着少女皮的阿婆!……我怀疑她就跟那个玛丽一世一样浸泡无数处女血才修炼成精至此,你说我以后要称呼她为血腥素清吗……?”
顾雪琪很认同:“嗯,可以私底下这么称呼。”
“好了,时间有限,不说了,我出去了。”我挂了电话,捋起袖子长舒一口气走出去。刚推门,就看见谭素清娇小玲珑的身段亭亭玉立在镜子跟前,正慢条斯理的洗手,我一瞬间觉得自己可以直接撕下裙子做白绫上吊了,刚刚那个小反击让我太得意忘形了,居然忘了她是顾行止的妈——这一家子阿飘君背后灵!
我抽了抽僵硬的嘴角好不容易挤出笑容走过去,“真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她看我一眼,湿润了下卷发,笑笑:“没关系,我也正好只是来洗个手而已。哦,对了,你那个称呼我很喜欢。”
“……”镜子里,我的脸色蹬的刷白,非常害怕她下一秒抓着我的头发把我脑袋撞向水龙头。
“血腥素清是吧?”她将一整张精致的脸转过来,露出胜利的微笑重复道:“是的,我很喜欢。”
我胸口气闷,憋屈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然后默默地跟着她走出洗手间……
从那之后的半个小时,我都如坐针毡,血腥素清依然不放过任何机会吐槽我,诸如“你为什么还有这么少女的刘海?”,并且拐弯抹角的想从我嘴里套话,比如“不知道行止身体素质是否跟他父亲一样呢……”,我真恨不能回答她“靠,老子真的没跟你儿子做!”好在我紧咬真相不放松,谭素清大概是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事实已经确认,终于放过我。我和她在星巴克门口告别,并偷偷抹了一把细汗。
与此同时我也听到她在我身边接了一个电话,她巧笑如花,这个电话让我觉得,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有多狗血。
她说的是:“是,我在星巴克。唐简,你把车开过来吧。”
××××
于是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吗?——我的前任男友可能是我现任男友老妈包养的小白脸?要多大的承受力,我才能接受这可怕的现实以及这可怕的关系。下午的阳光清冷,我一个人站在大楼的角落阴影里,看见唐简开着车停在谭素清面前,笑眯眯把她恭迎上车,他们没什么亲密的动作,但是那骚包的敞篷车型差不多已经能证明一切。他们宝蓝色的车子从我面前滑过,在空气里留下闪亮的弧线,但是这弧线在我前方大概一百米的地方戛然而止。那车里的人好像是看到我了,忽然慢慢倒回来,停在我跟前。
谭素清坐在副驾驶座上,询问:“还没走呢?”
唐简松开一颗衬衣领口扣子,靠向椅背,瞥过来。就算在此情此景之下看到我,他脸上还是轻松的笑意,毫无异色。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厚脸皮到一定境界。估计是我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他笑容幅度更大。
我回答她:“今天没开车过来。”
她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做了个让我完全想不到的举动。她推门走下车,弯身对车里的唐简说:“唐简,你把薛小姐送回去吧,我正好想去商场逛逛。。”
我唯恐避之不及,刚想推辞。就听到唐简回答她:“好的。”
“嗯。”谭素清拎上包立即身姿窈窕的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我和唐简。
“上车吧。”唐简收回笑意,把停在我脸上的目光转回去,看向不远处高耸的写字楼。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我完全没有一点想跟这个人多待一秒的想法,提包就走。
我这态度似乎并没有惹恼唐简,他只是一言不发,开着车跟在我身旁龟移,我快一点,他也快点,我慢点,他一样慢下来。我和旁边这辆骚里骚气的跑车都快变成湖南路上一道风景线了。
“你今天忘记吃药了?”我停下来:“还是今天是脑科医院的全体病患放风日?”
他也停下车,没有因为我的话有愠色,从容不迫说:“薛瑾,我们谈谈吧。”
我要甩下一句台言女主所特有的“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这样的回复方式吗?貌似还做不到。我还是挺愿意听听眼前这个恶心的男人怎么为自己消失的四年自圆其说。我答应他:“好啊,不过我比较忙,给你五分钟,就在这里说吧。”
“不用五分钟,一分钟就够了。”他开心地笑起来,在我看来分外刺眼。他从西装内兜里翻出一张白色的纸片递给我:“谢谢你了,这是四年以来你帮忙我妈照顾我姐姐的钱,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可以补。”
……
我真的低估这个男人了,几年给我的教训似乎还不够深。我居然还很富有同情心的给他时间让他在这里卖弄他到底有多渣,我拼命稳定住情绪,才能保持捏着那张支票的手不会发抖,这几年下来堆积下来的强烈的耻辱感让我几欲落泪。几年之前,这个男人可以在一个夏风微醺的午后当着我面给他母亲打电话说妈,我给你找到儿媳妇了,边一边用清朗的笑脸温暖我的心;他也可以在自己家人出事之后,没有担当,一个人躲到不知道的地方,切断任何联系方式,破灭所有在乎他的人能找到他的希望;他也可以在前几天的某个夜晚,又一次毫无预兆毫发无伤的降临在我面前,无所谓的笑容满面;他一样可以在这个车流车往人来人去的繁华街道上,用一张支票,毫不留情地讽刺我那些曾经多余的担心,彻底消磨掉我对他最后那一丝仅存的好感。
我突然释然了,几年来的压在心头的石头落地,轻松的我都想淌眼泪,我的眼眶也瞬间热了起来,热流顺着脸颊留下来,唐简从容不在,他惊惶失措地推门走下车,伸出手来想替我擦眼泪:“你不要哭,你怎么哭了?”
我挡开他的手,替自己抹掉泪水:“麻烦请看清楚了,我这是喜悦的泪水。唐简,我一直以为我还爱你,还忘不掉你,跟顾行止在一起的时候还会对他有负罪感。可是现在在你跟前,我才发现,我连恨你都恨不起来了,我好像……都不认识你了。”这此间,也不过四年,多情终究沦落为无情,时间真是最好的利器。
我瞥了瞥那支票上一串数字后面的几个零,笑道:“这是你陪谭素清睡一晚的钱?”我又指了指那车:“得到这车是睡了几晚?我来猜猜,一个月?”
他脸黑了一大半:“薛瑾,谭素清是我小姨。”
“哦?那还不是谭素清哦,我就想我未来婆婆的眼光怎么会那么差。那么是别的富婆款姐?”我拍拍他肩膀:“混的愈发不错了嘛,姐姐很荣幸成为你小白脸养成之路的垫脚石。”
“薛瑾,”他叫我名字,扳过我肩膀强迫我看回去:“你手上这张支票的钱,没分钱都是我自己亲自挣来的。这四年我躲起来,就是想好好努力一把。你也知道的,你母亲当时嫌弃我的家境不算太好,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有事业,让你妈妈认同我……”
没等他说完,我呵呵笑了:“我长的很爱钱吗。我那时候都做好了与你一起吃苦的一切准备,我从来不愿意坐享其成,我妈从来没想过要把你当提款机,你走了以后,她每天都叨念你名字,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哦,对了,想问问,你怎么发家致富的?养猪吗,所以把自己也养成猪脑子了?你选择的人生转折时机真是凑巧啊,正好在你姐出事的第二天?你到底是瞎了眼还是盲了心,你姐到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能说话不能行动,你妈妈不停掉眼泪,我那时候天天打你的电话都是空号,你这么埋头苦干啊,都想象不到这些?你最好别告诉我,你这么没担当不负责,是为了受尽煎熬潜伏四年给我们大家一个大惊喜?还真把自己当卧龙了,在我眼里你连臭虫都不如。谢谢你的惊喜,我恨不得杀了你。”
唐简脸色更加急切,他眉毛都扭成麻花了:“你别这样!我会补偿你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都不行吗?薛瑾,我喜欢你,这四年我忘不了你。”
“好了,你已经补偿我了,这钱对于我给你家人这些年的照顾来说是远远足够了。我今天恰巧也想着请假去日本看看顾行止,现在这钱正好当我的旅游经费。谢谢你啦,以后咱们俩也总算是没什么纠葛了。记住一个姑娘曾经把最好的年华给你,对你付出真心。这份真心永远无价,不是钱能重新买的回来的,再见。”
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支票,无视掉他眼睛里一瞬间的绝望和崩溃,转身就走了。
那天,我从湖南路一直走回家,路途远的不可思议,到家的时候,我的脚被高跟鞋磨出好几个泡。曾经牵绊住我心的枷锁彻底松开,一路上我像个被满刑释放的囚犯一样边笑边眼泪横流。二十五岁的时候,我还不懂事,总以为阳光明媚山高水长,世界一切美好,对身后的男人还充满希望,还能为他不负责任的离去黯然神伤如丧考妣。而此时,站在三十岁的端头,我已经可以没心没肺的把他抛在脑后。还有那些,曾经对他付出的所有感情,开心或者痛苦,爱恋或者憎恨,憧憬或者绝望,终于都如同这已经被风干的眼泪,可以被我这样轻快的付之东流了。
无比轻快的,付之东流了。
××××
第二天,我跟孙总经理去以工作压力过大的缘由请了十天的休假,她貌似还对没有让我升职心存愧疚,立马就把假期给批了下来。我去办公室也对谭素清汇报了这件事,她的神情一片了然,丝毫没有惊讶。不过比较令我奇怪的是,她也没有阻止。
就这样,我踏上千里迢迢前往日本的寻夫之路。
我妈对我的决定非常不同意,她深觉得日本正处于危险时期,她的好闺女可能会被莫名的一个海浪或者一块莫名的地裂夺走生命。我回道:你女婿还在那呢!我跟他一块,要死也是梁山伯祝英台化蝶翩翩飞佳话一段,你说不定还能上上电视接受采访。然后她同意了,送我去机场的路上叨叨切切嘱咐我小心再小心,并且在我手机上给我下了一堆面对地震海啸常识的TXT。
……
抵达东京是在一个温暖的午后,这里街道干净,祥和宁静,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而且正是恰逢樱花盛开的好时节,两边的樱花树开的很热闹很灿烂,白色粉色如烟似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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