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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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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苦着脸道:“总共三千两百文!”

“嗯。赵三娘的还没算。”

左少阳走到大堂中间,举手高声道:“各位老少爷们都静一静,听我说句话!”

那放贷的大汉瞪眼道:“左大郎你捣什么乱?有钱就还钱,没钱一边凉快去!”

左少阳把肩上的钱搭子高举过顶,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想要钱的就住嘴!”

就这句话,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一起望着他手里的钱搭子。

那放贷的大汉冷哼一声,抢步上前,要去夺那钱搭子,赵三娘的表哥屠铁头又是一脑袋撞了过去,这次正撞在那大汉头上,大汉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一屁股坐了地上。额头已经裂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淋。

屠铁头得意地摸了摸光头,冷声道:“干嘛?光天化日之下,想抢钱啊?”

那大汉捂着眼角的伤口,哭丧着道:“谁抢钱了?他们贵芝堂欠我债,我拿回我的钱,不行啊?哎哟……”

“刚才我们三娘说了,这钱,得先交了房租,剩下的才还你们,你耳朵聋了?”

众债主顿时鼓噪起来。

第96章 讲理不?

屠铁头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攥了攥拳头:“怎么样?想打架?一个个来还是你们一起上?”

那佝偻老妇一拐一拐上来,叫道:“你要打就先打我老婆子好了,反正没钱我也活不了了,打啊,你打啊……哎哟!”

佝偻老妇被那屠铁头一脑袋撞倒在地,嘴角出血,不停惨叫。

屠铁头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可告诉你们,我铁头谁都敢打,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敢上来的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这些债主尽管目标相同,却不是拧成一股绳的,特别是几个小债主,欠的钱也就一两百文,犯不着为这打架拼命,都缩在一旁不吭声。那几个男子是欺软怕硬的,见这大汉这架势,哪里敢上来惹事,都退了两步,几个妇人也就是嘴上厉害,见到横的还是怕吃亏,现在见这屠铁头连老妇人都打,哪里还敢上前。把老妇搀扶起来,畏畏缩缩躲到了后面。

屠铁头一声冷笑,把脸转了过来,蒲扇大的手掌伸向左少阳:“把钱袋给老子!”

左少阳道:“你们讲不讲理?”

屠铁头一愣,随即大笑,把光光的大脑袋冲着左少阳冷笑道:“讲理?讲啊,来,跟老子这脑袋瓜子讲吧。”

“让开!”屠铁头晃了晃光亮的脑袋,冷笑道:“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会动手,刚才你也看见了,女人老子一样的打!”

左少阳猛地一把扯开姐姐茴香,跨出一步,盯着屠铁头,攥紧了钱袋口,抖了抖里面的铜钱,这当儿真要开打,便拿这袋钱当流星锤使,照他脑袋招呼了。

屠铁头到被左少阳这气势弄得一愣,拧了拧脖子,把脑袋对准左少阳的胸口,厉声道:“把钱给老子,否则,别怪老子的脑袋不客气……哎哟!”

屠铁头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惨叫一声,伸手抹了一把,一手的全是鲜血,脑袋瓜不知被何物所伤,小孩撒尿一般往下淌血。赶紧把手在脑瓜顶上一摸,才发现脑袋上几道血槽,不知不觉中已经受伤了。惊骇之下,望向左少阳。

只见左少阳肩头蹲着一只小松鼠,正用冰冷的小眼睛盯着他。四只爪子上是血红色,还往下滴着血。

他没瞧见,旁边的人却已经看见了,刚才一道黄影从房梁上跃下,落在屠铁头光脑袋上,随即又纵身越过空中,落在了左少阳的肩膀上。这才看清是一只可爱的小松鼠。随即听到屠铁头惨叫声响起,这才发现,那可爱的小松鼠已经给了屠铁头的光脑袋几爪子。

左少阳又惊又喜,扭头瞧着小松鼠,想不到这小家伙如此厉害,想起苗佩兰说过,她发现这小松鼠的时候,看见几只黄鼠狼正跟这小松鼠的父母两只大松鼠打架,大松鼠把黄鼠狼咬得鲜血淋漓的,还抓瞎了一只黄鼠狼的眼睛,后来寡不敌众才被咬死的,所谓虎父无犬子,两只大松鼠如此厉害,这小松鼠如此凌厉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小松鼠懂得护主。其实,小松鼠如果从没睁眼就开始由一个人饲养,小松鼠就会非常忠于主人,并不亚于狗的忠诚。左少阳平日亲手喂它吃的,晚上放在枕边一起睡,早夕相处,小松鼠跟他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所以眼见主人受到威胁,立即出击救主。

屠铁头终于发现是小松鼠搞的鬼了,气得哇哇狂叫,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抓向小松鼠。这小松鼠嗖的一下跳上他的胳膊,顺着两下纵到他肩膀上,刷刷两下,屠铁头光头上又多了几道血槽。

屠铁头气得两手乱挥,要抓住小松鼠摔死踩扁,可小松鼠在他身上乱窜,就是抓不住。片刻间,屠铁头脑袋、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鲜血淋漓,若不是他还算聪明,拼命把眼睛闭紧。两手在眼前乱挥,眼睛才没受伤。

左少阳又惊又喜,叫道:“黄球,行了,快回来!”

小松鼠立刻停住,身子一纵,蓬松的大尾巴在空中飘荡,轻飘飘落在了左少阳的肩头,嗖地转身过来,小爪子血红,蹲在那冷冷瞧着屠铁头。

屠铁头不知小松鼠已经离开他的脑袋,兀自在双手乱挥乱抓,嘴里狂吼着。围观众人眼见他被一只小松鼠戏弄成这样,都很开心,反正他闭着眼也看不见,都哄笑起来。

赵三娘眼看屠铁头血淋淋的脑袋,不禁打了个寒颤,忙道:“表哥,行了,没事了!”

屠铁头也发现小松鼠不在身上了,伸手抹了一把眼前的鲜血,睁开眼,正瞧见左少阳肩头那目光冰冷的小松鼠,吓得一哆嗦,噔噔倒退了好几步。

屠铁头惊恐地望着那小松鼠,心想这小家伙肯定是这小郎中饲养的,它现在还小,已经如此厉害,再大一点,牙齿也长出来了,小爪子更尖锐的话,肯定能轻松地切断自己的颈部血管,或者洞穿自己眼睛,真是太恐怖了,还是不要招惹的好。禁不住又倒退了两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讲!讲理!我讲理!”

左少阳笑了笑,见屠铁头一脑袋鲜血还在不停流淌,便走到柜台取了一小瓶止血药粉扔给屠铁头:“喏,止血的,倒在伤口上就行了。——收钱的哟,一瓶十文钱!”

“是!是!多……多谢!”屠铁头接过药瓶,先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十文钱放在左贵的长条桌上,这才拔掉塞子,把药粉哗啦啦抖得满脑袋都是,白的红的花花绿绿,显得十分的滑稽。

这药是左少阳前些天按照后世配方配制的,止血效果很好,很快屠铁头的伤口鲜血就制住了。

赵三娘瞧了那小松鼠一眼,壮着胆子道:“小郎中,你既然要讲理,就不该让你那鬼东西伤人呀!”

“三婶,你刚才也看见了,我问你表哥讲不讲理,你表哥要用铁头来给我讲理,他要动粗,我的黄球才出手的。”

“那……那你要讲什么理?”

“你答应了允许我们延迟到正月十五之前交清房租的。现在还有好几天,为什么现在就逼我们交房租?”

赵三娘讪讪道:“我这不是看他们逼你们,生怕你们把钱都还了他们,没钱还我呗。”

“我们先前就已经说好了,正月十五我们没钱还你们,我们自己走人就是。”

“那不行啊,我们说好了到时候还不了我的债,你们得用药材和值钱东西抵债的,可现在他们要拉走药材,这就不合我们的约定啊。”

左少阳愣了一下,道:“那是我们还不了债的情况下,才用药材东西抵债。”

“还是的,”赵三娘溜溜道:“这些药材和值钱的东西就是我房租的抵押。你把这些抵押的东西都给了人,我的房租就没得保障了,你这就不讲理了嘛!”

“你怎么知道我们正月十五还不了帐?告诉你,我已经跟恒昌药行的祝药柜定了协议,我帮他们炮制药材,修建药材仓库,他们给了我定金,以后还每个月有一两五钱的加工费。三个月就能把你的房租交齐!”

“嗯!”左少阳从怀里掏出钱袋,扯开了,把银子都倒在手心里,递给老爹左贵,道:“爹,这是二两八钱银子,钱搭子里还有铜钱六百七十文,”又压低了声音道:“本来有一千文的,我替您还了清香茶肆的茶钱,又买了一斤蒙顶万春银叶茶。嘿嘿”说罢,把那竹篓放在左贵老爹的桌上。

左贵两手捧着那银子,枯瘦的双手不停地哆嗦着:“这个……真是祝药柜给的定金?”

左少阳笑了:“爹,我还没那胆子坑蒙拐骗劫道抢钱去。嘿嘿,这真是祝药柜给的定金,托我给他炮制几种药材,还让我帮他修一座药材仓库。他正在药行等着我的,我说回来放了钱就去的。偏巧遇到遇到这事。对了,祝药柜的这两天就要过来跟您签协议。”

“好好!”左贵高兴得脑袋都有些懵了,鸡啄米一般不停点头,完了才想起又问道:“协议?什么协议啊?”

“就是帮他们炮制药材的协议啊。”

“炮制药材……?”

“就是我上次炮制的药材,祝药柜很满意,已经预定了一年的。嘿嘿”

“哦,好好!”

梁氏欢喜的不停抹眼泪:“这下好了,有钱还他们的债了,老欠着人债,总是不好的……”

听了这话,众债主都是一阵欢呼,那佝偻老妇哆嗦着伸出手道:“小郎中,太好了,劳驾,先把老婆子的债给了吧!”

先前那被屠铁头一脑袋撞伤的放贷大汉也挤了上来,满脸赔笑道:“小郎中,常言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先还了我的账,以后有难处,还可以来找我们借呀,多少都可以的。”

“先还我的吧,我家老小急等着钱吃喝呢。”

“还有我!我老婆病着呢”

……

第97章 逼债

债主们都围拢了上来,只是都害怕左少阳肩头上那利爪小松鼠,不敢靠近,伸着手眼巴巴望着他。

左少阳心中感叹,当真是欠债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不光现代生意人之间是这样,原来古代也有这样的,眼望左贵老爹:“爹,要不,先还这些人的债吧,他们也都有难处。”

众债主一起点头,满心欢喜道:“小郎中真是好人,先还我们吧!”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左贵高兴地眼睛都湿了,频频点头:“行,行!还他们,先还他们。”

左少阳对众位债主拱拱手,道:“诸位,多谢各位在我们贵芝堂遇到难处时借贷给我们,我们绝不是有钱不还的赖账之人,现在有钱,肯定会先还你们的。都带了借据的吧?一个个来。按借据还钱……”

众债主一起掏出借据,举在空中晃着,都乱嚷着:“先还我的!”

“别着急,我们贵芝堂欠你们的钱总共三千两百文,现在有三千四百多文,足够还你们的了。都别急,都能还上……”

“慢着!这钱不能还他们,我的债要先还!”耳边传来赵三娘的声音,赵三娘害怕左少阳肩膀上的小松鼠,刚才不敢争辩,现在见左少阳没有用小松鼠作为威胁武器,而是老老实实讲道理,听他要把钱都还了别人,顿时急了,出声叫道。

左少阳转头望向他:“三婶,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已经跟恒昌药行定了合约,三个月的加工费就能还清你的房租。我们租你的房开药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房租会给你的。”

“那不行,大郎,可我们约定的还债时间是正月十五!不是三个月!这些房租可都是你们这些年拖欠的房租,本来应该年前就还的,我三娘心眼好,缓了你们到正月十五,债不过年,这是大年的最后一天,一刻也不能再缓,十五那一天,必须全部交齐!所以,恐怕等不到三个月之后你赚的加工费了。既然你现在拿到了钱,那是必须先还我房租的。你们占了我房子开药铺,自然先给我交房租。别的债那都得延后!”

赵三娘环顾四周,一眼看见那几个衙门书吏,还有脸上有了笑容的侯普,上前两步,冲着左少阳道:“你刚才说了要讲道理的,咱们就讲道理!”她手一指侯普几个人,道“这有衙门的人,他们是懂王法的,他们凭良心说一句,房租要先交,是不是这理?”

唐律虽然没有规定这么细,但衙门处理这类案件,通常的做法是房租具有优先性,要先于其他普通的债给付的。侯普他们几个书吏都是衙门老资格了,自然知道这一点,相互看了一眼,都低下头不做声。

这神色显然是默认了,赵三娘十分得意,打嘴巴仗她可从来不怵,仰着脸对左少阳道:“大郎,三婶也是个讲理的人,房租是要先交的,交了我房租之后,有剩下的才还他们的债。这没得商量!”

左少阳对唐朝衙门的做法自然不知,但从侯普他们的神色上已经看出来这个结果了,很有些意外,陪笑道:“三婶,能不能打个商量,这钱就算全部还了你,还还是不够的,能不能先还了他们,后面我再还你,哪怕给点利息都行。”

“我不要利息,我又不是放贷,要什么利息!”赵三娘冷笑道,“我就要房租,而且,债不过年,这是规矩,我也把话都说出去了,整个石镜县认识我三娘的人也都知道了,正月十五我要是收不着这钱,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去?”

“到十五号,我们会想法还你的……”

“不行!十五日那是最后期限,不是那一天才还,现在有钱当然现在还!”

“三娘,你就再等几日嘛,我们保证能在十五日还清你的钱就是……”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能在这几天就赚到四千文?”

左少阳暗自苦笑,这话倒也不错,离正月十五也就几天了,祝药柜是从来不赊账的,他肯先预支给自己一个月的加工费已经是例外了,药材仓库还没影,就先预支给自己二两银子,再要开口向他借四两银子,数量这么大,不仅难以开口,由于炮制药材是否好卖还不得而知,贮存药材的仓库是否管用也不清楚,又知道他们贵芝堂负债累累,这种情况下,再借四两银子给自己,换成谁也不会答应的。他恒昌药行又不是钱多的没地方放了。

梁氏在一旁陪笑道:“三娘啊,实在不行,我们堂里不是还有药材和家具这些担保吗……?”

“左家的,说句话不怕你恼,我可不稀罕这些个药材,值不了什么钱!我要现钱!——对了,你可以把药材家具折现还他们的债啊,反正眼下既然你有钱还债了,就得第一个还我,要不然,我……我就上衙门告你们去!”

放贷的大汉等债主纷纷道:“我们可也不要药材哟!”

“他们那些药材我看过了,都是值不了什么钱的!”

“家具也很破旧,不值钱!”

“算了,这样争也不是个办法,干脆上衙门去!”

一个妇人绝望地抹着眼泪道:“上衙门就上衙门!要是官老爷眼睁睁看着我孤儿寡母活活饿死,不把钱判给我,把钱判给了她赵三娘,我……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他贵芝堂!反正也活不成了,呜呜呜……”

大堂里顿时乱成一团。

左贵一家人见状也慌了。钱就这么多,还了这些债主的就还不了三娘的,而三娘却一文不让非要先还她房钱。两下僵住了。两边都要上衙门,古代打官司是很丢人的事情,特别是被人告到衙门,古代民事案件经常用刑事手段处理,败诉方除了赔钱赔礼之外,还常常被衙门认为是刁民而责罚打板子,甚至上枷锁锁在旗杆下示众月余。如果事情闹到这地步,虽然还不到枷锁示众的地步,但药铺肯定声誉扫地,以后也就甭开了。

就在这时,便听见大堂外有人高声道:“且慢!”众人转头望去,便看见惠民堂的倪二倪二得意地笑着,踱着方步走了过来,“我有个办法,可以让贵芝堂马上赚到五千文,足够还你们所有的债的!”

赵三娘等人都瞪眼瞧他。

倪二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银闪闪的:“喏,这是五两纹银。左郎中,还是上次那件事,把那治中风的方子卖给我,作价五两。钱货两讫,你不就有钱还债了吗?呵呵,还是我们惠民堂好吧?扶危济困,帮了你们大忙,你就不用如何谢我了,磕头就算了,马马虎虎作个揖就行了。嘿嘿嘿”

左贵眼中如同要喷出火来,盯着倪二,一字一句道:“你!你这是趁人之危!”

“哟!左郎中你这话说得,好好!我不趁人之危,我走还不行吗?你就等着他们把你拉去衙门丢人吧!”倪二说着,冷笑几声,背着手转身要走。

赵三娘急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出五两银子买惠民堂的一个方子?”

“是啊,你也瞧见了,白花花现银就在这。他愣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说我趁人之危,所以我只能走了,你们慢慢跟他磨牙吧。”

那放贷的大汉和老婆子等人都涌了上来,围住了倪二:“你先等等,我们来劝左郎中。你别走,等等啊!”

“行,我倪二最好说话。我等你们。”倪二回身过来,两手抱肩,笑嘻嘻瞧着他们。

一群债主都把左贵夫妻围住了,七嘴八舌说了起来,或者高声威胁,或者苦苦哀求,或者声泪俱下,软硬兼施,便是想让左贵卖方子得钱还债。

梁氏早已经没了主意,瞧着左贵道:“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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