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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计-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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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跟着林意宁去处理府里事情,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连姨娘,含之错身而过时,敏感觉出连姨娘情绪更内敛了,以前的笑还有几分真,如今连唇边弯起的弧度似乎都是练习好的,带了一层面具一样。
  用过晚饭,含之拿出棋盘灯下摆弄一局残棋,窗户开着,偶尔一阵风吹来,已经不见凉意了,紫珣进来又催了几次,含之才放下手中棋子,让青落收拾好棋盘,自己伸了个懒腰,才绕过屏风去里边准备睡觉。
  “院门可锁好了?”这是紫珣的声音。
  “锁上了,我去瞧了两遍呢。”青落接话。
  “去把窗户关好了,我这边上门。”紫珣安排着,往门口走去,她和青落就睡在这屋子的外间,好方便夜里照顾含之,等一切收拾停当,她走到里间帮含之将被子盖好,又将含之明天要穿的衣裳整理好才将灯熄灭了。
  本该一夜无事,谁知半夜刚过,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紫珣和青落,紫珣披上外衣,还没来得及点灯,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她心瞬时提起来,赶紧吩咐青落先去里间照顾好含之,自己快步走到灯前,拿起火折子将灯烛点亮。
  屋里亮起来的同时,房门正巧被那人小心推动着,紫珣已经拎起一根棍子慢慢走向门边。那人见屋里烛光亮了,不敢再拨弄门,竟是惊慌想跑,或者是不熟悉院子里摆设,况且含之院子里花草最多,他一个不慎就绊了一下,手忙脚乱碰到一个花盆。
  含之被惊醒,见青落正站在身边有些着急地注视着外间方向,又听到院子里有笨重脚步声,意识到有人闯进了院子,赶紧翻身起来,披好衣服,就往外走,青落一晃神没有拦住,干脆就跟着走出来了。
  紫珣不清楚外边究竟有几个人,也摸不清来人来意,不敢轻易打开房门,贴着门细听,慢慢从门缝往外瞧,似乎只有一个人,正慌慌张张向往外跑,怕那人跑了,她赶紧打开门,拎着棍子追了出去,边喊了一声“来人”。
  含之也紧跟出去,院子里有些黑,她只看见一个人影往院门跑,想过去帮忙被青落死活拉住了,只能着急地看着紫珣和起来的几个丫鬟跑过去,见那人身量明显高,猜测是个男人,担心他手中有利器害紫珣她们会受伤,含之忙高声喊让她们别追了。
  这一停顿,那个人已经下了院门的门闩,眼见就要跑出去了,有个丫鬟手中正巧拿着一块板砖想也不想扔了过去,正巧打在那人肩上,紫珣一棍子也打在他身上,含之深怕那人反过来动手,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幸好那人急着逃跑,一个踉跄接着往前跑了。
  那人估计没有摸熟含之院子的情况,不知道这个小院子正门外不是规矩的青石路,不规则的假山和随意栽下的花树让他砰了几次后竟偏了碎石路,慌张之下竟然掉进了湖里,湖里栽满了莲花,让他不知该往哪边游,顿时一阵扑腾。
  紫珣赶上前,用手中棍子拍打那人不让他上岸,跟过来的丫鬟也赶紧散落站好,用棍子制住水里的人。
  挑着灯笼出来的含之见此情况,一边打发人去拾院告诉林意宁,一边让丫鬟高呼救命。
  林意宁带人匆匆赶到的时候,那个人慌不择路下已经快游到湖的另一边了,幸亏湖大又是夜里,铺展开的莲叶让他不知正确方向。
  含之总是放下心来,她长这么大,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而且她院子里人也就不足十个,还都是年轻丫鬟,没出事,又困住了贼人已经是好的了。
  林意宁听到丫鬟慌张报信时,心都快停住了,匆忙赶到,看见含之好好站着,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心还是跳得厉害,她没想到有人敢这么明白动含之,不可饶恕,她周身绕着冷气厉声喝道:“来人,将贼人给我捆了。”
  

第三十六章 决定

 我非生而知之者,事已至此,无路可退,亦不想再退。
  夜色正浓,白府大部分院落灯火通明,一阵杂乱脚步声后,很多人匆匆聚集到正厅。
  “夫人,怎么回事?”白恪明今夜宿在蓉姨娘处,听得外边乱糟糟的,一问知道是有人闯到含之院子去了,贼人已经被擒住,林意宁正在正厅审问,他顾不得穿戴整齐,裹了件外衣就来了这边。
  林意宁冷冷盯着被捆绑的人,放在桌子上的手攥得紧紧的,眼前这个人她不认识,但一旁的管家明显吃惊的样子,一问才知道也是白府下人,领个闲职而已,平常看着也是个老实的。林意宁冷笑,白府里做十年二十年的人还不敢夜半闯进主人的院子,他倒敢,真要是老实,能起这种心思?
  “老爷。”见白恪明进来,林意宁站起身来,指着面前跪着的人说,“府里下人,起了歹意,竟敢闯进含之的院子行窃。”
  白恪明注意到含之也在这里,就站在林意宁身后,神色还算镇定,他皱眉低声对妻子说:“怎么让含之也这里呆着?这事要尽快问个明白,这种场面还是不要含之见比较好,她刚受了惊吓,多让几个人看着去休息吧。”
  林意宁扭头看向含之,随即摇头说道:“我劝过了,含之不听,说不问清楚这件事她心里的坎儿过不去,非要呆在这里。事情出在她院子,我怕她瞎捉摸,还是让她一起听听也好。”
  白恪明不同意,正欲说时,含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轻声对他说:“爹,不问清楚我不敢回去。”白恪明见含之如此坚持,叹了口气,吩咐她坐好也不勉强她回去睡了。
  没一会儿,除了白老夫人院里因为刻意没去说而没动静,白府里的主子管事都过来了。林意宁扫了一眼众人,看白恪明审问那人。
  “为什么去小姐院里?”
  那人唯唯诺诺,只顾低着头也不说话,像是被这种阵势给吓着了。
  白恪明皱眉,往前走两步,厉声道:“说!你去小姐院子里做什么,谁给了你胆子敢去小姐院子里为非作歹?”
  那人身子哆嗦一下,颤着声说:“小的,小的赌钱欠了账,想偷点东西变卖钱……”说着他胡乱磕着头,害怕地说:“老爷饶命,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再问其他,那人也说不出什么,就是在哪儿害怕地重复“错了”“不敢了”,还不停地磕头,慌了神的样子。白恪明看着林意宁,摇摇头,想着可能就是如他说的,是看含之院子里人少又都是年轻丫鬟,以为好下手些,才闹出事情的。林意宁抿嘴,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儿,现在脑袋有些烦乱一时也理不出头绪。
  旁边一直认真听着的含之,忽然开口问道:“什么时候欠的赌债?哪里欠的钱?欠了多少?”
  没想到含之会问这出,被捆绑的人一愣,抬头看向含之,又慌忙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几天,天了,小的,赌急了眼,向人借了银子都输了,那人威胁小的一定明天要还钱,被逼的急了才动了歪心思。”
  这话听着也合理,赌急了眼控制不住也是有的,凑不够钱想府里偷东西变卖也有可能,只是,怎的偏巧就选这个院子。府里人虽知道含之院子人不长来往,到底是小姐住的地儿,又挨着拾院,夜间也有人定时巡逻,不是轻易就能进得来的。
  “什么时候那人找你要钱的?”
  “今,今天,下午。”
  “管家,”含之转头问,“他下午可在府里?”
  “回小姐,他今天下午说有要紧事,请了事假出府了,约过了一个时辰回来的。”
  “嗯。”含之点头,看着那人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突然出声问道,“谁告诉你我那个院子东南方向更容易爬进来的?”
  “是……”那人下意识要回答,一惊,到嘴边的话硬压了下去,“没人告诉,是小的瞧那儿墙里边正巧有棵树,觉得进去时容易些不会惊动人,才从那里进的,出去的时候也好出。”
  “你怎么直接向着那间屋子就过去了?是有人告诉你院里的情况吗?”
  “没有,”那人赶紧摇头,反应太快反而惹人生疑,他自己没有注意到,只顾着解释,“小的就是看那间屋子在最中间,挂着的帘子也更好些,觉得贵重的东西肯定是放这个屋里。”
  含之确定,有人告诉了他一些情况他才行动的,要不然下午才被人催账,晚上就能准确避开巡逻时间,进了院子还能熟门熟路直奔自己房门。不过他知道的也不会很多,可能就如他所说本来是想得手后爬树出去,谁知道出师不利,逃跑时不清楚院门外情况掉进了水里。好笑,明摆着对这里生疏的很,要偷东西也会选择个相对熟悉的地方啊,而且,自己说的话都圆不了,夜黑的很,他连院子里花盆都看不清,隔那么远怎么一眼就瞧出房门前哪个帘子是最好的?
  林意宁也想通了其中蹊跷,况且刚才含之问话的时候,她好像瞥见连姨娘似乎有一瞬间不对劲,仔细看时却没发现异常,不过她并不认为是连姨娘指使的,连姨娘心思细不会用这么粗苯无用的方法,但不排除她知道什么。林意宁打量贼人,一点点梳理头绪,这人是哪个院子当差的,委实眼生的很,嗯?眼生?林意宁蓦然转身,冷笑一声,问梁管家:“我瞧着他眼生,谁招进来的,什么时候的进府,在府里做什么差事?”
  梁管家抬起的手一顿,考虑这话该怎么回答,林意宁见他迟疑,心里已经猜到大半,含之皱起眉,这中间牵扯到府里其他管事了?正想着,连姨娘已经跪下说:“夫人,此人是妾的远方亲戚。”
  陈述事实的语气,不揽责任也不推脱可能会查到的事实,让人不会直接怪罪,果然,含之听林意宁说:“你起来吧。”
  含之想起来,这人既是连姨娘的亲戚,那就是原来被老太太安置在厨房里又被娘换掉的那个,没想到还在府里呆着,他初来京城,来府里的时间也不长,到底是谁,拿他当了棋子,来吓自己,不对,直奔自己房间,若被他成功进屋,万一自己屋里的丫鬟不经事喊叫引了人来,会后怎样的后果?
  含之只觉得一阵寒意沁入骨髓,眼神转了一圈,屋里除了白恪明林意宁,其他人都低头不语,不动声色扮演各自的角色,何尝不是另一种冷漠,这其中是否还有人存着不为人知的心思?含之心思几换,轻呼出一口气,心下有了决定,她走过那人,站到连姨娘跟前,左手搭在后腰间,问了一句:“姨娘,他是你亲戚,你说该如何处置他?”
  

第三十七章 起疑

 世人破绽处,多从周旋处见。
  “如何处置,府里自有家法规矩,老爷夫人自会定夺,小姐问这话恕妾回答不了。”连姨娘的话听来一如往常谦卑,却不是卑躬屈膝的顺服。
  有些人,一旦得到或者确定得不到,便不会再委屈自己,这样的人,无论怎样,也是值得敬佩的,都是为了自己好,没人想一辈子窝囊,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外人看来反而虚假心里瞧不起,何如在既有的位置上去尽力?
  含之听了这话,对着连姨娘笑了笑,说了句听来有些奇怪的话:“姨娘得罪了。”
  连姨娘一凛,含之说这话什么意思?还是小孩子心思,只是以为是自己亲戚惹了事,她只是得意在自己面前讽刺一下?
  含之具体怎想谁也不知道,她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只转过身,看也不看闯她院子的贼人,对白恪明说:“爹,虽说这是咱们家事,到底他心术不正可恶的紧,怎么处理是个麻烦事,反正他说了因由,也别为一个人乱了府里人的心,直接送官府吧。”
  官府,白恪明还没觉得怎样,在他心里,就算知道官场上并不清明,还是习惯性的不会排斥将事情交给官府,所以听含之如此说也不反对,反而是林意宁挑眉看着她,府里不是没出过类似的事情,左右不过打一顿罚些月钱严重者赶出府去罢了,含之近段日子跟在身边不会不清楚府里惯常处理方式,难道她并不相信那一套说辞?
  “小姐,小姐,是小的错了,小的一时糊涂起了歹意,随小姐怎么打都可以,只是千万不要送官,小的还要养家……”贼人明显慌了,他以为会被打一顿赶出府去,没想到会严重到送官,那是要坐牢的,他见含之一脸懵懂似乎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害怕,转头看向白恪明林意宁,两人似乎并不反对这个提议,他更慌了,扫了一遍屋里的人,跪着扑到连姨娘跟前,“姨娘,帮我,我不想被送官……”
  连姨娘往后退了一步,仍旧不开口,不管事的态度很明显,含之看着那人渐渐染上绝望,按在地上的手青筋狰狞,再抬起头时,神色已见疯狂,蓦地,他头狠狠撞地,几下就见了血色。
  林意宁皱眉,让人按住了他,含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她眼神一下子冷了,瞥一眼犹自挣扎的人,对管家说道:“先将他关起来,派人看好了,明天一早送官。”
  “夫人,他来京时间不长,当初也是因为贱妾的原因才进了府,如今冒犯了小姐,贱妾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他拖家带口来京求口饭吃,贱妾能否替他说个情,不求夫人放过他,可否不送官,别断了他家里老母妻儿的希望。”连姨娘像是被那种狼狈绝望触动,开口求了请。
  含之一直在注意连姨娘的神色,听她说着话,表情还是十分淡定,甚至还有些冷漠,即使是在求情,也没低头,更不见一丝软弱。她,现在就是一个终于怒放的花,幽冷还有些若有若无的毒香,不怕男儿自强,就怕聪慧女子有了主心骨啊,这家里,怕是要热闹了,含之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含之什么意思?”林意宁也不表态,反而问含之的意见。
  “既然姨娘求情,还是按府里规矩惩罚吧,不过明天一早着人往府衙那边也去一趟,留个案底就算了。”含之摆摆手,就不再理会这件事,她跟林意宁说了句话,准备回去睡觉。
  林意宁不放心,对管家说按含之的意思办,同白恪明点点头,才牵着含之的手往外走。
  含之没有注意到,从她开始说要将人“送官”,白珺瑶心中已经悄悄起了疑心,尤其是含之最后一句话,看似是允了连姨娘的求情,其实起到的警告之意不减,府衙留了案底,岂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能消去的,若他胆敢再有歹心去报复,那时更逃不得,这么冷静不受感情支配,哪会是一个怯懦娇贵小姐的表现,而且,白珺瑶总觉得今夜的含之有很强的违和感,是什么呢?
  直到林意宁牵着含之从面前走过,白珺瑶低着头正巧扫过含之脚上的鞋子,才恍然大悟,事情出在含之院子里,她一个小孩子慌张之下来不得穿戴整齐衣服,简单靸着绣鞋,这不奇怪,为何时间紧迫之下,她还不忘戴上面纱?原本白珺瑶也以为是含之一直生病脸色不好看,而且她也渐渐长大,林意宁担心有人拿含之同自己比较,才挂上面纱做个掩饰,竟原来还会有其他内情吗?白珺瑶静静想着,含之今夜开始让她有违和感,好像是自己恍惚觉得含之面纱没遮住的半边脸的肤色,未施脂粉,肤色却如凝脂,那一双眼睛,更是好看的很,容眸流盼,清姿神韵。难道,含之时刻不忘戴面纱,不是因为自卑,而是她的容貌其实很出众!白珺瑶猛地抬头,看向茫茫夜色。
  第二天一早,白老夫人得知昨夜发生的事,问了处理结果便不关心其他。早饭后,她让人喊来林意宁和连姨娘,端坐在榻上,晾了两人好一会子,才对林意宁说:“府里昨晚发生的事我听说了,处置也就那么着吧。不过,昨儿的事也给我提了醒,孩子都这么大了,除了府里杂务,他们的一些事费心也少不了,你操心的地方更是多了不少,很多事都忽视不得,要不然昨天的事是否会再发生就说不准了。”
  林意宁知道白老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番话,笑了笑也不说话,等着她下面的意思。果不其然,白老夫人见她垂首听着,也不计较她的不配合,指着连姨娘说出自己决定:“平日珺瑶的事情她也应对的不错,如今身份也上去了,你既忙不过来,她也是个能用的,府里事务让她替你分担些。”
  这是告知,林意宁清楚白老夫人神情里的意思,轻笑一声应了,如此爽快让白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林意宁笑意深了些,以为自己会梗着脖子死活不同意?就算自己回绝了,她们私下里也不会安生了,还不如明面上过招,何况,这家自己从开始协助到掌权到如今,也近十年时间了,如果还能被人夺了去,那自己也只能叹一声不如人。
  “娘,含之也大了,我会带着她教她理家,日后府里很多事情她也会参与。”林意宁这话也不是询问语气,她们这种人家,教女儿理家常识也不稀奇,白老夫人也反驳不得,林意宁又问了一句:“可要带着珺瑶一起?”
  白老夫人倒没有高兴同意,淡淡地说:“珺瑶由我看着,必要的东西我会教她,你就不用操心了。”含之要学的东西,珺瑶可用不上,学这些琐碎的事,对珺瑶来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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