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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秀色照清眸-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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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恍惚间听见周媒婆说:“玉品家里事多,我们等会就得走,根伢啊,你跟婶到房里来一下。”
男人本就热汗涔涔的脸上猛然又渗出许多豆大汗珠,嘴里嗯哦答应着,傻傻看着周媒婆摇扇招他,只是下边顽强,不好起身。
第二个男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光棍,形貌局促,额小而狭长。穿一身八成新的涤纶衣服,下摆遮住了屁股,不很合身,一看就知道是借的。衣兜里插着两只钢笔,床上舖着半新的被子,这一切似乎跟缀满屋梁、墙角的蛛网、烟油灰坨有些不协调。墙里堵门的砖头簇新,泥巴还带着湿,说明分家是要屙屎了才刚挖的茅坑。
周媒婆介绍完毕,玉品忍住笑,说:“看样子读书不少啊。”
男人涨红了脸,偏头看着地面,含糊不清的嗯呃一声,算是回答,然后就一直双手相握压在两腿间,始终不敢与对方对视;间或会忍不住全身激灵一下。
由于柴有些湿,屋内烟熏刺眼,他母亲拿个火筒有些手忙脚乱的往炉里吹,满脸歉意的解释说:“天气不好柴冇晒干,屋又漏湿了柴,盖屋的师傅忙,要过天才来得,茶一会就好。”然后问儿子:“你看看手表几点了,你爷称肉怎还冇回来。”
男人答应着,有些慌乱的松开右手去拨左衣袖,突然间却停了下来,坐直身子,左手握拳缓慢的抬起来,边抬边弯肘关节,因腕部停得高了些,又往胸前移了移,见表没有自己露出来,又重复了一遍上述动作,只是拳头抬得更高,动作连贯得差不多就可以认为一气呵成了——昨晚的练习毕竟没有白费,可惜长大的衣袖不争气,手表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他只得伸手拨退袖口,扫视片刻,说:“一点半了。”
周媒婆脱口搭话:“啊呀,这么晏了。”男人重又仔细看表,脸涨得更红了,尴尬的说:“哎呦,看错了,十点半呢。”玉品赶紧捂住嘴,憋足劲不让自己笑出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全屋人也跟着笑。
好在水开得及时,递茶接水间的客套谦让茬开了话题。
忽然间听得‘啪啦’一声,燃得正旺的柴棍爆出一块火星,溅落在男人怀里。垂头闭目的男人正为看表的事情懊悔不已,又因玉品爽朗的笑声而浮想联翩,待旁人闻到焦味推他起身拍打时,衣角已烧透一个大洞,裤子也烧焦几小片。
男子的脸由红变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接着嘤嘤哭了起来。
第三位是个三十好几的工人,姓赵,与小红老公一个厂的,由于小时候高烧没有及时送医,智力有轻微障碍,玉品开始就一口回绝了。
周媒婆平时带人察次人家也就得套袜子手巾,媒成后才有布得,此次先收了一段时兴好布,就三番五次撺掇玉品,说他父母是南下干部,姐弟都是干部、工人,找个乡里红花妹子不是找不到,但两口子是善良人,怕生的小孩有问题、造孽,拜托她聘个心善能干有小孩的,能真心实意照顾儿子一辈子就行,带过去的孩子他们会像亲生的一样看待。玉品说:“人家条件这么好,肯定有想去的,非要我去干么。”
周媒婆简直是哀求着说:“他们叮嘱尽量找个体面些的,读了点书懂些礼节的,那布料子还是从上海带回来的,好几十块哩,要一个月工资的,看在我俩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行不?见个面有么子打紧,行不行还不是你说了算。”
在去周媒婆家的路上,玉品调侃她说:“你算盘就打得精呐啊,我出力,你得路。”周媒婆露出龅牙齿笑,说:“还不是不好分不,分开就糟蹋了,要不我全给你算了。”玉品说:“算了呗,我要稀罕,嫁过去不就有,怕还不止一段,喔对啊,你这么喜欢好布,我给你出个主意,保证你一年得几身。”
对方赶紧问:“真的啊?”玉品笑着说:“煮的哩,你心眼哩不怎地,倒也冒坏透,能干吧,方圆几十里怕还冇得第二个,崽女呢又都大了,不要人家养,等会我替你做媒,你嫁给他最好。”
赵母是个头发抹着油的精致北方女人,一看到玉品就眉开眼笑,喜欢得不行,马上迎过来拉着她的手边坐边嘘寒问暖,说:“俺闺女老漂亮了,唉呀,这手上老茧厚的,咋的就皴开口子了?还只打了头遍霜呐,肯定是去年冬天留下的吧?”
玉品微微笑了笑,算是回答。赵母深深叹一口气,眼睛就湿润了,说:“一大家子的全靠这双手,不容易啊。”然后松手打开包,取出一盒香粉,说:“俺老头子原来一个部下从上海带过来的,当个见面礼,等姨回去再给你捎几盒胡蛤油来,好冬天用。”见玉品推让,塞进她手中按住,说:“咋的啦?这孩子,俺娘俩能见着面也是有缘分,瞧不起老姨啊?俺呢是个实诚人,明人不做暗事,俺也不嫌场~,我这孩子打小落下点小毛病,可他心眼老好了,俺呢,也没预先编排他怎么说,你俩随便唠唠嗑,成不成全由你。”说得玉品好一阵感动。
玉品问:“你在厂里做什么啊?”
男人说:“我刚上班的时候守厂门,有一回,别人要进厂,介绍信上那个名字明明写的四个字,可他登记的时候只写三个字,我把它划了,要他重新写过,那个伢子好恶的,犟得死,硬不写,我对了好几遍的,肯定没错,所以我就硬不让他进去,还报告了厂里,厂长还表扬我工作负责呢,说这么负责的同志必须安排更重要的岗位,我就调到了车间里。”
玉品饶有兴趣的问:“车间里干什么呢?”男人说:
“先在一车间换水,好多机器后面都有个大铁盒子,装水用的,床子开起就会从里面抽水上来,再流回去,那个水不光是水,一车水要兑一壶油,还要兑一壶白水,兑白水的那个壶要大些,我师父讲一个礼拜换一次,后来好多人闹革命,车间里都没几个人了,我都没去参加,我坚持天天上班;我记性好,从来没有出过错,每台床子换水都很准时的,我师父告诉我说,床子没开就不要换,我觉得他好狡猾的,不教好的,专门教我偷懒,我又偷偷报告了厂里。”
玉品笑着插话说:“你这是大义灭亲啊,厂里应该表扬你呐。”
男人高兴得满脸通红,急忙说:“是的咯,你说对了,你怎么这么聪明,我是得过好多次奖状哩,厂里看我工作这么认真,更加重视我了,又要我打扫卫生,说不能让灰尘落到机器上,那样机器就会损坏,国家财产都很宝贵,只有我这样负责的去保护,领导才放心。”
玉品此时的心情复杂,也就没有笑,问他:“你为什么不去闹革命呢?”
男人着了急,说:
“我原来也闹过一回革命的,还执行了光荣任务呢,那回领导把我的袖章取下来,要我到敌人那边侦察,后来街上打仗,子弹啪啪啪飞,坦克都呜呜开出来了,我吓得裤子都屙湿了,放肆跑,实在跑不动了,看见一个厕所,我就进去了;过了一阵,有几个人拿着枪和铁棍进来了,问了我几句话,我耳朵里嗡嗡响,只听清了一句,他们问我,‘你干什么的?’我想起出发的时候,领导跟我讲过碰到袖章跟我们这边不同,的人,就是敌人,如果他们问我,就要骗他们,电影里的英雄都是这样的,我想我在屙屎,我就骗他们说,‘我在侦察,’他们对我大声吼,说,‘放严肃点,老子没功夫跟你开玩笑,’我吓得全身都摇起来,就当了叛徒,说了实话,我说,‘我在屙屎’。”
大家都轻轻笑,玉品的母性被激发,一时间把这个智力只及儿童的男人当成了自己孩子;笑不出来。赵母说:“吓一吓也好,免得你跟着人家再去吵死,叫我闹心。”
男人马上分辩说:“妈妈呀,您错了,不是这样的,我是怕自己胆子小,再叛变。”
分手时,赵母非要塞给玉品三十块钱,邀她有机会上城一定去家里做客,玉品坚决谢绝了。两人打架似的推让了好久,周媒婆盯着钱就看了好久,眼睛都直了,那可是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送走客人后,周媒婆回到家里关上门,双手合十,对着镇上的观音庙方向念念有词,拜托菩萨保佑玉品能回心转意,尽管庙里的菩萨早已被当做四旧给砸碎了。
而玉品一路上都在寻思:家娘借到米冇?不然回去就会无米下锅;来之前发出的信能不能起作用,从而一举改变目前东挪西借都难以为继的险恶局面,绝处逢生?
6。11 菩萨都做不到有求必应的
菩萨都做不到有求必应的
杨家的饥荒从元宵节后就开始了,因为各家余粮都不多,每家只能借个三、五升,玉品把队上能借的地方几乎都借了个遍,才坚持到生产队借粮回来,本来几户来往并不密切的社员没打算借的,是缺心眼故意把队里外借时间比往年推迟,打乱了玉品的计划,迫不得已才开的口。好在还的及时,各家米筒又都是出时平,进时溢,倒也没受脸色,多数人家临走还送了客套话。不过借米一还,家里又所剩无几,幸得陈母带着友良瞒了陈嫂送了一袋米来救了急,过了一段时间,燕妹子又打发丈夫挑来大半担谷,才又坚持到早稻分粮。
半月一队一年分三次粮,一次红薯,包括过年后的救济与借粮一起分一次,早、晚稻各一次,都是按工分数目预支:其中借粮与红薯按头年总工分预支,早、晚稻分别按前后半年出工情况预支,年终有一次总结算。杨家去年晚稻分粮只有往年三分之一,红薯只有一半,一是被扣除了部分欠粮,二是下半年工分少,今年前两次分粮也差不多。缺心眼还说是额外照顾多预支了部分,如果完全照数算还要更少,社员却都认为是因为杨母砍伤了有财,他故意刁难报复。
陈母也觉得在理,找了干儿子求情,说老太婆人老糊涂,护犊心切,心慌意乱才一时失手,情有可原,冤家宜解不宜结,多欠少欠都是欠,请队里还是每次多分些,孩子们一大,还怕还不起,我替他们打包票,过个十年八年肯定连本带息一起还。缺心眼没有当场表态。
陈母性急,过一天再次找上门来,缺心眼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那就让她写个报告给队上吧,队委会研究研究,尽量争取秋后多分点。”陈母知道玉品个性,笑着说:“伢子你量大,品妹子跟我多次提起过,记着你的好哩;我倒是想呢,队上历来是你说了算数,还打么子报告咯,又不是白给,将来还要还的,别个放得出好大的屁咯。”
缺心眼说:“您老莫总是为难我咯,我也是冇办法哩,您老晓得,以前给品妹子评工分稍微照顾一下,就闹起鸡犬不宁,修个德咯,我是搞怕哒。”
玉品原本打算到哥、姐及姑子各家借粮解饥荒的,星期天一大早打发定忠先去了外婆家,家贤天刚亮就出门看望生病的亲家去了,外婆连忙去田里叫了儿子回家,玉仁二话不说就要开仓,随后赶回的玉品嫂子——也就是定忠舅妈把丈夫拉到里屋,说:
“海伢子明年正月间就要讨亲,几个细的过几年也都会要谈婚论嫁,他们如今虽然都挣得半个人的工分,可吃的还是长饭,挣的还不够他们自己吃的;我这些年尽是毛病,你爷娘身体更是一年不如一年,不晓得哪一天倒,都要的是钱粮用;品妹子那边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硕伢子死的时候送过钱粮,她家娘跟细伢子看病又拿过二次钱,讲起倒好听,是借,晓得哪一年还的清,到时候贴了黑钱你拿石头去打天啊?才刚好久咯,又来哒。”
声音大小掌握得恰到好处,外屋的人听得真真切切,金婶知道是特意说给定忠听的。
玉仁发起脾气来,说:“总不能看着一屋人饿死啦,素不相识的人还讲究个扶危济困,何况不是别个,才借了三天就想起还,亏你还是做嫂嫂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金家屋里祖上还冇出过死皮赖脸的人,脸皮不硬骨头硬,绝对不得赖你那几斤谷。”
嫂子陡然提高了腔调,说:“那你就把家务全盘过去咯,亲莫讨哒,病莫看哒,一屋人都莫吃莫用,省下粮供她们娘崽吃得好久哩,堂客崽女都莫要哒,外甥崽靠得住些,我告诉你,外甥是狗吃完就走,还有老话讲,猪爪煮千滚,总是朝里弯,你帮她养大一屋人,他们将来还蛮记得你这个舅舅屋里的功劳啊?”
金婶忍不住插话说:“妹子,借几斤谷不至于讲起这样难听咯,跟挖了祖坟似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金家屋里历来想得开,屋里早些年成千上万的撒粮,有回一次就撒了近十万斤,还是退了田来撒的,我眼睛都冇眨过一下,你要是怕屋里有事缺米少钱,将来我和你家爷百年之后你拿个麻袋装了往河里一丢就行,我保证不怪你。”
金婶无意中提到撒粮的事,媳妇顿时没了脾气,因为当年她全家都是靠金家撒了粮才活下来的,但委屈随之而来,自己年轻时不说百里挑一,方圆几里也数一数二,提亲说媒的不少,家父为了报恩,硬是把自己许给了别人躲避不赢的富农儿子,公公婆婆做农活不行,几个弟妹当时还小,累死累活不说,经常还得担惊受怕,以至于到如今落下一身病痛。
想到这些,嫂子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锅都揭不开了,生个崽还要放炮竹,还选那最长的买,一、二毛钱一副,做得好多用了,别个省吃俭用,她就当化生子;当时横竖油盐不进,挑三拣四,这个嫌那个厌,最后嫁到那个穷冲旮旯里,连累娘屋里。”
金婶终于来了气,厉声说:“品妹子放个爆竹冲个喜,鼓个劲,你做嫂嫂的还尽是空话,你还莫嫌弃那个穷冲旮旯,当年冇得它出的红薯野菜,你人如今还不晓得在不在,玉仁,你明天要海伢子跟队上请个假,担担谷过去!”
定忠比同龄孩子成熟许多,已稍微懂些事理,借口第二天要上学;没吃中饭就无论如何要回家;金婶只得炒了剩饭给他吃了,临走;玉仁抚着他后脑勺说:“你回去告诉妈妈;明天就打发海哥哥送谷来。”金婶牵着手送了好一程,还偷偷塞了他一块钱,望着外孙背影叹道:“跟他爷娘一样要强,硬像死哒火。”
定忠回到家,把所见所闻作了汇报,玉品感觉脸上一阵火烧火燎,使劲眨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定忠悄悄瞄了玉品一眼,见母亲伤心,就安慰说:“不借算了,又不是她一个人屋里借得,我下个星期天再到姨和姑姑家里去借。”
玉品像是教育孩子又像喃喃自语,说:“求人不如求己,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打铁还得靠自身硬。”
定勇说:“妈妈,你冇搞错啵?山哪里会倒咯,人又冇它这么高,推都推不到。”玉品笑起来,说:“这是打个比方,意思就讲人要努力。”定勇问:“努力是么子啊?”玉品说:“比如你和哥哥翻红薯,手起了泡也不叫,就是努力啦。”定忠说:“舅妈好小气的,下次我不喊她。”定勇跟着说:“我也不喊她。”
玉品正色道:“那不对哪,舅舅屋里以前帮过我们这么多忙,怎么就忘记了呢,上次奶奶和定谋赤脚医生冇治好,在街上捡药还是从舅妈那里拿的钱,是不?如果别个帮你做了十件事,前面九次做得好,只有一次不如意,应该记得前面九次的好,忘记后面那一次差的,更不能一次不如意就把别个当仇人啦,要是那样的话,有困难哪个还肯帮你呢,家家屋里有本难念的经,舅妈也有难处呐,菩萨都做不到有求必应的,冇看见哪个怪菩萨啦。”
定忠似懂非懂的听着,不做声,定勇则耸起鼻子撅起嘴巴,说:“哼,就是不喊她,气死她。”
玉品去河边洗衣的时候,碰上了陈二大汉的么女小青,她嫁在金家仑后面不远的生产队,正赶着回家,玉品就请她搭信回去说谷借好了,让娘家暂时莫送,要借就会来信。姐姐和姑子那里也没派定忠去了,一是怕去得多了也招埋怨,二是想万不得已还有个退路,没料想后来退路也断了:六月份的时候,外出回来的人都说今年桑水河的大水几十年一遇,玉品就开始不断担着心,玉仁及玉缘队上都在河边,虽说往年水一般淹不到稻田,但这一次就难得说了,好在两家地势都高,房子倒是放得心,一直想着回家看看,都没抽得出时间,果不其然,双抢后小青进冲,说两个队都遭了水灾,早稻严重歉收,还倒了一些房屋,不过哥哥及二姐家人平安;七月底,又听到消息说玉佳一家祸不单行,姐夫人病,家中猪瘟,儿子订的对象闹退婚。而硕德大姐家里一直自顾不暇,情况比玉品好不到哪里去,连娘家也很少回。
饥荒使得定勇头次挨了打,也是玉品第一次动手打人。
冲里孩子主要的零食是红薯,干红薯片,湿红薯片,生吃红薯,煨红薯,过年偶尔可吃上油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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