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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5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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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有粮草补充?”韩世谔紧接着问道,“为加快行进速度,我军轻车简从,所带粮草甚少,急需补充。”

    高虎略作迟疑,韩世谔马上说道,“若这边补给困难,我军可立即渡河东进,火速赶赴咸镜城。”

    “不可。”高虎急忙劝阻,“你们从扶余出发至今,每日行军百余里,早已人困马乏,急需休整。某的建议是,你们暂驻国内城,一边补充粮草一边恢复体力,同时做好渡河准备,只待与后续大军会合,即可渡河东进。”

    韩世谔心领神会,“你要带着龙骑军先行渡河?”

    “选锋军已至江南山,龙骑军若再不追上去,就要掉队了。”高虎语含双关,提醒韩世谔,他的龙骑军是选锋一员,如果不是为了等待中军主力,龙骑军早就渡过鸭绿水了。

    韩世谔微微一笑,与身边诸军总管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假思索地说道,“好意心领了,副大都护既然把卫戍国内城的重任交给了龙骑军,你就要恪尽职守,岂能擅自渡河?”

    接着他举起马鞭指指身边诸军总管,厉声喝问,“各军是否已人困马乏、疲惫不堪、难以为继?”

    诸将一口否定。

    韩世谔用力挥动马鞭,声色俱厉,“各军是否有余力渡河东进?”

    诸将轰然应诺。

    “传某命令,今夜河畔扎营,明日渡河东进!”

    诸将轰然领命,然后调转马头,如飞而去。

    高虎苦笑不迭,“明公,咸镜城已成废墟,你若立即渡河东进,不但将士们得不到休息,粮草亦得不到补充,就算穷尽力气追上选锋军,亦无力作战,反而成了累赘,一旦出了意外,岂不毁了明公一世英名?”

    “某还有英名吗?”韩世谔毫不客气地指着高虎的鼻子骂道,“某如今整日与你这些马贼流寇一起厮混,一世英名早已付之流水,哪里还有什么英名?某若想东山再起,唯有攻陷平壤灭亡高句丽,建下赫赫武功,所以某要渡河,马上渡河,日夜兼程赶到江南山会合选锋军。至于你……”韩世谔非常嚣张地用手上马鞭捅了捅高虎的胸膛,“收起你的那点龌龊心思,给某老老实实留守国内城。平壤城很大,若想拿下平壤远非一日之功,因此这仗还有得打,你也不愁没仗打,更不要担心自己没有掳掠机会,日后等你杀进平壤你就知道了,这世上原来还有你根本搬不完的金山银山。”

    高虎虽然有气,但他的地位与韩世谔天差地别,他这个总管和韩世谔这个总管没有可比性,所以他只能陪着笑脸忍气吞声,只能连连应诺。

    韩世谔有求于高虎,也是适可而止,话锋一转,“既然咸镜城已成废墟,无法得到粮草补充,而某明日又要率军渡河东进,又急需粮草补充,那只好麻烦你了,还请高总管鼎力支持,倾力相助。”

    高虎也是油滑,一边连声答应,一边察言观色,看到韩世谔面色稍缓,于是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明公,选锋皆为马军,速度非常快,再过数日,恐怕已过江南山,兵临萨水河。而此去萨水路程遥远,至少有七八百里,不但路途艰险,更深入高句丽腹地。明公人生地不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遇不测,若有一支马军为斥候,前方开道,两翼侦探,则风险大减。”

    这句话进了韩世谔的耳,立即见效。

    高虎说的对,大军深入敌国腹地作战,且还是地形险峻之地,等于是聋子瞎子,危险之大可想而知,但若有一支马军为斥候就不一样了,尤其高虎的龙骑军,其控弦之士大部分来自松漠一带的马贼流寇,涵括东北疆的各个种族,很可能连靺鞨人、扶余人、高句丽人都有,而这些人打仗可能欠缺一些,但若论打家劫舍、杀人越货,那个个都是行家里手,深入敌国腹地做斥候绰绰有余,完全可以为主力大军保驾护航。

    韩世谔果断决策,至于是不是自己否定自己,自己打自己的脸,那根本不是问题。

    “国内城的卫戍,某来安排。”韩世谔伸手拍拍高虎的肩膀,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明日上午,龙骑军渡河先行,某率诸军随后跟进。”

    高虎大喜,躬身应诺。

    =

第一千零十九章 郭荣难做了() 


    四月二十六,右候卫大将军郭荣、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率东征主力军团抵达乌骨城下。

    左武卫大将军崔弘升早早便从鸭绿水畔的泊汋城赶回乌骨城下,与负责包围乌骨城的武贲郎将裴仁基会合后,遂率十几名将官僚佐和数百卫士,西行十里迎接主力军团的到来。

    郭荣和薛世雄来得极快,与选锋军包围乌骨城的时间仅隔两天,这足以说明郭荣、薛世雄和李景的立场明确,态度坚决,在崔弘升直杀鸭绿水战局对我十分有利的局面下联袂向宇文述施压,迫使宇文述不得不妥协让步,如此一来第三次东征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就兵临鸭绿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战场上赢得了决定性优势,虽然辽东城、乌骨城等数座高句丽重镇未攻克,但就目前两国悬殊实力来说,中土事实上已经重新夺回东征大军在过去两年内的攻击成果,基本上完成了对鸭绿水西岸的占领,奄奄一息的高句丽根本无力反攻,它唯一存活的机会,就是寄希望于中土人的怜悯,以割让鸭绿水以西国土来换取种族的苟延残喘。

    而这正是圣主和中枢的最低目标,也是宇文述向军方主战派退让的原因所在,毕竟圣主还是要御驾亲征的,随时都可能来前线,留给宇文述和军方以自己所认定的正确快捷的军事手段,来实现这一军事目的的时间太短,而崔弘升的独断专行和风驰电挚所创造的有利局面,正好帮助军方主战派和宇文述达成了妥协,所以从这一点出发,崔弘升还是很感谢郭荣、薛世雄和李景三位大将军的鼎力支持,如果倍受掣肘,崔弘升亦是有心无力,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现预期目标。

    郭荣和薛世雄见到崔弘升,急切询问鸭绿水一线的战况。

    宇文述有底线,没有圣主诏令,即便是选锋军亦不能渡河作战,这也是他妥协后马上命令郭荣、薛世雄火速赶赴乌骨城的重要原因之一。他最怕的就是崔弘升不听指挥,擅自渡河作战,若果真如此,给他带来的不仅有军事上的风险,更有政治上的危机。圣主和中枢两次御驾亲征都失利了,你和统帅部独自指挥一次就大获全胜,这不仅是公开打圣主和中枢的脸,还充分证明卫府上上下下对改革都严重不满,始终与圣主和中枢对着干。这个后果就可怕了,必定会给宇文述和卫府带来政治灾难,所以宁可不渡河,宁可放弃攻陷平壤灭亡高句丽的机会,也不能公开激怒圣主和中枢,犯政治上的错误。

    崔弘升详细述说,其中重点就是派遣罗艺北上石柱口。

    “李平原和安东军是否兑现承诺,是否经由晦发川、国内城渡河东进直杀平壤,目前我们不得而知。”崔弘升给自己的这一决策做出解释,“但是,我们若想赢得攻打平壤的机会,尤其在水师不知何时渡海的情况下,就只能先寄希望于安东军。只要安东军取间道成功,由鸭绿水中游东渡而去,由江南山东南麓杀出,迅速突破敌侧翼防线,形成两路夹击之势,则敌鸭绿水防线不攻而破,高句丽人只能全线后撤,死守平壤。接下来我们就能轻松渡河,与安东军会师于平壤城下,其后水师亦来会合,三路大军共击平壤,高句丽必亡。”

    郭荣和薛世雄四目相顾,神情凝重,虽不置一词,但态度明显,对崔弘升此举颇有异议。

    然而,崔弘升与李平原之间,博陵崔氏和赵郡李氏之间,冀北幽燕豪门世家与安东新兴势力异军突起之间,存在着必然联系,这是公开秘密,所以圣主和中枢未雨绸缪,想方设法把他们全部拉上东征战场,试图借助外力遏制、打击和削弱他们,以便最大程度减少可能存在的危害,而这也是公开的秘密,所以他们必然筹谋反制,必然将计就计借助第三次东征来巩固和加强自己的实力。

    对此郭荣和薛世雄心知肚明,他们做为圣主的亲信股肱,站在圣主一边,与圣主共进退,理所当然是崔弘升和李平原的对手,只是内讧不好,互相掣肘甚至自相残杀更是不利,而这正是统帅部拒绝安东军南下怀远会合的重要原因。

    但安东军不来会合,并不代表崔弘升与李平原之间就没有默契甚至是约定。站在冀北幽燕豪门世家和安东这股新兴势力的立场来说,赢得第三次东征的胜利,建下开疆拓土的武功,是缓解与圣主、中枢之间的严重矛盾,有效遏制双方激烈冲突的唯一办法,而从崔弘升这段时间一系列异乎寻常的举动来看,他的目标的确是平壤,由此做出大胆估猜,李平原的承诺是可信的,安东军的确有可能克服一切困难突破敌侧翼直杀平壤。

    当然,李平原取间道奔袭平壤之计的风险是巨大的,所以需要崔弘升的有力配合,而从目前崔弘升的激进举措和战局的急骤变化来看,形势对李平原和安东军非常有利,现在高句丽人已被中土主力大军的犀利攻击所吸引,敌防守力量亦已被牢牢牵制于鸭绿水一线,只要李平原和安东军锐意进取,猛烈攻击,一往无前,必能轻而易举渡过鸭绿水,迅速突破敌侧翼,就此形成两路夹击之势,如此三路大军抢在雨季前会师于平壤城下不再是一句空话,而是顺理成章之事。

    郭荣和薛世雄肯定不会相信李平原,但他们对崔弘升有信心,因此对此仗抱有希望,若未来战局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发展,则得偿所愿。然而,圣主御驾亲征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刀,让他们心神不安,而圣主和中枢政治第一的理念让他们不惜代价攫取一切权力,只是对东征来说,军权的高度集中却是一场灾难,如果平壤城下的攻击需要远在千里外的圣主亲自下达命令,战机还能抓得住?平壤城还能攻得下?

    时间宝贵,必须抓住一点一滴的时间进行攻击,必须抓住所有能够抓住的战机,把战局向有利于攻陷平壤的方向发展。只要战局有利,只要战机在手,即便圣主来到了前线,面对大好局面,恐怕也不得不调整策略,牢牢抓住战机,而不是固执己见到愚蠢到地步,任由战机擦肩而过吧?

    “黄台公,以你估猜,安东军现在应该位于何处?是晦发川,还是国内城?”郭荣试探着问道。

    “安东军绝无可能滞留晦发川,而靺鞨人亦不会狂妄自大到与安东军决一死战,所以以某的估猜,安东军肯定到了国内城,早已兵临鸭绿水。”崔弘升稍作迟疑后,缓缓说道,“当初攻打安州的时候,这支军队亦是电卷风驰,原因无他,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困境下,唯有出敌不意攻敌不备,一举攻克目标,才能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一线生机。这次亦是一样,安东军若想实现预期目标,唯有风驰电挚,稍有迟滞,踪迹暴露,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郭荣和薛世雄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掠过一丝喜色。崔弘升以谨慎保守出名,从他嘴里能听到这番肯定之辞,能拿自己乃至博陵崔氏的政治前途做赌博,足以证明安东军正在东进道路上风驰电挚,所以当前形势是好的,战局亦是有利的,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好势头推动下去,让战局向更有利的方向发展。

    “如果安东军已包围国内城,兵临鸭绿水,接下来他们会不会行险一搏,果断渡河?”薛世雄问道。

    “毫无疑问,安东军肯定会行险一搏。”崔弘升不假思索地说道,“之前打安州他们就是如此,打完安州不待喘气,他们又杀向了弱洛水两岸,打了东胡诸种一个措手不及,所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正是安东军屡战屡胜的妙诀所在。”

    “既然你对安东军信心十足,为何还要派遣罗艺北上?”郭荣问道,“你应该知道,许公获悉此事后,必定愤怒,甚至误会你得寸进尺,故意要挟他。”

    同为山东豪门,同为山东一系,郭荣的告诫是善意的,虽然他可以适度支持一下崔弘升,但他毕竟是圣主的亲信,对崔弘升的支持非常有限。

    “以防万一。”崔弘升抚髯而笑,“战机是抢来的,不是等来的,主动出击比被动防守要好。”

    崔弘升有意敷衍,郭荣不以为意,一笑了之。

    “黄台公言之有理。”薛世雄倒是明确支持,“如今大军云集乌骨城下,而战机又在眼前,我们是不是主动攻城?”

    不待郭荣和崔弘升表态,薛世雄抬手指向站在一侧的武贲郎将裴仁基,“琅琊公,刚才你说城内有高句丽人射书,要献城投降,愿意为内应,是否确实可信?”

    这是昨天的事。裴仁基负责包围乌骨城,出了这事后,裴仁基很积极,一边禀报崔弘升,一边做好攻城准备。唾手可得的功劳,岂能不拿?但崔弘升嗤之以鼻,不予理睬,甚至都没有向郭荣和薛世雄禀报。裴仁基很急切,于是悄悄求助薛世雄。他和薛世雄都是河东一系的中坚人物,又同是卫府大将,关系很好,薛世雄当然会支持他,所以明知崔弘升反对攻城,还是公开提了出来。

    是否攻城,他和崔弘升说了不算,郭荣才是关键。

    裴仁基拍着胸膛保证消息可靠,积极要求攻城。

    郭荣看到崔弘升神情冰冷,暗自苦叹。薛、裴都是关陇河东系,军方实权派,而崔弘升这个山东豪门贵胄常年在地方任职,领军作战不过是临时“客串”,卫府根基较浅,因此让他驾驭罗艺、裴仁基这两位卫府悍将,实在是强人所难。

    “黄台公以为如何?”郭荣可不想得罪薛、裴两人引火烧身,马上转移矛盾,公开征询崔弘升的意见。

    崔弘升冷笑,毫不客气地厉叱道,“高句丽人卑鄙无耻,反复无常,这两年他们投降了多少次?又出尔反尔了多少次?我们有多少将士为此付出了鲜血和生命?吃不完的亏,上不净的当,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吸取教训?此次东征,在我崔某兵锋之下,只有滚落的头颅,没有跪地的降者。凡投降者,杀无赦!”

    郭、薛、裴三将面面相觑,想到崔弘升在东进途中一刀砍下高句丽议和使者的头颅,根本无惧圣主和中枢的责难,不禁暗自凛然。

    不过敬畏归敬畏,三将对崔弘升的心思还是一目了然。

    如果安东军已经渡河东进,那么安东军很快就会突破敌军侧翼,一举摧毁高句丽人的鸭绿水防线,如此一来崔弘升就要给安东军运送补充大量的粮草辎重,帮助安东军深入高句丽腹地作战,这种情况下如果郭、薛、裴指挥数万主力狂攻乌骨城,每日耗费数量惊人的粮草武器,崔弘升拿什么去支援安东军?安东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在鸭绿水东岸与高句丽人打得两败俱伤,岂不正好遂了圣主和中枢的意?

    郭荣难做了,是攻还是围?

    =

第一千零二十章 有所取舍() 


    四月二十七,平壤。

    大王高元,丞相高建武,还有大将军乙支文德,君臣三人望着案几上的急报,脸色阴沉,相顾无语。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大难临头之际,靺鞨人背信弃义,倒戈一击,使得局面骤然恶化,高句丽立即陷入了中土、新罗百济和靺鞨族的三面围攻之中,形势岌岌可危,亡国之祸近在眼前。

    这个消息是从国内城十万火急送来的,是丞相高建武暗中部署在国内城的密探,于城池失陷后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传出来的讯息,因此高建武深信不疑。高建武拿人头担保消息可靠,高元和乙支文德当然不会怀疑,所以君臣三人面对险恶困局,首要之务便是谋取对策。

    “现在我们的敌人增加到了三个,如果把内部叛逆也算上,那就是四个敌人,内外夹攻,平壤岌岌可危。”高建武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沉重,憔悴不堪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郁愤,“这边中土人刚刚把我们派过去的使者杀了,断绝了谈判议和之路,那边靺鞨人就背叛了我们,倒戈一击,并且渡过鸭绿水,直杀平壤而来,其目的很明确,就越是要踩着我高句丽人的鲜血和白骨,向它的新主人献媚邀宠。”

    虽然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靺鞨人已倒向中土,但自去年中土第二次攻打高句丽开始,前粟末靺鞨首领、现中土辽西太守突地稽,就变本加厉,派出更多亲信赶赴粟末水两岸游说靺鞨诸部,好在中土第二次攻击因国内叛乱而匆匆结束,使得靺鞨那边的形势并没有恶化,然而今年中土第三次攻击高句丽,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高句丽却被年复一年的战争活活拖垮了,形势明摆着对高句丽不利,这种情形下就连平壤自己都不相信靺鞨人还会信守盟约,所以不难想像困境下的靺鞨人如何选择了,当然是识时务者为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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