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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5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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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高汤、高元父子用尽一切手段打击和清除政治对手,对立双方因此结下生死仇怨,而如今血淋淋的事实证明,高汤、高元父子和支持他们的贵族们自食其果,为自己不切实际的王霸大业付出了惨重代价,给高句丽带来了灭族之祸。

    高元可以死,支持高元的贵族也可以死,但高句丽不能亡,这是目下一大批在绝望中挣扎的高句丽贵族的共识,于是他们煽动绝望的平民发动叛乱,游说和鼓动地方官员和军队将领背叛高元,试图推翻高元,拯救高句丽,以向中土投降来赢得族群的生存,来重建一个新高句丽。

    这种内忧外患的局势下,高元和他的支持者们焦头烂额、顾此失彼、穷于应付,已难以为继,此时不要说集中全国力量迎战中土的第三次攻击,就连稳定平壤政局、稳定国内局势都难以做到,可谓内外交困、日暮途穷了。

    这天高元急召大将军乙支文德和姜以微,告诉他们一个虽早有预料但始终抱有一丝侥幸的坏消息,中土皇帝于二月二十下旨第三次攻打高句丽。

    乙支文德和姜以微不约而同地望向丞相高建武,目露不满之色。如此重要消息,竟然到现在才传到平壤,贻误大事啊。

    丞相高建武出身王族,年过半百,身材削瘦,憔悴不堪,发须因过度操劳而呈灰白之色,给人一种苍老衰弱之感。他看到两位大将军都露出质询之色,不禁无奈摇头,“自斛斯政逃亡而来,中土皇帝便对其内部展开了一次大清洗,对重要机密的管控亦更为严格,我们已经很难从其内部获得有价值的消息。至于这个消息,已经在怀远镇半公开了,所以我们的眼线才能打探到。”

    “如此说来,中土人马上就要发动攻击了。”乙支文德与姜以微四目相顾,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重忧色。

    乙支文德和姜以微也都是五十多岁的老军了,他们都是高汤时期的股肱重臣,都有称霸远东的志向,一生都在为追逐梦想而奋斗,但如今不仅梦想破灭,就连种族都陷入存亡之危,所以他们对魁祸首中土切齿痛恨,他们不甘心失败,他们要守护高句丽,要重建高句丽的辉煌和荣耀。

    只是,目前局面下,他们力挽狂澜的手段已非常有限,经济已经崩溃,武力过于悬殊,政治上更是深陷分裂和内讧,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穷途末路,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高句丽人对中土入侵的冲天仇恨和求生的强烈**,但打仗打的是国力,以弱胜强可一不可再,当战争进入第三年,面对强大的中土,高句丽已无力再战,败亡是必然,除非上苍眷顾,再赐奇迹。

    高元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雄心勃勃的年纪,当然想干一番大事业,实现高句丽称霸远东的理想,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鼎盛时期的高句丽恰好碰上了雄起的中土,远东狼王根本不是中土雄狮的对手,这一仗还没打便已分出胜负。

    过去的两年里高句丽的确打赢了战斗,却输掉了战争。远东狼王用尽所有力气打伤了雄狮,赶走了雄狮,但付出的代价很惨重,如今它奄奄一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雄狮大摇大摆地杀过来,任其宰割。

    高元不能束手待毙,他要奋起余力,殊死一搏,以期绝处逢生,所以他请来两位老帅,求教对策。

    “前两年的辉煌战果,充分证明我们之前的对策非常正确,无需更改。”姜以微不假思索,自信满满地说道,“鸭绿水以西,以重兵坚守辽东、乌骨两座重镇,与敌死战,以达到牵制和分散敌军力量,迟滞和拖延敌军攻击速度之目的;鸭绿水以东,以重兵坚守鸭绿水、萨水两道河流,利用天然险阻,利用雨季优势,不惜代价阻杀敌军,竭尽全力延缓敌军包围平壤的时间。冬天一到,敌军被动,胜利就属于我们。”

    高元面无表情。乙支文德神情严峻。

    高建武看了一眼姜以微,摇摇手,叹道,“前年,我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去年,我们倾尽所有,誓死一战。今年,我们一无所有,国库空竭,人力物力财力几近崩溃,如何去战?拿什么去战?若士气和勇气可以击败敌军,守住城池,赢得战斗,高句丽又何至于有亡国之祸?”

    姜以微冷笑,“我们的确坚持不住了,但中土又能坚持多久?从我们收集的敌情中可看出,中土现在的局势非常糟糕,内忧外患一起爆发,其险恶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们,所以我们只要坚持到底,不惜代价坚持到底,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

    “是的,中土形势的确很糟糕,我们因此抱有侥幸,认为中土可能放弃攻击,但是,现在的事实告诉我们,中土即将发动第三次攻击,所以真相是,中土可以坚持下去,而我们要倒下了。”高建武无奈长叹,“这一仗胜负已分,继续打下去,我们就算在战场上再一次击败中土又如何?最后我们还能剩下什么?我们是否可以凭借这三年来的三次胜利,让高句丽在废墟上重新站起来?让高句丽重新成为远东霸主?”

    没人回答,一片死寂。

    “答案是否定的。”高建武自问自答,继续说道,“我们与中土作战,每一场胜利都将让我们付出不可承受之代价。中土损失二十万将士,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伤及元气,而我们只要损失五万将士就元气大伤,若损失十万将士,我们就有亡国之危。在过去两年的激战中,我们伤亡的将士已接近五万,我们损失的人口已超过十万,至于损毁的城池、房屋、田园更是难以计数,而去年底的******更是给了我们致命一击。”

    “这种困局下,想象一下,如果今年我们继续与中土作战,在每一座城池、每一条河流、每一寸国土上与中土奋战到底,不死不休,最终结果是什么?很显然,就算我们打赢了,坚持下来了,也奄奄一息了。”

    “如果中土明年发动第四次攻击,我们如何抵挡?如果年底新罗、百济联手北上入侵,粟末靺鞨亦是背信弃义,乘火打劫、落井下石,我们怎么办?”

    “更严重的是,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新罗、百济、粟末靺鞨一清二楚,如果今年他们默契配合中土,与中土四面同攻,倾尽全力蚕食我高句丽,我们怎么办?”

    无人回应,气氛很压抑。

    良久,姜以微说话了,“今年,我们并不是没有创造奇迹的机会。”

    “你是说突厥人?”高建武连连摇头,“突厥人不可信。今春突厥使者之所以带着一支庞大商队千里迢迢而来,其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利用我们牵制中土人,从而给他们夺回安州赢得更多时间。但中土人既然已经决定向我们发动第三次攻击,就足以说明中土攻占安州的目的正是要利用安州吸引突厥人的注意力,牢牢牵制住东胡诸种,不给他们任何援助我们的机会。如此拙劣伎俩,突厥人岂能看不到?既然看到了,突厥人还敢冒着挑起南北大战的危险,为自己一个有力别部的覆灭而向中土开战?”

    姜以微忍不住了,冷哂道,“以丞相所言,今年这一仗我们干脆不打了,拱手投降,束手就缚,引颈待宰吧。”

    “事已至此,求和当然是上策。”高建武苦笑,“但问题是,这一仗中土损兵折将,中土皇帝更是颜面尽失,又岂会轻易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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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章 尔虞我诈() 


    “议和是上策。”乙支文德终于开口,“边打边和,双管齐下,倾尽全力争取最好结果。”

    “最好结果是什么?”高元神色不善,厉声问道,“是献城投降,还是割地求和?”

    议和的结果无非两个,一个是最坏结果,献城投降,保全种族,但高元和他的追随者们肯定灰飞烟灭;一个是最好结果,割地求和,以割地赔偿来保全王国,如此高元和他的追随者们还有很大可能继续掌权。但是,目前局面下,高元内交外困,腹背受敌,就算战场上再创奇迹,再一次击退中土大军,内部危机却难以解决。此刻平壤在亡国重压下,分裂已不可避免,高元的政敌们绝无可能错过推翻他的机会,甚至会以保全种族的名义公开通敌卖国,投降中土,借助中土的力量内外夹击高元,所以高元没有选择,唯有死战,议和对他来说不论结果好坏都是死路一条。

    “大王不要太悲观。”乙支文德不动声色地说道,“从已知军情来判断,截止到目前为止,中土未增兵怀远,而中土入侵我们的最佳时间就是春末夏初,一旦延误,他们也就没有足够时间攻打平壤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中土入侵兵力应该与去年基本相同。若情况当真如此,中土在兵力上就没有优势,而我们则可依照既定策略,层层设防,不惜代价阻截敌军,阻碍和迟滞敌军进攻速度。只要把敌军拖进冬天,战局就对我们有利,形势就必然逆转,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极大可能以最小代价赢得议和谈判的成功。”

    此言一出,高元精神大振,当即追问道,“何谓最小代价?”

    “大王,我们手上有斛斯政,还有数万战俘,而这些都是中土必得之目标。”乙支文德说道,“开战之初,我们处于劣势,谈判肯定对我们不利,与其被动受辱,倒不如不谈,集中力量于战场,浴血厮杀。等到我们在战场上取得了优势,中土进退维谷了,这时我们再主动议和,再提出以送还斛斯政和数万战俘为议和的唯一条件,则?能成功,毕竟对中土来说,与其劳师动众空手而归,倒不如接受议和条件,好歹还有些收获。”

    相比献城投降、割地求和,仅仅把逃亡而来的斛斯政和数万战俘送还中土,就能结束战场长达三年之久的战争,对高句丽来说的确是最小代价,是惊天之喜,是空前胜利。

    这正合高元之意,所以他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转目望向高建武,问道,“此策如何?”

    高建武叫苦不迭。这算什么对策?还不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你乙支文德说中土今年不会增兵,但依据是什么?纯粹臆想瞎猜,空口说白话,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就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判断,居心何在?还不是要死战到底,拒不投降。

    高建武有心反对,但看到高元、乙支文德和姜以微态度坚决,决心奋战到底,根本不做一丝一毫妥协,他也是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此策若想实现,前提是,我们至少要在雨季结束后,也就是七月底之前,必须把敌军牢牢阻挡于鸭绿水一线。”高建武踌躇良久,目视乙支文德和姜以微,郑重其事地问道,“两位大将军能否做出保证?若不能做出保证,我们就必须马上派出议和使者赶赴怀远,先谈判,先摸摸中土人的底细,并借助谈判来想方设法拖延和阻碍敌军的攻击,同时此举对缓和平壤内部矛盾也有一定效果,可以给陷入绝望濒临崩溃者一线希望,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王庭各方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高建武也是坚持己见,坚决要求议和谈判。

    高元当机立断,果断决策,一边作战一边谈判。

    高建武负责议和谈判,立即派遣使者赶赴怀远。乙支文德负责平壤和鸭绿水以东防务。姜以微立即赶赴乌骨城,指挥鸭绿水以西诸镇严防死守。

    “大王,大战在即,是否向粟末靺鞨求助?”

    高建武这一问并未得到回应,不论是高元还是乙支文德和姜以微,都迟疑不决。

    前年,战斗空前激烈,高句丽陷入空前危机,而粟末靺鞨关键时刻并未怯畏退缩,信守承诺,粟末、回跋、白山、伯咄等诸部纷纷出兵相助,萨水一战更是亲临前线,与高句丽军队并肩作战。

    但是,到了去年,形势就变了,中土再攻,而高句丽不可能再创奇迹,再一次以弱胜强,况且它已经在战争摧残下急剧没落,所以粟末靺鞨的想法改变了,不但在支援上犹豫不决,裹足不前,还野心膨胀,贪心大起,有意在高句丽败亡时乘火打劫。然而上苍眷顾,中土军队因国内突发叛乱而匆忙撤离,高句丽捡了一条命,粟末靺鞨亦未能如愿,双方关系因此倒退,彼此高度戒备。

    今年形势对高句丽而言更为恶劣,这种不利局面下,粟末靺鞨还会兑现承诺出兵支援?退一步说,即便粟末靺鞨答应出兵支援,平壤也无法给予充分信任了,一旦粟末靺鞨临阵倒戈,背后下黑手,高句丽就彻底玩完。

    看到高元、乙支文德和姜以微迟迟不语,高建武心知肚明,于是慎重告诫道,“对于粟末靺鞨,我们即便不能把他们拉过来,但也不能任由他们倒向中土,所以,我们宁愿付出一些代价让粟末靺鞨隔岸观火,也不能与其反目成仇,把他们推进中土的怀抱,变成中土的帮凶。”

    这句话提醒了高元、乙支文德和姜以微。

    “目前形势下,粟末靺鞨迅速倒向中土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们与中土有仇,而中土人也不会信任他们,更不屑与他们合作。”姜以微冷笑道,“当然,指望粟末靺鞨出兵支援我们亦是绝无可能,不出意外的话,此次粟末靺鞨还是陈兵晦发川,坐山观虎斗,只待时机合适便会乘火打劫。”

    乙支文德手抚长髯,缓缓颔首,“现在我们腹背受敌,西面有中土入侵,东边有新罗和百济寇边,如果粟末靺鞨再翻脸成仇,沿鸭绿水而下,我们就三面受敌,如此一来,我们若三面迎战,兵力过于分散,可能三面皆失,所以,丞相所言还是颇有道理,我们即便不能把粟末靺鞨拉过来,但也不能让它变成我们的敌人,为此,我们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高元沉吟良久,心不甘情不愿,郁愤不已,“何等代价才能喂饱那群恶狼,让它们隔岸观火?”

    乙支文德迟疑稍许,说道,“关键不是代价大小,而是战局发展。如果我们能在鸭绿水一线阻挡住中土入侵脚步,那么进入雨季后,形势就对我们逐渐有利,粟末靺鞨就不敢冒进,就只能隔岸观火,就只能与我们继续维持盟约,而我们为维持盟约所付出的代价非常小,最多也就是给一些粮草武器而已。反之,形势就恶劣了,我们就需要粟末靺鞨出兵支援,需要他们南下辽东城和乌骨城一线打击中土人的粮道,为此我们就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高元一听就愤怒了。

    乙支文德的意思很直白,必须做好最坏准备,而在危难时刻,粟末靺鞨这个盟友还是可以利用的。

    对粟末靺鞨来说,生存是第一要务,为了生存,他们宁愿身边是高句丽这头奄奄一息的狼,也不愿身边有中土这头不可战胜的猛虎,所以只要高句丽拿出足以打动粟末靺鞨的巨大利益,他们还是愿意支援高句丽,帮助高句丽攻打甚至是切断中土人的粮道,毕竟成则固然可喜,而失败了他们也没有太大损失,现实利益早已落袋为安。

    “如果形势到了那一步,我们需要付出何等代价,才能让粟末靺鞨出兵支援?”高元冷声问道。

    “扶余故地。”乙支文德不假思索地说道。

    扶余故地就是扶余城到晦发川一线的大片土地。自扶余亡国以来,高句丽和粟末靺鞨就为争夺这块土地展开了激烈厮杀,一打就是百余年,虽互有胜负,但高句丽还是笑到了最后。

    “不行。”高元一口否决。

    “大王,割地要看对象,对象不同,割地的效果不同,未来后果也不同。”乙支文德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割地的对象是实力强大的中土,不但割让的土地广袤,将来就算我们恢复了元气,甚至发展强大了,也未必有机会再夺回来,反之,如果割地的对象是实力微弱的粟末靺鞨,那么扶余故地就足以满足他们的需要,而更重要的是,将来只要我们恢复了元气,就足以再从粟末靺鞨的手上夺回来。”

    高元迟疑片刻,踌躇不决,转目望向高建武。

    乙支文德的建议正合高建武之意,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大王,只要平壤安全,高句丽无忧,粟末靺鞨就不足为虑,土鸡瓦狗尔。”

    高元权衡良久,无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找靺鞨人的特使谈一谈,摸摸底细,然后再派使者赶赴晦发川,先做一些承诺,想方设法先把粟末靺鞨稳住,然后再依战局发展给予更大利益,以赢得粟末靺鞨的有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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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章 多说无益() 


    ?四月初七,齐王率军抵达扶余城。

    安东副都护李浑出城十里相迎。

    看到迎接自己的只有李浑及其数位亲信僚属,齐王很失落,十分郁愤,但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这场冷淡场面是他所需要的,他最担心的就是安东方面出于某种恶意目的摆出盛大欢迎场面,那他面子是有了,却也让圣主和中枢误会更深了。

    齐王神情冷漠,韦福嗣和李善衡亦是表情难看。

    李风云、李子雄不但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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