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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4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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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主微微皱眉。虞世基心领神会,问道,“你确定刀没死?”
“某虽然听到了刀的死讯,但某相信,白发贼就是刀。”
宇文述此言一出,不要说虞世基、萧瑀、赵才和来护儿背心发凉,就连圣主都头皮发麻,倍感棘手。
如果白发贼就是刀,那依照白发贼的叛乱轨迹进行分析和推理,事情就复杂了,以白发贼为主线,以李子雄、杨玄感、齐王、裴世矩以及山东豪门世家为支线,就不能不让人产生一连串联想,不能不让人以最大恶意去揣测李子雄、杨玄感、齐王、裴世矩和山东豪门世家的真实意图。
虞世基犹豫了片刻,又问道,“如果白发贼就是刀,那能否证明刀还是秘兵?”
虞世基话音未落,圣主和萧瑀、赵才、来护儿等君臣四人的目光就紧紧盯在了宇文述脸上。虞世基说得含蓄,实际上意思明了,刀如果还是秘兵,还是秘军成员,还是裴世矩的手下,那问题就严重了,裴世矩就有灭族之祸。
宇文述冷笑,恨不得抡起巴掌把虞世基打倒在地,毒啊,就这样当着圣主的面公开挑拨离间,我和裴世矩翻脸,打个两败俱伤,你渔翁得利是吧?
“某不是秘军统帅,某也不知道秘军任何机密。”宇文述冷哂道,“自当年榆林那件事发生后,某才知道有一个秘兵刀。”
宇文述一推了之,圣主和虞世基等人不禁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秘军机密只有裴世矩知道,而裴世矩在数千里之外,想问都问不到,再说即便裴世矩没有西行,就在行宫,他矢口否认,又能如何?所以追究刀是否死了,是不是秘兵,是不是遵从裴世矩的命令,毫无意义,对在坐君臣来说,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辟谣的办法,而不是追查事实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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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四章 何许人也()
事实真相不是不重,关键问题是,这个真相只有裴世矩知道,虽然秘军有一套严密完整的体系,秘军机密也不都掌握在裴世矩一个人手上,但当年凡是牵连进榆林风暴的秘军人员,均已灰飞烟灭,与他们相关的秘密也随之湮灭,而裴世矩早已把自己撇清了,否则当年他也倒了,所以现在刀的“死而复生”,即便与裴世矩有关系,哪怕刀至今还被裴世矩所控制,真相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裴世矩如果一口否决,谁也没办法指证。
正如宇文述所说,史蜀胡悉拿出来的离间计就是阳谋,刀现在还活着,刀当年是裴世矩的得力干将,这就是事实,是眼睛可以看到的事实,那么你相信眼前的事实吗?刀的所作所为是否都是裴世矩的安排?
如果你相信,据此判断裴世矩无法无天,瞒着圣主和中枢暗中谋划大事,甚至怀疑他居心叵测,暗中与保守派联手实施阴谋诡计,那么你明知上了突厥人的当,也会跳进陷阱,对裴世矩大打出手,引发新一轮政治风暴;反之,你坚信裴世矩的忠诚,坚决不上当,那就要********裴世矩的权利和名声,拿出切实有效的办法迅速摧毁敌人的阴谋。而这就要考量圣主和中枢核心层的政治诉求和政治智慧了。
现在圣主和中枢核心层的政治诉求是什么?是迅速逆转政治上的危局和军事上的败局,为此内部要团结,尤其最高决策层,各大政治集团要加强合作减少对抗,以便齐心协力赢得对外征伐的胜利,以军事上的胜利来逆转政治上的危局。
从这个大前提出发,参与制定、执行中土国防和外交大战略二十余年的裴世矩,在中枢核心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可或缺,不可替代,另外更重要的是裴世矩也是改革派的重要成员之一,他支持中央集权改革,只不过对激进的改革方式持保留立场,而这正是圣主登基后经过多番权衡考虑,最终还是把他召回中枢核心层的重要原因,所以此刻如果打击甚至推到裴世矩,不但中枢核心层陷入混乱乃至对抗,还会在改革派内部引发战争,而这显然是圣主、中枢核心层和改革派都不能接受之事。
事实上宇文述在虞世基的步步紧逼下,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是突厥人的离间计,矛头对准的是裴世矩,是要破坏中枢核心层的团结,所以不能上当,不能凭借谣言就挑起内部斗争,尤其目前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刀还是秘兵,甚至都没有证据证明白发贼就是刀,只是怀疑刀还活着,就莫须有的怀疑裴世矩有异心,有阴谋,这显然是错误的,是自己逼着自己跳陷阱。
不过他不知道圣主的心思,不知道圣主对这个谣言有何判断,对裴世矩是否有悲观想法,所以说话很谨慎,很含蓄,很模糊。
这两年老臣子死得太多,一个接一个辞世,接踵而至的便是政治军事上的一连串失利,这对圣主打击很大,相比前几年在一大群老臣子尽力辅佐下的顺风顺水,老臣子的重要性就异常突出,所以现在圣主愈发倚重老臣子,尤其在今天内忧外患的恶劣局面下,裴世矩这位重量级的外交“专家”能够发挥的作用太大,一个人足以抵上十几万大军,此次西行若能与西突厥顺利达成预期约定,联手夹攻大漠,裴世矩一个人就力挽狂澜,逆转了西疆危机,影响乃至改变了中土命运,由此可见裴世矩的价值之大,所以不难预见,即便圣主要对裴世矩下手,也要等到国内外局势好转,裴世矩的重要性降低之后,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关键时刻。
所以宇文述反复权衡后,还是做出了有利于解决当前危机的最好选择,虽然他没有明说,只是委婉表达出他的“倾向”,但以他在圣主和中枢核心层的份量,他的“倾向”足以对一个事件的发展方向产生不可估量的推动作用。
宇文述一推了之,看上去是把难题推给了裴世矩,置裴世矩于险境,实际上就是变相保护。裴世矩是秘军统帅,掌握秘军机密,他说刀在榆林风暴后被突厥人杀了,从此在秘除名,那刀就不再是中土秘兵,此后刀的死而复生,刀的一切做为,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反之,你如果不相信一个中枢宰制的话,非要说刀现在还是秘兵,是裴世矩的得力干将,那你就提供证据,证明裴世矩说谎,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除了裴世矩本人,谁也拿不出这个证据。
只是,宇文述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向虽然有了某种“倾向”,但这种“倾向”并不有助于这件事的处理。
此事目前对行宫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危机,因为事关中枢宰执裴世矩,而以裴世矩和河东三大豪门为首的政治集团在权力高层绝对是一股强悍的庞大势力,处理得不好就是一场内讧,而强行压制谣言必然给居心叵测者以可乘之机,值此年关将近,国事决策和外事往来最集中、最繁忙,同时也是高层权力斗争最复杂、最激烈之刻,对裴世矩的各种猜忌和攻击必会带来一系列不可预测之恶果,所以此事不但要处理好,而且还要迅速处理好,不能留下太大太明显的隐患,而这正是圣主和中枢核心层倍感棘手之处。
宇文述最后那句带有倾向性的愤怒之言,直接把议事气氛推进了僵峙状态。
圣主和虞世基陷入沉思,一言不发,而萧瑀、赵才和来护儿既好奇又忐忑,虽然不敢贸然发表意见,但议事的主题就是此事,装傻充愣肯定不行,该问清楚的还要问,否则跑来干什么?
萧瑀是国戚,圣主郎舅,摆谱当然可以,而来护儿是军方统帅,佯作迟钝也说得过去,唯有兵部尚书赵才“蒙混”不了,只好硬着头皮,冲着一脸寒霜的宇文述问道,“许公,这个秘兵刀是何许人也?”
这一问就戳到宇文述痛处了,当年恨事啊,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两个儿子的仕途就因此而断送,自己这张老脸和圣主的龙颜也因此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好在推倒了高颎这层“大山”,重创了以独孤氏为核心的武川系,在新旧两大势力的政治斗争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助圣主和改革派牢牢控制了朝政,获利巨大,相比起来自家这点损失也就微乎其微了。
当着圣主的面,宇文述不好不说,勉为其难自揭家丑,虽然此事在贵族圈里人所皆知,内中隐情也十分复杂,但中枢重臣、卫府第一统帅、圣主绝对心腹、当朝权势倾天的大权贵,两个儿子竟然里通外国贩卖重兵给突厥人,这实在是丢脸,宇文氏颜面尽失,宇文述也威信大损,连带着圣主都成了笑话对象,由此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是很大,即便事情已经过
过去好几年,但负面影响至今没有消失,如今刀在突厥人的离间计下浮面水面,这件事必然再度传播,负面影响可想而知。
宇文述想着就闹心,不提也罢,提了就恼羞成怒,恨啦,恨无耻的突厥人,恨卑鄙的政敌,至于刀,虽然是棋子,是牺牲品,但他的所作所为,直接对圣主和改革派形成了实质性威胁,并给了自己致命一击,所以更恨了,恨不能挫骨扬灰。
然而,宇文述很清楚自己的对手有多强,他虽然因圣主而崛起,但与三朝元老、开国勋臣高颎、杨素、苏威、裴世矩等人相比,无论是才智还是权谋,都差得太远,所以他一直怀疑以杨勇、高颎为首的敌对势力的残余成员掩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一直相信刀还活着,结果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杨玄感的同党中就有很多******余孽,而刀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再一次发动致命一击,再一次对圣主和改革派形成了威胁,再一次影响到了国祚前途和中土命运,只不过这一次对阵双方是谁?是圣主和裴世矩?还是改革派和保守派?
宇文述简要介绍了一下秘兵刀,安平公李德林之庶子,渤海公高颎之门生,闻喜公裴世矩之弟子,前太子杨勇的太子舍人李百药的弟弟,少时便扈从齐国公长孙晟出使大漠,其后在保护启民可汗南下入朝的过程中血战千里,一战成名,圣主登基之初裴世矩奉旨经略西域,建西域都尉府,其出任参军事,屡建奇功。
萧瑀、赵才和来护儿暗自吃惊。
这个秘兵刀的身份太复杂,牵扯到山东豪门、山东前朝旧臣、关陇武川系、前******等诸多庞大势力,又在新旧两代势力激烈斗争的时候一马当先掀起了榆林风暴,与以圣主为首的新一代政治势力结下了生死仇怨。
这是一个无解死局,怪不得突厥人光明正大的实施离间计,只要把秘兵刀暴露出来,推到“前台”,事情就复杂了,内部斗争就超过了南北对抗,而中土高层一旦陷入内讧,必然无力顾及甚至直接放弃安州,突厥人便能轻而易举夺回安州,一举稳定东北。
萧瑀、赵才和来护儿互相看看,进退两难,此事不发表意见不行,但如果发表意见,就应该从大局出发,国祚利益至上,合则两利,只是这话能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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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契机()
宇文述对此事的处理虽有一定的“倾向”,相信裴世矩,坚决不上当,但从这件事本身来分析,突厥人既然敢于公开实施离间计,而宇文述也一直认为刀还活着,说明白发贼就是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另外从刀的突出能力以及他与南北双方之间的仇恨来说,他也的确有出塞攻打安州称霸东北的意愿和动力,如此一来,中枢支持安州的决策,极有可能演变成养虎为患。
当然,就中枢支持安州的决策来说,不论白发贼是不是刀,事实上都存在一个养虎为患的弊端,这在做出这个决策之前,中枢已经仔细商讨过了,只不过考虑到安州乃至东北四面受敌,极度贫瘠,不要说发展壮大了,即便是生存,若没有长城内的大力支援,也是困难重重,所以中枢认为自己足以卡住安州的命脉,掌控安州的生死,自信心很足,于是才决定支持安州,支持安州北征弱洛水横扫东北,以此来打击、削弱和牵制突厥,为中土打赢南北战争创造更多优势。
宇文述的“倾向”显然与中枢对安州乃至东北的未来发展趋势的判断有直接关系。白发贼身陷四战之地,现在的处境就很艰难,未来即便中土打赢了南北战争,他的处境得到一定改善,但依旧是一头“困兽”,在内受制于钱粮的严重短缺,难以发展,而在外受制于蠢蠢欲动的塞外诸虏和虎视眈眈的东北疆镇戍军,难做寸进,所以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安州都无法对中土形成实质性威胁,反之,中土若想击杀安州,却有各种手段。
当然,白发贼也有可能倒向突厥,之前中枢也有这种担忧,但如今这种担忧则大大减弱,因为如果白发贼就是刀,那他与突厥人之间的仇恨就更大了,即便走投无路,他投降突厥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反之,他重回中土的可能性则无限大,只要圣主和中枢拿出足以打动他的条件,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毕竟他还有一大批手下,还有李子雄、韩世谔这些合作者,这些人出塞奋战的目的就是为了重回中土,这是大势所趋。
老帅赵才仔细权衡之后,果断发表意见。
“既然这是突厥人的离间计,既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刀还活着,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白发贼就是刀,那白发贼就不是刀。”赵才用力一挥手,语气坚决,“牵一发而动全身,中枢支持安州的决策影响甚大,目标甚远,不可更改。”
此言一出,圣主、虞世基、宇文述互相看看,脸上的阴郁之色有所舒缓。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核心层成员“推波助澜”,坚决把矛头对准裴世矩,激化改革派内部的斗争,那他们就骑虎难下了,即便有心维护裴世矩,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手下一群“小弟”不分青红皂白蜂拥而上,他们怎么办?难道还站在裴世矩一边,拎起棍子打自己的“小弟”?所以一群“小弟”们分出轻重,做出合适选择是最好的事,将来若事情走向反面,“小弟们”必然分担一部分责任,然后圣主就好找人“顶罪”了,就像第一次东征大败把宇文述撤职一样,总不能让圣主下罪己诏,自己惩罚自己。
紧随赵才之后,老帅来护儿也表态了,“就目前形势而言,白发贼是不是刀,根本不重要。目前安州需要我们的支持,而我们则需要安州来打击和削弱突厥人,双方各取其利,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来护儿犹豫了一下,看看圣主,又看看宇文述,欲言又止。
圣主轻轻挥手,示意来护儿大胆说话,言者无罪,不要有任何顾虑。
来护儿冲着圣主深施一礼,“圣上,臣认为,如果白发贼就是刀,未必就是坏事,或许是一件好事。”似乎有所顾虑,来护儿悄悄瞥了宇文述一眼,担心宇文述生气。宇文述正好看着他,四目相顾,彼此了然,宇文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示意来护儿大胆说话,无须顾忌。
“从刀以往所为来说,他有战绩,对中土有贡献;从刀目前出塞征战来说,亦对中土有利;而从刀的身份来说,他也没有背叛中土的理由,相反,要回归中土,要回家,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据此做出判断,自他死而复生后,他就一直在积极寻找回家之路,他要回家。”
来护儿在说到“回家”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然后停了下来。
圣主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虞世基和宇文述神情冷峻,沉默不语。萧瑀若有所思,眼神忧郁。
赵才忧形于色,虽想阻止来护儿,却有心无力。他能理解来护儿的心情,来渊现在就在安州,来渊回家的唯一途经就是在安州建功,在南北大战的战场上建功,如果中枢不再支持安州,也就断绝了来渊回家之路。
当然,虞世基的儿子虞柔也在叛军队伍里,虞世基也应该期盼儿子的回归,但虞世基就能稳定心态,控制情绪,坚决不把真实想法暴露出来。来护儿就做不到,就借着“刀”的名义隐晦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孰不知这犯了圣主和宇文述的大忌。刀不是纯粹的秘兵,他是政治棋子,他揭发宇文氏兄弟里通外国的目的是帮助其所属政治势力打击政敌,这是政治行为,不可饶恕。
来护儿自然知道这句话说得不合时宜,可能会激怒圣主和宇文述,但从国祚和中土大利来说,他这句话“站得住脚”。榆林风暴已经过去了,圣主和改革派已经取得了胜利,政治恩怨应该让位于国祚利益,尤其目下内忧外患的不利局面下,中土利益至上,斗争双方理应搁置矛盾,携手合作,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如果继续大打出手,自相残杀,只会让形势更恶化,严重危及到国祚安全和中土统一。
今夏杨玄感兵变,两京政治斗争白热化,两京政治危机日益加剧,国内局势动荡不安,在这种困局下,圣主和改革派还要把改革继续下去,还要把东征继续下去,还要发动南北战争,那么首要之务就是稳定国内局势,缓解两京政治危机,要向保守势力做出妥协,这是必然选择,否则外面在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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