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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4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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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章 保守()
阿史那咄捺做为牙旗最高统帅,在没有征得始毕可汗和牙帐同意的情况下,决策出兵安州,是要承担责任的,赢了还好说一点,大不了落下骄横跋扈、恣意妄为的口实,但输了或者无功而返,那就给了对手“攻击”把柄,最终可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取其祸,所以即便阿史那思摩和史蜀胡悉联名建议他出兵安州,目前形势发展也迫使他不得不有所作为,不能再找一些借口以继续消极怠战甚至不作为,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突厥利益受损而无动于衷。
但考虑到牙帐保守派的政治利益,考虑到为了给大汗国争取到更充足的休养生息时间,当前还必须维持一个较为稳定的南北关系,考虑到以其本人为首的政治势力的发展壮大,阿史那咄捺在此次攻击中,还是本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原则,谨慎小心,以维护东北局势稳定,保障霫族和契丹两大有力别部的安全,为最高目标。从这一目标出发,此次攻击的重点就不是中土叛军了,也不是救援奚族,帮助奚族夺回安州了。
阿史那咄捺拟制的攻击方案是,乘着中土叛军正与奚族大军激战于武列水,无暇北顾之刻,以雷霆之势杀出平地松林,攻占鬼方城,然后依托平地松林、鬼方城和松山构筑一道坚固防线,同时联合奚族,对中土叛军形成左右夹击之势,就此把中土叛军阻挡于濡水一线,不给中土叛军北上侵扰弱洛水以进一步混乱东北局势的机会,就此把中土人试图借助东北乱局牵制和削弱突厥的阴谋扼杀于萌芽中。
这是一个稳妥周全,风险小,又能以最小代价赢得最大战果、获得最大利益的攻击方案,完全满足阿史那咄捺这位牙帐保守派的中坚人物在政治军事上的利益诉求。若顺利达成目标,既救援了奚族,打击了中土叛军,遏制了中土在东北方向咄咄逼人的攻势,又保护了霫族和契丹这两大有力别部,保障了东北局势的稳定,维护了大汗国在东北地区的利益,同时牙旗付出的代价较小,确保其本人实力亦没有受到损害,而尤其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南北双方在东北地区的激烈博弈中阿史那咄捺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人物,不论是始毕可汗和牙帐、东胡诸种,还是中土,若想在东北地区达成自己所需要的目标,都“绕不过”阿史那咄捺,都必须拿出足够利益与其交换,于是阿史那咄捺大获其利,实力必然暴涨,未来可期。
阿史那咄捺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亦都护阿史那耶澜也鼎力支持,奈何牙旗的掣肘力量并不小,吐屯阿史德漠煌和达干史阿里门,一眼便看穿了这个方案背后所隐藏的真实意图,说白了就一句话,妥协退让,默认中土攻占安州,以牺牲奚族和损害大汗国在东北地区的利益,来换取南北关系的继续维持。
阿史那咄捺的这个方案看上去是为了维护大汗国的大利益,但实际上是为了维护牙帐保守派的既得利益,这是牙帐激进派所不能接受的。在阿史德漠煌和史阿里门看来,当前形势下南北关系日益紧张,南北大战一触即发,中土在对外扩张上更是表现得咄咄逼人,这种局势下对中土坚持“主和”立场,不过是与虎谋皮,于事无补,一味委曲求全只会进一步助长中土的嚣张气焰和坚定中土的扩张野心。
阿史德漠煌和史阿里门因此对阿史那咄捺的攻击方案提出了质疑,并拿出了一套全力围杀中土叛军,帮助奚族彻底夺回安州的具体计划。
两派激烈争论,互不相让。
关键时刻,始毕可汗的命令送达牙旗,牙帐以最快速度对东北局势的突变做出了反应。
一个多月前,也就是李风云率军突破闪电河,杀进平地松林,中土攻打安州的图谋彻底暴露后,阿史那咄捺、阿史那思摩、史蜀胡悉纷纷报奏始毕可汗、牙帐以及各自所属政治集团的重要人物。
李风云的身份太多,利益纠葛太复杂,立场也难以捉摸,这使得牙帐中枢核心层的权贵们对未来形势的发展难以掌控,不知道中土方面是否会借此机会发动南北战争,于是主战和主和两派争论不休,但大漠至今尚未完成战争准备,这是主战派的“软肋”所在,最后迫不得已,主战派做出妥协,决定做好两手准备,在东北战场上以妥协忍让换取时间,以利益损失来延缓战争的爆发,而在碛南,与中土正面对峙的狼山、五原和北原三个牙旗,全部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战斗,直接威胁中土北疆,如此两个战场便形成了呼应之势,可以互相配合,互为声援,可和亦可战。
主和派也做出了退让。面对中土咄咄逼人的攻势,主和派不能不做最坏打算,一旦中土决心于近期内发动南北战争,而大漠却因为他们的阻碍未能完成战争准备,导致战争爆发后节节败退,那么他们必然为此付出沉重代价,政治上要遭受重创,其损失之大难以估量,为防患于未然,必须未雨绸缪,于是主和派接受了主战派的提议,立即加快南北战争的准备工作,尤其对西突厥的妥协,对漠北铁勒、回纥、同罗、薛延陀等诸种部落的战争征召,都要加快进行,力争于明年底之前,完成全部的战争准备。
接下来大漠要争取一年的战争准备时间,为此就必须竭尽全力阻止中土于明年发动战争,如此一来,主战和主和两派就东北局势的应对策略上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以妥协忍让、以大汗国在东北利益的损失,来换取南北关系在未来一年的艰难维持。
基于这一策略,始毕可汗十万火急传令于碛东南牙旗的叱吉设阿史那咄捺,以及负责掌控霫、奚和契丹三族的步利设阿史那咄尔,面对东北局势的突然变化,要高度警惕,要理智处理,要以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南北关系为首要目标,而从这一目标出发,叱吉设和步利设要在可承受范围内,妥协忍让。至于具体应对之策,由叱吉设和步利设审时度势,灵活掌握。
叱吉设看到这道命令,不喜反忧。这是个“坑”,看似始毕可汗授予他临机处置之大权,实际上是以“维持南北关系”为绳索,直接把他捆住了。
始毕可汗避重就轻,关键问题避而不谈。目前东北战局最关键的题是,中土是否会背信弃义反目成仇?长城内是否会公然出兵攻打东北三族?如果形势发展到这一步,依照始毕可汗的命令,叱吉设和步利设如何处置?是否把东北拱手相让,以此换取一个相对稳定的南北关系?这肯定逾越了牙帐的底线,始毕可汗不可能答应,事实上他所谓的“维持相对稳定南北关系”的前提是,必须确保大汗国在东北地区的根本利益,也就是说
,东北不能丢,东北三族不能灭亡。所以叱吉设和步利设任务艰巨,一旦东北局势失控,南北关系已无维持之可能,南北战争提前爆发,所有罪责都是他们的,他们死定了,牙帐保守派必遭重创。
叱吉设权衡再三,坚持己见,拒不妥协,他不能为了帮助奚族夺回安州而激怒中土,更不能冒着南北关系破裂、南北战争提前爆发的风险去围杀中土叛军。
阿史德漠煌和史阿里门只能妥协。始毕可汗在命令中说得很清楚,短期内必须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南北关系,这严重限制了碛东南牙旗在战场上的强力攻击,他们的击杀中土叛军夺回安州的计策肯定行不通。
于是,此刻在桃水前线的帅帐里,达干史阿里门详细讲述的攻击之策,就是阿史那咄捺所拟的,以攻占鬼方,并以鬼方为中心构建坚固防线的作战方案。
当然,这个方案的“保守”特性显而易见,必然招致前线将领们的不满。
此次局势变化源于中土叛军出塞,这本来是件小事,只要中土叛军敢于侵扰闪电河,强大的突厥军队冲上去杀光了事,但牙旗高层因为担心激怒中土,担心破坏南北关系,担心引爆南北大战,谨小慎微,胆小如鼠,畏首畏脚,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忍让,脸都给中土人打肿了都不敢奋力还击,结果闪电原给中土叛军突破了,安州给中土叛军攻占了,奚族陷入了岌岌可危的绝境,大汗国在东北地区的利益也损失了。按理此刻牙旗要反击了,要把中土叛军屠戮干净,要维护大汗国的利益,要赢回突厥人的脸面,然而牙旗高层的决策还是妥协退让,还是不敢把中土叛军吃干杀净,这严重打击了他们的士气,让他们非常失望。
率先“跳出来”的就是俟斤乌苏承宗。一个月前他在闪电原上连遭中土叛军的伏击,损兵折将,憋了一肚子气,后来又在桃水“熬”了一个月时间,牙旗始终不允许他们杀过桃水,愈发怒不可遏,如今好不容易盼来反击机会,三万大军云集桃水,气势如虹,结果目标就一个小小的鬼方城,杀鸡用牛刀,岂有此理!
“我想问一句,我们的对手到底是中土叛军,还是中土卫府军?”乌苏承宗强忍怒气,厉声质问。
史阿里门没有反驳,而是转目望向了阿史那咄捺,意思是这不是我的决策,你要发火就冲着阿史那咄捺去。
阿史那咄捺挥挥手,示意乌苏承宗稍安勿躁,然后和颜悦色地问道,“如果中土叛军只是长城内放出来的诱饵,我们把诱饵杀了,后果是什么?”
乌苏承宗正想说话,阿史那咄捺果断摇手阻止,自问自答了,“两个后果,其一,长城内忍气吞声,其二,长城内的大军呼啸而出,你选择哪一个?”
乌苏承宗沉默不语。他不是一个热血冲动的青年,他当然知道中土卫府军的厉害,也知道中土卫府军呼啸而出的后果。碛东南牙旗有数万控弦,的确具备挑起南北战争的实力,但问题是,大汗国是否完成了战争准备?能否打赢这场南北战争?目前局势下,安州极有可能是中土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叱吉设阿史那咄捺如果盲目冲动,一头跳下去,他个人的性命不重要,但如果祸及大汗国,那就万死莫赎其罪了。
乌苏承宗顾大局识大体,不敢“步步紧逼”,不代表其他颉利发、俟斤就畏惧叱吉设,就不敢质疑他的决策,不敢挑战他的权威。所以阿史那咄捺话音刚落,一些怒气冲天、战意盎然的将领就纷纷“跳出来”,就算长城内的大军呼啸而出又如何?中土既然敢侵我领土,伤我别部,我们就敢蜂拥而上,杀他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阿史那咄捺走到地图前,虚按双手。帐内很快安静下来,阿史那咄捺抬手指向地图上的辽东,“这里是中土的怀远镇。中土远征高句丽的大军,现在就屯驻于此,保守估计,这支远征军大约有三十万到四十万军队。”
接着他的手指从地图上的怀远镇开始,直线向上,停在了弱洛水,“由怀远镇北上弱洛水,大约四百余里。”说到这里,他转身望向帐内众将,冷笑道,“如果中土决心拿下东北,调集二十万大军北上弱洛水,谁能阻挡?”
一片死寂,气氛骤然凝滞,一股冰冷寒意霎时弥漫大帐,众皆色变,再无质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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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章 军情有变()
十月十八,黄昏,桃水东岸,联盟总管钟信和斛律霸顶风冒雪,日夜兼程,飞马赶至军营。
两人一进军营就感觉气氛十分紧张,肃杀之气弥漫松林,但雪花飞舞,寒风呼啸,桃水两岸都很安静,并无激烈厮杀迹象,这让两人顿时有了不好预感。
最近风雪连绵,气温骤降,闪电河、桃水尽皆冰封,人马过河如履平地,天然险阻已不复存在,形势对己方非常不利,一旦突厥人大举进攻,万马齐发,则防线必失。这是敌我双方都看得通透的现实,所以突厥人在大雪来临前逐渐加大了攻势,以施加更大压力来试探对手的虚实,蓄势待发,而钟信、斛律霸和鬼方的辱纥王云,也早在大雪来临前就向李风云发出了警告,希望李风云调兵增援。好在茅沟川一战及时顺利结束,让李风云得以腾出手来,集中力量对抗突厥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李风云的诱杀之计能否成功。
联盟第一军副总管荀矩、雷霆第三军副总管阿史德俞祁和辱纥王部的辱纥王雨,匆忙赶至辕门相迎。
钟信不待寒暄,张嘴就问道,“军情有变?”
斛律霸也是焦虑不安,紧随其后问道,“突厥人有大举进攻之势?”
“突厥人增兵了。”荀矩神情凝重地说道,“据斥候探查,今日有上万突厥控弦疾驰而来,桃水西岸的敌军兵力已多达三万余骑。另外斥候还看到了金狼头大纛,叱吉设阿史那咄捺已亲临战场,由此不难推断,突厥人要大举进攻了。”
两人暗自吃惊,四目相顾,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李风云的诱杀之计,心里忍不住发出感叹。形势不由人,这一仗联盟不打都不行,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攻击,反而可以抢占先机。仔细想来,敌我双方实际上早在准备这场大战了,只是突厥人想渔翁得利,于是窥伺一侧,坐山观虎斗,等待出击时机,始终掌控着战场主动权,而联盟只能被动迎战,只是联盟运气太好,关键时刻茅沟川大捷,击败了奚族大军,实力大增,就此赢得了逆转危局的致命器。当然,相比突厥人,联盟的实力还是处于劣势,这一仗能否取胜,还得行诡道,有心算无心,或许就能给突厥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战局突变,敌军数倍于我,气势汹汹,而河川冰封,桃水已无险可守,危在旦夕。”辱纥王雨强作镇定,但脸上的慌乱之色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惊恐,“如今计将何出?”
阿史德俞祁不屑地看了辱纥王雨一眼,冷笑道,“计将何出?难道打不过就要落荒而逃?当然是坚守桃水,誓死不退。”
辱纥王雨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权当没听到。阿史德俞祁虽然出身高贵,但遭遇灭门劫难后,就成了一个只为报仇而活着的疯子,深陷杀戮和血腥中难以自拔,尤其面对突厥军队,更像一头失去理智只知撕咬的恶狼,根本没道理可讲。今日阿史那咄捺的金狼头大纛在桃水西岸竖起,严重刺激了阿史德俞祁,血液沸腾了,眼珠子也红了,杀气凛冽,恨不得化身天兵天将,杀个酣畅淋漓血流成河,这时候你对他说打不过突厥人,要撤退,岂不是一头撞到铁板上,自找没趣?
斛律霸冲着阿史德俞祁摇摇手,示意他冷静一些,不要恶语相向,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冲突,“现在士气如何?”
阿史德俞祁的面色顿时僵滞,怒气不可遏止就要喷发,但眼前却晃过辱纥王雨那张满含嘲讽的脸,于是他忍住了,怒而不发。
他丢不起这个人。事实上现在战场形势一目了然,敌强我弱,而且敌人还非常强,三万余骑,己方还不是一般得弱,连河川之险都没了,之前己方六千余马步军之所以能够阻御对方两万余骑,主要就是靠桃水这道天然险阻,现在桃水冰封,一马平川了,敌方三万余骑轰隆隆的冲过来,根本没得打,所以士气肯定低迷,尤其马军将士,之前都是松林马贼和狱营刑徒,没有经过严格训练,也没有经历残酷战斗,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还可以,埋伏偷袭等小规模的战斗也能对付但两军阵前正面厮杀就不行了,尤其敌强我弱的劣势下,既没信心又没胆气,股战而栗,不堪一击。这种窘境下,不要说坚守桃水誓死一战了,队伍没有一哄而散就很不错了。阿史德俞祁虽然嘴里不服输,但心里很清楚,这一仗没办法打,肯定要撤退,只是心不甘情不愿而已。
斛律霸也是担心有人惊慌害怕逃跑了,尤其自己所领的雷霆军,一旦形成连锁反应事态失控,形势就危急了,所以才急切询问士气如何,如今看到阿史德俞祁脸色难看,知道问题严重,但尚在可控范围内,不至于影响接下来诱敌大计的实施。
钟信举手挥了两下,“回帐再议。”说完率先踏雪而行,“虽然战局有变,但还在我们预料内。突厥人肯定要大举进攻,只是等待一个恰当时机,现在大雪已降,河川冰封,而我们主力大军又在武列水与奚族大军激战,正是最好攻击机会。”说到这里,他看看跟在身边的荀矩和辱纥王雨,笑着说道,“实际上不但我们预料到突厥人要在近期内大举进攻,白发帅也预料到了,并且拟定了对策。”
荀矩当即问道,“此去鬼方,就是商议此事?白发帅是否调兵支援?”
“当然,白发帅当然要调兵支援。”钟信说道,“援军正在北上途中,数日后就能抵达鬼方。”
“有多少援兵?”荀矩追问道,“白发帅是否亲自率军支援?”
这属于重要的军事机密,是否透露应该由钟信斟酌,而荀矩做为钟信的下属,不应该问,不合法度,但荀矩就是不假思索地问了,原因无他,两人是结义兄弟,情同手足。
荀矩是芒砀山举旗的联盟“老人”,出自颍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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