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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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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须陀是何时开仓放粮的?在王薄和孟让率众举旗造反之后。

    所以,段文操有理由认为,齐郡局势的急剧恶化,都是张须陀的阴谋,张须陀想逼迫齐人造反,然后混乱齐鲁局势,并借着剿贼的名义,大开杀戒,铲除异己,打击齐鲁贵族,如此一来,即便东都要整治齐鲁官场,也只能各打五十大板,但张须陀的阴谋却能得逞,齐鲁人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段文操为此非常愤怒,他在给哥哥段文振的书信中,把张须陀和他背后的河洛贵族集团骂得狗血淋头,并扬言要报复张须陀,要为齐鲁人铲除这个杀人屠夫。段文振知道弟弟的性格,当心弟弟失去理智做出违法之事,那便当真是中了对手的奸计,最终不但拯救不了齐鲁人,还把自己赔了进去。段文振当即让次子段纶日夜兼程赶赴鲁郡,待在段文操的身边,防备段文操做出“过火”举动。

    偏偏张须陀这时候把王薄、孟让和长白山义军赶出了齐郡,赶进了鲁郡,把矛头直接对准了段文操,你剿不剿贼?你若不剿,任由贼人逃脱,那就让这伙贼人在你的地盘上烧杀掳掠吧,而且我还有理由上奏弹劾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退一步说,就算你哥哥段文振极力袒护你,我的弹劾没有发挥作用,但这伙贼人如果一直在你的地盘上逍遥法外,而你又一直屡剿不平,你如何向东都交待?

    段文操勃然大怒,但急切间找不到应对之策,一筹莫展。

    就在此刻,左骁卫将军董纯又来信了,说有伙徐州贼逃窜进了鲁郡境内,请他小心防范,全力围剿。

    欺人太甚!段文操出离愤怒了,破口大骂,杀人的心都有了。好,你关陇人做得好,前后夹击,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好,你不仁,我不义,你们把贼逼到我的地盘上,要我剿贼,我偏偏就是不剿,你能奈我何?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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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段氏叔侄() 
段文操当真是无力剿贼,他是鲁郡的行政长官,而戡乱剿贼是卫府鹰扬的职责所在,他手里既没有军队,也没有统兵权,他拿什么剿贼?

    大河南北的卫府鹰扬,包括河北、河南和齐鲁地区的镇戍军队,因为距离辽东战场较近,大部分都被皇帝和中枢征调为东征之师,已经或者正在赶赴涿郡集结。之前皇帝和中枢并没有想到国内会出现叛乱,当然因为地方官府的蓄意隐瞒,现在皇帝和中枢还是不知道国内叛乱正在愈演愈烈,已经危及到了国内的稳定。齐郡是最先爆发叛乱并形成地区危机的地方,而叛乱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被镇压下去,就是因为齐郡诸鹰扬的主力都不在了,无兵剿贼。齐郡郡丞张须陀在迫不得已之下,不得不“先斩后奏”,在没有东都授权的情况下,擅自征调宗团乡团和郡内壮丁组成军队剿杀叛贼。

    如今段文操也只有走张须陀这条“先斩后奏”之路。段文操的哥哥段文振是兵部尚书,深得皇帝的信任,在有张须陀这个“先例”的情况下,授予段文操统兵权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但如此一来,齐鲁叛乱迭起,已经严重危及到齐鲁乃至大河南北稳定的真相便会暴露。

    齐鲁地区在东征开始之前,突然有大批的叛贼举旗造反,原因何在?这背后有没有政治目的?做为齐鲁贵族集团核心力量的段文振、段文操兄弟都是皇帝信任的臣子,都是朝堂上的改革派势力,皇帝理所当然会相信他们的上奏。那么从常理来推测,在国内有大规模的叛乱,局部地区尤其足以影响到东征的关键地区的局势动荡,东征大计必然要暂停或者推迟。这显然是皇帝和中枢以及改革势力所不愿看到的,但这却是朝堂上的保守势力所希望的。

    段文操必须要把此事权衡清楚。如果他通过哥哥段文振向皇帝陈述实情,以讨取统兵权,其结果可能会影响到东征进程,这必然会损害到朝堂上改革派利益,白白便宜了保守势力。换句话说,这或者正是那些“政治黑手”们混乱齐鲁局势的最终目的。反之,他如果继续向皇帝隐瞒实情,在不影响东征进程的同时,仿效张须陀,“先斩后奏”,先征调宗团乡团等地方力量组建军队围剿叛贼,则能避免诸多重大不利因素。

    只是,如此一来,便是齐鲁人杀齐鲁人,而关陇人则坐收渔翁之利。

    段文操越想越是憋屈,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张须陀和董纯。

    这时,段纶出现,一语点醒了段文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段文操身处局中,不知如何破局,而段纶却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张须陀有意把王薄、孟让赶进鲁郡,祸水东引,那对策其实很简单,坚决堵住王薄和孟让的南下之路,把他们再赶回齐郡,让张须陀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至于徐州贼入鲁,段纶认为未必出自董纯的本意。徐州有贼,董纯却未能在自己的镇戍区内围剿贼人,反而让贼人逃进了齐鲁地区。徐州军队不能越境追杀,董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贼人逃之夭夭,这对他而言不仅是个耻辱,亦是重大失职,无法向东都交待。另外段纶刚从东都过来,或多或少知道一点董纯目前的不利处境,所以段纶推断,东都肯定有人会借此机会向董纯发难,即便不能将其赶出军队,也要给陇西贵族集团找点麻烦。

    也就是说,张须陀和董纯并没有联手“设计”段文操的可能。既然如此,那在与齐郡张须陀针锋相对的同时,便可与彭城董纯携手合作,双方齐心协力共剿贼寇。

    段文操采纳了段纶的建议,当即急书彭城董纯,一边向其表达感谢之意,一边建议双方联手剿贼,同时也把鲁郡当前困境如实相告,希望彭城方面在剿贼一事上能给予有力支援,以缓解鲁郡之危急。言下之意,你军队不能越境,难道贼就不剿了?做事和做人一样,要灵活变通,不要太刻板,更不要死抱着律法军纪不放,为达目的,要无所不用其极嘛。

    段文操不知道董纯对自己的“激将”作何回应,不过为防患于未然,他还是暗中下令,征调首府瑕丘和南部邹县境内的地方宗团乡团力量,加强城池要隘的戍防,竭尽全力把徐州贼阻截在边境一带。

    就在段文操忙于应付徐州贼入境的时候,张须陀的信使到了。

    张须陀就在泰山脚下,汶水北岸,博城县境内。按道理卫府军队既然不能擅自越境,那么一郡郡守亦不能带着临时组建的地方军擅自越境,但张须陀骄横跋扈,胆大包天,为所欲为,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这世上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张须陀就是一个不要命的主儿,即便是段文操,碰到这样一个悍夫,他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不到迫不得已亦不想与其产生冲突。

    张须陀在信中告诉段文操,经过他的斥候多日打探,已查清王薄、孟让诸贼率军在博城、奉高一带活动,不时往返于汶水南北两岸,尚不清楚贼军下一步的动向。

    张须陀做出分析,从短期来看,王薄、孟让诸贼有可能进入鲁郡东北部的嬴县山区,活跃于嬴、莱芜、牟等地。此处地形险峻,易于躲避,但因为冬天已经来临,贼军缺衣少粮,必然要下山掳掠。其掳掠对象要么是齐郡东南部县镇,要么就是鲁郡的中心地带。考虑到杀回齐郡需要翻山越岭,路途艰难,所以张须陀推断,贼军必然要沿着汶水南下攻击。为此,张须陀建议段文操,要实施积极的围剿策略,尽快把鲁郡诸鹰扬主力放到亭亭山、徂来山和梁父山以北,以便与齐郡军队形成配合,给贼军设下一个“口袋”,只待贼军南下掳掠,便可进行南北夹击,四面围杀。

    段文操忍不住又要骂人了,“竖子猖狂!”

    段文操是正四品的中郡太守,到地方任职之前是卫府正四品的武贲郎将,而张须陀在军队的时候是正五品的鹰扬郎将,到地方任职则是正五品的中郡郡丞,两者整整差了两级。官场上等级森严,严禁下级挑战上级的权威,但张须陀目中无人,他就公然挑战上级的权威,言辞中极尽挑衅之能事。

    如果张须陀是段文操的亲信下属或者是同派系的友人,向段文操进言献计,无可厚非,偏偏张须陀不是段文操的下属,亦非同一个派系的友人,而是官场上的对手。既然是对手,张须陀挑衅段文操,何惧之有?

    段文操恼羞成怒,恶骂不止。

    张须陀的言辞触及到了段文操的“要害”。段文操乃一郡太守,不是卫府将军,有何权力指挥鲁郡诸鹰扬?这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段文操当真能指挥驻守在鲁郡的四个鹰扬府,这得益于他哥哥兵部尚书段文振的“帮忙”。段文操到了齐鲁,若想领导齐鲁贵族抗衡关陇籍官僚,需要实力,而最强的实力便源自军队,所以段文振利用职务之便,把段文操在军队里的几个亲信下属全部调往鲁郡,出任驻鲁郡的四个鹰扬府正副官长。

    此次东征,齐鲁诸鹰扬的主力都给调走了,留下镇戍地方的力量非常少,而负责齐鲁镇戍重任的左候卫府为了东征之需要,也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辅助东莱水师进行战争准备工作上,甚至为此还征调了一部分留守诸鹰扬,导致齐鲁地区的镇戍力量更为薄弱,而这也是王薄、孟让等齐州豪帅在长白山举旗造反并坚持数月之久的原因所在。

    在这种极度被动的情况下,齐郡郡丞张须陀知道不能指望卫府鹰扬了,于是他征召宗团乡团及壮丁组建地方军以围剿叛贼。但鲁郡的情况不一样,鲁郡有段文操在,而段文操又有他哥哥兵部尚书段文振做靠山,所以左候卫府根本不敢从鲁郡征调鹰扬卫,以免与段文操发生冲突。

    鲁郡四个鹰扬府尚有六个团的军队,而这六个团现在名义上受制于右候卫府,但实际上都听段文操的命令。

    正规军、地方军和义军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张须陀以近万军队都未能围歼王薄和孟让的义军,并不是张须陀打仗不行,而是双方军队在实力上的差距并不明显,大家都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亦没有长刀长槊强弓劲弩等重兵武器,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时张须陀想到了鲁郡的六团鹰扬卫,于是他灵机一动,把义军赶进了鲁郡,打算借刀杀人。

    段文操嘴上骂个不停,心里却是透亮。张须陀这是“激将”自己,试图让自己在愤怒之下失去理智,为了扳回面子争口气而调六团鹰扬卫去剿杀叛贼,最终自己伤痕累累,却白白便宜了张须陀。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自己刚刚“激将”董纯,试图借助董纯之力围杀逃窜而来的徐州贼,谁知一转眼,张须陀竟来算计自己,想想当真好笑。

    段纶看完张须陀的书信,问道,“叔父打算如何应对?”

    段文操冷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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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澹台少府() 
“叔父莫非想利用齐人的关系?”

    段纶一眼便看出了段文操的心思。段文操已经决定把王薄、孟让再赶回齐郡,但他又不想动用武力,齐人杀齐人,于是便想动用地方豪望的关系,暗通王薄、孟让,直接叫他们带着队伍再杀回齐郡,祸害张须陀去。

    段文操没有回答,若有所思。

    “王薄、孟让若想再杀回齐郡,就必须与张须陀正面作战,从张须陀的阻击中杀出一条血路。”段纶说道,“冬天已经来了,王薄、孟让缺衣少粮,军心涣散,不是张须陀的对手。”说到这里,段纶停了下来,犹豫着,欲言又止。

    段文操目露欣赏之色,颔首赞道,“二郎思虑慎密,看来已经猜到了张须陀的真正意图。”说着他拿起张须陀的书信轻轻摇了几下,“此人在楚国公帐下向以勇略闻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这个连环计用的好。”

    段纶笑了起来,“叔父刚才大怒,某还以为叔父被他骗了。”

    “某还没有老眼昏花,尚不至于被这种雕虫小技骗了过去。”段文操的眼里掠过一丝鄙夷之色,“张须陀对某有所了解,知道某不会轻易动用军队,更不会让齐人杀齐人,所以他料定某要暗通叛贼,互通声气,其结果不外乎两个,一个是某任由叛贼冲过汶水一线,逃进蒙山,一个是某指使他们再杀回齐郡。第一个结果对某和鲁郡都十分不利,那么便只剩下第二个结果。这正中张须陀下怀,他一路追杀叛贼,等待的便是决战时机,而此刻,时机已成熟,只待两军对垒,败亡者必是王薄和孟让。”

    “叔父可有对策?”段纶问道。

    “二郎,计将何出?”段文操抚须而笑,反问道。

    “不若将计就计。”段纶笑道,“张须陀要决战,那便遂了他的心愿,给他一场决战。”

    “善!”段文操冷笑,“某倒想看看,张须陀如何决战,又如何全歼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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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颛臾为古国名,相传以风为姓的东夷部落首领太皞,在远古时代建立了颛臾国。西周初期,成王封之为颛臾王。周天子给颛臾国的主要任务就是祭祀蒙山。由于颛臾国小势弱,到春秋初期便成为鲁国附庸,后随鲁国一起灭亡。

    今日颛臾城,距离颛臾古城旧址约十里,依山傍水,风景如画。过去这里叫南武阳,中土一统后,易名为颛臾。大凡山城皆以幽静见长,山中居民勤劳朴实,清心寡欲,过着与世无争的安逸生活。当然,山城里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守住清贫,守住心里的那份宁静,很多人尤其那些读书的年轻士子,正是挥斥方遒激扬文字的年龄,对山外的世界充满着幻想和期待,于是,总有人走出大山,大都一去不复返,唯有极少数人在风尘中劳碌奔波后,忽然读懂了人生,踏上了回家之路。

    颛臾县丞澹台舞阳便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不过他不是读懂了人生,而是因为官场倾扎,屡遭排挤,郁郁不得志,恰好颛臾贫困,留不住官僚,便把他打发了回来,做了个县丞,一个山区贫困县的副长官,官场上习惯称呼为少府。

    澹台少府算不上衣锦还乡,亦没有带着故乡人脱贫致富的愿望,而是以一种被放逐被一脚踹开的郁愤、失落和沮丧之感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山城,自暴自弃了,甘心做个不闻窗外事的隐士,与一帮僚属士子们整日盘桓于山水之间,吟诗作赋、饮酒作乐,虚度光阴。

    颛臾县令更替很快,像走马灯一样。几个月前新县令到任,是个来自关陇二流世家的年轻人,雄心壮志,一腔热血,不过他在山城里转了几圈,熬了几天后,发现这是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不要说一展抱负了,就连吃饭穿衣都难以满足他的基本需求,于是便寻了个借口“逃之夭夭”,回京城找关系换地方去了。

    颛臾人不知道自己的县令,只认识澹台少府,而澹台少府醉心于山水之乐,只顾自己逍遥自在,不问凡间俗事,不经意间,官民之间便暗合了“道法自然”之规则,山城一片宁静、和谐,如世外桃源般自得其乐,其乐融融。

    忽然有一天,山城的宁静被一支匆匆而来的军队打破了,就如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湖泊,荡起了层层涟漪。

    澹台少府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城外治水河上泛舟纵歌,喝得酩酊大醉。

    有掾属告诉他,有一支鹰扬府军队到了。澹台少府醉眼惺忪,以为天上有只鹰,便挥舞着手臂说,将鹰射下,做成美味佳肴。

    那位掾属有些傻眼,他看到的军队人数不少,估计带队的至少是一位从四品的武牙郎将,而颛臾县丞不过是正九品的芝麻小官,品秩悬殊太大。有军队过境,县府官僚假若不去城外迎接,表一下地主之谊,那最起码是失了礼仪,乱了尊卑,一旦被上奏弹劾,麻烦就大了。以颛臾城这位澹台少府的处境来说,可能会被一撸到底。不要看穷山僻壤这芝麻大的小官,那也是官啊,盯着这位子的人多了。

    澹台少府官声不错,学问也不错,僚属和士子们都很尊重他,更不想失去这位“家长”,于是几个头脑还算清醒的人便马上商量对策,拿出了一个以假代真之策,让一个年纪较大的士子冒充澹台舞阳去临时应付一下。考虑到这支军队不过是临时过境而已,既不会在此驻扎休息,亦不会在此要吃要喝,唬弄起来应该很容易。

    假少府带着几个真掾属,备了一车礼品,匆匆出城相迎。

    城外大军云集,旌旗飘扬,鼓号喧天。一群顶盔掼甲的军官们站在纛旗下低声笑谈。一位身穿黄色戎袍,披散着一头飘逸白发,气势威猛的年轻人,站在军官们中间,如鹤立鸡群,异常醒目。

    颛臾人一看这阵势就很紧张,心里情不自禁地涌出几分疑惑,这支军队怎么在城外列阵了?不是说临时过境吗?既然临时过境,为何摆出一副攻城的架势?疑惑归疑惑,面对成百上千全副武装、黑压压一片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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