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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脚力道可不轻。年轻保安下盘一个趔趄，身子就站不稳了，摇摇晃晃倒退了有五六步，这才收住，却没有倒下。
那年轻保安脚下站定，双手握拳，摆出攻防的姿势，步步向陈书翔靠近，气势汹汹地说道：“原来你会些拳脚呀。”
陈书翔当下有些吃惊。照理说普通人从正面接了他这一脚，至少得躺倒在地，半天都起不来，想不到这个年轻保安只是退了几步，不倒地也不喊痛，还一眼看出他会功夫，想来对方也是个练家子。陈书翔不敢掉以轻心，也摆出架势，背脊尽可能贴近后头的钢墙，以免有人背后偷袭。
“这么说，你也练过些拳脚？”
年轻保安点点头头，说：
“以前当过兵，练过擒拿散手，退伍后就到这里来了。”
陈书翔知道对方远没有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只是普通武警，即使练过擒拿技巧，也看不出他路数。又转念一想，今天他不过是来接女友回家，并不想惹太大的麻烦。然而，陈书翔体内的好胜心，却催促他和眼前的对手交锋，过过许久没有干架的瘾。
那就来比试比试吧！陈书翔的冲动战胜了他的理智。早在他决定往里硬闯时，就已经把此行的目的抛在脑后了。
陈书翔举起右臂，腕、肘、肩三个关节，各自夹出直角，另一只手在腰前自然伸出，掌心向外。这就是所谓的“迎客式”，是他比较常用的防守动作，两手都可攻可守。
对面的年轻保安则摆出普通的散打姿势，双手握拳，前后摆在脸与胸之间，随时格挡袭击重要部位的攻击。双腿屈膝，这才是真正进攻的武器。
陈书翔见他这般姿势，刚才的猜测有些动摇，或许对方真的是刚刚退伍的武警，在这里混口饭吃。也许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非原则性的问题大打出手，何况是他硬闯大门，理屈在先。
“来呀！”年轻保安招招手，向陈书翔挑衅道。
老子跟你拼了！
刚刚有所平息的怒火，又烧上陈书翔的大脑。

第二章　棋逢对手

正在陈书翔犹豫之时，年轻保安却先攻了过来。他右腿一个高踢过来，带起一阵阴风，嘶嘶地攻向陈书翔的前胸。陈书翔连忙收起脑中的胡思乱想，定下心来，脚下走了几个步法位置，躲过了这记狠脚。
看来不打倒眼前的对手是不行了，陈书翔心想，那便出手吧！
只见陈书翔突然换了双手的位置，左手像鞭子般向保安的面门拍来。保安用来防守的手臂，迅速挡在自己的眼前，化解了陈书翔的这一攻。可陈书翔这一拍力道着实凶猛，震得保安的手臂有些发麻。
年轻保安也顾不得疼痛，右手的勾拳接踵而至，直朝着陈书翔那拍下去的手臂而去。陈书翔连忙收招，却来不及躲。那记勾拳来得迅猛，眼见就要结结实实打在肩上，陈书翔紧忙挥起另一只手，拍向保安的拳头，想靠这一拍，改变对方拳路。
只听得“啪”得一声。
那一拳果然挥空，只擦着陈书翔的手臂。陈书翔手上立刻感受到一阵凉意，怎料得保安真正的杀招藏在后头，刚才踢出的一脚又接着袭来，这次力道不比方才，彼时不过是先试探陈书翔的深浅，已经十分了得，这次他可是动了真格，要把陈书翔一脚踢翻在地。
陈书翔原地一个翻身，却把后背留给对方，脚上做了个非常规的后踹动作，一下子把对方的进攻化解。紧接着手上摆了几个怪异的攻击动作，都是虚招，却唬得年轻保安不敢轻易接近。
拆了几招后，对方似乎摸透了陈书翔的门路，瞅准机会，起手就去抓陈书翔的手臂。这保安也是个擒拿好手，这下子若真给他抓着，就要栽跟头。陈书翔怎会不知这几手的厉害，但见对方下盘略有松懈，不顾手上吃紧，猫下腰去，伸出一脚去别住对手的下三路。
保安没料到陈书翔会使出这等怪招，扑了个空，脚下已被锁住，稍一用力就可能仰翻在地。陈书翔见控制住对方下盘，已然占了上风，右掌刀砍似的横劈向保安的腰眼。保安想用手去拿这一掌，怎奈脚下动弹不得，来不及转身，被结结实实劈到，顿时觉得腰间一软。
这腰是承上启下、联通筋骨的关键，年轻保安被这么一打，便发不出力，加之脚下蹒跚，失去重心，翻倒在地。
此时的陈书翔，要是就此罢手，撇下保安自己闯进去，倒也无事。想不到他打着打着，勾起了兴致，竟颇为自得地站在原地。
这保安一倒地，立马找着发力点，一个打挺就站了起来。他见陈书翔居然不跑，知道对方是条好胜的斗犬，不如陪他再过两招。他那肥胖的同伴，想要赶来帮忙，却被他手一摆，笑道：“没事没事，我们打着玩的，别跟领导提这事，把防护墙撤了。”
那堵钢墙缓缓降下，年轻保安重新摆好姿势，但和上次不同，不是普通的散打架势，起势颇具古风。陈书翔早就看出这保安来路不简单，普通当兵的可学不会这几手。但又看不出对方究竟是什么流派。
“看来你这拳学得不精啊。”年轻保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陈书翔苦笑道：
“上了大学，三四年没怎么练了，还是读书要紧。”
这话倒说得不假，自从连续两年高考失败，陈书翔终于下定决心，放弃练拳，专心读书，这才考上中意的大学。看着自己同龄人已经工作，有的还坐上了高位，他更加体会到，想要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需要的是知识而不是孔武之力。如今大学即将毕业，拳法也跟着荒疏了。
“那就走着瞧，看你还能不能过得了我这拳头。”
说罢，年轻保安已高高跃起，合掌攻来，直取顶门。
陈书翔从未见过这等招式，本想要用手去硬抗。却见对方这一合掌，像把利刃正面砍来，怕是手臂支撑不住，只得闪身。这一犹豫坏了时机，陈书翔的脑门是躲过这一击，右肩却被砍个正着。
他似乎听见锁骨断裂的声音，只能躺地滚身而出，摸摸肩膀和锁骨，好在没事。这下便知对方不好惹，完全不知使得什么路数。而自己拳脚荒废多年，即便有些底子，但在人家公司里打架，惹出事来还得要自己兜着走。
可陈书翔毕竟是个不服输的人，吃了亏就更不想就此结束。他这倔强的脾气，使自己变得进退两难，不敢贸然行动。
好在对方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只想让陈书翔尝到厉害，点到为止，没必要把事情闹大。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眼看太阳就要落下山去，两个人影停在空旷大楼之前。
最终还是年轻保安伸出和解之手，说道：“我们停手吧。说真的，你的拳打得还不赖。”
陈书翔的情绪稍有平复，见到对方主动求和，毕竟也是自己意气用事，有些不好意思，“这回不行，下回再打。”陈书翔也伸出手，握住年轻保安的手，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陈书翔，幸会”
“我叫邱超群。这就叫不打不相识。”
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两人正在互表敬佩之意，身后的公司大楼里，突然间传来巨大的响动。这声音好像是玻璃破碎和重物摔落的响声，还夹杂着女人的高分贝尖叫——陈书翔可以肯定，这正是他的女友——魏莉莉的声音。
这幢大楼内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陈书翔感觉情形不妙，连忙抽回握住邱超群的手，匆忙跑向公司大楼。他不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但他必须去救自己的女友，因为他曾向她保证过，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邱超群的手还停在半空，对面的陈书翔已经无影无踪。他无暇顾及私闯进大楼的陈书翔，因为此刻有更紧急的状况需要他处理。
邱超群拿起别在腰间的对讲机，接通保安部门的指挥部，交代了他所了解的情况，并询问大楼内的状况。随后他朝门卫室的同伴挥挥手，示意他出来，高声喊道：“胖子，快来，有事情做了。”
格林达公司的大楼，对陈书翔而言并不陌生。他没有研究过这家新近崛起的生物公司，到底占据了多大的面积。但要说起这幢巨大的办公楼，他可是了若指掌，可能比某些新员工还要熟门熟路。
陈书翔很快就摸到了魏莉莉所在的楼层。那是个实验楼层，里面有好几间面积很大的实验室，他的女友应该在其中的某个房间内。
不断有穿着实验服、戴着护目镜的研究员，从陈书翔的身边跑过。他们脸上慌张的表情，还有急匆匆的步伐，让陈书翔感到事态比他预想的还糟，心中更加不安。
从楼层深处的实验室方向，又传来东西破碎的声响。焦急的陈书翔，一连撞到好几个往外跑的人。他逮住最后一个和他相撞的研究员，揪着他的胳膊就问：“看到魏莉莉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啦，灵溪生气了！魏莉莉……她……她还在里面。”
那人惊慌地挣脱开，踉踉跄跄地逃往电梯口。
陈书翔正想往里冲，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也被人揪住了。他回头一看，是另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
“先生，对不起，这里有紧急情况，安全部门会处理的。请您现在离开这里，回到安全的地点。”
面对保安对他下达的驱逐令，陈书翔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愿，尤其是在魏莉莉还处在危险中的时刻。
只见不远处又上来一队全副武装的保安，他们戴着头盔，身上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全身包覆，有的人手里拿着电击棒，也有的带着网具和挠钩。陈书翔没能从这群人中，认出自己认识的保安，包括刚刚还在和他比划拳脚的邱超群。另有一些保安，在帮助研究人员撤离这个楼层。
“啊——救命！”
一个熟悉的叫声从深处传来——那是魏莉莉的声音！
整个保安队的表情都僵硬了一秒。陈书翔的情绪更是一下子激动起来，因为他分明听到女友的求救声。他使劲挣脱保安的手，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边跑边喊着魏莉莉的名字。保安队也跟着他冲进最深处的实验室。
跑出没几步，陈书翔隐约看到从对面过来个人影。起初他以为是魏莉莉，但越靠近，那人的脚步声就越沉，不像女人发出的声响。等他走进那个影子，才发现那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
老头穿的是实验用的白大褂，喘着粗气，快要走不动了。
保安队的队长使了个眼神，马上就有两名队员上前扶住老头。队长也上前问道：“安主任，里面情况如何。”
“灵溪……灵溪……失控了。”老者大口喘气，话都接不上，“就剩魏莉莉……还在里面……麻醉剂，快用……麻醉枪。”
陈书翔一听到魏莉莉三个字，来不及等老头说完，就不顾一切地往里跑。老头的话被他远远抛在后头——
“剂量别太大……”

第三章　暗影惊魂

通往实验室的道路昏暗不清，照明设备不知何故，全都停止工作。只有黄昏的余光，透过窗户，依稀照出一条通往最深处的道路。墙上打出窗格的阴影，把这条路分割得支离破碎。那些间隔的黑色地带仿佛是个无底洞，凡是踩上去的人都会被它吞噬。
这条路对陈书翔而言并不陌生，他曾经走过多次。若是在平日里，他闭着眼睛都能趟过去。唯独这次，一路走来，心中怀着不安。这不过是条普通的过道，此刻却显得如此恐怖，让人不敢再往前走半步，去面对最深处的恐怖。
即便心底里不断泄气，都阻止不了陈书翔一股脑往里冲的劲头。已经有好几分钟，没有听到魏莉莉的叫喊了。黑暗深处只有几声打破东西的声音，还有明显不是人类发出的奇怪叫声。里头传来的动静越小，陈书翔的心就悬得越高。
终于，他来到了记忆中的实验室入口。夕阳已经很难到达这里，只有最微弱的一丝光亮，照在这间屋子的门上。
陈书翔借着这细微的光，隐约看到地上满是打碎的玻璃器皿和实验器具，墙角似乎还流着某种辨不清颜色的液体。靠窗稍亮的地方，是管道和阀门，喷口处有轻微的“丝丝”声，好像某种气体正在泄漏。
陈书翔顾不得这些，冲进实验室，环顾整个实验室，试图在昏暗的环境中，搜寻每个角落。在连续撞翻几个玻璃瓶后，他终于在一堆掀翻的实验台后，找到一个蜷缩着的柔弱身影。
“莉莉！”
陈书翔大叫着，扑向自己的女友。
魏莉莉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刚听到陈书翔的叫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一把抱在怀里。那熟悉的气息让她肯定，她所能依靠的人来救她了。刚才的恐惧，和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交织在一起，冲破她精神上的大坝，压抑的情感一瞬间爆发出来。
魏莉莉紧紧地贴在男友的胸口，放声大哭，两只手死死地抓住陈书翔的胳膊，力气大得连他也感到痛。
陈书翔只好这样抱着魏莉莉，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他只能不停重复“不要怕”这三个字，自然止不住魏莉莉不停地抽泣。
陈书翔紧紧搂住女友，抬起头想要带她离开。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个东西，令他摒住呼吸——两只滚圆的眼睛，在残阳的映衬下，反射出血红色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他俩。
两只眼睛的后面，是一团黑影，像个幽灵似的倒挂在墙上，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一米。黑影吐出的气息，喷在陈书翔的脸上，让他不寒而栗。那黑影突然发出怪叫，露出一排尖锐的獠牙，反射出惨白的光芒。
陈书翔看不清这个近在咫尺的黑影，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双血红色眼睛，绝非人类所有。这双血眼和陈书翔的眼睛对视了片刻，陈书翔感觉这十几秒时间里，他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小心！”
那个黑影突然飞扑向陈书翔。躲在陈书翔怀里的魏莉莉根本不知道背后的情况，好在陈书翔把她带倒在地上。黑影从他们身上擦肩而过。陈书翔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一团粗糙的毛发轻轻拂过。
他把魏莉莉护在身后，警觉地巡视漆黑的实验室。可奇怪的是，丝毫找不到那双血眼的踪迹。这情景比刚才更令人毛骨悚然。
陈书翔不知道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再次出现。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陈书翔掩护着魏莉莉，往实验室门外一步一步退去。
“咣当——”
又是实验器具被碰倒的声音，似乎在实验室远处。
陈书翔停下脚步，直到确认再没有声响后，才继续往外退。他感觉就快要到门口了。就在这时——
“啊——！”
背后的魏莉莉一声尖叫。陈书翔连忙转身，只见魏莉莉的面前，一下子冒出好几个黑影，几双泛着白光的眼睛正盯着他们。陈书翔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迅速分泌。
陈书翔在最短的时间内摆好架势，他准备拼尽全力保护女友。就在他准备出手的一刻，实验室的照明恢复了。一盏盏日光灯先后点亮，眼前的几个黑影也变得清楚起来——是那些随他赶来的保安队员。
“没事吧？”
保安队长派了两个手下，护送魏莉莉离开这层楼。可受到惊吓的魏莉莉死死抓住陈书翔的手臂，不肯放开。保安队员也没有办法，只好退了回去，任由魏莉莉在陈书翔身旁哭泣。
可是危机还没有解除，陈书翔不知道刚才有着血色眼睛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如今实验室的照明已经恢复，他再次环顾整个实验室，想要找到答案。
不远处传来“嘎吱”的声响。陈书翔沿着方向望去，终于看到了那团黑影的真面目——在那片墙上，挂着巨幅人物半身像，一只全身雪白的长臂猿正吊在上头。
悬挂画像一端的绳子，已经承受不住白猿的重量而断开。这幅画着中年男子的肖像，歪斜着荡在半空。
白猿一回头，果然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它看见一群人正紧张地围着自己，心里异常兴奋，伸展开长长的手臂，灵巧地攀上了画像的上缘。画像在白猿动作的影响下，剧烈摇晃起来，另一端的绳子也快要承受不住，摇摇欲坠。
“抓住它！”
保安队长一声令下，几个保安队员立刻抄起手上的工具，冲了上去。他们分成了两组，计划分头前进，合围白猿。
这只白猿不同寻常，不仅身手矫健，而且聪明伶俐。它看穿保安队的意图，更加用力晃起画像。只见这画像晃到约摸一个人的高度，白猿借着惯性，利爪朝着另一端的绳子一掠，粗短的双腿一蹬，飞跃到另一头掀翻的实验台上。
这画像失去了悬挂的支点，如离弦之箭，飞向一边的保安队员。保安队员看到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巨大物体，朝自己飞来，措手不及。画像正砸在头一个队员身上，一排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先后倒下。
保安队长立即向另一波的队员做了个手势，指挥他们悄悄绕到白猿身后，慢慢地接近它。为首的队员伸出一个巨大的网兜，罩在了白猿的头顶上，这就要捉住它。不料这白猿异常机警，猛地回头，一双血眼狠狠地盯着保安队员。
白猿发出几声怪叫，又是一跃，用它那长长的手臂，抓住高举的网兜长柄，身子绕了一圈，居然站在上头。它沿着长柄，快速移动到举着网兜的队员面前，朝着他做了个鬼脸，露出发亮的獠牙，想要吓唬他。
这队员果然吓了一跳，扔下网兜连连后退。白猿得意地乱叫，朝那人后背一蹿，竟跳到他的头上，紧接着又跳到后头一人的头上，再是另一个。没几分钟，这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