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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大家都已是熟人，更可以称作是并肩战斗的战友，所以就不再做那些官场的客套，大家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颇有些急切的想听江烈有什么高论。郭药师更是忍不住催促了起来，“焰天，愚兄早就知道你必有独到的高论，现在那些碍事的都走了，你有什么尽管说，哥哥我洗耳恭听。”

江烈笑了笑，说道：“部队报上来的经验总结，大伙也都看了，通过这些总结以及战斗过程中的表现，可以看出，我们部队的战术素养以及战术执行能力都有了长足了进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守卫燕山的部队是一支大有希望的部队，至于他将发展到什么程度，关键还是要看诸位军方掌门人如何带领。这里我要引出一个新词，那就是‘军队建设’。所谓军队建设，其内容包括军队战斗素养建设，保障能力培养，军队思想建设以及在部队思想建设基础上进行的军风军纪建设。军队建设的目的，就是要把部队建设成一支特别能战斗，特别会战斗，作战勇敢，保障有力，思想过硬，百战百胜的铁血雄师。而各位就是燕地各部队军队建设的带头人，也是指挥者，所以你们就是引领燕地部队成为常胜之师的关键之关键。军队建设的事稍后再谈，现在我倒想知道，诸位对这次榆关会战的真实感受。部队打的好吗？为什么？来，还是何帅先说。”

何灌也不谦让，脱口而出道：“好，打的好。至于为什么打的这么好，某也一直在思考。孩子们杀敌的本事有了不小的长进，但最根本的原因，我看还是上战场后的作风与我大宋别地军队完全不同。整个战役下来，只有十几个溜号的小崽子，这简直就难以想象。老实说，某也是带兵几十年了，手下过的部队从来都没有咱们燕山的孩子们这么能提气的。娃儿们能有这般表现，以老夫之见，还是因为娃儿们的脑袋里有了改变，他们已经慢慢明白为什么而战，靠什么而战。孩子们打的好这是一方面，另一点却是这次战斗，我军方略应用得当，计策灵活，始终牵着敌军的鼻子走，让优势一直牢牢的控制在我方的手里。还有就是保障有力，军纪执行和情报工作十分到位。”

郭药师接着说道：“我很赞同何帅的观点，老实说，带这样的部队真是太过瘾了。平日里和士卒们一起训练，累的一身臭汗也是痛快。到了战场上，对他们也能有十足的信心，交给他们任务也是放心的很。何帅讲的我就不说了，新式武器装备的应用，尤其是钢弩和混凝土野战工事的运用，为我军取得胜利添加了不少助力。还有就是王贵和汤怀带的那支奇兵，这个特种战术很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并持续大力发展下去。”

接着，杨可世和张觉也发表了类似的看法。江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说的太好了。各部队的经验总结，主要集中在战术层面上，烈还担心诸位军中统帅也只会把眼光局限在这些层面上，看来是烈狂妄愚笨了。作为军中统帅，就应该把眼光放的远一些，高屋建瓴的看待事物，我把这种从全局着眼，面向未来发展看待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称为战略能力。当然这个战略能力要包括战略眼光、战略规划以及战略驾驭能力。”

把战略战术的概念对大伙讲明白之后，江烈终于言归正传，把他对该次战役的总结及以后的设想讲了出来。江烈阐述的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对宋金局势发展的展望和预测，燕地军队建设，燕地军事发展建议。

首先，关于宋金局势的发展，江烈和参加此次秘密会议的人有着一致的判断，那就是宋金之间的和平只是短暂的，下一次冲突很快就会到来，只要金人解决辽国残余势力的羁绊，绝对就会撕毁盟约，麾军南下。到时，宋金之战将规模更大也更加残酷，甚至是动摇国本的。从总体实力判断，金国在军事实力方面无疑对宋军会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宋军虽然人多，但除了燕军和西军，能和金军一战的部队还真是不多，而且西军还要受到西夏的牵制。金军拥有着先天的机动性优势，这对于大多是由步军组成的宋军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从这个判断结果来讲，宋金之间的对抗，最起码在起初的阶段，进攻的主导方是握在金国手中，而宋军的主要作战方略需要建立在稳守反击之上。

军队建设内容是江烈谈话的重点。关于军队战斗素养建设，众人一致认同必须加强军队战术技能训练，加强士兵文化教育从而提升官兵对战术、新武器装备、新技术的学习和运用能力。继续坚持以《士兵操典》、《诸兵种士兵训练达标细则》为蓝本，对兵士进行训练，考核。继续坚持重点培训军中低阶军官以及深化燕山军事学院军官深造制度。除此之外，江烈还向大伙推荐了与以往的幕僚参谋截然不同的新式参谋制度，只新式参谋需要的多项素质和兵棋推演就让众人激动不已。

老帅何灌搓着手感慨道：“老天爷，这哪里是参谋啊？焰天，你没有搞错吧？你这分明就是要把一群军事天才聚到一起，让我等到哪里去找这么多这样的人才？啊，是了，你说的这些技能都是可以教授的。唉！只可惜鹏举归家守制了，某看此事还得落在鹏举身上。赵大人，你能不能给朝廷上个折子，尽快给鹏举下一道夺情的旨意，让他快些返回燕地？”

保障能力方面，涉及各方面配合，江烈并没有多谈，着重强调的一点就是必须加强医护兵队伍和野战医院的建设，同时也表示很快就会给医护兵增加疗伤利器。这次战斗虽然是在入冬时节作战，但还是有大量的伤患没有得到及时妥当的处理，导致许多本可以挽回生命的伤兵最后都痛苦的死去了。

已经尝到军队思想建设甜头的各位大佬，一致认为，应长期不懈的坚持军民双拥，维护军民鱼水情，并在军中坚持推广教导使制度。当然，理论性和开创性的东西还得江烈来讲。

江烈首先对部队在榆关战役中出现的一些不好的苗头提出了警告。虽然军法队的工作执行的不错，但部队在准备阶段中还是出现了不少闹情绪、对上级命令抵触的事件。就比如威海军第五营三都的都头罗大海，就曾多次对上级命令表达不满，甚至还有直接顶撞上司的事情发生。这让江烈记住了他的名字，等到战后，特意指定他作为向金人交还战俘以及押送岁币的指挥官，算是对他进行一项小小的惩戒并通过此事磨练一下他的心性。

江烈着重强调，军纪严明是建设一支常胜之师的必要条件，作为军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同上级命令有抵触时，可以保留意见或通过各种指定渠道向上反应，但不能自说自话，对上级的命令阳奉阴违。一旦部队的军纪涣散，那么这支部队的凝聚力必将成一盘散沙，更别提打什么胜仗了。

关于思想建设，这是一件需要长期坚持，不能丝毫放松的工作。各部队要严格杜绝军中殴打虐待兵士的行为，特别是要对各族士兵一视同仁，不论是赏还是罚，都要做到公平、公正，要让各族士兵深刻认同这是他们共同的阵营，要培养他们爱军、爱民、爱国的思想。这件事需要各部主官亲力亲为，负总则，担总纲。

还有就是榆关大捷之后，部队普遍出现的轻敌自大思想，江烈提醒大家尤其注意，必须把部队这种盲目自大的思想苗头给扼杀在摇篮中。榆关之战，女直兵十有九皆战死，余者大多都是受伤失去抵抗力才被俘虏。从这点可以清楚的看出，女直兵的战斗意志是相当强的，再加上他们高超的战斗技巧，若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失，宋军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取得胜利。

另外，江烈还把文工团的构想对大伙说了。

以上观点都得到了大伙的一致赞同，当江烈谈及下一步军事发展时，给出的建议就让在座诸人有些不自在了。因为江烈直言不讳的指出，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战略构想绝不可取。

金兵本就占有机动性优势，及至举国之兵来攻，怕是在局部上金军也会把人员劣势转为优势。燕地虽有天险可守，但防御线对于九万禁军来说还是太长，而且还有侧翼威胁，如果燕地守军呆板的在国境线上一味死守，一旦被金兵寻到空隙突破一点，那就是全线崩溃之局。从这点来说，此次完颜阇母攻伐榆关只是一个特例，宋军胜的多少有些侥幸的成分。

对于燕地的军事发展方略，江烈给出了二十个字，“面向国战，堡垒建设，重点防御，解放兵力，适时反击。”

（第三部完，敬请期待后续故事）

第八十一章　燕地本多事

宋宣和六年春正月乙卯，为金主辍朝。辛酉，新任河北、河东、燕山府、云州路宣抚使谭稹入燕山府抚边。戊寅，遣连南夫吊祭金国。

金天会元年十二月甲午，以国论勃极烈杲为谙班勃极烈，宗干为国论勃极烈。遣勃堇李靖如宋告哀。

二年春正月庚戌朔，以谩都诃为阿舍勃极烈，参议国政。壬子，赦阇母罪。癸亥，以东京比岁不登，诏减田租、市租之半。甲戌，夏国奉表称藩，以下寨以北，阴山以南、乙室耶剌部吐禄泺西之地与之。乙亥，以完颜宗望为南路都统，因宗望固请，帝赦宗弼之禁，副南路都统。丁丑，始自京师至中京道润州每五十里置驿。

燕山府衙之内，江烈静静的把燕青送来的最新情报看完，淡淡的说道：“西夏墙头草，降了金人，天祚帝又置耶律大石不用，残辽日子不好过了。”

燕青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金国二太子宗望笃信佛教，被金人誉为‘菩萨太子’。宗望跟从阿骨打征伐，常在左右，屡建殊功，被当作金军的常胜将军。这回他借完颜阇母兵败，南路急需率臣之际，请吴乞买把他四弟完颜兀术放出来给自己当副手。这兄弟两一个阴沉，一个刚烈，搭配到一块，咱们可得小心应对了。”

江烈微微一笑道：“谁来都一样，说到底宋金之战是不可避免的。把情报抄送给宣抚司和各大帅。你那边还得盯紧点，不过近期还是以潜伏安全为主，再把眼线卧底布的远一些，广一些。这次金人大规模迁民北上，你有没有趁机多安插了些人进去？”

燕青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江烈很是欣赏的冲燕青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会尽快把安全司建立起来，让你们军情司的人手从境内事物中解脱出来。”就自顾出门走了，而燕青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衣角晃动，已然悄没声息的出了侧门，消失不见。

自谭稹到达燕地之后的这一段时间，虽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仿佛按惯例一样巡视了燕山府周边的主要军营，但江烈已经明显感觉到谭稹对于他前段时间过多参与军队内部事物的不满，或者说是提防。江烈不想徒惹不必要的麻烦，主动的把主要精力放到政事上，不再过问军队具体事物，只是在涉及燕地军事大局层面上，以安抚使的身份发表意见。

江烈今天出门可是要去见证一件大事，这件事是江烈早就想做，却没有条件去做，那就是酿制高度白酒。因为宋朝可能是中国历朝中对酿酒管制最严的一个朝代。宋初太祖建隆二年（961年）私酿15斤酒就要被杀头，后来规制放松，但私酿到一定数量仍是死罪。如今，东京的酒价是“斤直钱二百八十”，可见酒的珍贵和其中蕴含的暴利。当然，江烈对这种混浊的低度酒是看不上眼的。

如今，江烈是燕山府的主官，又有给兵士伤患消毒的需要，当然要利用便利，抓紧时间把这个蒸馏白酒给弄出来，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江烈也找到了放心的合作伙伴。江烈从起初就没打算让自家的商业集团参与此事，他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利益团体搭上他的战车。

江烈浅尝了一口杯中的清冽，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对高石头、耶律跌哥、白千万、兀突室四人说道：“红星酒厂已经建好，这烈性白酒也制出来了，以后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啊，不管什么时候，你们四个都得至少保持一个清醒的，把这蒸馏酿酒的工艺给盯牢了。若是把这制酒之法传了出去，可不只是要少赚些钱的事。这烈性酒有消毒的功效，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若是这制酒之法让金人得知，到时论起国法来，您四位可别怪烈娃子翻脸无情。”

不待高石头发言，耶律跌哥抢先拍胸脯保证道：“烈娃子你只管放心就是，这等宝贝的制法如何能让驴入的金狗得知，若当真泄漏给了金狗，不用你烈娃子动手，我老汉自己就先把脑袋切下来给你送去。

其他人也纷纷做了保证，江烈点点头，笑着说道：“等到第一批二次蒸馏的烈酒出来，你们先送些给郭帅，让他在军中试用一番，我估计军方很快就有大批量的订单送过来，你们还要抓紧时间多囤积一些。虽然卖给军方的都是高烈性酒，不如拿去勾兑窖藏后再卖赚的钱多，但我还是希望酒厂能优先保证部队所需。”

高石头眼白一翻，气呼呼的说道：“烈娃子说的甚话，别说卖了，就是白送，俺老汉但凡皱一皱眉头，也是小娘养的。孩子们当兵在战场上厮杀流血，还不都是为了保护俺们，这白酒既然能救回受伤的兵娃子，俺们自然知道轻重，定会把部队下的订单办的妥妥贴贴的。”

白千万也附和道：“就是，烈娃子你都舍得把这等仙酿的制法无偿交给咱们，又借钱给咱们办厂，咱们再把钱看得太重，只掉进钱眼里，那良心还不都让狗吃了？”

实事求是的讲，耶律跌哥的酒量真是高，连喝了两杯酒头居然还保持着清醒，只是脸已经通红，拿起第三杯，闻了闻又不舍的放了回去，笑着对江烈说道：“烈娃子，给这酒起个名吧。”

江烈一脸神秘的笑容，说道：“早想好了，叫‘杀破狼’如何”。

“杀破狼，好酒！”

咣当一声，半天都没说话，只顾埋头偷喝的兀突室，赞了一个好后，悲壮的醉倒在桌子上，还把半杯酒头泼了一地，心疼的耶律跌哥恨不得给他两脚。

正月戊辰，燕山府发布政令，着燕山府境内所有稳婆、医者十日内到所在府县医官局登记造册。并令在燕山府内从业的所有稳婆按登记时收到的通知，依次到官府开办的培训班，免费接受妇产卫生标准培训，并经考核合格后颁发助产士执业资格证书，燕山府将从宣和六年七月一日起始，禁止任何没有执业资格证书的人员从事妇女生产接生工作，若有违犯者将予以重处。燕山府医官署新任两名妇产博士，将担任此次燕山府助产士卫生标准培训的总教习，这两个妇产博士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江烈亲自培训，给江杰生母花氏接生的那两个稳婆。

关于医生的管理，目前还只能先是把从医人员进行登记，并发放临时医生从业证，待各项准备工作逐步到位后，再争取在五到八年之内在燕山府境内全面实行医者执业资格认证制度。

平滦营三州今冬煤炉大卖海赚了一笔银子，土坯火炕也是迅速的推广开来，张觉早就乐的合不拢嘴。这回不待乡佬会向他建议，立即把燕山府的政令照搬过来，只是在时限上往后顺延了三个月。燕山府路其他州县，立即跟风施行。如今在燕地已经形成了一个共识，照着江帅的政令办，绝对不会吃亏，而且很快就有大好处捞。

相比这道政令宣传的天下皆知，燕山军事学院开设军医专科分部的事情就显的低调了许多。同时在雄翼军辖下设立了一座试验性质的小规模野战医院，却被郭药师冠以军事机密，对涉及野战医院的消息严格封锁，外界更不得知。郭药师把这个试验性质的野战医院设为军事保密范畴，除了是因为不想让金人探知消息，还实在是因为这个野战医院中从事的一些医学研究对于当下人们的认知程度来说，太过于惊世骇俗或是无法接受。

也不知江烈从哪弄来了两名仵作高手，塞给郭药师安排他们两个给接受培训的军医们担任生理解剖教习。第一堂解剖课，郭药师耐不住好奇跑去看了。当一名教习表情漠然，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把用于解剖的一个金兵尸体的肚子滑开后，郭药师没能在部下面前保持住形象，和那些参加学习的五十多名军医中的十几人一起大吐特吐。好在江烈的叮嘱郭药师还没忘，抹干净嘴巴后，有气无力的喊道：“外面的侍卫听了，没有本帅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此房间，违者一体挡回来，意图冲关者，格杀勿论！”

郭药师不知道，他却是这些人中最不堪的一个，别的受训军医可都是看了半个月的人体解剖图和分解的人体器官以及骨骼标本打了底子的，他却是直接面对这样的视觉、心理冲击，那十几个吐了的军医差不多都是被他带的。郭药师其后一个月不肯食肉，也成了燕地军方高层中流传的一段笑谈。

正月壬申，朝廷批准江烈将金兵战俘用作修筑燕地水泥道路劳力的奏请，癸酉，江烈巡查战俘营，对战俘营的管理以及在战俘中开展的诉苦运动效果十分满意。

丁丑日，江烈抵达武清县宁河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