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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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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到狄大人与女儿共游天觉寺的。”随后,她又飞红着脸道:“爹爹,女儿不是有意要与您作对,只是上回与狄大人在天觉寺的天音塔下偶遇,所以才有这个由头。”
周梁昆已经完全听得呆住了。周靖媛等了片刻,见父亲不理自己,便起身向父亲拜了一拜,往门外走去。快走到门口,突听周梁昆在她身后颤抖着声音道:“靖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周靖媛浑身一颤,止住脚步回过身来,向父亲深情一笑,轻声道:“爹爹,您是靖媛在这世上最亲的人,靖媛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为爹爹分忧,还请爹爹放宽心便是。”
周靖媛离开了很久,周梁昆兀自在屋中呆坐着,脑海中混沌一片。突然,他喃喃自语起来:“武官?武官?狄仁杰大人……难道是那个人?!”
当天傍晚,沈槐照例来到狄仁杰书房。周梁昆那里已经派人监视了一个多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因而沈槐这两天比较空闲,只是处理些日常杂务。
沈槐进门时,狄仁杰正坐在书案前,拿着张书柬反复观看。沈槐不敢打搅,便站在门旁默默等待着。狄仁杰一抬头看见他,笑着招手,让他进前来,指着手里的书柬道:“这个周靖媛小姐真是有意思,居然想到要在二月十五日花朝节,邀请老夫与她共游天觉寺。”沈槐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对于这个周靖媛小姐,他可不想发表任何意见。狄仁杰也不在意,搁下书柬,问了沈槐几句,就让他回去休息。自从沈珺来洛阳以后,如无特殊情况,每天沈槐都会回沈珺栖身的小跨院与她共用晚饭,随后才返回狄府,晚上仍住在李元芳原先的屋子里,也算是恪尽职守。
第十一章:阴谋 (6)
此刻沈槐看没什么事,便向狄仁杰告辞,狄仁杰吩咐道:“你出去时,顺便将我的这封回书带给狄春,让他尽快送到周梁昆大人府上。嗯,也让狄春准备准备,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天觉寺过花照节。”沈槐点头,狄仁杰又不经意地道:“对了,你那堂妹来洛阳也已月余了吧,干脆也请上她共游天觉寺,有她与那周靖媛小姐做个伴,都是青春少女嘛,总比与我这老头子共游有趣得多。另外,让狄春再去请过曾泰大人,如果他得空,也一起去。”“是。”沈槐领命而去,不知为什么,对两天后的花朝节,他的心中竟产生了些许莫名的期待,但也有些隐约的担忧,让他感到阵阵忐忑。
花朝盛会,是春天里的第一个节日,和煦的春风和温润的暖阳,催开了早春最争先的花朵。虽然满心期待,当狄仁杰一行众人来到天觉寺前时,寺院内外遍开的桃花、梨花和玉兰,还是带给他们莫大的惊喜,不知不觉中,春天真的已经来到眼前了。夹杂在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和嫩黄的玉兰之间的,是青年男女身上五颜六色的华服,映衬着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俊美面容,愈发显得娇艳动人。
寺院之外的开阔地上,精彩纷呈的百戏开演了,只见各色伎人忙着吞刀吐火、吹竹按丝、走园跳索,真是不亦乐乎。密密匝匝的人群把天觉寺的门前挤了个水泄不通,随着表演进入高潮时不时爆发出鼓掌和喝彩之声。狄仁杰和曾泰走在最前面,周靖媛与沈珺紧跟,沈槐和狄春则落在最后,游玩的同时也不忘保持着警惕,仍然时刻留意着周边的动静和穿梭来往的人群,不过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行人,毕竟面前的百戏和身边的鲜花,已经把绝大多数人的心都吸引住了。
沈珺还是头一次来到洛阳,常年离群索居在穷乡僻壤间,今天的她不禁有些目不暇接。丧父的哀伤尚未消逝,在洛阳居住这月余来,她深居简出,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栖身的小院。沈槐始终不冷不热的态度,和心事重重的样子令沈珺的心中很是不安,她本来没有多少游兴,但因是狄仁杰大人的邀请,沈珺能看出来堂哥沈槐对此相当重视,因此她今天还是郑重地穿上了自己最好的素色衣裙。服丧期间不能浓妆艳抹,沈珺本也不擅长涂脂抹粉,更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还是何大娘帮忙,从自己随身所带的包袱里取出一枝金镶玉的凤头步摇和一枚银花簪,替沈珺插在发髻上,就算是她全部的装饰了。
在狄府门前,沈珺头一次见到了闻名已久的狄仁杰大人,心中原存的畏惧被他慈祥和善的笑容冲淡了不少,沈珺少经世事,没有多少见识,但并不愚蠢,凭借最淳朴的聪慧,她也能从狄仁杰的神情中很明白地看到,这位老迈的宰相大人很喜欢自己。沈槐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神态随之轻松了不少。不过兄妹俩人的好心情,在周靖媛出现以后,又渐渐低落下去。
狄春应狄仁杰之命,特意去周府将周靖媛接到天觉寺,与狄仁杰一行会合。与沈珺的素朴装扮截然不同,周靖媛今天真是盛装而来。鹅黄的锦缎长裙上满是巧夺天工的刺绣,百褶裙摆随着她灵动的脚步变幻出彩虹般的绚烂色泽,脸上显然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妆容,柳眉淡扫,朱唇浓点,黑宝石般的双眸不停地朝沈槐瞥去,竟令得他心中慌乱,不由自主地要掉转目光,避免与那对大胆而锐利的视线相触碰。
此刻,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天觉寺门外流连了不少时间。了尘大师的讲经尚未开始,百戏表演又很有趣,他们便一处一处地看过来。周靖媛起初一直紧随在狄仁杰的身边,小心地陪着狄仁杰说笑,这会儿慢慢落到后头,与沈珺走在了一起,亲热地和沈珺交谈着。沈槐在后面冷眼观察,发现和周靖媛一比肩,沈珺的那身装扮便显得说不出的寒酸气,姿色也比周靖媛平庸不少。沈槐知道,其实堂妹的五官容貌并不逊色,但却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美好的潜质处处被小家穷户的拘谨所包裹,与周靖媛那通身上下的大家闺秀气派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想到这里,沈槐心中隐约的不快变得愈来愈明显,只觉一股郁积的晦气弥漫整个身心,又无处发泄。
正胡思乱想着,前面来到了绳戏的圈地。越过鳞次栉比的人头,可以看见相距几丈远立着两根木柱,柱头上连接一根粗大的绳索,绳索之上两名艳服女子相对而立,且舞且蹈,做出各种惊险的动作,时而前行,时而后退,又时而错身相交,看得人心惊胆战,呼喊连连,那两个绳伎却动静自在,如履平地一般。狄仁杰一行人驻足在此,细细欣赏着,沈珺因是头一次见到这个,紧张地连气都透不过来,当那绳伎在空中侧翻时,她不觉低低一声惊呼,连忙伸手掩口。身边的周靖媛全看在眼里,轻轻娇笑一声,凑过来道:“沈珺姐姐,你别害怕,这些人以此为生,成天就练这个,不会有事的。”沈珺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道:“是我没见过,倒真替她们担惊受怕。只是……我总觉得以此为生,太辛苦,也太危险了。”周靖媛眼波闪动,满不在乎地道:“以何为生不辛苦不危险?在家务农倒是安闲,可又有什么意思?在我看来,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辛苦些危险些又算得了什么。”她抬起手悄悄指指狄仁杰的背影:“你看咱们这位狄宰相大人,他的辛苦危险还少吗?可这才成就了一位当世的豪杰呀。”沈珺轻声道:“嗯,可这是男人的……”周靖媛柳眉一竖,不屑一顾地道:“沈珺姐姐,难道你忘记了如今的圣上也是女人?!”
沈珺遭此抢白,一下子无言以对,红着脸低下头。周靖媛瞧着她的样子,突然促狭地低声道:“沈珺姐姐,靖媛相信愿赌服输这句话,你觉得呢?”沈珺闻言脸色骤然大变,求救般地回头去找沈槐,他却茫然不知地正与狄春说笑。周靖媛倒没发觉沈珺的异样,低头去扯沈珺的手,一边惊讶地问:“咦?沈珺姐姐,你的手上怎么还生着冻疮?天气已经暖了好些日子了……”沈珺忙不迭地把手往衣袖里缩,她至今仍每日自己洗衣做饭,她支吾着又瞥了眼沈槐,那人却干脆把脸掉向另一侧。
第十一章:阴谋 (7)
周靖媛继续亲热地和沈珺攀谈:“沈珺姐姐,我是属蛇的,今年二十了,你呢?”沈珺答:“我比你大五岁,属鼠。”周靖媛头一歪,狡诘地问:“沈珺姐姐,你二十五了怎么还未出阁?”沈珺的脸由白转红,咬着嘴唇低下头,半晌才凄然地笑了笑,轻声回答:“爹爹常年患病,只有我一人照料他,所以……”周靖媛表示理解地直点头,调笑道:“沈珺姐姐真是孝女,我最佩服这样的人。这回令尊过世,沈珺姐姐也可以安心找户人家嫁了。”沈珺把头低得更深,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我、我还要居丧一年……”
狄仁杰走在两位姑娘的前面,虽然四周嘈杂,这番谈话仍然断断续续地钻入耳窝。对于周靖媛,他突然有了一种新鲜的认识,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而沈珺,从见到这姑娘的第一眼起,狄仁杰就心生爱怜,总觉得与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回想这一生中所见过的无数的人,每次初见,狄仁杰都会从心中寻找最直接的感觉,他相信这种由智慧、天赋和经验累积起来的直觉,几乎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迄今为主,能让他一见如故,倍感亲切和信任的人,少之又少,沈珺算是其中之一,除了她还有谁呢?狄仁杰突然不愿意再想下去,他回过头去,笑容可掬地招呼尾随的众人:“时辰快到了,咱们去听了尘大师讲经吧。”
步入天觉寺,人潮都向后院涌去,今天的讲经坛,就设在天音塔前。自腊月二十六日夜的惨剧之后,天音塔前还是头一次聚集起了这么多人。了尘大师在译经院掌院多年,对佛学的造诣闻名于世,但这位高僧淡泊俗世,几乎从不与外人交往,开坛讲经更是头一遭,因此吸引了洛阳城大批善男信女前往。大家一边来争睹了尘大师的风采,一边还在纷纷议论着,是什么令这位遁入空门已久的大师突然决定登坛开讲呢?许多人推测,年前发生在天音塔上的惨祸可能是一个重要的缘由吧,毕竟,佛门弟子如此惨死,天觉寺的大师应该出面超度的,开坛讲经也是一个方式吧。
讲坛搭在天音塔前,了尘大师身披袈裟升坐,念偈焚香,编称诸佛菩萨之名。因双目失明,他的眼睛始终低垂,面容愈显平静而空廖,开始宣讲《法华经》。自他一开口,周围喧闹的人群立刻变得寂静无声,只有了尘那并不高亢的淡然嗓音回响,随着他的讲述,人们渐渐平复了起伏不变的心绪,随之进入到澄明宁静的精神世界之中。
狄仁杰被让到了第一排,他看着了尘沧桑的容颜,却不同寻常地思绪万千心潮澎湃,因为只有他才真正地知道,这么多年来都从不公开讲经的了尘,为什么会突然选择打破自己立下的规矩,反而以衰老而病弱的躯体,面对尘俗中的众人,宣讲佛陀的觉悟。狄仁杰听着听着,竟止不住地眼含热泪,他在心中默念:了尘啊了尘,佛说要顿悟,可你潜心礼佛二十余年,却依然在三界中受着煎熬,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终于还是无法求得解脱。了尘啊,看来就是佛祖也帮不上你的忙,你尘世中的业难了啊。我,又何尝不是呢?
了尘讲了大约一个时辰,讲经结束以后,狄仁杰让沈槐、狄春分头送周靖媛和沈珺回家,自己则带着曾泰再度来到了天觉寺旁的译经院,与了尘在他的禅房中见面。禅房中的经案上焚着香,小沙弥奉上清茶,了尘盘膝坐在经床上,双目微冥,许久都不说一个字。
狄仁杰也默然而坐,曾泰自不敢言,只管低头饮茶。过了很久,了尘才悠悠长叹一声,道:“怀英兄,今日我升坐讲经时,竟有了种幻觉,仿佛我的女儿就坐在下面,望着我,听我说话。”狄仁杰喟然叹息着,无言以对,只是摇头苦笑。
了尘等了片刻,又道:“怀英兄,就是这个‘痴’字,这份执着,当初害了郁蓉,害了汝成,害了……他们的孩子,还有敬芝,和我的女儿……”说到这里,曾泰惊诧地发现,了尘灰白的眼眶中竟缓缓落下两行清泪,他接着道:“我遁入空门多年,为的是要躲避这个痴,和这份执着。我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渐入悟境,却不想这三界轮回之苦,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狄仁杰凄然接口:“大师,该来的总还是要来,躲是躲不掉的,这就是孽吧。你我二人,这么多年来时时刻刻想求心安,但又何尝得到过片刻宁静。我在想,这本身就是一种执着吧。以此执着去逃避那执着,想来只能算是蠢行罢了。”
突然,了尘语气急促地问:“怀英兄,你说,我还能找到女儿吗?”狄仁杰苦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找汝成和郁蓉的儿子,找了整整二十五年了,至今音讯皆无。”了尘蠕动着嘴唇,半晌才道:“可是……怀英兄,你是当世神探啊,如果你都找不到,那难道真的就没希望了?难道,难道他们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狄仁杰摇着头,沉声道:“不,我总觉得那孩子还活着,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还有你的女孩儿,也许他们俩一直都在一起,生活得好好的,正如敬芝所期望的那样: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了尘重复着:“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假如真是那样,那我们也可以告慰汝成、郁蓉和敬芝他们的在天之灵了。”他猛然伸出枯干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狄仁杰立即将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尘混浊的双眼圆睁,死死地盯住前方,声音嘶哑地道:“找到他们,怀英兄,一定要找到他们!你能做到的,我知道你能找到他们的。怀英兄,在我们离开尘世之前,我、我一定要见到这两个孩子,我要见到我的女儿!”狄仁杰颤动着双唇,费力地挤出一句话来:“好,我答应你,在我狄怀英的有生之年,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第十一章:阴谋 (8)
是夜,在狄仁杰的书房中,万籁俱静,深沉的夜色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曾泰端坐在狄仁杰的对面,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狄仁杰的讲述,与这位恩师相交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狄仁杰如此毫无保留地在自己面前追忆往事,回顾过往,只是那许多年前的过去,怎会令人如此黯然神伤?
这是一个关于诬陷与背叛、友情与拯救的故事。
今夜的谈话从一个问题开始。狄仁杰首先问曾泰,是否还记得唐高宗上元元年所发生的蒋王李恽被诬谋反案?曾泰当然是记得的,这可是桩发生在上元元年震惊朝野的大案,影响之深远、牵连之广泛,其引发的桩桩血腥事件,哪怕今日回首,仍然叫人唏嘘不已。而且,曾泰更加知道的是,狄仁杰在上元二年被从并州调入京师,从一名地方官吏直接升任大理寺丞,就是先帝亲自任命来处理这桩案件的。狄仁杰果然不辱使命,很快就将此案审理得水落石出,可以说他就是凭着这个案子而一战成名的。对此,大理寺的那些老人们至今还在津津乐道。
曾泰接任大理寺卿以后,也曾特意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调阅狄仁杰任大理寺丞时所处理的案卷来细细研读,狄仁杰当初一年之内审理一万七千余人,无一人申诉称冤的政绩,确实让曾泰为之深深折服。但他也奇怪地发现,狄仁杰成功审理的第一桩也是最重要的案件——李恽谋反案,在卷宗中却记载寥寥,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而没有任何对其中细节和内情的进一步阐述。此刻曾泰听狄仁杰开门见山便提出这个案子,不由就把自己的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狄仁杰听了曾泰的问题,沉默了许久,才苦涩地答道:“曾泰啊,你跟随我多年,应该知道,越是重要的案件,越是内情复杂的案件,越是影响深远的案件,最后所能记录下来见诸于笔端的,往往是其最表面的过程。不是不能对其深入剖析寻根究底,只因这样的挖掘所带来的创痛至为刻骨,为了安慰逝者,更为了保护生者,最后才不得不选择无言。有多少真相就这样永远地湮没在如烟的往事中,不过今天,曾泰,我要告诉你的,恰恰是那些印刻在我脑海深处的故事,它们埋在我心底整整二十五年,却仍然像发生在昨天一般地清晰。”
见诸于史册的李恽谋反案是这样的:李恽,唐太宗李世民第七子,贞观五年,始封为郯王,贞观十年,改封蒋王。先后拜安州都督、梁州刺史。其人纵情享乐,尤爱搜刮民间各种宝藏,令所辖州县不堪其劳,民愤沸反,怨声以道。上元元年,唐高宗李治迁李恽至箕州任刺史,箕州录事参军张君彻诬陷李恽谋反,高宗盛怒,将李恽全家押至长安受审,彼时武后已掌权,李氏宗嗣频频受到打击,朝野上下,竟无一人敢为李恽喊冤。李恽家族广受牵连,或被赐死或流放千里,李恽万般惶惧之下,竟在牢中上吊自杀。
唐高宗李治听闻兄长惨死狱中,因遭背叛而充斥于心的愤怒才稍稍平息,等静下心来反复琢磨,他开始感觉到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个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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