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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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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皇甫员外,陈剑臣印象甚好,哪怕发现对方是一只老狐狸精,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处宛如平时。

世上人心似鬼,恶人如麻,比较起来,他们远比妖类更危险,更会害人。而所谓人,所谓妖,根本不是分别善恶的唯一标准。而之前有了和婴宁、小义之间的相处基础,对于皇甫父女的看法观念,陈剑臣自是能做得更加自然平和了。

皇甫员外抚弄胡须,忽道:“留仙,只是小女顽劣,你今天打了她,恐怕她会不服气,叛逆之心更甚呀,可有法子解决?”

他本想直接点破女儿会萌生报复之念,可转念一想,如果点破了就无法掩饰自家父女的出身身份了。假如被陈剑臣知道真相,只怕他再豁达也会吓得马上告辞离开吧。毕竟世俗观念,根深蒂固,人就是人,妖就是妖,泾渭分明,哪怕读尽圣贤书都是枉然,难以抹平此间的裂痕。

陈剑臣道:“无妨,开始之时皇甫小姐肯定会有所抵触的,但只要处理妥当,小生自信能当好这个业师。”

既然答应了,上岗了,那就得不负人托——这一向都是陈剑臣为人做事的大原则之一。

皇甫员外起身躬立,作揖道:“留仙若能把小女调教好,老朽定然粉身碎骨相报。”眼眶内竟有了泪花,可见女儿在其心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人有情,妖何尝无情?

陈剑臣连忙还礼,道:“员外言重了,这只是我的分内之事而已。”

皇甫员外忽道:“留仙稍等,老朽有一礼物送你,聊表寸心。”说着,返身进入内堂,过不多久就走出来,手中拿着的是一具书筪。

这具书筪,长约两尺,宽有尺余,主体不知用什么木料打造而成,浑然嫩红,泛着一种柔和的光泽,远远看上去,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观感。靠得近些,一股若有若无的芬香飘入鼻中,人闻着,精神为之一振,很是清爽。

这是……

陈剑臣有些把握不准。

皇甫员外把书筪放到桌子上,道:“此物乃是用采自海外的血檀木所造,百虫不蠹,水火不侵,刀剑不伤,还能自然散发出一味血檀木香气,能提神振奋,可算是一件宝物了。只是老朽留之无用,正好可以送给留仙。有言道宝剑赠英雄,美玉送佳人,这书筪,却最应该送给留仙这般有肝胆、有担当、明大义的读书人。”

百虫不蠹,水火不侵,刀剑不伤……

这听着就知道大有来头,非常厉害的样子。陈剑臣可不认为皇甫员外会说谎,无它,人家可是一只修炼几百年的老狐狸精呀,修为高深,家业庞大,送出去的东西岂会垃圾?虽然他不知道那血檀木到底是什么木料,但眼下光是看着这具书筪,就足以明白此木价值远超黄金。

木比金贵。

“老员外,此礼太重了,小生不敢要”

皇甫员外笑呵呵道:“所谓‘无功不受禄’,不过留仙不在此例,你愿意担当小女业师,对老朽而言,就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故言‘长者赐,不可辞’,留仙你无需多说,收下吧。”

陈剑臣面露苦笑,忽道:“实不相瞒,此物小生见着就喜欢,不过我一介寻常书生,出外之时若背负如此珍罕宝贝,只怕祸福无门,惟人自招了,反会招来杀身之祸。”

俗话说“钱财不可露白”,陈剑臣若是背着这么一具血檀木书筪到处走,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极易招惹他人生出恶念,使人萌生杀人越货的想法。

昔日王复曾送一具价值不凡的紫檀木书筪给陈剑臣,那书筪制工精巧,也是值不少银子的,但与眼前这具血檀木书筪相比,那就是瓦砾之比珠玉了。紫檀木书筪最多能让人眼红,动心,而这血檀木书筪则能直接让人动手。

所以,陈剑臣敢提着紫檀木书筪出行,却不敢背这血檀木书筪。只可惜那一天在击杀黑衫卫的时候,那紫檀木书筪被撞坏了,后来虽然修复过来,但始终有了裂痕缺陷——这书筪现已被皇甫家的仆从到苏州城府客栈内取来,就放在东厢中。

闻言皇甫员外心一愣,望着陈剑臣的眼神更多几分欣赏:面对宝物而不动心,反能冷静思虑周全,这绝非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其实他所说的诸种功能,不过是血檀木书筪的一部分而已。

血檀木,产自海外岛屿,树木历经千年才能成型,而在这千年期间,此木会遭受九次雷劫,被九次霹雳劈中而不死,最后才算真正成材。由于特质非常,血檀木乃是修士们采集用来制造法器法宝的重要材料。价值岂止贵过黄金,简直等同于无价之宝。

事实上,这一具血檀木书筪已被皇甫员外炼制成了一件法宝,不过属于一件鸡肋型的辅助性法宝,具有放风防尘防雨三大功能。然而这“三防”对于皇甫员外而言,毫无存在必要,送给陈剑臣倒很是适合,物尽所用。

——他将一段血檀木炼制成书筪形式模样,本来就是预备着送给一位读书人的。

现在看来,陈剑臣就是那位读书人

血檀木固然珍贵无匹,但再珍贵,也没有女儿珍贵。

力邀陈剑臣当女儿的业师,除了表面的原因外,皇甫员外其实还有一个考虑,他本是一只修炼五百年的火狐,机缘之下获得高深道法传承,修为已达元婴之境,其女娇娜则刚突破金丹不久,恰好能化出人身来。

妖类化形,必受天劫。

天劫,对于道门之人而言,属于人人闻之色变的存在。皆因这天劫并不好过,稍有不慎,就会形神俱灭,化为灰灰。

为了让女儿安然渡过天劫,皇甫员外可谓绞尽脑汁,费尽了心思,他明白天劫属于一项天地法则,要想承受过去,除了本身强大的法力支撑外,还要熟悉法则之道。

法则之道,当从读书识字中获取。

此谓“明”。

“不读书,不明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娇娜天生顽皮好动,根本无心读书,这就成为一个最大的障碍,也是皇甫员外要不断给她请业师的原因所在了。之前的八位业师,其中有学富五车的鸿儒,有博览群书的学究,甚至还有高中皇榜的进士举人,但他们在娇娜面前,都被整蛊得狼狈不堪,恼羞成怒,待不了两三天就跑掉。

倒不是说他们都是被吓走的,更多的是因为觉得颜面受损,有辱斯文,这才拂袖而去。

现在,轮到了陈剑臣。

对于第一天陈剑臣的表现,皇甫员外非常满意,所以才会说“打得好”。为师之道,一张一弛,当严慈并济,掌握好了度,才能继续下去。

因此,皇甫员外便拿出血檀木书筪来赠送给陈剑臣,算是一种丰厚奖励。但听陈剑臣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有些鲁莽了,略一沉思,忽道:“留仙觉得此书筪过于招摇,不怕,老朽自有法子改头换面,你且稍等。”

又拿着书筪进内堂,大概要用法术了吧。

陈剑臣心里亮堂堂的,不动声色。

果然,一会之后皇甫员外拿着书筪出来,只见书筪材质表面的红光色泽一下子就黯淡了,灰蒙蒙的,看上去,就和一个灰旧书筪差不多,街头有卖,几十文钱,甚至连那自然散发的香味都消失了——如果不知情的话,还以为他换了一个书筪出来呢。

“留仙你看现在如何?”

陈剑臣也不矫揉,站起来,施礼道:“多谢员外赠宝。”他倒没有多问原因,有些事情不问好过问,同时代表着一种信任。

皇甫员外呵呵一笑:“留仙客气了,小女的事日后还望留仙多多费心。”

“我之所愿也。”

陈剑臣拿过书筪,发现极轻,不过半斤左右的重量,背在身上,恍然无物,比起那笨重的紫檀木书筪好得太多了。而材质本身的自然香味只是闻不到了而已,却仍是散发存在的,呼吸之间很是舒坦。

再仔细端详,伸手一拉,把四根圆形撑杆拉起来,支起上面的白色遮阳布。这遮阳布触手质感滑腻,非棉非锦亦非丝,十分特殊,当不是凡品,怪不得能水火不侵呢。拉这一片布幔出来,恰好能挡住头顶上的天空,下着大雨都不怕了。

而此时书筪内格中,早已放好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这些就算是额外的添头赠品了——皇甫员外所想周到。

用膳之后,喝茶闲聊了一会,陈剑臣便告辞回东厢。皇甫家的下人早给他准备好了沐浴的大木桶以及热水,洗好澡后,下人又把家什搬了出去。

洗了热水澡,穿上干爽的衣物,陈剑臣顿觉精神舒适。随后他坐于书桌前,先练了一会字,然后继续看书。他并不愿太早就上床睡觉,因为在直觉上,陈剑臣认定今晚肯定会有事情发生。

第九十九章:骷髅

夜深人静,陈剑臣房中的灯火依然通明。灯火之下,他捧卷而读,脸上丝毫没有倦色,读书的时候,还微微的读出声来,显然已完全沉浸了进去。

沙沙沙……

窗外忽然刮起了风,下起了雨。

冬雨不大,但十分密集,细细地打在窗棂之上。就在此时,也不知道是被风刮动还是什么的原因,咿呀一响,本来关住的窗户被打开了,一阵寒风冷雨登时袭击进来。

噗!

只弹指之间,书桌上的油灯便被吹灭。

陈剑臣眉头一皱,放下书卷,借着昏昏的光线,看了洞开的窗户一眼,忽然吟道:“远方风来有何事?夜雨敲窗似故人!”

站起身,重新把窗户关住。

房间内十分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陈剑臣也没有了继续读书的兴致,摸索着走到床边,拖了鞋子外衣,准备睡觉。但他刚躺入被窝中,黑暗内忽然有人一下子把他抱住——

是个女人!

并且是光着全身的……

接触到一片凹凸有致的嫩滑身子,脑海里自然可生成无限美好的图像风光,陈剑臣全身却条件反射般绷紧——这演的哪一出?

“公子,孤枕难眠,愿陪君寝……”

耳边吐气如兰,有甜腻的梦幻般的呓语响起,使人听着,骨头都酥软了,心猿意马,情不自禁就要沉溺入无边际的温柔乡里去。

陈剑臣吃了一惊,沉声喝道:“什么人?”翻身一挣,居然挣拖不得那两条莲藕般的玉臂。

“嘻嘻,公子何必问奴家姓名?奴家但求一夕之欢而已,神不知鬼不觉的,何等逍遥痛快?”

陈剑臣迅速镇定下来,晒然道:“神不知鬼不觉?但你知我知,纵然此等苟且之事能欺瞒天地,却不能欺瞒你我之心。”

“嘿嘿,你情我愿的,何来欺瞒之说……”

一翻身,一具曼妙之身已取了主动,骑在陈剑臣身上。

与此同时,陈剑臣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具如羊脂白玉般的胴、体,近在咫尺,纤毫可见。那身子还做出各种各样的旖旎动作,哀婉扭动,柔若无骨,仪态百般,直欲令人血脉烹张——

嗡!

似干戈脆鸣,金铁有灵,一支细若火柴梗的白色光芒骤然闪现。

这光芒不过五寸余,虽然微弱,但光芒之内,形神毕备,刃柄分明,显然是一柄小剑。小剑仿佛透明,犹如虚质,好像一动指头就能将其弹飞,震碎。但此时此刻,见到小剑出现,那具美轮美奂的女身却像见到了极其可怕的存在,发出尖叫,身子飞快要后面缩。

哧!

小剑也不见挥动,光芒激射,正射在玉体之上。哗啦啦,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那具玉体急剧地发生着可怕的变化,皮肉毛发,片片掉落,一一消融,只一眨眼功夫,最后变成了一具阴森可怖的骷髅。

——之前完美无缺的胴、体,被浩然养吾剑的剑光一射,顿时变成了一具丑陋可怕的骷髅!

红粉骷髅,瞬息自分,尽见本来面目。

桀桀!

骷髅惶惶然,巨嘴张开,作势欲扑。

哧!

浩然养吾剑终于飞动而起,拖出一抹长长的光华,小小一剑,瞬间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当头劈下。

这一劈,毫无花哨,毫无技巧,笔直得像用尺子量过一般,端端正正地劈在骷髅的头颅中间之处。

哗啦!

一劈之下,整具骷髅便毫无招架之力地化为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

嗡!

浩然养吾剑似傲然而鸣,浑体光芒渐渐收敛起来,此间通体外面居然渐渐有形体凝聚,看上去,就像正在生成一副剑鞘,要把剑刃包裹起来。

嗖嗖嗖!

泥丸宫内悬挂的《三立真章》再放光明,十个本来黯然的大字,字字如珠玑,光华烹薄而出。

……

噗!

胡庄西面,一座清雅的院子内,厢房中,娇娜本来正端坐在床上,闭目打坐,此时猛然张开明眸,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锤般,张口烹出一小口鲜血来。

“那,那是什么?”

她面露骇然之色,就连嘴角的血迹都顾不上拭抹掉了。

“这怎么可能?我的《红粉骷髅大法》就如此轻易被破解了,还引动心神反噬,怎么可能?对方的神魂内竟有一把剑在守护着,威力无匹,凌厉无比,难道,他竟是一名深藏不露的修士?蜀山剑修?……不对,不像……”

娇娜一颗芳心砰砰乱跳,顿时失去了方寸——她虽然修为甚高,达到了金丹之境,能化出人身来,但这些基本都是父亲的功劳。

皇甫员外亲自将女儿点化,引入道门,点化之时,直接损失本身一部分修为,进行醐醍灌顶,娇娜的境界才会突飞猛进。可她本身识字不多,学识肤浅,导致知识面狭窄得很,了解的东西并不多,所以不知道正气的存在,一时疑窦丛生,却统统找不到答案。

“怎么办?怎么办?爹爹到底知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娇娜平生第一次遭遇如此挫折,头绪如麻,混乱成一团,根本理不出一个由头来——此时此刻,她才恍然觉得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坚强,那么聪慧。原来心比天高,只是此心无知。

慢慢把心神的创伤抚平下去,只是先前陈剑臣神魂中小剑的当头一劈,简直就像劈在她的心坎之上,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悸动烙印。每每想起,就有一种惊惧感,连手脚都忍不住轻轻颤抖。

娇娜长长喘了几口粗气,一连运动心法,这才让情绪渐渐恢复平静:“还是先不要告诉爹爹了,如果被爹爹知道我施展出《红粉骷髅大法》去作怪,他一定会骂死我的……”

此时她的心思还是停留在如何避免父亲责怪的层面之上,直如一个孩童,做了坏事,只想掩饰,不愿坦白。

一夜风雨声,叶落知多少。

第二天清晨,雨水未止风未消,人已醒。

陈剑臣打开窗外,看着外面风雨飘零的景色,便很舒坦地长长伸个懒腰。

笃笃笃。

敲门声起,开门一看,却是对面西厢的鲁惜约俏生生地立在门外,她身穿一件花团袄子,脸上薄施脂粉,犹如画中人。

“公子,方便说话吗?”

陈剑臣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进屋来。

坐定后,陈剑臣问:“惜约,有什么事?”

鲁惜约微微一叹,问:“公子是否已决定在皇甫员外府上当皇甫小姐的业师了?”

陈剑臣回答:“嗯,既然答应了就不可半途而废。”

鲁惜约点点头:“如此也好,皇甫员外定然不会亏待公子的。”

陈剑臣眉毛一扬:“惜约莫非有心事?”

鲁惜约咬了咬嘴唇,道:“公子,你,你是不是觉得惜约很没用?”她自幼锦衣玉食,家道中落后投身青楼,学得一手琴棋书画,但这些在许多人眼里,尤其在男人眼里不过都是花瓶式的技艺,只能用来取悦人的。然而她心中早立誓言,不再过那般强自欢笑吞泪水的生活。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就觉得生活茫茫,没了个目标,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做才好。

陈剑臣呵呵一笑:“怎么会呢?”

鲁惜约道:“可妾身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干不了。”

陈剑臣灵机一动,忽道:“听说鲁姑酿学得一手好针灸?”

鲁惜约回答:“嗯,这门针灸之术,还是我做梦的时候学到的呢。”

陈剑臣一愣神:“做梦的时候学的?”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觉得有些荒唐。

“是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就是以前小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遇到一位白胡子爷爷,说看我心地和善,便要教我一门歧黄之术,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妾身就学会了这一门针灸之术,忘都忘不掉了……”

此时陈剑臣也觉得有些糊里糊涂了——做梦、白胡子爷爷、歧黄之术,这三者听起来怎么那么玄乎呀,简直就像……

就像是阴神入魂一般。

他兴趣浓生,赶紧询问具体的详细情况,可时间已久,鲁惜约记忆恍惚,说得很模糊,并无多少有价值的内容。

不过陈剑臣思想敏锐,却明白天下间不可能有这般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定然鲁惜约曾经做过某些事情,帮助过某位修士,才会结下如此善果。然而鲁惜约当时并不知情,所以没有留下什么印象来。

过去的事情难以深究,陈剑臣道:“既然惜约掌握有针灸之术,倒可以做一件有益众生的大好事。”

“哦,妾身能做什么大好事?”

鲁惜约赶紧追问。

陈剑臣微笑不语,这时候倒卖起关子来,道:“现在该吃早饭了,早饭后我要给皇甫小姐上课。嗯,中午时分我再过去找你吧。”

“嗯,好的。”

鲁惜约乖巧地答应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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