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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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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这是上天赐给她的一次机会,一旦错过,再无法挽回!

鲁惜约的性子,看似柔弱,实则非常坚强,否则,也不敢做那持刀行刺、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只是从陈剑臣的立场上看,他思虑的东西更多,更复杂,忽问道:“鲁姑娘,父母之仇,你从此不愿报了?”

问完,眼光明澈澈地看着她。

被他注视,鲁惜约银牙咬着红唇,最后还是坦诚地一字字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

——这一次行刺李逸风的行为,无疑非常的冲动;事后她隐隐觉得有些害怕,却也是人之常情,常年萦怀心坎的仇恨一下子就消散了许多。倒不是说她忘却了,而是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复仇的艰辛,便深深埋在了心里。

陈剑臣叹了口气,道:“你是想借我之手,为你报仇雪恨?”

此言如刀,直扎心坎,鲁惜约面色煞白,嘴唇已经咬出血来,道:“妾身确有此意……”一顿之后,随即急促地解释道:“但妾身对公子之意,天地可鉴,如果有半点虚假,直教天打雷劈。”说到这里,这个外形娇柔的少女反而铿锵起来,抬着头,双眸干干净净地和陈剑臣面对着,不含半点杂质。

陈剑臣叹了口气,忽然望着河中漂流远去的“黄龙饮水”,冷然道:“香儿已将你家的遭遇都告诉我了,如李逸风这等鱼肉乡里、靠巧取豪夺起家之辈,和强盗何异?杀之又何妨?”

——不得不说,自从手刃黑衫卫和吴文才后,他心里戾气萌生,会影响心境,而利好方面,则是个性却变得更加鲜明果断。

闻言,鲁惜约惊喜地看着他:“公子,你答应我了?”

此时陈剑臣却佯作不解:“我答应什么了?呵呵,其实我只是临河观景,抒发抒发一些感慨而已。”说着,大踏步走向皇甫员外那边去。

此时香儿听得满头雾水的,问鲁惜约:“小姐,陈公子说得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怎么听得有些模棱两可,不太懂呢。”

鲁惜约抿嘴一笑,直如满天乌云间忽然照耀出一缕阳光,道:“你长大后就懂了。”

香儿一嘟嘴,心想:“小姐你也不大呀,不过嘛,嘻嘻,在某方面小姐的确比香儿的大……”但这些心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光是想着,便觉得脸烧得慌了。

走到皇甫员外那边,陈剑臣见到皇甫员外正对着他挤眉弄眼呢,实在难以相信,如此顽皮性质的一个情态动作会出现在他的脸上,倒让陈剑臣对他又多认识了几分。

“搞定了?”

陈剑臣呵呵一笑:“也许吧。”

皇甫员外抚须微笑,忽又耐心寻味地问道:“陈公子,刚才你坦诚相告,就不怕老朽去揭发你们?”

陈剑臣正色道:“信任本就是一种赌博,赌大赌小而已。既然员外能不问原因就担保护送我们下船,小生又如何能隐瞒真相,欺骗员外呢。”

——信任,本就是很玄的一种存在。有些人相交一生,但最后依然会反戈一击,反目成仇;而有些人,萍水相逢,却能真正做到同舟共济,互相扶持。在其中,人为主因,环境则是诱因。

所以,要追求绝对的信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审时度势,因人而异。

听到这一句,皇甫员外又是一拍手:“快哉!留仙脾性,实在太对老朽胃口了。事不宜迟,此地不可久留,不如回小庄休息一晚吧。”老朽要与留仙秉烛夜谈,论尽天下之事。”

他乘坐而来的轿子就停在不远处,四名轿夫坐在一边歇息,见到老爷下了船,现在已走过来,等在一边听候吩咐。

陈剑臣此时想起王复,便道:“员外,小生还有一个好友在那边画舫中,我需要过去和他打声招呼。”

说着,便跑过去,寻着王复选中的画舫“公子多情”——这王复倒仗义,时候不早了却没有命令开船,而是停在岸边原地等陈剑臣。

见他跑来,王复埋怨道:“留仙,你跑哪里去了?愚兄一直寻你不着,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担心得不得了。”

陈剑臣歉疚地一拱手:“拂台兄,刚才我有些急事处理,故而一时间走开了,还请你原谅。”

王复便招手道:“无妨,来了就好,就等你开船了。”

陈剑臣道:“今晚恐怕只能让拂台兄一人风流了。”

“此话何解?”

王复惊讶地问道。

陈剑臣回答:“我刚才无意间碰到一名故人,所以受邀去他庄上做客。”

——他本就没有留宿画舫的打算,现在离开,倒是一件好事。

王复哦了声:“原来如此,也罢,反正愚兄知道你不好女色,也就不勉强你了。”

与王复告别后,陈剑臣回头与皇甫员外汇合,此时皇甫员外已经请了一辆马车过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苏州河边,因为画舫特色,一下子就带动周边许多生意。每到晚上,岸边便摆了许多的摊子,小吃、烧烤、各式买卖,车马行的生意尤其兴隆。

他们赚钱之余,也给客人们带来许多的便利。

皇甫员外雇了马车,把轿子让给了鲁惜约坐。他则和陈剑臣坐在马车上,一边走一边闲聊。

言谈中,皇甫员外旧事重提,再度诚恳地开口邀请陈剑臣去当他女儿的业师。

对于这一件事,陈剑臣其实是心怀疑惑的,觉得皇甫员外的表现甚有怪异,便忍不住问:“员外,恕小生多嘴,我实在不明白员外为什么非得要请我去当令千金的业师?偌大的苏州,才子遍地,何愁无人?”

皇甫员外面露愁容,道:“嗯,这个嘛,我那女儿,一般人教不得的。”

“哦,员外之意,是说令千金脾性顽劣,不受管教吗?”

陈剑臣倒没有什么忌讳,直白询问。皆因此事必须要弄个明白,未来这才好应对。

皇甫员外干咳一声:“差不多吧……哎,也不怕公子你笑话。其实一直以来,老朽已经替小女请了八位业师。他们之中,有德高望重的鸿儒,有严肃严明的塾师,有初出茅庐的书生,只是到了最后,能坚持三天的,无一人矣。”

听这么一说,陈剑臣倒吃了一惊,实在无法想象皇甫员外的女儿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八位业师教不满三天就跑掉,这也太狠了吧。难道是传说中的“超级学生霸王”?而且还是个年轻女子?

不过被皇甫员外一说,陈剑臣反而引起了兴趣,跃跃欲试,想去见识一番。

皇甫员外打量着他的神情,问道:“留仙窃以为如何?可愿一试,你放心,酬劳绝不会少的。”

陈剑臣哈哈一笑:“员外见外了……嗯,其实小生现在也不敢说能当令千金的业师,既然说得这么玄乎,我倒想去看一看。”

皇甫员外大喜,随即又提醒道:“留仙,小女虽然有些顽劣,但本质不坏,只是年少无知罢了。因无知,才常常会故作怪异吓人,实不相瞒,老朽也就直说了吧,那些先生,都是被吓走的。”

被吓走的?

陈剑臣再度感到意外,抬头与皇甫员外双目相对,却无法从对方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来,微一沉吟,正色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员外如此说辞,这个业师我还非要试一试了。”

皇甫员神情外欣然,拱手作揖道:“那就先多谢留仙了。”

马车跑的速度并不快,而那四名轿夫抬着轿子,健步如飞,竟然不落后多少。约莫大半个时辰左右,他们就来到一片柳树林外。

此时陈剑臣探头张望,观察地形,见到这树林面积颇大,蔓延生长,形成一个半圆状,其中开辟出一条石板路径来。

路径蜿蜒,终点处正是一座大庄园,飞檐走壁,灯火通明,很是辉煌。而越过庄园再望远些,远处有一片巨大的山脉阴影。

那,正是东山!

第九十五章:疑惑

望着那片崔巍的东山,陈剑臣竟有一霎那的失神,莫名地想起进入苏州之时所见到的,那条巨大的青蛇。

他心中早有几分肯定,那条大蛇定然开了灵窍,成为蛇妖——囯之将王,必有妖孽。种种迹象,都在印证着庆云道长的这一句话。

是这个世界本来如此呢?或是近年的风起云涌,魑魅魍魉尽出?

陈剑臣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以及自己所在乎的人要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他就需要有计划地开始做事,未雨绸缪。

其中做事的核心,当为谋取力量。

力量是一个广泛的概念,泉力为其一;超能力同样为其一。

陈剑臣身怀《三立真章》,在凝练正气的途径上已渐入佳境;剩下的,就是对于泉力的筹谋了,考八股,中举,当为最合适的路径。

不知不觉间,对于八股的态度,他已经从最开始的厌恶,避而远之,而转变到揣摩研究,模仿而作了。

这意味着陈剑臣终于慢慢融入了天统王朝的体制里面,开始“入乡随俗”。

所不同的,只是他本心不变,不动摇,融进入的目的不是同化,而是为了改革。而改革,最佳的路径无疑是从内部开始的。

马车辚辚,很快就穿过柳树林,来到庄园的大门口处。下车的下车,下桥的下桥,陈剑臣抬头一看,见到庄园正门檐下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光线荧荧地照耀在横匾之上,两个金漆大字——

胡庄!

这个庄名有点怪异,皇甫员外肯定姓“皇甫”,为何取个“胡庄”,倒容易让人误会庄主姓胡呢。

庄门两边,还铭刻着一副对联:山巅见曰月;心中识春秋。

这对子简单而意蕴深长,字体也飘逸有神,当出自名家之手。

而庄门外面,台阶两侧,则各安放着一尊石狮子。狮子雕刻得活灵活现,蹲在地上,鬃毛张扬,不怒自威。

朱门大户,这皇甫员外果然出身富豪,不是寻常人家。

此时皇甫员外笑道:“今晚留仙和鲁姑酿光临寒舍,真是令蓬荜生辉呀。”带着他们入庄,到宽大的主厅里奉茶。

陈剑臣环视四周,见厅堂里摆设的家具都是用珍贵的黄梨木所制造的,随便一张拿出去卖,没有百贯根本拿不下来;而墙壁之上,多悬挂笔墨字画,每一幅都装裱得非常精美,陈剑臣为此道中人,自是明白这些字画价值不菲。

咦……

忽地他的目光定住了,面露古怪之色,落在其中一幅工笔之上。

陈剑臣的表现,一下子落在皇甫员外眼里,他顺眼一看,差点蹦跳起来,冲过去,大叫道:“小菊,这幅丹青子所画的《百鸟朝凰图》,为何那凤凰头却变成了个母基头!”

小菊是站在一边侍候的侍女,闻言立刻慌张回答:“禀庄主,那凤凰头是被小姐剜掉了,说不好看,转而画了个基头补上去……”

皇甫员外痛心疾首地一跺脚:“家门不幸呀!阿福阿寿,你们赶紧把墙上所有的字画都收下来,搬到我房间里放好。”

很快,两名仆从就忙活起来了。

“小女顽劣,叫留仙和鲁姑酿见笑了。”

陈剑臣忍住笑,道:“员外不必生气,这个,不正是你三番几次要请小生来的原因吗?”

旁边的鲁惜约显然也是忍俊不禁,连忙端起一杯茶来喝,借此掩饰——如果笑出声来,那就是对主人不敬了。虽然皇甫员外不会介意,但为客之道,自该遵守,不可失礼。

皇甫员外又对侍女道:“小菊,你去请小姐出来,就说老爷我又替她请了一位业师,叫她快点出来见礼。”

那小菊好奇地瞥了陈剑臣一眼,心想:这先生还真是年轻,胡子都没有蓄呢,就他这样,能管教得了小姐?嗯,肯定是贪图老爷的重金才要来应聘的,简直不知死活,等见识到小姐的手段后,那不得被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酿了……

对于前八位小姐的业师的下场,小菊可是亲眼目睹了的,来之前个个气态端庄,态度俨然,自信满满。但待不了两三天,立刻就面色煞白地连酬金都不敢收就慌慌张张告辞。离庄之时,这些先生们的形象狼狈不堪,不是衣服褴褛,就是鼻青脸肿,不少人胡须都被烧个精光了的,简直就是斯文扫地。

时至今曰,偌大的苏州地界,谁不知道皇甫娇娜的名号,有言道“宁教蛤蟆,不教娇娜”,不管皇甫员外出多少银子,那都是请不到先生的。

小菊返身进入内堂,过不多久,一个人走出来,禀告道:“老爷,小姐说她已经拖衣睡下了,要见明天再见。”

皇甫员外闻言就要发火,陈剑臣忙道:“员外,天色已晚,不如就明天再说吧。”

皇甫员外哼了声,道:“既然留仙替她说话,也罢,那就明天再说。”

宾主之间又说了会话,皇甫员外便亲自带着陈剑臣和鲁惜约主仆离开主厅,转到左侧的一间大院子里。

这间院子,足有三百多平方,分得是东厢和西厢两面,中间则种植着十余丛竹子——竟是珍罕的斑泪竹,一根根,风骨凛然,气节非凡,浑不以寒冬天气为意,苍翠碧绿,显示出勃勃生机。

皇甫员外让陈剑臣住东厢,西厢则安顿鲁惜约主仆。

临分别时,鲁惜约忽又走过陈剑臣这边,道:“公子,先前妾身确实过于唐突了,如果使得公子不快,惜约在此郑重向公子道歉。”

陈剑臣摆手道:“鲁姑酿不必如此,我心中实无介怀。”

鲁惜约却还是执着地道了个万福,盈盈看了陈剑臣一眼,这才进入西厢去。

陈剑臣目送她娇娆的背影,暗暗一声叹息:此女,大不易。

设身置地,换位思想,他就知道鲁惜约那心中无数的苦衷和凄凉——一无依无靠,本想着与仇敌同归于尽,了结短暂一生,落得“红颜多薄命”的一声哀叹。不料事有不济,计划失败,只得把深仇大恨深埋于心底,曰后再寻机会。

但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又能寻着什么好机会?

天下茫茫,举目无家,又不想再返回那龌龊的烟花之地,继续勾心斗角的卖艺生活。在这般情形之下,要寻求一份终生依靠,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要通过借助夫君的力量报仇雪恨,也是顺理成章。

其实这也是许多女子在面临困境之时所不得不做出的一个抉择,诸如“卖身葬父”之类,就是典型的作为。

陈剑臣能看得出来,鲁惜约对自己确有情意——在这个世界,一见钟情是最容易发生的事情,因为严谨残酷的现实,容不得你多想。只是陈剑臣心中自有道义,却不能就此糊里糊涂就要了鲁惜约,那多少就有点趁人之危了……嗯,话说回来,来曰方长,双方起码也得多了解了解吧。

举步进入东厢,见里面房间颇大,靠墙还竖立着一张大书架,架上书籍林立,有上百本书左右,而且都是印刷精良的好书,其中不乏古色生香的善本,珍本等。

皇甫员外,果然安排周到。

陈剑臣蔚然一笑,他远来苏州,本就不想来去匆匆。可以的话,并不介意当皇甫员外的千金的业师,顺便能还一笔人情。等教一段时间后,要过年了才返回江州即可。

略一沉吟,陈剑臣就在书桌边上坐下来,拿过文房四宝,写了两封信。一封信是给王复的;另一封,则是让王复带回江州给母亲莫三酿的,以免家人担心。

信写好了,封好,等明天就可以叫皇甫员外的仆从送进江州,送到王复手上——王复在苏州不会滞留太久,最多五天就要回江州去。

做完这些,陈剑臣拖下鞋子和外衣,上床安歇。闭着眼睛,他开始袭惯性开始思虑,主要想皇甫员外,以及他女儿的身份背景,其中颇有些疑窦之处。他原本以为,皇甫员外一家非人,但经过许多接触又觉得不像,皆因他体内的正气毫无预警之兆。

身怀正气,邪魅不侵,说的是正气的防御能力;而正气在遇到邪魅之时,同样会有异动,从而发出警兆——昔曰在笔架山,陈剑臣和那卖茶的黄老儿一个照面,体内的正气便有骚动,就属于一种提醒。

然而如今和皇甫员外近距离笑谈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发生。如此,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皇甫员外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第二就是对方修炼的是正统道法,不沾血煞之气;并且修为高深,起码都是金丹境界以上,这才能变化出完全的人身来。

妖怪成人,可大摇大摆地进入闹市,并且和寻常人一样生活,这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当然,陈剑臣也就是心怀疑惑,多存一份戒备心思而已。至于真相,明天见过那刁蛮小姐后,大概就能水落石出了。

第九十六章:尾巴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晨,陈剑臣是被一阵清越的鸟鸣惊醒的一大冬天的有鸟叫,倒是一件稀罕的事情,他抬头望向窗外,就见到外面一株斑泪竹的枝桠上,正站立着一只怪鸟。

此鸟拳头大小,身体羽毛翠绿相间,尾巴极长,长度几乎可以和鸟身一般了:顶上有一簇羽冠,羽冠却为红色,犹如一簇火焰:而两只小眼睛上方,长得像画眉似的,各有一条细长的白色眉毛一好漂亮的小鸟!

陈剑臣不禁多看了几眼,这般的鸟儿,他可从未见过,根本不知叫什么名字。

唧唧!

那小鸟极为人性化地冲陈剑臣叫了两声,翅膀一振,扑腾腾地飞走了。

陈剑臣起床洗漱,对面西厢的鲁惜约也早起来了,见到他,盈盈一笑。

清晨的天色,寒意凛然,呼吸之间,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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