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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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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寻常的存在有独特的触感。简单地说,第六感出来了。虽然比不上那些占卜演算的“专业”修者,但也算是不错的一项本能功用了。
7陈剑臣的手轻轻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
z突地婴宁神色异动,反手从血檀木书筪中一捏,便拿出了那一幅《吃槟榔春宫图》,道:“小谢姐姐有话说。”
小展开画像,见到那趴坐在扁舟上,衣裳半解,香肩披露的肖像人物,本来固然描绘得十分传神——传神毕竟只是传神,不是真人,活人。
说然而突然之间,画像上发生一种奇异的变化,那本来眉目含情的媚意女子徒然变得神色端庄起来,身子还会动,居然直直的坐起。
网这般变化,好像整幅画一下子就活了过来一般,而那画中的女子宛然成仙,随时都会从画上走下来。
画中仙。
陈剑臣顿时想起这么一个典故故事。
女子整幅姿态气质,截然一变,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披好了,再无丝毫春光、乍泄。随即她檀口一动一动的,似乎在说话。
陈剑臣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反观婴宁却听得很入神的样子——现在还不算晚上,阳气尚盛,小谢却不能随便现身出来,以免受到侵蚀伤害。
一会之后,独特的交谈完毕,婴宁重新把画卷起,放回书筪中。
“婴宁,小谢说了什么?”
婴宁神色郑重:“公子,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陈剑臣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小谢姐姐说,那些乌鸦,有个名堂,叫做勾魂鸦,乃是那个臭名远扬的黑山老妖用独特法门炼化出来的……”
听到事情涉及那神秘莫测的黑山老妖,陈剑臣顿时打醒十二分精神。
“黑山老妖炼化出勾魂鸦,然后派遣它们出去,捕捉阴魂,以及一些法力比较浅薄的修者,将对方的魂魄勾掉,再役使回黑山总坛,供老妖处置,或直接吃掉,或秘制成傀儡奴仆等……”
陈剑臣眉毛一扬:“这么说,那黑山老妖有特殊的修炼法门,乃至于可以直接吞噬阴魂,以壮大修为?”
婴宁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陈剑臣陷入沉思——黑山老妖既为黑山山神,当然隶属于阴司管辖,只不过那黑山,乃是一座位于江州和浙州交界处的一座大山,严格地说,归属江州阴司部下。如此说起来,汪城隍肯定是知情的,必要之时,或者可以找他问一问境况。
——自从“联手”做掉武判官,汪城隍已被归纳进了自家阵营中,身份立场大不相同,问他话,他绝对不敢有所隐瞒的。
婴宁又道:“小谢姐姐还说,她的好姐妹,一名叫做‘秋容’的女鬼,便是被勾魂鸦捉走了的,被关押在黑山中,黑山老妖说要将她收为鬼妾。”
人有妻子,有妾侍,那鬼类同样会有。只是鬼物没有实体,先天缺乏阳气,自不能生儿育女之类的。所谓鬼妾,和奴隶差不多,经常要饱受主人摧残折磨,生不如死,做鬼都不能安生。
陈剑臣问:“小谢可是求你出手救那秋容出来?”
婴宁嗯了声:“但我刚才没有答应。”眼眸楚楚的看着陈剑臣。
陈剑臣微笑道:“婴宁,你怎么看?”
“此山神无恶不作,为非作歹,为霸一方,按理我们应该挺身而出,为地方剪除一霸;只是它即为阴司中的存在,却又不好办呢。”
她可不希望公子卷入危险的漩涡之中。
陈剑臣道:“这个我会有分寸的。”当下把和汪城隍之间的一些瓜葛说了出来。
婴宁听完,欢呼雀跃:“公子,这么说你和汪城隍是好朋友啦,要不你直接去和他说说,他既为城隍,掌管阴司一州事务,那黑山老妖也是他的手下,便能轻易治其罪了。”
陈剑臣道:“我也是这么一个意思。”有汪城隍出面压制治理黑山老妖,当为最理想的处理方式,又不用自己出手,简直毫无破绽。
不过,事情真会那么简单?
念头一转,又掠上另一层担忧。
……先不管这一层,晚上见到汪城隍来再说。
粼粼粼!
就在此时,从官道的另一条岔道上传来一阵马车轱辘压辗路面的声音,汇集成一大片,光凭耳朵听,已能听出起码是几十辆车的车队伍。
再往前面走一小段,眼前豁然开朗,车队的面目毫无遮掩地出现在眼底,一辆接着一辆,蜿蜒成一条长蛇阵,看上去,不知多少辆车子首尾相继而来,看他们行驶的方向,也是北上京城的。
一辆接一辆的车子,既不是载客的马车,也不是拉货的货车,而是一辆辆的囚车!
数以百计的囚车,浩浩荡荡,看上去,令人感到一种心灵的震撼。
这些囚车,规格统一,都是单马力,后面拉着三个囚笼,每个囚笼内都关押着一名身穿白色囚衣的囚犯,个个都是披锁带枷的,披头散发,血迹随处可见,明显都经过不轻的刑罚。
一辆囚车上有三名囚犯,那么这么一大队伍,就有三百以上的数目。
陈剑臣不禁倒吸口冷气: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全部都沦为阶下囚了?又或者,这附近哪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大案,乃至于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要押赴北上的囚犯?
要知道,一般犯人,都是就地处理的。
再看押解的官兵,其中竟有十余骑黑衫卫的存在,骑着高头骏马,手指长长的皮鞭子,见到有不顺眼的囚犯,当即皮鞭落下……
庞大的囚车队伍转上来,官道上本来稀疏的过往行人赶紧躲到路边上去,甚至都不敢抬头观看,与此同时,也不敢再举步行走,一副大气不敢喘的谨慎模样,生怕如果自己迈步走动了,就会被官兵认定为心虚逃窜什么的,到那时候,可就惨了。
陈剑臣和婴宁,也让到了一边。
“你,抬起头来!”
突然间,一声爆喝,两名黑衫卫纵马来到陈剑臣面前,颐指气使地喝道。
陈剑臣刚一抬头,便与四道犹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相触。
哗啦啦!
其中一名黑衫卫从怀中掏出一大叠厚厚的画像,另一名黑衫卫开口问道:“你这书生是从哪里来的,要往哪里去,速速从实道来!”
陈剑臣忍着气,道:“在下陈剑臣,乃是从江州明华书院前往京城国子监报读的生员。”
那黑衫卫明显一愣,语气有所平缓:“可有路引文书?”
陈剑臣从书筪中拿出路引文书,黑衫卫检查完毕交完给他,一抱拳道:“职责在身,叨扰了。”
顿一顿,又对身边的同伴道:“老吴,不用翻像了,走吧。”
那老吴有些沮丧地把那一大叠画像重新揣回怀中,嘟嚷道:“可惜了一百贯赏钱……”
囚车队伍庞大,车轮粼粼,约莫一个多时辰才慢慢远去,天色已暗,解压的官兵便点起了火把,他们仿佛要赶夜路。
等车队走远,肃立在路边的行人这才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赶紧要各回各家。陈剑臣忽然一把拉住一位老伯,问:“这位老伯,小生想问你一声,那些囚犯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呀?汪洋大盗?劫匪恶人?”
那老伯衣装朴素,满额头皱纹,打量了陈剑臣一眼,道:“他们和公子一样,都是读书人,听说里面还有好几个文章诗词大家呢,可不是因为犯了那河蟹法吗……”
说到此处,他猛地像想到了某些可怕的东西,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掉头就跑了,好像身后有只猛鬼追他一样。
读书人,文字法?
虽然老伯透露出来的讯息极其单薄有限,但陈剑臣豁然开朗,已然猜到了个大概——《文字法》自颁布以来,短短时间,已在各处州府掀起了许多文字狱,不少读书人锒铛入狱,乃至于被活活打死,坊间有言道:“河蟹法规,笔笔血泪。”
其中明华书院的刘老夫子便惨遭毒手,当时陈剑臣激愤难当,一举立言成功。但以前亲眼所目睹种种,都没有眼下百余辆囚车浩浩荡荡地出现在眼前,更加具备冲击力。
婴宁不大明白地问:“公子,为什么现在到处都在抓读书人?不都说万物为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吗?”
陈剑臣摇头苦笑:“因为皇上不喜欢听到一些话,不喜欢看到一些字。”
婴宁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这么简单?”
陈剑臣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哼,就因为说话写字的问题,而胡乱随便定人的罪,这个皇帝,肯定不是个好皇帝。”
小狐狸气呼呼的,至于其中的忤逆之言,她才不在乎呢。
陈剑臣也不可能会在乎,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找个安稳的地方过夜,找汪城隍了解情况吧。
第两百五十四章:实情
夜幕终于完全的掩盖上来了,寥落几颗星辰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夜风吹拂,将炎热的气息吹淡了些,使人感到一丝难得的凉意。
篝火点起,映照出破落土地庙的全貌,正中那一尊缺胳膊少腿的土地公公雕像,看起来愁眉苦脸的样子,加上体表各处满布的、随处可见的蜘蛛网,更显得寒碜不已。
婴宁略显法力,将庙中打扫了一遍,从血檀木书筪中取出了一副搭配完整的桌子椅子,以及文房四宝等。只转瞬功夫,敝破的土地庙便成为了一间颇有书卷气息的书房。可以自由自在地读书写字了。
在天统王朝,每逢秋试大考前夕,总会有许多在夜间挑读的书生,他们大都出身贫寒,为了避开喧嚣吵闹,或者没有足够的盘缠住旅店,便只得在荒山野岭处讲究住下,甚至油灯都点不起,唯有借着星月的光芒用功苦读。
夜半深山有书声!
到那时候,书声琅琅,山林自有人气喷薄。
有些读书人干脆离群索居,在山上搭建了茅屋做书斋,长期居住下来,一心一意地读圣贤书,以期待他日金榜题名。
可以说,这是一种具备普遍意义的现象。
但陈剑臣有理由相信,随着《文字法》的全面实施,深层次镇压,读书这个行业将大受打击,古言道:“人生忧患识字始”,祸从口出,罪从笔来,影响之深远难以估量。
他顿时又想起那百余辆、浩浩荡荡的囚车,朝廷大肆缉捕士林人员,难道想来一次釜底抽薪,大清洗?
黑衫卫无处不在,处处掀起腥风血雨,波及天下,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大势之下,陈剑臣不禁要重新审核自己之前所确定的目标,他本要通过读书从仕的途径,掌握权柄,从而更好地发挥个人的力量。然而照目前情况看,这条路步步惊心,所要面临的危险程度大大增加,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上不清不白的罪名,身家性命都会丢掉。
想到凶险处,陈剑臣不禁谓然一叹,颇有些郁郁不欢——这可不是他所喜欢的世界!
这时候小谢已从画上现身出来了,既好奇又有些畏惧地看着陈剑臣,不敢过分得靠近。在她看来,感受不到陈剑臣身上有任何法力波动,宛若凡人一个;但是内心深处又有莫名的本能忌惮,好像面对的是一个经过完美伪装的天敌,非常危险。
婴宁又拿出干粮,问道:“小谢姐姐,你吃不吃?”
小谢连忙摇摇头:“我为阴魂,不能吃人间烟火。”鬼修却要夺舍有了肉身后,才能如常人般进食。
婴宁哦了声,端去给陈剑臣。
解决了肚子问题,陈剑臣道:“婴宁,我要进入阴司了。”
婴宁道:“公子小心些。”
陈剑臣有了阴阳暖玉,要进入阴司地图只需念头一动,即可实现,除了肉身还需要一定的保护外,其他几乎没有什么禁忌了,甚为便利。
下一刻,陈剑臣现身的世界霍然一变,环观四周,都是大片荒芜的野外环境,静寂无声,昏昏然,又不是那种看不见路的漆黑。只到处都弥漫着古怪的雾气,朦朦胧胧的。其中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延伸,通向远方。
陈剑臣正站在路中,伸手拿起阴阳暖玉,轻轻一个点拨,居然从中拿出一盏灯笼来,白皮红烛的灯笼,表面写着两个漆黑的大字:
冥府!
手一松,灯笼轻飘飘的就直直飞到上空去,渐渐只能见到一点红光。
这是陈剑臣和汪城隍约定的信号。
信号一现,汪城隍将会奔赴赶来与陈剑臣汇合——当然,这个地理位置应该要在江州境内,出了境界,汪城隍就难以越界做事了。
阴司等级规矩森然,可不是能随便乱跑的。
时至今日,对于阴司地图,陈剑臣已经有了全貌性的了解,知道阴司世界划分,一一和阳间对应,其中的京城对应处,便是核心的枉死城。十殿阎罗都居住在此城中,闭关修炼,极少出来。
出来管理的,为各路判官。
阴司地图不知广袤几何,亦分布有山川河流,隐藏着不少奥妙。并且,在这里面还会存在一些不服从阴司管理的鬼王级别存在,占山为王什么的,一如阳间的贼寇。
陈剑臣席地而坐,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得得得,奇特急促的马蹄声,汪城隍骑着一匹极为雄壮的阴马,奔驰而至。
他没有带仆从,穿着便服,自是不想惊动第三者。
“呵呵,老汪来得好快!”
自从那事,陈剑臣对他的称呼已然发生了变化。
汪城隍连忙抱拳施礼:“见过公子。”双方的关系一改此前,汪城隍隐隐有了追随陈剑臣的意思,自当尊敬有加,该放下的身段,统统都得放下。
其实他搞到如今的处境,也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甘居陈剑臣麾下,很大的原因就是怕被陈剑臣一举灭杀了。
“公子发信号,叫我来可有什么事吩咐?”
陈剑臣笑了笑:“那武判官现在如何了?”
所谓的武判官,自是经过狸猫换太子的武判官。
汪城隍回答:“重塑练习得不错,相信再过得一个月时间,就能做到天衣无缝了。”心里纳闷,陈剑臣没道理单单是为了问这一件事就发信号的。要知道双方早约定,每过五天时间,汪城隍就会主动朝陈剑臣汇报情况的,根本无需特别过问。
陈剑臣点头赞许道:“那就好。”心鬼宅妖是他专门埋在阴司的一粒种子,利用得好的话,以后或有大用。
顿一顿,又道:“其实我叫你来,另有一件事情相询。”
“公子但请开口。”
当下陈剑臣将黑山老妖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不料汪城隍听完,一张脸竟变成了苦瓜脸:“公子,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那黑山山神,原是笔架山山神侯青。”
陈剑臣愕然:“他是侯青?”昔日带着席方平大闹笔架山,将山神侯青赶跑,后来又到城隍庙问汪城隍告状要人。那时候被汪城隍直接一句话堵死了,说已把侯青调走,敢情是调到黑山来了。
端是山不转水转。
陈剑臣面色一沉:“既然如此,老汪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呢?”“表示”之意,自是让他出手,直接将对方镇压掉。
汪城隍神情更苦:“不敢欺瞒公子,现在的侯青跟以前的侯青不一样了,在下已拿他没办法,唉,放虎归山,养虎为患呀!”
陈剑臣疑云大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城隍干咳一声,整理好思路,慢慢讲述出来:原来那侯青,自从屈辱地从笔架山逃跑,请求汪城隍庇护。那时候汪城隍直接将他调到黑山这边当山神,也算远离江州城府了。不曾想到这侯青居然有大际遇,实力在短短时间内轰然膨胀起来,有传言说他竟然凝练出了元婴;还有更离谱的。说他连法相都具备了——反正变得很厉害就是了。
自身实力突飞猛涨,侯青飞扬跋扈的本性显露无遗,占山为王,大肆纠集阴魂,自练阴兵,拥兵自重,闯荡出了一个黑山老妖的名头,响当当的,在阴司江州这一带,连同比邻的两三个州府,都算是一张响亮的霸道招牌。
久而久之,江州阴司中黑山老妖的字号影响力甚至直接盖过了汪城隍。
对此,汪城隍也是束手无策,处境风雨飘零——管辖地冒出了如此鬼雄存在,如果无法及时采取有效的措施压制住,他这个城隍位置,到了换届之时,十有八九都会被对方取而代之的。
汪城隍当然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孤诣才获得的位置被人夺了去,一直以来都在想办法补救,头疼得很。于是便想做出一些杰出的成绩来,以在三年一届的考城隍中获得好评,为此他要选陈剑臣为人徒,要从释家手中重夺香火——无奈后面的发展峰回路转,陈剑臣成长的速度太快,正气修为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已完全脱离了汪城隍的控制掌握范围,乃至于事到临头,他不得不出手拿下武判官,也等于叛离了阴司。
一连串猝不及防的事件发生,汪城隍暂时哪里还顾得上理会侯青这个黑山老妖?只是眼下陈剑臣问起,他才把实情坦白相告。
事情,果然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
陈剑臣沉吟片刻,问道:“阴司方面没有路子?”
汪城隍叹道:“阴司最核心的规则便是实力为尊,又极为护短,侯青所作所为固然出格,但就算禀告上司,他也不会受到实质性的问责的……说也奇怪,他的实力怎么可能突破得这么快,简直岂有此理。”
侯青为笔架山山神时,修为普通,根本不敢和陈剑臣正面交锋便脚底抹油跑了。时过境迁,如今却高高地超越了自己,汪城隍难免悻悻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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