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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暗道不妙，眼前的情景让这些人反倒成了大家眼中的“弱者”，这种效果会让大家忽视本是他们挑衅才引起这场争端的！

“哼！”妄虚真人又是一声冷哼，面色虽然不善，但还是法外开恩了：“虽然违命晚到，但是事出有因，可以不追究。”

“多谢掌教真人！”

田英东轰然跪倒谢恩。他的那些手下，也颤颤巍巍跪倒行礼，自然又是博得了一片同情。

孙立和钟林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心。

“都起来。”妄虚沉声道：“今天为什么把你们召集起来，想必你们每个人心中都有数！”

他狠狠地扫视了众弟子一眼，七十多人都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像被无数钢针扎着，有些还没有突破凡人境的弟子，甚至浑身不住颤抖，面色苍白，要经受不住了。

“哼！我素抱山，一向是个有规矩的地方，下至弟子、上至真人老祖人人恪守门规，不敢有四丝毫违抗！可是到了你们这一届弟子，什么样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出来了！别以为本座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只是因为闹的大了，捂不住了，才被报上来。你们每个人，都好好反思一下！”

“弟子知错！”

七十多人轰然跪倒：“请掌教真人息怒……”

“行了！别假惺惺的，都给我滚起来！”妄虚怒吼，众弟子乖乖起来。

“昨天的事情，参与的都给我滚出来！”

田英东看看自己的那一班手下，大家一起上前三步。

江士钰分开东方芙和李子婷抓着自己的手，昂然走出人群，站在了另外一边。

田英东朝妄虚一抱拳：“掌教……”

“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杖责三百！”妄虚这一次毫不客气，狠狠扫视众人：“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过了好几个版本，我懒得去判断到底那个版本是真实的，也不想知道哪个是真实的！

我只知道，你们都触犯了门规！妄龙师弟！”

“在！”

妄虚身后左侧，一直站着一个陌生的面孔，脸膛黑如锅底，骨架极大，两只手臂长过膝盖，好像一直通臂猿一样。

他自从跟着妄虚进入望山别院，就冷着一张脸，神情不曾有一丝变化。

“妄龙师弟执掌刑堂，你说说，公然触犯门规，私自械斗，该当何罪？”

妄龙声音冰冷，宣读刑律语速不急不慢：“私自械斗者，处杖责六十！情节恶劣者，增三十！首犯再增三十！”

“好！”妄虚看了看众人：“师弟你宣读处罚结果吧。”

妄龙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纸都开来念起：“黄三郎，杖六十。李云东，杖六十。孟廷义，杖六十。王一柏，杖六十……田英东，杖一百二！江士钰，杖一百二！”

念完了，妄龙收了黄纸又站到了妄虚身后。

妄虚冷笑看着江士钰等人：“尔等服气？”

妄明自始至终面无表情，袖手站在一旁。

田英东等人跪下去：“弟子认罚！”

江士钰也跟着跪倒，咬牙道：“弟子认罚。”

“好，认罚就……”妄虚说到一半，后面的妄明道人终于咳嗽一声，而妄虚似乎跟他事先商量好了似地，知道他会这个时候咳嗽，立刻打住没有往下再说。

孙立心里咯噔一下，暗感不妙！

“咳咳、掌教真人，明日便是大考，这责罚，不如暂且记下，等大考之后再行刑可否？”

妄溪也说道：“师兄，这次大考极为关键，今日杖责了他们，明天这些人恐怕下不了床，杖责权且记下，大考之后再说吧。”

妄虚稍一犹豫，就答应下来：“也好，那就暂且记下！”

众弟子暗暗松了口气，却都有些奇怪，妄虚真人这么大张旗鼓的冲过来，却这么轻松的就处置完了，怎么有种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的感觉呢？

孙立心中，那一丝不安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妄明朝田英东他们一挥手：“还不快谢恩退下！”

田英东等人赶紧叩谢：“多谢掌教真人开恩！”然后谦卑退下。

江士钰也跟着一起谢恩，不了他要退下的时候，妄虚真人却阴森森道：“谁让你退下了？他们可以走你不行，有些事情本座还要问你！”

孙立心中一股强烈的不安！

武耀沉声道：“沉住气！”

江士钰也问道：“什么事？”

妄虚哼了一声，眼神越发凌厉起来：“你昨天打倒了那么多人好威风啊，用的不是我素抱山的功法吧？”

“啊！”

弟子们一片哗然，其实不少人心里都在怀疑，孙立三人，资质很差，明明都是没有前途的垃圾货，怎么会忽然异军突起？

而昨天参与斗殴的弟子也看出来了，江士钰显然是在动用了某种功法之后，实力暴增！书院只提供了一种素抱山的功法，大家都修习的是这种功法，可是会让人突然变得巨大、突然实力暴增，那绝不是这一门功法。

孙立的心沉了下去，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东方芙和李子婷心里一紧，两女四只手死死地攥在一起，为江士钰着急。

苏小枚更是担心，忍不住看了孙立一眼。孙立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更不能乱，不然大家就真的没了主心骨。

他神色沉着，朝苏小枚暗暗点头，苏小枚稍稍松了口气。

江士钰默然不语，妄虚冷哼一声：“回答不出来？带走！”

二十四名内门弟子中，四人应声而去，将江士钰拿下。江士钰没有反抗，妄虚看也不看孙立等人，背着手昂然而去。妄龙等人跟在后面，二十四名内门弟子分成三层围在江士钰外面，压着他跟在最后。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的远去，弟子们却还是一片茫然，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那妄龙脚步沉重离去之时，随手一招，天空中那霸道无比封住整个望山别院血色古碑，便化作一道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红光缩进了他的袖子之中。

弟子们呆立了好一会，才轰然一声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议论起来。七嘴八舌，却没有人能说到点子上。

只有田英东，看向孙立的眼神有些异样了。除了身处其中的孙立等人之外，也就只有田英东能看明白了。

东方芙和李子婷眼睛都红了，但两女虽然爱极了江士钰，却也不是一般的世俗女子，晓得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硬生生的忍住了眼泪望向孙立：“孙师兄……”

苏小枚也看着他：“孙立怎么办？”

孙立一抬手：“各自回去不要轻举妄动，我来想办法！”

他说完低头往回走去，三女还想跟上来，孙立猛的一挥手：“都别跟来！”

苏小枚三女茫然不知所措。钟林想了想，悄然出了望山别院往后山去了。

……

孙立脑中也是一团乱麻，功法的事情他早就想过了，但是他们三人修炼的都不是素抱山的功法，不可能一辈子不动手，自己还好一点，江士钰和苏小枚只要一出手，肯定会有破绽！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办？”罗桓淡淡问道。

孙立有一个很清醒的认识：“妄虚看出来了，他是冲着我来的。”

江士钰、苏小枚跟孙立关系都很好，两人的资质都很差，忽然之间两人全都突破了凡人境第三重，的确很可疑。

妄虚毕竟也是上百年的道行，恐怕早就看出来关键在孙立身上，之前只是没有找到借口，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第十三章　讹诈（下）

武耀道：“这是很明显的，不然的话妄虚不会再你们所有人面前质问江士钰功法的来历，分明是说给你听的。他的意思，就是让你自责，把你牵扯进去不得脱身，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孙立咬牙：“我不能不管江士钰！”

“废话！”武耀叱道：“老子什么时候让你不讲义气抛弃兄弟了？老子要是那样的人，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跟着两个家伙作伴……”

罗桓和夜摩天都没有出声，显然武耀说的没错。

孙立点头道：“他想要什么，我给他就是了。只要他把江士钰放出来，我们就可以另做打算。”

罗桓冷哼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真的交出去了，就别想轻易离开素抱山了。”

孙立心中也明白，这事情细想一下，即便是这一次能够把江士钰揪出来，也会后患无穷！孙立一时间心乱如麻：“还请两位老祖指点，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武耀默然不语，罗桓沉吟片刻，才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螺天空。给他一点好处就是了，用好处换时间。只要给你十年的时间，我们就能保证，整个素抱山没人是你的对手！”

以武耀的性子，这件事情要这么处理显然也憋着一口气，他瓮声瓮气道：“到那时，杀出素抱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给他的也不过是一些垃圾功法，糊弄一下而已，这些小事你不用担心，我俩随便编几套功法就可以了。”罗桓安慰道。

孙立觉得胸中一股怒气，很不痛快！

凭什么？自己得到了好处就要分给门派一些？若是门派中人人亲善，孙立也不是小气之人，可是看看门派中都是什么人：秦天斩、田英东、妄虚、妄明、崇仲、崇陌……

不是伪君子就是真小人，一个个自私自利、小肚鸡肠，为了一点好处就能牺牲旁人的性命。

尤其是妄虚，身为掌教没有一点担当，反而处处算计门下弟子，把自己的错误推给别人，好处恨不得全占了！这样的人，让孙立把功法交给他，孙立就觉得自己胸口都要炸开！

而妄虚这么做，就是用江士钰来胁迫孙立，要从孙立身上捞好处而已。

一想到这一点，孙立就更不忿了。

但是和兄弟的安危比起来，自己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素抱山中冷漠，自己的好友只有那么几人，难道真要看着他们被妄虚折磨致死？妄虚卑鄙下作，孙立却不能让他一样漠视兄弟的生命！

“唉……”他长叹一声，正要说话，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孙立，是我。”

这个声音让人很意外，孙立赶紧起身打开门，真人老祖钟沐河一身洗得有些褪色的淡黄色长袍，背着手站在外面。

“老祖快请进。”孙立拱手见礼，无论钟沐河的名声如何，他对孙立总是不错的。

钟沐河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但是那种因为厌烦而显得疲惫，而并非真的劳累。他摆了一下手：“先不进去，应该快回来了。”

孙立一愣，就在这时，院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江士钰！

孙立大喜过望：“你出来了！”

江士钰脸上有些茫然，点点头：“嗯，掌教放我出来了，我来先你说一声你别担心了，我这就去跟小枚他们说一声，让她们也安心。”

他说完就又出去了，显然自己也没明白妄虚大张旗鼓的把他抓了，怎么就不打雷不下雨就把他又放了出来？

钟沐河不用孙立招呼自己进了小屋，孙立赶紧回去恭敬一拜：“多谢老祖！”

钟沐河端坐受了他一拜，才道：“门中这些破事儿，我也不知道还想管多久，唉……”

孙立心中一动：“老祖您……”

钟沐河摆摆手：“罢了，我也就是发个牢骚。”

他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了一把新鲜的花生上面还带着些沙子，丢在了桌子上：“来，吃，我自己种的。”

他招呼了孙立一声，自己先剥开吃起来。

新鲜的花生带着一股香甜，还有些奶味。钟沐河连吃了好几颗，小屋内一连串的喀喀剥壳声。

孙立也尝了一个，钟沐河似乎极为喜欢吃花生，一口气将那一把花生吃了一多半，才拍拍手停下来：“小时候可怜连肚子都吃不饱，想吃把花生更是奢望，那一年我实在馋得厉害了，偷了人家一把花生，结果我大哥被人家抓去一顿毒打。唉，现在想来，这都是什么人心？一个小孩嘴馋，一把花生而已，却要把人打成那个样子，没爹娘的孩子命贱……”

钟沐河黯然摇头，孙立知道他又想起兄长，也是默不作声。

钟沐河感伤一阵，又自己摆摆手恢复了正常：“江士钰是我硬要出来的，这次我硬压着妄虚，他心中必定非常愤怒。”

孙立正要再次拜谢，钟沐河却是一摆手：“不用客气这些了。他就算是暗中怨恨于我，却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但是你们……可就有麻烦了。”

孙立明白，妄虚不敢把钟沐河怎么样，就会想方设法找自己几个人的麻烦。

钟沐河此来，似乎别有用意。他垂首道：“请老祖教我！”

钟沐河点点头：“你们功法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想问，但是妄虚已经惦记上了，不妨……用你手中的东西，跟他换些好处。”

孙立心中一动：“老祖的意思是，不白给他，交换一些资源？”

“当然不能白给，给他本来就不心甘情愿，他当然要付出代价！你不必担心，尽可狮子大开口。他得了好处，你也有了资源。他就不会再想着算计你了。”

孙立默默点了点头。

钟沐河给出的办法也是无奈之举，但是江士钰平安归来，孙立就已经心中大定，这一番谈话下来，他更是有了个好主意。

送走了钟沐河，孙立在脑海之中问道：“罗祖，有没有阴人的功法？”

罗桓明白他意思，哈哈笑道：“有、必须有！没有我们也能给你想出一部来。”

孙立咬牙：“好，这部功法，一定要相当的诱人，让妄虚那老贼不能拒绝！”

“没问题！”

孙立心中冷笑：妄虚，你既然贪得无厌，那就用大把的灵石，来买一部给你自己送终的功法吧！

鱼儿贪饵，就要把性命搭上。

……

妄虚安然坐在静室之中，这里不是玄武大殿，而是妄虚自己的“正武堂”。

钟沐河强压他放了江士钰，妄虚却并不动怒，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钟沐河临走之前暗示，会让孙立交出功法。

孙立、江士钰、苏小枚都是什么垃圾弟子？竟然能靠这功法突破到凡人境第三重，可见这功法的确非同小可。就算是妄虚，也忍不住心动了。

他身前是一张矮几，摆着一张摊开的黄表纸，上面还是一片空白。案首上搁着笔架和朱砂，他的目光落在那一盒朱砂上，鲜红鲜红的就像是刚刚宰杀的羔鹿流出来的鹿心血！

屏风两边，一对长柄博山炉正袅袅的燃着沉香。

一阵脚步声到了门外：“师尊，弟子求见。”

妄虚道了一声“进来”，声音不大，音波却层层推送清晰到了门外，途径两只博山炉，袅袅青烟都在声波之中扭动了一下。

他的大弟子崇玉恭谨而入，绕过屏风，拜在下面：“弟子见过师尊。”

“说，查的怎么样了？是不是他？”

崇玉禀告道：“师尊，弟子已经查过了，小师弟手下的一名弟子买通了玄武大殿的一名当值弟子，双方约好，孙立一出山，他就立刻通知。所以孙立当天出山不久，小师弟他们就跟着出去了。”

妄虚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这么说来，肯定是他了！”

秦天斩之死，看上去似乎已经被遗忘，现在多事之秋大家也都顾不上一个已经死去的弟子。但是妄虚不会忘，他的亲传弟子死了，不可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算了。

他是掌教真人，不管是谁杀了他的亲传弟子，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一阵子，他一直安排大弟子暗中侦查。

和秦天斩不同，崇玉乃是妄虚真正的心腹，而且崇玉入门三十年，虽然资质比起秦天斩略有不如，但是根基扎实，如今已经是道人境第七重巅峰，只差一个机缘，就能迈入贤人境，乃是整个素抱山崇字辈弟子第一人！

在妄虚心目中，崇玉才是自己真正的衣钵传人，秦天斩……只不过是身具五行慧根，妄虚看见好东西就喜欢争抢的毛病犯了而已。

他其实对这个“关门弟子”不怎么在意，若是下一届再有一个资质在秦天斩之上的，那个人就会成为妄虚新的“关门弟子”。

妄虚这个门，永远也不会真正关上。

“蠢货！”妄虚低骂了一声：“这么多人算计一个，人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他们却全军覆没。这种废物，死了也好。”

崇玉神情一动，妄虚哼了一声：“有什么话就说。”

“是，师尊。我听说……好像……老三把您的战阵提前传给小师弟了。”

妄虚眼中凶光一闪而过：“秦天斩出去的时候带了几个人？”

“十人。”

“足够了。”妄虚淡淡道。九人成阵，十个人绰绰有余了。

第十四章　天演神化诀

崇玉有些不敢相信：“师尊的意思是小师弟组成了战阵？可是那孙立那个时候不过是凡人境第三重，怎么可能杀死小师弟再加上一座战阵！”

就算是崇玉自己，扪心自问，要想办到这一点也非常吃力！

他可是崇字辈第一人啊。

妄虚冷笑：“秦天斩那性子，得了战阵怎么可能忍着不用？至于他们是怎么死的……为师也说不清楚，孙立那小子，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啊！”

一时间师徒两人各怀心思。

崇玉心中忌惮，暗道难怪小师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孙立，此人看来的确是个威胁！要不要提前下手除掉他，免得他对自己构成威胁？

妄虚则在算计，恐怕孙立不会像钟沐河安排的那样轻易就范啊。

“师尊，那个新弟子孙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