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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3-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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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抓不住!”九厥拿我的头发当秋千,来回荡了几次去抓雪藤,却都扑了空,雪藤直接从他的手掌里穿了过去,就像不存在一样。
    我试着去抓,也是一样的结果。
    甲乙使出所有力气,一手拖着那两个家伙,另一手抓在住雪藤往上拉,硬刺扎进皮肉,鲜血涌出,他吭也不吭一声。
    我不敢再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口。
    四周变得特别安静,只听到敖炽与甲乙努力向上攀爬的声音。
    几滴湿湿热热的液体落到我脸上,敖炽的整个右臂几乎被染红了,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还时不时跟我说:“快了快了!就差一点了!”
    我难受,不敢回应,怕他分神。
    “你撑不撑得住啊?”葵颜仰头问甲乙。
    “抱好你下头那个就行。”甲乙的脸涨得通红,要不是平日里练就了一身好体魄,只怕他们三个早就掉回原地永不超生了。
    我的压力也很大,头发再厉害,也是拴着那么大一个家伙还加一头小野猪,扯得我的头皮阵阵发疼,可我能怎么办,死也不能松开啊!
    就在敖炽爬到离出口不到两米的地方时,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特别不想听到的声音——“咯吱咯吱”,敖炽头上的雪藤横裂开了一道缝,正在缓慢扩大中。
    我真的想骂人了,一条可以压制灵力的怪物藤,却连六个人一头猪的体重都承受不了?!你需要这么傲娇吗?!
    “葵颜,放手!”定言突然开口。
    “不放!”葵颜怒道“这么辛苦才把你扒拉出来!”
    “再不松手,咱们六个都要死。”定言也怒,“少一个人的重量,雪藤会坚持得久一些!反正我回去也无事可做,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行。”葵颜突然朝甲乙喊话,“面瘫小哥,你放开我。这次我给不停带了麻烦,放了我们,你们快走!”
    “你们这么婆妈的东西,是如何当上天神的?”甲乙冷笑,“除非我的手断了,否则我没有放手的习惯。”
    我对甲乙的好感,突然增加了五十个百分点,觉得他真是我命中注定的好帮工,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补发他十三个月工资!一定!
    可是,好感并不能弥合雪藤上的裂缝啊!
    我太憎恨这种只在冒险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狗血桥段了!难道一定要牺牲局部才能保全大局?!不行,这里的人对彼此都很重要,少了哪一个都是一场悲剧。
    怎么办?
    敖炽跟甲乙,都成了半个血人,爬过的地方,白色的藤全被浸得鲜红。
    烬弯,进来容易出去太难!
    裂缝已经扩大到一半,如果再这么硬爬,绝对撑不到出口!
    千钧一发之际,敖炽突然大吼一声,居然将我整个人朝上抛起,不等我的尖叫滑出喉咙,一股热气突然裹住了我,睁眼一看,现了原形的敖炽居然大口一张准确地衔住了我,而他整个身体也迅速盘踞到雪藤上,用力收紧,暂时将裂缝压在身下,阻止它继续扩张。
    “快点踩在我身上爬过去!”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九厥见状,立即用力一荡,抠住他的鳞甲稳住身子,踩着他盘旋而上的身体迅速往上爬,由于敖炽的脑袋离出口不到一米,九厥踩着他的龙角稍微一纵,便钻出了光圈。旋即他又探出身子,伸出手冲我喊:“给我手!”
    敖炽用力抬头,让我离九厥更近一些,直到他的手牢牢抓住我,一把将我拖了上去。
    有了他这个龙肉楼梯,葵颜与定言也相继爬了上来。
    最后一个站到他头上的甲乙,在跳出来的瞬间,说了一句:“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啊。”
    如果不是浑身剧痛加精疲力尽,敖炽一定要把这小子摁到地上用拖鞋抽他的嘴!
    就在化回人形的敖炽,双手刚刚抠住光圈的边缘时,雪藤断裂开来,他悬空的脚下,只见一片黑雾,无穷无尽无底,多看一眼都让人浑身发毛。
    我跟九厥用力拽住他的手臂,好歹把他手脚齐全地拽了出来。
    当一众人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时,我们才看清,光圈之外,居然就是我们来时的那个祈愿室,光滑的地板上一片巨大的黑色气流正在旋转缩小,很快便毫无痕迹地消失。至于那个可怕的白玉匣子,正大开在永欢手里,蓝光闪射,在地上的出口消失的同时,它也“砰”的一声合上,再看不到任何缝隙。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永欢扑到九厥身边,抱住他大哭不止。
    “你们没事,我有事!”敖炽哼哼唧唧地倒在地上,浑身是血不说,全身还扎满了雪藤上断掉的刺,“凭什么就我要变成仙人掌?!”
    这个时候,我最期待的就是听到他骂人的声音,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我确定,他还好好地活着。
    “很疼吧?”我跪在他身旁,查看他的伤口。
    “废话!!当然疼啦!!疼死大爷我啦!幸好没扎到脸!”他狠狠瞪我一眼,愤愤地说,“所以幸好扎得是我不是你!”
    我眼眶一热,也不管旁边有多少人看着,用力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特别真诚地说:“往后初一十五我都不跟你吵架了!”
    众人石化。
    “谢谢你。”定言上前,朝敖炽深深地鞠了一躬。
    “还有我!”葵颜也站起来,特别认真地朝他鞠躬,“其实你的花衬衫并不是那么难看,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我也给你鞠躬,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九厥感激涕零地跟他们站成一排,边鞠躬边说,“以后我去不停大吃大喝一定会给钱!”
    “他们说的已经代表了我。”甲乙在角落里说,“现在你可以安息了。”
    我满头黑线,这些家伙,一定要用这么奇怪的方式来宣泄自己逃脱大难的喜悦吗?!
    “要不要再发一束白菊花给你们献给我?”敖炽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们,突然变脸大声吼道,“你熬大爷我又没死!你们搞什么遗体告别!真心想报答的话,就把‘情起箭’给我弄出来!”他指着还在昏睡中的阿松,“你们看着办!”
    对,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如果阿松说的是真的,那最后一块神石“情起箭”就在它的身体里。
    “难道要开膛破肚?!”我为难的嘀咕。
    定言走过来,摸了摸阿松的心口,说:“那倒不用。这块石头里,有我放进去的全部神力,或许我可以试试把它完整无缺的引出来。”
    “这到底是块什么破石头!为何跟我之前遇到的十一块都不一样?”我忍不住问他。
    “当年‘那个人’跟我说,‘情起箭’是由世上第一对相爱的男女的心脏中,钻出来的石头,它天生就是一把箭的形状,却又裹着彩虹般绚丽均衡的颜色。落地之后能跑能跳能说话,像个懵懂的孩童,据说它经过的地方,总会促生众多相爱的情侣。但‘那个人’说,此神石与其他十一块不同,本性‘善恶不定’,所以才要我将全部神力注入其中,保证其一直处于一个均衡稳定的状态,以助人间处处有情却不物极必反,男女相爱但不致反目成仇。他还说,此石有自我思维,若失去均衡之力的钳制,则会自行寻找活人心脏寄居,被寄居者若是心地澄明、知爱懂爱之人倒还无妨,反而能借其神力做出不少有益的事情;但若失被狭隘偏执、不懂如何才是真正相爱之道的人‘收留’,便是助纣为虐,必祸及无辜。我没想到的是,多年之后,这石头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找到我,还让我收留,彼时我心如止水无爱无恨,根本无心收留。加上它又自作主张接回我的情腺,令我方寸大乱,重堕心魔,才被阿松得了机会,生出诸多事端。”定言叹息,“不论我还是阿松,都不是能够承受‘情起箭’的人呢。”
    言罢,他伸手覆到阿松的心口处,闭目凝神,将一道灵光自指尖注入阿松的心脏,再缓缓用力朝外一拽,“当啷”一声,一把袖珍的七彩石箭落到地上,连滚了几圈。
    “啊呀!谁又把我拽出来了?我自里头睡的好好的!”石头很不高兴地叽哩哇啦地抱怨起来,“是谁是谁?讨厌!”
    还真是一个孩子的语气啊。
    我突然反应过来,所谓“爱”,不就是一个孩子吗?你是怎样性子的人,就会养出怎样的“爱”。“爱”并不是我们常说的什么“世间最伟大的感情”“人类最美丽的天性”“爱会带给人无限的幸福”,它只是一张白纸,唯有遇到一个能写得好画得好的人,它才会变成最伟大的情感与幸福的来源。不是所有的“爱”都是美好的,不然,人类最初的爱也不需要以一把箭的模样出现了。
    箭,是可以伤人的。
    至于它的颜色,不正是说明就算它会伤人,起码外表也是绚丽多彩、惹人遐想的?而彩虹色时世间最均衡的颜色,从暖到冷都有,才能铺就最完美的色彩效果。而我们爱一个人,也需要均衡,热情与理智,骄傲与谦和,失望与希望,放手或者不放手的勇气,缺了哪一样,爱都会变得黯淡甚至危险。
    难怪这块“情起箭”会如此与众不同,因为“爱”本就是人类情感中最简单也最复杂的一种。
    我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看着还在地上呱啦呱啦的石头,问定言:“它说过没人收留它他就会死。难道我们要把它放进谁的心脏里吗?”
    “不会死,只是会休眠而已。”定言把石头抓起来,“不知是谁破坏了我加诸其中的神力,让它失去了钳制,到处乱跑。”
    “把它交给我吧。”我生怕他要物归原主,赶紧说,“实话跟你说,我花了几乎一年的时间寻找着十二块石头。有急用!”
    “哦?”定言看向葵颜。
    “是的。我已经把我的‘天绯盾’送她了。”葵颜给我证明,“反正这个世界已趋于稳定,你我也早就成了寻常人,这些石头拿来无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来上不停吃点喝点,老板娘也不好意思收我们饭钱不是。”
    定言一笑,爽快地把“情起箭”递给我:“拿去吧。交给你,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几块破石头,我能干吗?集齐了又不能召唤出一百吨金条!”我撇撇嘴,十分迅速地把石头接了过来。可我心里在咆哮啊,一年的辛苦奔波总算没有白费,十二块石头还我上天入地下海,刚刚还差点一尸两命或者当寡妇!为什么每到年底就一定要这么折磨我呢?!
    这是,永欢怯怯地走过来,小声说:“还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们解决。”她伸出手,“阿松给我绑的姻缘线还在。还有花月佳期那些客人……”
    坏了,高兴太早了!这不还有个人命关天的事情要马上解决吗?
    “怎么了?”定言看我们脸色骤变,尤其是九厥,看着自己的手腕,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葵颜把花月佳期的事扼要地说了一遍。听罢,定言皱眉道:“自杀?”
    “对!”我猛点头。
    “人类若强行断掉情腺,四十九日之内若未得修复,便会患上‘空无’之症。”定言道,“就是说,在四十九日之后,他们眼中的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一个,其他所有人都消失无踪,你想想,当一个正常人一觉醒来,发现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会怎样?”
    “崩溃……”我说。
    “空无之症就是将人推向崩溃,继而自尽的不治之症。因为情腺不止生出姻缘线,还是一个人所有感情的发源,亲人,爱人,友人,甚至包括仇人,都是感情的产物。若断了情腺,也就等同于放弃了与自己之外的世界的联系。”定言说,“这些都是当年小圆曲人界调查时得来的讯息。所以说啊,他比我更适合当月老。”
    我赶紧抓住定言:“这么说来,因为暂时的悲伤就找花月佳期断掉情腺的人,比随便乱绑姻缘线的人危险多了!可有法子解救?花月佳期可祸害了不少人呢!我来时还看到一个女人被断了情腺!”
    定言想了想,说:“阿松借情起箭神力乱绑的姻缘线,只要以情起箭往二人手腕之间划一下即可断掉。至于断了情腺的人,你若能找到小圆,以他现任月老之能力,再加上情起箭,一定能补得回来。”
    那还等什么!我赶紧看向九厥,还没说话,他就抢先道:“我知道了!我会马上回天界找死老头子!”说罢,他又哭丧个脸过来,“但你们必须先把我这条线断了!”
    永欢也说:“请你们动手。”
    两人并肩而站,同时伸出了手臂。
    就是这条看不见的线,把我们缠到了这么麻烦的事件里。
    我愤愤地让敖炽把情起箭给我,对准两人手腕之间的空气,举起石头,狠狠朝下一划。
    一声轻微的“啪”,一直绑在永欢手腕上的红绳顿时化成了一小团暗红的烟雾,随着烟雾的消失,永欢与九厥的脸上都出现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时,九厥转身,揽住永欢,说:“抱歉,当年是我没有将你们照顾得妥善。你不讨厌我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当你真正的阿九大哥,我的意思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忙,你尽管来骚扰。”
    永欢点点头,不等她回应,九厥已化作了一道光,直接从窗户冲了出去。
    永欢看着窗户,神情有些失落。
    这时,紧闭的祈愿室的大门被敲得砰砰响,桃姐的声音在外头喊:“喂,小姑娘,你还在里头吗?没事吧?”
    永欢一惊,小声道:“呀,是她跟来了吗?”
    我稍一思忖,走到窗口前看了看,对葵颜道:“你先带他们回不停吧,我跟桃姐交代一句就来。反正现在已是凌晨,外头没几个人,你们直接飞回去。敖炽有伤,有劳你们小心照应。”
    “喂,你还想干吗?”敖炽不放心。
    我拍拍他的手:“你先回去,我只是要跟我们的救命恩人道个谢。要是一屋子人都出现,我怕吓到她。”
    “好吧,你快点回来。”
    “嗯,去吧。”
    离开之前,定言打碎了神龛上的月老像。
    一地碎片,不知道是不是代表着一段循环的真正结束,我希望是。
    待他们消失之后,我脱掉沾了不少血迹的大衣,擦了擦脸,神清气爽地打开了祈愿室的大门。
    走廊上的灯全被桃姐打开了,一见门后出来的是我,她吃了一惊:“呀,小姑娘怎么是你?另外那个大冬天穿蓝裙子的小姑娘呢?”
    “她刚才走了呀。”我走出来,笑嘻嘻地说。
    “走了?”桃姐奇怪地说,“我好像没看到她出来啊。这个小姑娘,风风火火地抱着一个白匣子找到我,恳求我无论如何要对匣子,把她写下来的一句奇怪的话倒着念一遍。我看她这么急,就念了,然后她就跑了。咳,我看她年纪还这么小,该不是感情受挫神志不清了吧?唉,我见她老半天不出来,就过来看看。怎么这地方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啊,还这么乱七八糟的,皮包公司是吧?”
    “太晚了,都下班了嘛。”我窃笑,拉着桃姐走出了满室凌乱的花月佳期。
    “你怎么还在这儿呢?”门口,桃姐又问我。
    “哦,我手机白天的时候丢这儿了,所以过来找。”我随便撒了个谎,马上将话题一转,“另外还有一个事儿,要拜托桃姐你。”
    “又要找我干奇怪的事儿?”桃姐一挑眉,“我一把年纪了,可不跟你们小年轻们疯。”
    “不是。”我笑道,“我是开店的,以后每个月我店里需要的水果,都找你买。”
    “真的啊?”桃姐顿时喜笑颜开,“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咱们也不是很熟啊。”
    “虽然不熟,可我喜欢你这种性格的女人。”我笑着抱住她,“我代表所有人谢谢你。”
    桃姐被窝弄糊涂了:“你谢我干啥?!”
    “谢谢你一直没有放手,谢谢你一直在他身边。”我拍拍她的背脊,“再见。”
    “啊?!”
    不等她回过神来,我转身一把撕下了花月佳期门口的“对联”,撕个粉碎,才安心下楼去。
    爱情里最需要的,就是“飞蛾扑火”,这是老板娘我说的。
    16
    这个年底,可能是月老遇到的最忙的年底。
    在九厥的督促下,他以情起箭为引,做了十枚绣花针十把小剪刀交给月老殿的诸位红娘,按照我们找到的花月佳期的客户名单,凡是绑错了姻缘线的,剪断;凡是受不了爱恨煎熬自断情腺的,修补。能救多少是多少。
    这段时间,稍微有些眼力的高人,应该经常看到有漂亮的仙女在不同的人家出入。
    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就这样被悄悄地化解了。
    永欢在不停里住了几天便告辞了,临走前的那个下午,她跟我一道坐在阳光温暖的窗边,说:“我一直以为绑在一起,寸步不离,就是爱了。原来不是这样。老板娘,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怎样才是真正地爱一个人?怎样才能不让我心里的箭伤到别人?”
    “好难啊这个问题。”我窝在沙发里,喝了一口茶,“也许,玄机就在放手与不放手的时机吧。”
    “我不明白。”永欢很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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