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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洛卿有些好笑，没吱声，我还怕了你不成。
不过，赵左并没有提到那天晚上的事。
难道，他真的又不记得了？
“哼。”赵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两眼，放下手里的橙汁，一边把两手插兜里，一边吐着泡泡走了。
颜洛卿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为吕双双和自己的品味感到婉惜。
缓过神来，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散宴之后，颜洛卿独自驾车从停车场出来，看到赵左抱着晚宴的情侣赠品陪着吕双双在公车站等车。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踩着油门从他们面前闪过去，但不知怎么的，他却慢慢把车停在了路边，放下车窗：“双双姑娘，要搭便车吗？这里的末班车应该已经走了。”
在赵左张嘴拒绝之前，吕双双已经兴奋地拉开了后门，“副编，颜总跟我们一个方向。一起回去吧。”
赵左把嘴巴闭上，默默地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路上，吕双双吱吱喳喳地跟颜洛卿聊着晚宴上的趣事，赵左却倒头就睡。
颜洛卿时不时从镜子里看到赵左在车内外灯光交错中明暗不定的沉睡的侧脸，心说，猪。

不知过了多久，赵左被颜洛卿拍醒。
一睁眼，看到颜洛卿站在车外看着他，强光路灯把他的脸映得跟雕像似的白。
左边的吕双双早已不知去向，应该是早就下了。
从车里出来，环顾一周，发现已经到了自家楼下，他伸了伸懒腰：“谢了。”拎着东西往楼里走，发现身后的人跟了上来，不由停住，回头，“你还不走？”
颜洛卿说：“车没油了。”
“哦。出了小区往右拐1700米有个加油站。”赵左说完便自顾自地进了楼。
发现颜洛卿仍跟在身后，不由纳闷了：“你没油就加油去啊。你以为我这有油啊？”
“我为了把你送回来，跑了老远才耗了这么多油。”颜洛卿微微一笑，示意他知恩图报。
“双双不说你顺道的吗”
“她是顺道，但你不顺。你比我家住的还远。”
赵左操了声，自觉地掏向口袋，没找着钱包，瞪了他一眼：“你在这等着，我上去拿钱给你。”
颜洛卿说：“请我上去你会死？”
赵左看着他：“会。”

在电梯门口对峙了十分钟后，敌不过来往人流异样的目光，赵左认栽，把颜洛卿领上了楼。
进了门，赵左打开灯，指指沙发，
“得，你在这坐一下，我进去找找。钱包我记得我明明带了……”
颜洛卿环视了一周，典型中式风格，环境不错。瞟了眼玄关，只有同一个尺码的各式男鞋，放下心来。
听到卧房里传来翻找东西的声响，颜洛卿大大方方在沙发坐下，从口袋里翻出一个钱包，扔在茶几旁，然后倒头一躺，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赵左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这么多够加了吧？咦，钱包怎么掉这了，我说呢。喂，我靠，你睡了？操？！”
任赵左怎么拍打踢踹呐喊斥骂，颜洛卿雷打不动。
“信不信我拿水泼你。”弄了半天把自己折腾得够呛的赵左骂道。
有种你拿沸水啊。颜洛卿心说。
赵左最终也没有真的拿水来，只是自顾自地洗漱一番后便进了卧室。然后再也没出来过。






第84章　第84章
颜洛卿在沙发上一觉醒来只觉得脖子酸痛难耐。
一边揉着脖子起身一边看表，已经8点多了，没想到竟然睡了这么久。
赵左显然已不在家中，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
在客厅里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便径直走向冰箱充饥。
冰箱里只有几个橙子和苹果，外加一瓶汽水。
顾不上那么多，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两口，在卫生间整理了下微皱的西装和被压歪的头发，往身上嗅了嗅，倒没嗅到什么异味——应该没有人能看出来他昨天没洗澡吧。
本想去赵左卧室参观参观，却发现门已经锁死。
书房也是。
警惕性还挺高。
颜洛卿笑了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暂时顾不上这事，今天10点多还有个会议，要讨论新品的推广问题。
朝大门走去，手伸向把手，习惯性向右拧。
……拧不开？
向左，依然不开。
对着把手研究了一会儿，颜洛卿确信自己被反锁了。
与此同时，他发现手机不见了。
于是，颜洛卿在这间公寓里，就着几个苹果，看了一整天泡菜剧。

到了晚上十点多点，大门才传来悦耳的门锁扭开的声响。
开门的人看了在沙发上的人一眼，故作惊讶状：“哟，颜总，您怎么还在啊。”
颜洛卿横躲在那儿，嗯了一声，“你的沐浴露不错。”
赵左闻言上前一看，才发现颜洛卿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不由大惊：“你哪来的衣服？”
颜洛卿指了指阳台，咧开嘴，“那儿的门你忘了锁。”他在阳台发现不少好东西，比如赵左的睡衣，宽松式的，套上身也不算紧。
赵左不免有些懊恼，忽然想起些什么，冲进卫生间，不一会儿就拎着滴水的毛巾跑了出来，“我操，你还用了我的毛巾？！”
颜洛卿悠悠道：“放心，我不嫌。”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用。
赵左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笑了：“颜总，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吧。”
颜洛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懒懒地说：“大半夜的，我有夜盲症，走不了了。明天吧。”
“你什么时候得的夜盲症，昨天不是还能开夜车吗。”赵左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姓颜的总不会真在这安居乐业了吧？
颜洛卿坐起身，把边上腾出个位置，笑容温和地，“坐。”
“不坐。”赵左用一种看针毡的目光看了那个空位一眼。
颜洛卿的笑容像瞬间被什么吸走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臭脸，他从丹田及其它更深远的地方发出冰冷而低沉的声音，“我让你坐。”
赵左张了张嘴，知道僵持只会浪费时间，什么也没说，只得很不甘愿地坐了下来。
这人变脸跟变色龙似的，再僵持下去，恐怕要耗一整晚。
“你前几个月上哪儿去了？”颜洛卿翘起二郎腿，用一种盘问的口吻问道。
“去G市转社保，顺便跟老同学聚了聚……”赵左看看他，“这关你P事儿。”
颜洛卿脸上浮起了轻蔑的笑意，“还去了G市的3医院？”
赵左怔了下，“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你是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颜洛卿皱起眉，端详着他的每一个微表情，试图发现什么破绽。
“想起来什么？”赵左一脸茫然。
还在装。你那套，在我这，是行不通的。
颜洛卿呵呵呵地笑了，他看着赵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那想起展颜了吗？”
“你这人，成心找不痛快是吧。”赵左的脸色在灯光下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盯着颜洛卿的脸，既是厌烦又是嫌弃。终于霍地站起来，径直走向大门。
临走前，他只扔下一句：“你手机在沙发底下。哪天呆腻了，发个短信告诉我。”





第85章　第85章
颜洛卿进到公司的那一瞬，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空气的一滞。
但等他抬起眼环视的时候，下属们已经替换好了自然的笑容：“颜总早。”
跨进办公室，张清桥便笑盈盈地迎了上来：“颜总，昨天您是……被外星人绑架了？我们打了一天电话都接不通。最后几个股东都气走了，会没开成。”
颜洛卿回到自己座位上，低下头想了想，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了腔：“对不起。”补了一句，“明晚我办个局，把他们请来赔个礼吧。后天重开一次会。”
张清桥目瞪口呆：“没想到我有生以来能有幸听到你说那三个字。”
“那你好好回味。”颜洛卿笑，“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
秘书递进来一打文件，颜洛卿在张清桥的笑声中投入到了工作中。

下班后颜洛卿到医院去接齐韩出去打网球。
齐韩却为一个临时手术加班，拖了一个半小时才下班。
颜洛卿对着一边叼着个酥饼，一边换便服的齐韩指了指手表。
齐韩把最后一个袖子套上，左手饼，右手拿杯子喝水，“今天实在累得够呛，明天还有一场大的手术，我要保留体力，改天再打吧。一会儿去撮一顿得了。”
颜洛卿看看他的饼，表示无所谓，示意他速度。
“哦。”齐韩应了声，三下五除二把饼吞了，刚要走，却又想起什么，从文件架抽出一分文件，丢给颜洛卿，“这个，你回去看下。”
“这什么？”颜洛卿一头雾水，他不认为齐韩有什么文件是他需要的。
“你最近又找赵左去了？”齐韩不答反问。
颜洛卿没否认，“我就是想看看他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齐韩用一种看绝症病人的目光看着他，“人家都那什么了，你也趁早死心吧。”
“他把我给睡了，想拍拍屁股走人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颜洛卿勾着右嘴角笑道，“如果是个女的，他早怀孕了。到时候抚养权什么的，他想跑也跑不掉。”
齐韩先是一怔，继而脸抽搐了下，“你他妈病得不轻啊。”顿了一下，“……你倒底有没有听明白我上次跟你说的？”
颜洛卿对这说法嗤之以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是装的。”
齐韩总算知道什么叫鸡同鸭讲。他语塞了好一会儿，“啧，反正你有时间看看那份文件吧。”

颜洛卿临睡前想起那份文件，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问诊记录
下一行——病人姓名：赵左
跳过开头，直接看正文：
问：从什么时候发现问题？如何发现的
答：今年6月15日下午三点。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坐在A市的5路公交车上，当时很惊讶，因为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上的公交车。下了车，路过商店的镜子，我看到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发型也变了。当下心情很恐慌，就打的返回了我租住的公寓。结果公寓的房东说我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住了。我以为她开玩笑，可是看了日历和房间里的灰尘才知道，真的过了一年半。我打电话给一些朋友，他们告诉我，我在这一年前跟未婚妻分了手，还四处旅游，他们也很久没有见过我。我过了好几天才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
问：那么你在公车之前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答：我记得我刚刚参加完高中同学聚会，去停车场拿车。。。。。但是后面都不记得了。当时应该是2009年1月13日晚上10点多。
问：也就是说，去年1月13日22点到今年7月15下午三点之间的事情，你已经不记得了？
答：是的。
问：你醒来时身上有什么？有没有什么线索能让你想起来？
答：有一百多块现金，一大袋刚刚从超市买的零食。什么也想不起来。
问：除此之外有什么不适？
答：记性变得很差。会忘记前一天做过的一些事。
问：你的CT图里显示，你全身曾多处发生骨折，颅内有血块，血块压住了少许神经，而且会随着你的运动不时发生位移，影响了你的记忆力。你以前出过严重的事故吗？
答：没有。我在高中同学聚会以前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故。
问：那很有可能这是之后发生的。
答：也只能是这样了。
问：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通过手术把血块取出，如果成功你的记忆应该可以恢复，但是因为它比较分散和微小，成功率只有20％左右，失败的话有可能你的记忆永久丢失。二是通过药物稳定住，让它慢慢消失。你倾向哪一种？
答：第二种。
……
后面只是描述一些病情细节，颜洛卿没有往下看。
他啼笑皆非地合上文件，觉得自己简直在看一本短篇小说。
他琢磨着这事的来笼去脉及合理性。
明明是这么地不合逻辑，这么的不合理，可是心上却笼上了越来越浓的云。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他怎么办？




第86章　第86章
“醒了？”蒙眬中听到有人轻唤。
不知道昨晚怎么睡着的颜洛卿睁开眼，疑惑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
“刚煮了点绿豆粥，要盛过来给你吗？”男人温柔地笑道。
颜洛卿说：“不用，我自己可以盛。”他从床上坐起来，环顾了一周，这是他的房间没错。
可这个男人是谁？怎么进来的？
他最近并没有请钟点工吧。
男人坐在他床边的桌子旁，熟练地用着他的电脑，似乎在搜什么资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哪位？”颜洛卿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平和一点。
男人略带讶异地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颜洛卿站起来，皱着眉头看着他：“我说，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男人放下手里的鼠标，苦笑了下，说：“你说我是谁？”
“你是要我重复几次？”颜洛卿在计算自己的耐心值的剩余量。
男人忽然抓住他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指尖：“你不爱我了吗？”
颜洛卿全身哆嗦了一下，猛地把手抽回来，“你有病？有病赶紧上医院，我这不管治。”
男人脸色霍地一下白了，楚楚可怜地说：“我们在一起快两年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说出来，为什么要这样？”
颜洛卿啼笑皆非，“这位大哥，我不认识你，两年前我更没见过你。”
“大哥？”男人脸色更难看，“我们是2008年在北海道认识的，现在已经2014年了。整整一年零九个月。你难道只是玩我而已？”
“北海道？”颜洛卿笑出了声，“别闹了，我压根没去过北海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等等，他说现在是2014年？果然是个疯子。
颜洛卿不打算跟疯子继续沟通这个问题，径直拿起手机拨了120，“喂，我这儿闯进来一个疯子。。。。。”
那个男人冷不丁从后面抱住他，抢走了他的手机，喃喃地说：“我爱你。不要这样对我。”
颜洛卿冷笑：“爱你妈｜逼，我不认识你。”
那个男人轻轻地说：“你再看看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颜洛卿无奈地回头去看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长相。
心里也恐慌起来，怎么回事？难道这个男人是个妖怪？
扭头看向墙上的日历，本该写着2010年的地方赫然写着2014。
那个男人还在不甘心地问：“看看我，看看我。”
再向那个男人看去，却依然看不清他的脸。甚至他的脸渐渐浮上了雾气，有什么渐渐从雾气里伸出来。。。。。。

颜洛卿挣扎着被自己的惨叫吓醒。
水花溅了一身。
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水雾袅袅。
刚刚只是一个梦而已。
颜洛卿喘着气从浴缸里走出来，边擦掉身上的水，边心有余悸地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
幸好没有什么陌生人，也没有绿豆粥。
他头疼欲裂。
难道那一切会是真的？
梦中那个被遗忘的男人难道是自己的影射？
而赵左正是像梦中的自己那样，厌恶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吗？
颜洛卿泡了杯咖啡，坐在椅子上焦灼不已。
他拿着手机在联系人那里找到了那个号码，盯着它看了半个小时，终于还是按了下去。
彩铃响了一阵又一阵，一阵又一阵。
每一次循环都让颜洛卿更加焦灼。
半天之后，那头总算响起了接通的提示音，赵左懒洋洋的声音不耐烦传了过来：“……你他妈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颜洛卿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是谁吗。”
“姓颜的，你要是有病，就赶紧上医院，我这不管治。”话音未落，挂断的提示音便干脆利落地刺痛了颜洛卿的耳膜。

凌晨两点钟，刚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吵醒的赵左烦躁地辗转反侧，睡意莫名消了大半，刚刚那个美梦还接得回去么？
辗转了半天，还没等他重新入眠，忽然大门传来不识趣的铃声。
赵左积蓄已久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他踏着拖鞋，拉开了门吼了声：“谁~！打劫啊？！”
门外赫然站的是刚刚给他打电话的男人。
颜洛卿穿着看起来像是睡衣的衣服，穿着家用拖鞋站在他面前，一脸的阴沉。
赵左条件反射后退两步：“怎样？”
颜洛卿没回话，径直走了进来，坐在沙发上发呆。
赵左打开了客厅的灯，这才发现颜洛卿穿的真的是睡衣，而且里面连件背心都没有，冷得手指关节直发青。
他见颜洛卿半天没说话，只好说：“有事吗。”
“你真的觉得我有病？”颜洛卿牛头不接马嘴地来了这一句。
他不说这句话则已，一说……赵左就觉得这句话真的太应景了，当下又好笑又不敢笑，“你是家里煤气爆炸了还是天花板突然塌了？大冷的天这样子跑出来。”
颜洛卿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脸上不知道是悲愤还是别的类似的东西，显得整个人更阴森了。
赵左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他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地起身，走到门口，“当我没来过。”
“什么？”没等赵左反应过来，颜洛卿已经像一阵风似地出了门。
赵左在原地呆了两三秒，看看空荡荡的大门：什么情况？这是幻觉吗？他真的有来过吗？

颜洛卿在黑漆漆的街道上快步走着，他忘了刚刚把车停在什么地方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出这趟门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像神经病一样问一个神经质的问题？
路灯远远的站成一排，路灯下路面的明亮映衬得其它角落的幽深阴暗。
一月的寒风往往比十二月的更冷，就像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刮过他的脸，从他的宽松的睡衣袖子里钻进去割痛他的皮肤。
好像车停在街道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