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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栋梁-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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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之身,为将军祈福百日以超度死去的亡灵,即便如此也非常不容易。
白天诵经晚上讨论政务,足利义时是十几个领国的所有者,每天要关心的事情有很多,经常从傍晚开会一直忙到午夜才休息,期间有多辛苦自不待言,不过还是要比前些年军政大权一把抓,所有事情都要插一杠子过问,整天起早贪黑的生活要轻松的多。
有专业的幕僚团队辅佐,细化程序化的规定他每一步行止,甚至预先设计好那些谈话要谈什么内容等等,确保足利义时这个将军不会遇到任何意外,始终保持镇定自若稳如泰山的姿态,这不是为足利义时自己设计的,而是给未来子孙留下的宝贵财富。
是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风暴卷起大浪无情的拍打着坚固的海堤,而此刻鹤冈八幡宫偏殿里灯火通明。
群臣排成整齐的队列跪伏于前,足利义时身穿麻衣头带钵卷,神色愁苦盘坐于蒲团上唉声叹气道:“将军殿下故去不到百日,就有人要图谋作乱,出羽国骚动,陆奥国骚动,关东还有里见氏这样的沉疴顽疾久治不愈,真是让人头痛啊!”
小山高朝以为他在担心前方战事,便劝说道:“公方殿下不必忧心,最上京兆殿坐镇奥州讨伐贼寇,身旁有伊达京兆殿、芦名修理殿、相马弹正殿、葛西京兆殿、大崎京兆殿、内藤备后守殿等奥州武士从旁辅佐,想来镇抚奥州一揆也不难的,请公方殿下相信武士们的能力。”
足利义时摇头说道:“余担心的不是奥州的诸君办事不利,而是对这扑之不灭杀之不尽的一揆蜂起而烦恼!须知余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京畿的局势容不得半点迟缓,御家人重新编集整理之要务迫在眉睫,不能被这些琐事挡住余前进的步伐。”
苍老瘦弱的沼田光兼忽然从角落里走出来,高声说道:“公方殿下所言甚是!不过臣下以为是否可以先行攻略畿内为上,以臣下在北陆之关联,连携水军突袭敦贺港夺取若狭国,恰好与北近江三郡合为一体,届时或可东西夹击一举攻灭朝仓家,打通北陆道上洛的重要关节,由此大业可期!”
他这一发言立刻吸引许多武士的注意力,沼田光兼进不得御连判众,在奉行众内部的地位也素来不高,只是因为有一层特殊身份而屡次被人高看一眼,这次又发高论引得家臣团集体注视,耋耄老人不以为然的昂扬着脑袋,仿佛在说你们这些小年轻还是不如我这老姜辣。
谱代家老真田幸隆轮值留守江户而缺席会议,改由其嫡子真田义幸代为参会,这个年轻人就坐在代表他父亲作为的侧后方,恰好看到这老头摇摇晃晃的走到中间下拜发言。便反驳道:“不妥!内部不靖怎可兴兵于外。若是心腹要害之地祸起萧墙。军心动摇士卒溃败,我等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另一位最近炙手可热的有力奉行,长野业固紧随其后言道:“确实不妥,以水军为主的战术破绽太多,且不说水军主力现今集结在关东,北陆水军已经近七年没有发展,大队水军配合北陆行动千难万难,单说这后勤压力以及北重南轻的战略。不符合关东的利益就极为不妥。”
本多时正抬头看了老岳父一眼,对这老人家上窜下跳的行为暗自摇头,缓缓说道:“关东八国为心腹要害之地,而打通关东要害的机枢就在甲斐国,关东十国之一,甲斐武田氏的核心,只要甲斐武田氏稍有异动,北陆的主力一时半刻赶不回来,关东的心腹要害就暴露在敌方面前,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话里话外就是你老头在胡扯八道。可把沼田光兼挤兑的不轻,有些年轻武士直接把嘲讽的表情挂在脸上。就差骂他不明事理不识好歹,这些年沼田光兼担任北陆道取次役便自以为得计,整日东奔西走上窜下跳,就是想拉起一帮“北陆速攻”的拥趸,他确实也很“接近”成功,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另一个女婿北畠顕房说道:“北陆速攻之类的老调重弹就不必了吧?关东八国内部的安宁需要整肃羽奥镇定关东,加强法度的约束力和执行力,尔后是横在东海道掌握甲斐机枢的劲敌武田氏,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该选择北陆道,起码不该优先选择。”
沼田光兼讷讷不言,岁月的流逝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痕迹,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已经不复当年的神采,足利义时曾找他谈过,建议他在年内退职在江户城颐养天年,至于北陆的取次役交给他的儿子沼田祐光兼领。
老人家还是很不甘心的,外孙松千代年满十岁甚是乖巧伶俐,奈何距离他所预期的争嗣道路越来越远,所谓庶流争嗣已经彻底沦为家内的笑柄,若不是顾忌沼田家的女婿个个能耐大的不得了,肯定会有人当着面挖苦沼田光兼寡廉鲜耻、不知进退。
足利义时不打算给老岳父难堪,他一共就那么三个活着的岳父,长尾虎姬的父亲长尾为景早已故去多年,织田犬、织田市的父亲织田信秀病故十五年,井伊直虎的父亲井伊直盛战死在桶狭间之战,这些都是死掉的。
活着的三个岳父里,最上义姬的父亲最上义守半死不活的隐居在山形城,望月吉野的父亲望月吉栋还在甲贺守着家业,唯有沼田檀香的这个老父亲在足利义时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一帮有力女婿在中枢帮衬,哪怕做事不地道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瞻前顾后岂能成大事。”足利义时轻抚嘴角上那两撇精心修剪的胡须,平淡地说道:“甲斐武田氏不过疥癣之疾,陆奥之乱亦无须慌乱,些许小动作就让尔等如临大敌,他日挥师上洛岂不是要手足无措,这样可不行!”
谱代家臣们顿首听训,但是仍然有不少人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这关东北陆羽奥等地十五国归为关东将军府管辖,看起来幅员辽阔领地着实不少,从东到西几乎横贯半个本州岛,这么大的地盘十万兵丁镇守各地尚有不足,尤其那些新附之地按照传统的看法,那最少要一到两代人几十年的功夫恩威并施,才能渐渐形成地方信望和影响力。
足利义时训斥道:“余知道你们所思所虑,无非是那领国新附人心未定,需要休养生息建立威望罢了,左思右想依然包括不了窠臼樊笼,为一时一地之得失锱铢必较,过分强调人心信望却忘记东国大定人心思安是不可逆的潮流,纵使这几年大小一揆依然不断,又能如何?可影响关东安定否?可得民心否?”
谱代家臣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几年各地一揆蜂起,从最初几郡国人同时作乱,被镇压斩首流配一批,再闹一次降低到一郡之地作乱,再被镇压复行作乱连一郡都掌握不住,三番五次围剿把那些顽固的村庄一一标记,最后大军突袭很干脆把这些村庄集体捕捉。全部发配到佐渡岛上披甲为奴。
足利义时坚信一条。镇压一揆只有用杀戮和流配结合的方法才能根植。什么教化他们畏威怀德之类的幼稚想法完全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还未诞生的阿米利坚立国之初便是对印第安进行血腥的屠杀,他们相信只有死掉的印第安人才是好印第安人。
这一条同样适用于关东将军府,凡是聚众一揆者依例斩杀,凡是心怀悖逆者依例流配,不问老弱妇孺亦无法外开恩,罪民们要为自己的鲁莽而付出代价,战争从来是血腥的无情的。只有幼稚的人才会试图教化生死大敌的异类。
足利义时四下扫视,无一人敢抬头与之对视,方才缓缓说道:“某些失地浪人残党余孽不甘失败,纠集各地庄官名主起兵作乱,其乃违背余下达的东国惣无事令,但有相违者无论亲疏尊卑绝不饶恕,反叛一次就杀一次再反就再杀,一地皆反就一地皆杀,杀光乱民再从关东抽调移民便是,余不心疼。尔等又担心什么?”
“尊重传统是美德,传统代表历史记载着先贤们奋斗的足迹。尊重传统意味着知忠义晓廉耻,只是并非每一样传统都值得尊重,地方名主地侍以求自固便拉帮结伙、啸聚山林,做那些山贼盗匪之徒的劣迹,部分人勾结地方国人盘踞为一大势力,出行时前簇后拥排场浩大堪比守护郡司。
幕府的诏令顺则纳不顺则拒,这种人在镰仓时代叫做恶党,这种恶党的传统又怎值得余去尊重!更让余感到惊讶的是,尔等竟要对这些恶党屡次三番的作出退让,到底是担心他们寄居于幕府配下势力庞大难以自制,亦或是与尔等有所勾连沆瀣一气?”
足利义时这三言两语把国人领主问的冷汗涔涔不敢言语,虽然镰仓幕府确立武家执政的体系,逐渐把平安时代大行其道的农奴庄园制瓦解,随之形成的惣村自治联合体方兴未艾,各地尤其是远离京畿的地区依然有大量的农奴庄园制残留。
庄官名主如地方上的土皇帝,从京都的朝廷或者大寺里花钱买个庇护特权,对庄丁领民依然是作威作福,哪怕关东将军府三令五申废黜庄园制以及名主的特权,这些人却化整为零潜入各村庄之内,依然对该村庄行使着强力的支配权。
每个名主家族就是地方上的有力地地侍,有壮丁数十铠甲战马俱全,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轻而易举的掌握两三百反的土地,依然可以依靠武力威逼农民贬为农奴为其耕地供其驱使,甚至可以获取农民女子的初夜权,以及随意买卖人口的特权。
这些人让人头疼不已,因为他们已经渗透到关东军团的基层单位,成为各大军团里的小喽啰或者基层的足轻组头、番头,又或者成为骑马武士在江户城内听候调遣,这几年屡次有地方有一揆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就和这些基层武士里有内奸有极大的关系。
细川藤孝蹙眉说道:“这几年各州检地多次遭遇阻挠,许多村庄不惜以聚众一揆坚决反抗检地,调集大军镇压只能抓到三五个台面上的带头者,隐藏在幕后的人始终逍遥法外,如社会痼疾让人头疼不已啊!”
松井友闲反省道:“为检地抗法之事,我等还曾请望月安芸守殿参与进来作为协调,无奈牵扯的地方势力众多,关系亲缘盘根错节极为头疼,我等也是担心牵一发而动前身,于是才有屡次三番对其姑息容忍的态度,却不想竟会引发一揆作乱的隐患,实在是我等的失误。”
奉行众一一进行检讨,把地方势力的危害掰开一点点分析的头头是道,足利义时听的眉头越皱越紧,拿着折扇敲击榻榻米说道:“诸君对这些恶徒的了解知之甚详,却能一直佯装不知放任自如……让余感到十分的惊讶和寒心!”
众臣惊慌地俯首道:“我等不敢欺瞒公方殿下,只是……”
足利义时摆手打断,严肃地说道:“事已至此也无须多言,从即日起涉及检地的奉行、具体经办者逐一问责,凡涉案武士不论地位全部捉拿,余要看看到底是哪些胆大包天之徒敢在关东惹是生非,敢拿余的号令当作儿戏!”
会议开完很快由御连判众作出相应处罚,负责检地的奉行停职反省,多名奉行降职退回御连判机构内重新调用,受到牵连的奉行多达数十人,各军团内部开始整肃军纪,对于涉及一揆敏感地区的武士,交由物见奉行服部正清单独审问。
同时以密令的形式下达给各镇军团的主将,责令其对一揆敏感地区进行一波军事压制,在内线的配合下捕捉窝藏的一揆指挥者数百人,大大打击各地反抗势力的嚣张气焰,御连判众随即迅速跟进,对一揆地区进行新一轮检地,动用行政法令强行拆散原有的村庄体制,改由上野国、信浓国等忠诚度高的农民迁入打散混居,破除庄园体制原有的支配关系。
房総半岛的一揆叛乱则由小幡信贞、真田义幸负责平叛,水军大将九鬼隆持给予相应的支援,随后又命令最上义光担任总大将,伊达辉宗担任先锋率领陆奥镇守府的军势前往各地平叛,把重点放在安东、南部两家的残党余孽身上。
整个夏天,足利义时始终呆在鹤冈八幡宫里,对关东及陆奥的战事不闻不问,关东武士们清楚的感受到关东公方在酝酿着,或许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掀起惊涛骇浪。(未完待续。。)
ps:鞠躬感谢书友心漂浮、书虫866号打赏。
第573章 光秀的建议()
永禄十年京都的动乱在这个夏天悄然传遍四方,在这场名为永禄大逆的灾难里,室町幕府第十三代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战殁,十二代将军御台所庆寿院自害,包括室町幕府政所执事在内的数百名幕府重臣集体自害,一时间天下震动群情激愤。
最愤怒的要属畿内的大名,比如蛰居纪伊的畠山高政,若狭的武田义统,越前的朝仓义景等亲幕府的武家纷纷表示激烈的态度,这其中尤其以将军保护人自称的六角承祯非常不满,只可惜此君经历观音寺sao动,又被谱代家臣逼迫着签订《六角式目》,家业衰败俨然已成定局,所以此君只能在嘴巴上逞凶一时,却不敢带头起兵夺取京都。
各地的武家大名纷纷表示对幕府突然崩溃的不满和关切,其中尤以西国毛利元就、九州大友义镇、岛津义久的态度格外鲜明,这三人皆是自诩幕府的忠臣良将,其中九州的大友家曾经上贡火药及火药的配方,岛津家则在稍早一些的天文年间献上铁炮若干。
不过这些外地大名最多也就站在天守阁上,冲着京都的方向大骂几句世道不平人心不古,京都之事对远国的领主还是太遥远了,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只是例行公事,更在意的还是幕府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能死个将军就了无声音,总得给个相应的说法。
随着足利义辉之死,各种版本的谣言传至天下,足利义辉是怎么死的。二条御所的惨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是众说纷纭。大体上几派说法都围绕着次期将军足利义昭转。十个版本里有九个说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害死足利义辉。
最直接的yin谋论掉是足利义昭为了将军之位,不惜一切代价困住足利义辉生生把自己的兄长和母亲杀害,在民间有为数不少持这种论调的人四处散步传言,但是总体而言相信这种说法的武士、文化人非常少,认为足利义昭缺乏杀兄弑母的动机,起码可以效仿明応政变里流放将军的方法,既安全又没有名誉上的风险,比贸然杀兄要好上许多倍。
另一种说法则是足利义昭是个傀儡。被三好家提在手里如牵线木偶,正是三好家拥立足利义昭并围攻二条御所杀害足利义辉及幕府满门,这种说法得到相当多的武士支持,持续整个夏天的京都动乱里,三好家在京都横行霸道的恶劣举动被天下武家刊载眼里,更进一步证明这种说法的可靠xing。
这两种主流说法里衍生出许多分支,比如足利义昭到底是逼不得已还是积极配合,三好家到底是想杀将军还是只想流放将军却弄巧成拙云云,不是亲眼所见终归是假的的,多数武家对京都传出来的各种说法持怀疑和观望态度。
他们的迟疑没有持续太久。就在夏末的最后几天,足利义昭前往相国寺上香一去不归。随行的三好家守卫也集体消失再一次震动京都的朝野,三好三人众急忙从前线返回京都城,遍搜整个京都也没找到足利义昭的影子。
又过几天足利义昭出现在近江国矢岛,并在这里宣布三好家设计杀害鹿苑院周暠、挟持傀儡他自己,并以诉讼为名义围困二条御所伺机攻打,谋杀将军足利义辉及御所一族,并企图依靠傀儡自己的机会出任管领的yin谋诡计。
大帽子摔出去顺带把他自己的黑锅也甩给三好家,吓的三好义继第一时间跳出来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三好康长随之表示家督确实无辜,三好家内政权早已被三好三人众与松永久秀把持,京都近期的乱象以及大和国的战事都是这两家为争权闹出的把戏。
于是这口黑锅又顺势从三好家转移到更具体的三好三人众身上,结合前几个月朝廷一度向松永久秀下达朝敌治伐纶旨,随后又被关白二条晴良强行收回的新潟,畿内国人众更进一步坚信三好家是杀死将军的罪魁祸首。
足利义昭在矢岛御所盘桓几ri,拒绝六角承祯的邀请继续北上前往小谷城,在这里会见浅井长政,以及化妆潜入浅井郡的朝仓义景、武田义统,这两人冒着巨大的危险来到浅井郡,所肩负的使命显然不是简单的摇旗呐喊那么简单。
“公方殿下明鉴,我等畿内武士心怀忠诚,代代担任幕府御供众,却不想被坂本的恶徒屡次三番欺压到头上,无故入侵家令焚烧关所霸占领地,殊为可恶!”朝仓义景喘口气,说道:“请公方殿下准许我等报复这坂本的恶徒。”
朝仓义景这些年过的很不顺,深爱的妾侍故去是一桩事,近几年两个幼子接连夭折的打击又是一桩事,常年沉迷酒se眼袋浮肿表情难看,显得比几年前苍老十几岁不止,说话中气不足眼神游移不定,早已不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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