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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他怎会没想过固守不出的最坏打算？
　　城门的两侧，早就准备好了许多几十斤重的石头，若是有几百士卒同时动手的话，不用盏茶功夫这些石头就能把门口堵住。
　　既然有了最坏的打算，段如珪此时守在城门口处便显得不急不缓起来，他现在希望的是联军多冲些人来让自己坑杀，而不是担心冲进来的人太多。
　　铁甲堡的城门，就如巨型的绞肉机一般，仅仅只是一刻不到的时间，双方倒下的尸体就已达千人。
　　苏游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士卒冲杀，看着士卒们有去无回之后，心中也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又担心段如珪会派人从其他城门绕到己方身后，当即便叫过了爨国昭和碧云公主。
　　看着同样焦急不安的两人，苏游当即大声问道，“看来段如珪早就有了死守的准备，这么对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两位觉得该怎么办？”
　　爨国昭对这次的偷城失败也感觉很难过，毕竟冲到一线的那些士卒都是他的族人，但苏游当初提出这个计划时他也没有半分反对不是吗？
　　想要获得回报，就得先有付出。
　　碧云公主无可无不可地回答道，“上使以为如何？”
　　苏游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从这门口攻进去并不现实，不如咱们先行撤离，改日再图。”
　　爨国昭松了口气，他真担心苏游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自己的计划失策，那样的话，损失的还是自己的士卒。
　　碧云公主当即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先退一步。”
　　三人商议一定，随后把命令传了下去，一时之间金声大做，联军缓缓撤出了城墙上那些守军的弓箭射程，径往东南放下的小山坡上退去。
　　俗语说“穷寇勿追”，更又“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苏游和段如珪显然更信奉后面一种理念。
　　即便如此，段如珪有心对联军的撤退落井下石，可城门口的尸体还是堆积得太多了，刚才联军被尸体阻着无法寸进，此时守城的士卒也无法从这门口冲出去再趁机杀敌。
　　走上城头之后，段如珪段如玉兄弟看着两三里之外的联军有条不紊地点起火把安营扎寨，他们的心情真是如同翻到了五味瓶一般。
　　今日的守城之战，虽然互有死伤，且终于击退了来犯的联军，可难保明天他们不会再来。
　　铁甲堡中的士卒，不过两万与人而已，即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够与对方的五万人换的。最可恨的还是，有了福宁城被人以相同数量的人数围杀的阴影在，段如珪一时还真的无法看出铁甲堡的出路在哪。
　　就这么跟他们耗下去吗？他们的粮食能够坚持几日？他们的投石车又会在几日之后造好？
　　段如珪没有继续想下去，看了看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卒，当即对城门小队长号令道，“城门不用维修了，直接用石块堵死吧！”
　　城门小队长当即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段如珪做得这么绝，却也只是领命而去。
　　吩咐完城门小队长后，段如珪兄弟便下了城头，两人又往其他三个城门巡逻了一圈，每次都对守门的小头领说道，“无论如何不可轻易打开城门，若是城门外有什么动静，必须及时回报！”
　　守门的小头领们自是理所当然地执行了命令，段如玉却知道兄长这命令的含义，但他同时也知道，联军无论如何还是要派兵出来堵门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这一次是围三阙一，还是把四个门都围上？
　　有了这个想法，兄弟两个当然想得更多的就不是怎么驱赶前方的拦路狗了，反正自己也要死守城堡的，他们爱堵不堵。。。。。。
　　联军的目的，显然也不可能是为了堵门儿堵门，他们到底也还是为了防止自己领军出去骚扰，以争取更多的时间制造攻城器械——投石车！
　　一想到投石车，段如珪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次的造反之所以虎头蛇尾，难道不是因为投石车给闹的吗？
　　缅宁关前，久攻不下是因为投石车；福宁城中，濮部之所以悄然离开自己，自己之所以匆匆逃离，到底也还是因为害怕投石车打出的泥球把福宁城给埋了。。。。。。
　　想到此，段如珪便对兄弟断然下令道，“待会你就摸黑带两千士卒护送三千民壮从南门出城，令他们伐木造投石车，同时收集投石车所用的石块。”
　　段如玉点了点头，其实这铁甲堡与临沧陈倒有些相像，铁甲堡南门出来的士卒是很难绕到东门和西门去的；同样的道理，北门之外的联军想要越过铁甲堡而堵住南门的话，起码要绕两三天的路程才行。
　　也就是说，铁甲堡的南门现在是安全的。
　　这种安全也并不是绝对的，因为铁甲堡南门再向南百里，便是濮部的地盘了。
　　濮部的士卒昨日绕路而不是直接穿过铁甲堡回家这种举动，已经是表明了他们此时对段氏的态度；几天之后，难保他们不会回到驻地，也难保他们不会趁机从南方过来敲诈段氏。
　　当然，如果段氏与濮部在铁甲堡打攻防战的话，段氏也并不会怕了他们，毕竟铁甲堡最高达最雄伟的城门还是南门。——如果联军是从南门攻来的话，段如珪显然可以用苏游守缅宁关的方法阻击他们。
　　可惜的是，联军攻来的方向是北面，而北面的山势都不是很高，他们甚至可以轻易到达东门和西门。。。。。。
　　接下来段如珪收到的情报显然和料想中的差不多，联军到达铁甲堡北门之后的第一个白天来临的时候，苏游便派出了三个五千人队对铁甲堡的北门和东西门进行来围堵，还有一个五千人组成的巡逻队，哪个城门出了事就第一时间跑去驰援。
　　有了上次在福宁城几个门口的拦路经验，联军的拦路队伍轻车熟路地在铁甲堡三个城门口快速安营扎寨，又在主路上布下绊马索、鹿角、铁蒺藜等拦路必备的工具。
　　除了布置这两万人监视铁甲堡三个城门之外，联军的剩下人员显然也如段如珪所想一样，——他们正在紧急地赶制攻城器械，——但这些器械并没有投石车在内。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段如珪收到了段如玉传来的好消息，——己方已经制造了三百辆投石车，石块充足！
　　收到这个好消息之后，段如珪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笑容，借着传话人之口夸赞了兄弟几句之后，又下了一道命令，“投石车不怕多，继续赶制！”
　　第二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段如珪满以为联军会发起一次攻击的，可他辗转反侧地等到了第三天天亮，也并没有等到他们攻城的消息。。。。。。
　　这样的日子，又从第三天持续到了第四天，从第四天持续到了第五天。。。。。。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七天。
　　段如珪对于联军行动的期盼，就如同初恋的小姑娘与情人约会一般，她既担心情人不会到来，又担心情人乱来。。。。。。
　　段如珪的生物钟显然产生了絮乱，常常夜不能寐，身子骨也明显消瘦了一圈。
　　可这天杀的联军怎么就不出现呢？难道他们悄悄撤退了吗？
　　段如珪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外百丈外的联军军营中旁若无人地嬉戏的士卒时，又不由得摇了摇头。
　　与心情烦躁的段如珪一样，爨国昭和碧云公主也是焦急万分，他们每日都进进出出苏游的帐子不下十次，几乎把门槛都踏平了，目的也只是为了一句话，——“咱们何时才正式攻城？”
　　苏游却每次都只是笑答道，“放心吧，再等等，你们很快就会看到一场华丽丽的攻城战！”
　　爨国昭和碧云公主听得多了，却也只能面面相觑起来，又不是因为苏游的家眷此时还在大理城中，他们一定以为他是来坑自己的。
　　问题是，联军现在已经没有余粮了啊，再不攻城的话，过几天大家就得啃黄泥巴了！
　　对于苏游的磨磨唧唧，爨国昭和碧云公主马上就要到达发作边缘时，却听从北方到来的士卒急报道，“大王如今已到了福宁城，明天一早怕就要到这铁甲堡了。”
　　苏游听了这消息，当即虎躯一震，“明天！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咱们就攻城！”


403井栏亮相（第一更）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时令已是十月过半，东都此时已经开始下第一场雪，但南中的天气，却还如同春天一般；早晚需要穿两三件衣服，但中午时分却只需单衣就能出门了。
　　十月十五的这天晚上，月色如水银一般洒在铁甲堡外面的山岭之上。
　　月上中天之时，联军大营的北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这是南中王到了吗？他毕竟是没有遵守当日的承诺。”苏游心中有此猜测，不一会便有一个斥候前来报告，果然是爨国明踏月而来了。
　　原来，早在七八日之前，苏游率领两千士卒从临沧城中冲出来逼退段如珪大军的消息就传回了大理。爨国明再三问询，得知当时爨国昭和碧云率领的五万大军还没到达缅宁关，随即便精神振奋起来了。
　　苏游以两千人退了二十倍的敌人，这个实在是太恐怖了吧？当时若是联军当时已到了临沧城，那他们对叛军可不就是妥妥的碾压？
　　有了这个心思，爨国明在大理就再也坐不住了；好容易熬了一天之后，他终于还是率领四五百护卫就冲向了临沧城。一路上，从前方传来的都是振奋人心的消息，所以爨国明的脚程也很快，一千多里的路竟然只用了五六天就走完了。
　　爨国明率领护卫到了联军营地之后，爨国昭和碧云等人自是纷纷上前迎接了他。
　　这一刻，爨国明对姐姐碧云代他出征自然是心怀感激，就算是平常看不顺眼的爨国昭，此时也格外地看着舒心。心情一愉快，爨国明当即就对周围的出征士卒许下了奖赏，一时之间营地内便沸反盈天起来。
　　稍有些遗憾的是，爨国明并没见到苏游带着他的人迎出来，但想想也就了然了。
　　毕竟苏游算是上国的使者，此时正是自己激励士气的时候，若是苏游出来，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对他？
　　想想当日求肯他带话给大隋朝廷请求册封的往事，爨国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必现在苏游不出现，也是给自己在下属面前更多树立形象的机会吧。
　　想着心事，爨国明还是在碧云的陪同下不由自主地向苏游的营帐走了过去。
　　爨国昭以前与段如珪狼狈为奸，当时还想着要限制爨国明，不许他与苏游过多地接触；可爨国昭看到了苏游层出不穷的手段后，终于对爨国明和他都有了一定的顾忌。
　　再则说了，就算爨国明与苏游有什么阴谋诡计，还能阴了自己不成？
　　一番自我安慰之后，爨国昭默默地回自己的营帐消息去了，爨国明则到了苏游的营帐门口，又按礼节命人把自己来访的消息通报入去，苏游随后便率领王朝马汉等人迎了出来。
　　爨国明夤夜来访，本就在苏游的意料之中，但这种时候苏游还是虚与委蛇地与他行了半礼，口中称道，“刚才听说王上来前线慰问，士卒们都是斗志昂扬，小使原本也想上前参拜的。。。。。。王上此番前来，真是折煞小使了。”
　　“无妨！”爨国明做了个虚扶的手势，跨入苏游的帐中后，便长叹一声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上使啊，段如珪这个眼中钉，真的是。。。。。。”
　　苏游点了点头，当即借口道，“南中的稳定，不但是王上的意愿，也是我大隋的意愿，不知王上想要看到什么样的结果？”
　　苏游之言，显然针对的是明日一战。
　　爨国明哪能不知？当即便回应道，“当然是。。。。。。。当然是要段如珪给南中人民一个交代，给我一个交代了！”
　　爨国明对段如珪的心思，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才好，可这种话又怎能宣之于口？
　　段如珪悍然造反，是不义之举，若是自己趁机灭掉段氏，那自己的人性何在？
　　更重要的是，这根本就不符合自己的基本利益嘛。
　　如早前苏游所言，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存在，如果段氏就此从南中消失的话，这块土地上也就剩下两方的势力了，而一山不容二虎。
　　到时候自己一方，难免还是会被爨国昭一方吃掉。
　　若是留下段如珪的话，爨国昭就不会不顾一切地与自己死磕了；因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两爨相斗，最终得利的还是第三方势力。
　　苏游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又相谈一阵之后，苏游又表达出了自己战后想要一块土地修养生息的意愿，爨国明自是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天才刚亮，联军一方便埋锅造饭。
　　太阳出来之后，除了还在留守在三个城门外的一万五千守军之外，联军剩下的三万五千士卒便已列阵完毕。
　　爨国昭点兵之后，便把身子让了出来，算是卖个面子给爨国明说几句话鼓舞士气。
　　爨国明极目远眺下面的士卒，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又转头问身边的苏游道，“上使，这一仗怎么打？”
　　苏游笑了笑，“不知王上是想留下一个完整的段氏来扼守要道抵御濮部，还是惩罚段如珪造反之罪？”
　　苏游的两个选择，都有着极高的诱惑力，爨国明左思右想之下，理智还是被仇恨说掩盖，当即面无表情地说道，“惩罚段如珪！”
　　说完这句话，爨国明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话若是放在一个月以前他都不敢宣之于口。
　　苏游得了爨国明之语，当即高声对下面的士卒宣布道，“兄弟们，放开手脚战斗吧！你们所收获的，全部属于自己，我分毫不取！”
　　全军轰然应诺。
　　联军正式向铁甲堡的北门出击。。。。。。。
　　这个时候，已经彻底颠倒了黑白的段如珪才刚刚入睡。
　　当贴身的护卫拍打卧室门的时候，段如珪不由得勃然大怒道，“这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睡觉了？”
　　护卫停下了拍门，犹豫了一会后还是硬着头皮报告道，“大相国，他们准备攻城了。”
　　“攻城？”段如珪听说这个消息时，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一边穿裤子，一边问道，“他们终于按耐不住了吗？他们攻的是哪个门？”
　　“回大相国，是北门。”门外的护卫如实回应起来。
　　“北门？哈哈哈。。。。。。”段如珪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由得纵声大笑起来，北门早在那天晚上就已被他下令用石块堵住了，敌人要想破门而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尽管如此，段如珪还是把守城器械均衡地分配到了三个城门，此时北门的城墙上，早就堆满了滚木和巨石以及上百辆投石车；这还不算，城中另外还有七百多辆机动行很强的投石车，可以随意在三个城门间来回移动。
　　段如珪简单地洗漱之后，便往铁甲堡北门而去，此时段如玉等将领已经站在了城头之上。
　　城墙下，苏游开始像卖弄自己的小玩具一样，对南中王爨国明和段如珪等人展示出自己这七八天来制造的攻城器械。。。。。
　　鼓声震天声中，联军首先推出了方圆两丈高四丈有余的“井栏”，这些井栏上面站立着三名浑身装甲的士卒，井栏周围的栏杆上，则插满了盾牌和长短武器以及弓箭。
　　井栏之下，则有五十名士卒推着，这些井栏又以十为单位缓缓而行。
　　井栏背后，无数弓弩兵手持弓弩准备随时压制城墙上的射击，并对井栏进行支援。
　　“这是什么玩意？传我号令，投石车攻击，狠狠地给我砸！”段如珪也许从书中读到过这种玩意，但在现实中的确也没见过这些庞然大物。
　　看着这些庞然大物缓缓接近城墙，要说铁甲堡的守军心中没有震撼那一定是假的。
　　好在，城头上还有一百多辆投石车，城内那些移动的投石车也已经有五百多辆各就各位了。
　　段如珪的命令之下，投石车开始了第一轮的攻击。
　　几百个西瓜般大小的石块漫天飞出了城墙，可惜的是，除了城头上的那些投石车投出的石块有几个砸到了联军的井栏外，其他的石块都是徒劳的。
　　而联军这边，在苏游的举手示意下，第二通鼓声随即响了起来。
　　井栏被士卒们又向前推了一小段距离，井栏上的士卒不停地射出箭来测试着距离，等到井栏上的士卒终于把弓箭射到了对方城头上时，鼓声当即停了下来，推井栏的那些士卒也都停了下来。
　　联军的井栏此时矗立的地方，显然极为捉狭，极为猥琐。
　　联军的士卒可以从井栏上用弓箭射击铁甲堡城头的士卒，铁甲堡上的士卒也能用弓箭射击他们，但除了弓箭之外，投石车或是标枪就没什么效用了。
　　从城墙上用标枪投射井栏显得有点远，从城内攻击的投石车也是如此，但从城头上攻击的投石车，这个距离又实在是太近了。
　　总之，在这个距离上，守城士卒只能用弓箭招呼联军井栏上的士卒。
　　事实上，铁甲堡城头上的士卒现在都不用段如珪命令，他们的弓箭便如潮水一般奔涌而出，一下把站立在井栏上的联军士卒压得只有闪避之力，而无还手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