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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此次罗刹天一行，不会那么简单了。

　　　　“至于天地规则嘛，我也觉得很奇怪，本来刚才想把这片空间探查一遍，可没想到神念才只是覆盖了这个山头，就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了回来。再想扩散出去，就感觉到一股天地威压笼罩而来。”

　　　　“若是强行突破的话，甚至会引来天罚。不过很怪异啊我记得妖域应该没有这样一块地方才对。”妖狼嘀咕着，“算了，我们还是再四处去探查一下吧。”

　　　　“也好。”石柔将一柄火云剑握在手中，另一手捏了几张符箓，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

　　　　一人一狼走出从这片黑色的焦土，很快就进了一座密林。

　　　　罗刹天里的植物与外界的灵山相比，除了颜色更暗、体型更大些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同，种类上大体还是外界可见的。可这片天地却总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杀伐的气息，死亡的气息，浓郁得令人心悸，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在这片地方呆的久了，说不定连神智都会被其侵蚀，变得残暴与嗜杀起来。

　　　　解决了几只从泥土里迸射出来的虫形妖兽，摘采了几株年份看起来比外界要久得多、但也并非难得一见的灵草，一路上石柔也并没有碰上什么大的危机。

　　　　更何况自从妖狼来到这块地方以后，精神一直高度兴奋，屡次都在石柔还没发现对手之前就先提醒她，完全有悖于以往的原则，让她感到很无奈。

　　　　“铛铛铛，铛了个铛，铛铛的铛铛，铛里个铛～～～”一只边鼓声，夹杂着某个喑哑奇怪的唱和声，从密林的不远处传了过来。听这曲调，调子的主人似乎十分欢快。

　　　　石柔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声，当即和妖狼一个对视，小心翼翼往那边窜去。

　　　　藏身于一颗枝叶茂密的大树中，石柔与妖狼朝下方看去，只见一只通体乌黑、穿着花哨的衣服，可伸出来的头、手、足全部都是鸟形的妖怪，正唱着曲儿，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

　　　　这妖怪尖尖的鸟嘴，圆溜溜的眼睛，两只黑羽林立、看起来像是翅膀的手，下面两足则直接是鸟爪了，虽然和人一样站立，还提着个两边都是鼓面的灯笼，不时地敲打着，但怎么看都觉得是只大乌鸦。

　　　　石柔在心底对妖狼道：“这是什么？”她长这么大，见过灵兽，见过妖兽，更见过像白子熙这样传说中的天妖，可这种怪物着实没见过。

　　　　“大惊小怪个什么？这是妖修。”

　　　　“妖修？”

　　　　“哼，都怪我妖域里的大妖们数千年都不再出世，弄得像你这般的黄口小儿，就不知道有妖修的存在了。除了像我这般出生就相当于你们人修洞玄境的天妖之外，妖修也是可以通过普通的低阶妖兽修行转化而来，当然，这里面还有许多机缘的因素。”

　　　　“五千年前，有一个愚蠢的混账下了一个命令，任何修炼到妖修的存在，都不准踏出妖域一步。所以经过几千年的迭代更替之后，普通的修士只知天下有妖兽，却不知道还有妖修的存在”妖狼冷笑一声。

　　　　“是么？”石柔眉头一沉，手中火云剑已经悄然拔出，准备对付这只妖修，但还是问妖狼道，“若是我杀了它，你会如何？”

第95章　大妖（）　
妖狼眉头一挑，邪邪一笑，独属于狼的孤傲之气尽显无疑：“这种垃圾，与我何干？”

　　　　“不过你确定你真的要动手？打了这一只，还不知要牵扯出多少其他的妖修，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掉进妖怪窝里来了。”妖狼的神念再度在这座密林遍布的山峰上扫过，冷笑道，“一旦动手，那可就没完没了了。到时候，绝不是现在的你能应付得了的。”

　　　　“哦？那你想如何？”石柔略一思索，收起剑。

　　　　“很简单，改头换面！”

　　　　就在妖狼的神念覆盖到这座山体上时。

　　　　山巅处一座藤木虬结的宅子里，几名人身兽首的大妖，正聚在一起商量事宜。忽然感觉一道强横的神念自众妖身上扫过。

　　　　其中一名人身狮首的大妖霍然站起，怒喝道：“什么人胆敢如此猖狂？！”他也将自己的妖识射到屋外，可什么收获也没有。

　　　　另外三名大妖也是神色一凝，一名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蛇的女妖扭动了一下自己的纤腰，墨绿色的指甲掩在唇边，娇媚的声音从朱唇吐出：“就是说呀，是哪位大妖如此的不讲规矩，肆无忌惮的用妖识扫荡山头，咯咯，还真是可爱地狠呢”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蛇妖的美目中却流露出一丝森寒的杀意。

　　　　“可你们发现没有，”一只人身鸟首的大妖，看原身应该是一只大雕，沉声道，“这位大妖的元神，神识之强，似乎比我等还要强上几分。”

　　　　“你什么意思？”那女蛇妖顿觉不悦，目光如刀割般锐利，丝丝绿色的毒雾从口中溢出。

　　　　“哼，”那鸟首大妖冷哼笑道，“蛇女，狮驽怕你，我可不怕你，少在我面前玩你那套小伎俩，否则”

　　　　蛇女面色一滞，目中恨意滔天，尖声道：“怎么，你想要试试我的毒是不是真的对你有用？若非为了大业，我此刻真想宰了你。”话虽如此，蛇女却没有当场翻脸。一来，大雕向来都是蛇的天敌，若非自己的修为原本就比这雕蛊高出一线，她根本就不敢在这里与他同处一室；二来，他们现在还处于合作期间，大业未完成之前，是绝不能先窝里反的。否则不等他二人动手，其他的大妖就要收拾他们了。

　　　　“哦？我倒要看看你这妖妇有没有那个能耐。”

　　　　“行了。”另一只虎头大妖忽然出声，“都是自己人，一点小事闹个什么脾气？狮驽你也坐下。”

　　　　虎妖一开口，众妖便没再出声。显然，他在众妖中有着类似于首领的地位。

　　　　那鸟首大妖道：“可刚才那股神念却不得不防，这附近几座山头的大妖，我们都很熟悉，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陌生且又强大的大妖？现在正是非常时刻，若是”

　　　　“说不定是一些隐藏在暗处的老家伙，知道了我们的大事，也想来凑上一脚，分一杯羹。”那虎妖道，“此事无需太过担心，毕竟我们这么多大妖集合在一起，一两只老妖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

　　　　“反倒是呵呵，你们应该已经闻到气味了吧？”那虎妖忽然露出狰狞、邪恶的笑容。

　　　　微微一静之后，那狮驽爆喝一声，猛地在自己胸膛上一拍：“那当然，那些人修的臭味已经能冲鼻子了！！”

　　　　“咯咯，想起人修那脆嫩酥滑的皮，奴家已经等不及了呢”

　　　　鸟首大妖并未做声，但暗沉的目光里，杀机闪动。

　　　　“哈哈，那还等些什么？大宴就要开始了！”

　　　　一众大妖同时站起，虎妖率先踏出大门，蛇女和狮驽紧随其后，那鸟首大妖留在最后，却兀自沉思：隐藏起来的老妖怪么？也未必，若是老妖，就更应该懂规矩，像这样肆无忌惮用元神乱扫的，或许是新关进来的大妖吧？

　　　　“改头换面？”石柔有些不明白。

　　　　“当然，先不说整片妖域里，光只这一座山，老子刚才神念扫过，也有不知道多少妖怪。那些妖修可不比妖兽智力愚钝，一旦被他们发现你的行踪，就是数量也能压死你。”

　　　　石柔眉头一沉：那这么说来，那些曾经闯荡罗刹天的修士，十有八九是被妖修干掉的了？“

　　　　“那也未必，能从妖兽修炼到妖修的程度，若非机缘巧合，就是天赋异禀，而且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妖的时间与人修不同，千年时间也不过从幼童长为成人而已，大多数的妖修都十分自傲，像你们这种筑基期的小修士，根本不屑于动手。何况此间妖兽的数量比妖修多出数百倍，光是妖兽，就你们喝一壶了。”

　　　　“那你认为该如何？”

　　　　“很简单，只要变为他们的同类就可以了。”

　　　　妖狼所说的方式，说简单也简单，可困难起来也难如登天。倘若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任何其他的人修，恐怕他都不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只因人修与妖修所摄取的天地灵气的属性完全不同。前者暴虐杀伐，后者平和轻柔，而且二者的修炼方式与灵气在经脉的流动方式也截然不同，若非是将自身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领悟了天地大道、灵气的规则，否则又怎么可能伪装得了对方呢？

　　　　所以普通的筑基期修士，根本无法做到。然而，石柔却有达成的可能。

　　　　正如妖狼昔日第一次在沧州城的石家牢狱里见到石柔时，所说的：“你身为混沌之体，又哪里有什么仙妖魔佛的分别？！”

　　　　天地生混沌，混沌即万物，石柔身体里容纳了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五灵根混沌之气，本身就包罗万象。那么改变自身灵力的运行方式，模拟出其中一种属性的能量，又岂会是十分艰难的事呢？

　　　　在妖狼的指引之下，石柔找了一块妖迹稀少的地方，开始尝试转化自身的灵气为妖气，至少要在外表上看起来是妖气。

　　　　石柔也确实不愧是悟性上佳者，大半个时辰之后，至少在外表上看去，她浑身妖气浓烈，一股妖修特有的暴虐、杀伐之气喷薄而出。

　　　　感受着自身全新的妖力运转的方式，石柔只觉腹下里有一股热力，直冲上脑，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喊“杀、杀、杀！”令她忍不住生出一股嗜血、破坏的欲望！

　　　　一个清心咒打在自己身上，石柔感觉自己冷静不少，有些后怕地问道：“这就是妖的感觉？”

　　　　妖狼嗤鼻，哼笑道：“让你用妖的方式来运转混沌元气，你还就真以为自己是妖了？连一缕心神都差点把持不住，果然是渣滓！”

　　　　闻言，石柔忍不住心生恼怒，可她这一怒，原本清静下来的心神，立即变得暴躁不安，面色也忽然变得狰狞可怖，青筋不受控制地暴起，她紧握手中剑，剑锋上杀机凛冽，看起来像是随时都可能挥剑斩向妖狼！

　　　　可石柔终究是强自压制了下来，将手离开了剑柄，好一会儿才平复自己的心绪。

　　　　石柔大口地喘气，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有些脱力地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说妖修强大是什么意思在这种妖力运转的方式下，能够保持高傲本色，压制自己的本性，至少在心性上来说，已经远超普通人修。”

　　　　妖狼哼了一声。

　　　　石柔也并未再理他，而是认真地适应着体内的变化，不断地激发妖力出来，又强自压制下去，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锻炼自己的心神。早在地心岩浆与火精对战之时，石柔的元神已经极为凝练，轻易不会被其他东西所动摇，此时暂且为妖力所制，也只不过是一时之失。

　　　　两个多时辰以后，石柔终于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心神，不再为妖力所摄。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在这段时间内，她对妖力的运转方式有了更深的了解，甚至心中隐隐有感，似乎有写模糊的明白混元天录这本功法里所说的：天地万物皆是同宗同源的意思了。

　　　　妖狼见石柔已经摆脱妖力的控制，心下也较为满意，他看中石柔最大的一点，不是上佳的悟性，而是那永不服输的气质，还有面对任何艰难险阻也沉着应对的脾性。

　　　　上下打量她一眼，外表上看起来还是个人类，但那身浓郁的妖气绝不会令人看错她的原身，反正大妖之中也有不少能幻化人形的。

　　　　“行了，看起来终于像个妖怪了，那就走吧。”妖狼蹦跶着四条小短腿，昂着脑袋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石柔失笑，也只好跟在他的后面。

　　　　天空中似乎永远都是一片血色，映照得灰白的大地上一抹淡淡的暗红。此地似乎并没有白天黑夜，否则刚才石柔耽搁了那么长的时间，天色也都没有下去。

　　　　石柔问道：“妖域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妖狼的神色有些凝重：“当然不可能，妖域也在世间内，又怎么可能没有日出日落？不过这地方确实有些古怪，像妖域，但又有些不同之处”

　　　　“铛铛铛，铛了个铛，铛铛的铛铛，铛里个铛～～～”边鼓声中，夹杂着喑哑奇怪的唱和声，在密林子不断回荡。

　　　　石柔之所以在妖狼的指导下幻化成妖的模样，就是为了方便在妖修之中行走。而且此地的情况如此古怪，又怎么能不找个妖修好好问一问呢？

　　　　所以这只提着灯笼、敲着边鼓、一直在四处溜达的乌鸦妖怪，一早就被石柔和妖狼给盯上了。因为怎么样，它都像是一只负责在四处巡逻的小妖，并且只不过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石柔再次跟妖狼确认自己外表上看起来无误，就领着跃上自己肩头，伪装成自己妖宠的妖狼，笑眯眯、轻悠悠地走到了乌鸦妖修的前面，拦在了它的去路上。

　　　　“小妖，我来问你个事。”石柔笑得好像故事里的狼外婆。

　　　　那乌鸦妖修原本仰着鸟头，半眯着个眼睛，惬意地晃着身形，边敲边鼓边唱歌儿，冷不丁前面有人冲他说话，打断了他的兴致。

　　　　“嗅嗅。”那乌鸦妖修先是伸长脖子闻了闻，接着面上露出一丝有些疑惑、又有些失望的神色，“怎么好像是人修，又好像是妖修啊这人妖的味道怪复杂的”他咂着嘴，嘟哝着。

　　　　“噗嗤”一声，妖狼憋不住笑，在石柔的肩上笑得浑身乱颤。

　　　　石柔扯了扯嘴角，感到很无奈。

　　　　“嗯？哪个不长眼的敢笑话你乌鸦爷爷？”那乌鸦妖修很不高兴地喝道，把脑袋放平了，张开双目朝前一看。

　　　　哎呀，我的妈！不看不知道，一看那是吓一跳啊！

　　　　我的天，我的祖宗喂！老子刚才怎么就那么蠢呢？！竟然连看也不看面前这位祖宗，就在她跟前大放厥词，哎呀我的妈，您今天恐怕见不着儿子安稳回去给您烧香磕头了哇

　　　　那乌鸦妖修二话不说，扔了手里的灯笼边鼓，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急忙恭恭敬敬地磕头补救道：“小的无崖子，拜见大王，大王天福永享，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石柔嘴一扯，这叫个什么情况？

　　　　那乌鸦妖修口称“大王”，磕头如蒜，脑袋在地上敲得“咚咚”响，不过稍稍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的额头其实并没有挨到地面，全都是那张鸟嘴在土石里戳来戳去，戳得泥土四溅。很快，地上就见到了一个小坑。

　　　　石柔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起来说话。”

　　　　那乌鸦妖修脑袋一顿，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这位大王看来脾气不错，好说话？

　　　　“谢大王，大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乌鸦妖修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捡回自己的灯笼边鼓，点头哈腰地站在石柔身边，听候她吩咐。

　　　　石柔负手而立，按妖狼的指点摆出一副大妖风范，反正她有乾坤龙戒在手，此时隐匿了自身的修为，非大成境妖修无法看穿她。哄骗这种小妖，那是手到擒来。

　　　　可她此时却微微犹疑，到底该怎么开这个口。开门见山的问这里是何处，恐怕有些不妥当。

　　　　石柔正兀自思量的时候，乌鸦妖修也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这位大王看着好面生啊而且外表上看起来年纪好小，才相当于人修十四五岁的模样，不过有些大妖确实喜好古怪，喜欢把自己整成老头子或者小娃娃的模样来迷惑人。

　　　　可他在妖狱里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方圆几千里的大王他大多见过，从不知道有这位大王的存在啊。不过她周身妖力纯净，而且竟然已经彻底地化为人形，光凭这一点，她就一定是一位大妖不错！妖修至少要修炼到洞玄境以上，才能够化为人形。

　　　　察觉到石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乌鸦妖修心中一跳，连忙低下头去。

　　　　石柔很快有了决断，状似亲切地笑道：“小妖，你刚才为什么喊我大王？”

　　　　“诶？这个，这个小的一见到大王，就觉惊为天妖，极其仰慕大王的风采，大王风姿绰约，实力超群，这世上只有‘大王’二字才能配得上您，所以”乌鸦妖修嘿嘿憨笑，心中却泛起了嘀咕，这“大王”的称呼，在妖狱实为常见啊，这位大人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呢？

　　　　若非见石柔浑身妖气浓烈且纯净，他都几乎要以为对方是人修伪装过来欺骗他的。

　　　　一般强大的妖修，即使因为妖狱的压制，使得修为被迫降至金丹期以下，可自身的本领和号召力仍旧远超常妖，并且都会占山为王。而且与他们这种土生土长的小妖所不同的是，那些被流放至此的强大妖修，通常会保持人形的状态。

　　　　咦？乌鸦妖修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问题了关键了：莫非这位大王也是才刚进妖狱里的？若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乌鸦忽然发出一阵“嘎嘎”的难听笑声，若这位大王是新来的，那不就意味着，他只要哄好了这位新大王，以后不就有机会成为大王身边的元老了吗？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还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