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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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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暮睁大了眼睛等着他的下文。他笑笑又道:“你可听说过狸猫李三?”这个自然是听说过的,二哥还是借他脱身的呢。她点了点头:“天下第一神偷,喜欢偷难偷的东西。”谈子音道:“我恰巧与他有些交情,听说他的下一目标便是云宝,眼下正在信义王府中。传说这云宝云阳也只剩一颗了,此前被先帝赐给了宠妃迟氏,迟妃育有信王和诚王,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云宝却是传给了信王。他倒是想这两日下手呢,要不我跟他说,让他取了给你?”
  祁暮想想道:“老板不如跟他说,将这活转给我,只要他不动手,我自取便是了。我不想欠别人太多。”谈子音皱了下眉头:“你真要自己去取?李三那人下手前都要再三张扬,只怕他要偷云宝的事早入了信王的耳,这府中必是戒备森严啊。”祁暮道:“不管怎样,我也要去试试。”
  祁暮知道这事很难,但得到云宝的消息已使她兴奋不已了,再难,她也要去走一趟。
  她仔仔细细地打听了信王府的所在,又去四周观察了地形。一向与信王有生意来往的辛家绸缎庄掌柜甚至为她画了信王府的地形图。两日后的一个无月的晚上,她换上了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翻过了信王府的高墙。信王府内果然戒备森严,五人一小队的侍卫分四个方位每隔半个时辰便在院中巡视一遍,好几次祁暮险险与他们对上。她伏低爬高地接近了信王的藏宝阁,看看门前只得一个侍卫,她便在地上捡了个石头用力抛向远处,片刻,就听到远处芍药丛中传来石头落地的轻响,那侍卫警觉地抬头,极目向远处望去,停了一息,便向那处芍药丛跑去。
  祁暮挨近窗边,将慕云伸进窗隙轻挑,窗栓便被挑断,她轻轻打开窗户跳了进去,又合上了窗子。等眼睛稍适应了黑暗,祁暮才开始打量这藏宝阁,阁子不大,分了上下两层。她不敢取火折子,只靠着室内宝物的光华打探了一下,这一层的东西都是大件的摆设,玉石琳琅,却不象是有云宝的样子。她又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二楼明显是些轻巧的东西,怕楼上有机关,她犹疑了一会儿,才贴墙,踮着脚尖绕了阁子一圈,见并没有什么动静,胆子才大了起来,先伸手取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着,仔细搜查阁中物事。那些但凡小巧些的盒子都打开来看过,却并没有见着谈子音口中描述的“大如鸽卵,翠色如玉,其味清香”的药丸子。她不由皱了眉,在地板上坐了下来,难道竟是不在此处吗?不在此,又能在何处?她忽然想到这云宝既能续命,信王说不定会随身携带,那说不得是在他的卧房了。
  她循了原路出了藏宝阁,却缩在墙角不动,又丢了个石子出去。那侍卫果然又过来了,等他走过自己眼前,祁暮一个健步窜了出去,一手利落地锁住了那侍卫的喉咙,一手贴上了他背部大穴。那侍卫哆嗦道:“李大侠,饶、饶命。”原来那李三果然是将要来偷云宝的事放出了消息,故而这信王府中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她索性将错就错,暗哑了嗓子道:“说,那云宝究竟放在何处?”侍卫哆嗦道:“小、小、小的不知,李大侠放话出来后,王爷再没来过这阁子,估计应该不在此,王爷一向不相信他人,应该是在他自己身上了。”“那么王爷现在在哪儿?”那侍卫道:“应该,应该是在新娶的七夫人房中。”“七夫人又住在哪里?”“内宅西边的含珠馆。”
  祁暮点了他的晕穴将他放置在藏宝阁的一扇门前,摆成打瞌睡的模样,自己急急地奔那内宅西面而去。
  夜已深,那一片内宅也有门前廊柱上有几点灯火,祁暮不知那含珠馆在何处,只往西面去寻,但黑灯瞎火的,也实在是看不清那些匾额。这样,说不得了只好进屋找人带路了。她摸进了一处小巧精致的院落,来到房门前侧耳细听呼吸,却听到有人起床往外走来,她闪过一边,等那人经过,迅速制住,低声喝问:“含珠馆在何方?”远处廊间的幽微灯火映射过来,那人却是个起夜的小婢,此时正睁了两只惊恐的眼睛,吓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刻才抖道:“这、这、这里便、便、便是含珠馆。”
  “那里面有何人?”“只、只、只有七夫人。”
  “信王何在?”
  “半、半个时辰前刚回茗园。”
  祁暮还想问她什么,却听到门内有人叫道:“圆儿,给我倒杯茶来。”祁暮手快点了那小婢的哑穴,自己模糊地应了一声“哎……”她将小婢拖进屋内放在榻上,正欲脱身。谁想里面那七夫人却是个性急的,一边拉开房门一边斥道:“躲懒的丫头,王爷才去这么一会会儿,便叫不应,欺我是新来的么?”祁暮躲之不及,劈面撞上。情急之下她一把叉住了七夫人的喉咙,那七夫人发不出声,只将脸挣得通红。里间的油灯已点亮,此时正映照在两人脸上,待两人都定下神来,看清彼此面容,却又各自吓了一跳。
  原来祁暮虽换了夜行衣却是找不着黑布蒙面,先前都是在待卫和小婢的背后,也无人看清她,此时却是与那七夫人面对面,一看之下,竟是认识的。那七夫人,竟是贺兰颢崐的姬妾朱珠,那个领头来看祁暮的高挑美人。不由的,她便松了手。那朱珠看清是她,也是十分震惊,咳喘了半晌平定后怔怔问道:“辛小姐,你不是已嫁入相府了么,怎么在这儿?”原来,那府中人都已知道祁暮是辛家的小姐且将嫁入相府。祁暮不想多说这话,只问她:“你怎么又会是七夫人?那你可知信王身上可带有云宝?”朱珠愣怔了一会儿:“云宝,是什么?”祁暮也不想跟解释云宝是什么,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信王这两日是否有放在身上须臾不离的东西?”朱珠点头:“前日开始是挂了一只金色荷包,除了欢好,都带着,哪怕睡觉也是挂在里衣上。”祁暮暗道,这倒只有制住他方能取了,却有些麻烦。
  祁暮也不想为难她,推了她进房门道:“你莫声张,我不会对你怎样。”朱珠点了点头。
  祁暮看过地形图,知道茗园在什么地方,此时便直奔那里去了。
  那朱珠受了些惊吓,在房中愣了一会儿,却是越想越恨。只因这个女人,爷便将她们都遣散了,一点往日情份也不留,虽说给的费用丰厚,又叫自去寻人嫁了,但经历过爷这样的男子,又能有什么人能入她的眼,岂不是让她孤苦一辈子?三个月前,她在陇郡遇见了信王,信王见她貌美,便收了她做七夫人,她虽有不甘,但想到信王到底也是一个王爷,也算是座宝山,便也依了。只是这信王,也不过是对她新鲜了二个多月,现在虽然还来她房内,却是完事了便走。以她的经验,便是又看上什么人了。以前相爷虽说看不出到底宠谁,却是一视同仁的,态度也温柔亲切,不似信王,一有新的了,对着旧人马上翻脸,直让她心里充满了恐惧。这一切,她觉得都是这位辛府的大小姐带来的。
  激恨之下,她尖叫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啊……”
  寂静的夜里,这一声却是传出去很远。沉寂的信王府渐渐如开水,沸腾了起来。
  此时,祁暮已靠近茗园了,茗园的守卫本就比别处多,七夫人的一声惊叫,虽然也让不少警卫往含珠馆去了,但茗园霎时便灯火通明了。祁暮再想要遮掩行藏却是不能,明抢更是无望的,她只好想办法离去,她但究竟还是被发现了,在后花园时,她已处在王府侍卫的半包围中,好在她在出含珠馆时便割了一角衣袍蒙了脸。
  祁暮知道自己不能恋战,但王府侍卫中颇有几个高手,她虽仗着剑利,断人兵器,使他们不敢紧迫,但也战得极苦,腿上肩上已被划开了几道血口。远远地她看到有一小队侍卫拿着弓箭往这边而来,心里有些发凉。情急之下,她屏了口气,以慕云代掌使出落叶掌中的漫天落叶,那当前的几个侍卫只觉浑身浸在一片寒气当中,眼中尽是飞舞的片片寒光,不知如何抵御,只听几声闷哼,已有人倒下。祁暮乘这机会飞身上墙,信王府的墙虽高,于她却不是难事。倒是众侍卫见她上了如此高墙,都愣了一会儿,等他们回神,却哪里还有祁暮的身影,待他们从侧门正门分几批追出,更是连影子也找不到了。
  后来江湖上有传言,说那狸猫李三原来是个轻功卓然的女飞贼。信王再去问先发现贼的七夫人,七夫人却说黑乎乎的没看清面目,不知是男是女。
  一番苦战,祁暮几乎连回客栈的力气也没有了,她除了受了一些皮肉伤,肩上还挨了一掌,那人估计是练硬功夫的,若不是祁暮已运起了护体功,这一掌只怕会碎了她的骨头。饶是这样,她只觉得气血翻涌,强忍着才奔到一僻静处,看着也象高门大户的后宅,还好墙不甚高,祁暮翻了进去,靠在后墙处歇着,开始运功调息。

  第七十五章 取云宝

  等她稍缓过劲来,才有空来观察周围的环境。此处甚安静,但远处却传来隐约的调笑声,再看看靠围墙的竹丛以及不远处的小径凉亭,怎么感觉有些眼熟?祁暮站起身来,向远处看了看,能看到二楼的绿色琉璃顶,这里不是锦春楼的后园么?
  这一发现让她稍安了心,她寻了月娘的住所,慢慢走去。
  月娘居然还未歇息,看到门口站着血迹斑斑的祁暮,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搀了进来,又差了小鬟去叫隔壁的芳菲,芳菲赶来看到祁暮这样,有些急了:“我的姑娘,你怎么搞成这样?我叫人请个大夫去。”祁暮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大事,皮外伤,难看了一些。我自己有金创药,你们帮我敷一下便成。”她两人又打了水来帮祁暮清理干净上了药,祁暮才慢慢讲了这两天的事。
  前两天来,她见过她们,也跟她们说了自己已嫁给祁峰的事,她们都已知道她是辛家的大小姐,但还是依着以前的习惯称她暮姑娘或祁姑娘。月娘已知道丛颢崐与她的事,有些吃惊于她居然背着抗旨的罪名嫁了祁峰,但还是衷心地说道:“也许你这样做才是明智的。”如今又听她说起祁峰中毒,前途难料,不由又有些唏嘘,道:“祁姑娘,你还真是坎坷。”听说她今晚是去信王府取药未成受的伤,不由说道:“你还真是大胆,你要知道那信王如今已被朝庭逼到极限,极不相信人,人又喜怒无常,万一被抓到,你可怎么办?”
  祁暮倒有些惊诧于她对信王的了解,问道:“月娘熟悉信王么?”
  芳菲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自打这锦春园开张,这信王便是月娘房内娇客。他都说要让月娘入府,月娘说这锦春园是她的产业,不肯去。你说信王能不常来么?”
  月娘只是一声不吭,祁暮却是有些伤感。这锦春园可不象锦心楼纯粹是个歌舞坊,要卖身的也随姑娘自己。这里一半就是个妓院,就由月娘管着,另一半是歌舞坊,由芳菲管着。月娘自打那回被李庭的那儿子□,便索性走了这条路,因人本身就长得美,更兼温柔有风韵,还真是艳帜大张,颇有名声。只不知她还记得当初想要为丛颢崐守身的愿望否?但这是她的选择,祁暮觉得自己无法置喙。
  月娘忽道:“你想要那云宝?我知道他身上是有一个不太离身的金色荷包,只有一个机会能让他将荷包放下。他明晚会过来,你就呆在楼里,我替你取来。”
  祁暮想了想道:“上回那案子让你挨了打,这回若被他发现有你参与其间,他必不会放过你。你只要能让他脱衣便好,取还是我自已取。”
  月娘看她坚决,便不坚持,道:“到时我自会使些手段让他不穿衣服的时间长一些,芳菲房后面有个杂物间,那里有道小门是通往我房中衣橱的,到时我开着那道小门,你就从那门中进来。”
  第二晚,祁暮果然呆在芳菲的房间里,静待信王前来。
  大约亥时左右,听到隔壁房中传来月娘刻意传出的娇柔声音:“王爷,您先请坐着,奴家叫人做了些酒菜,再过一会儿便得。”信王的声音相对低沉:“不急,今夜还长着呢。”祁暮按捺下心跳和焦急的心情,端坐在芳菲房中,芳菲此时还在前厅招呼客人,将房间留给了祁暮。
  隔壁响起杯盘碗筷轻微的碰撞声,一会儿又是月娘的琴声。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月娘的两声轻咳,信王问道:“月儿嗓子不舒服么?”月娘道:“今日多喝了两杯便觉得嗓子难过了。嗯,王爷……”似乎是腻到信王身上去了。这咳嗽本是给祁暮的信号,让她可以由杂货间进入衣橱了,只需在衣橱里呆到月娘与信王上床缠绵,再出来即可。但听信王如此问,祁暮又略等了等,才走到小杂物间,轻轻打开门闪了进去,又轻轻地合上了门。为了方便走脱,她依旧是穿了一身夜行衣。
  她进了那衣橱,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房中两人已在脱衣,就见月娘的水红纱衣与信王的玄色外衣交替着被抛在床前地上,接着又扔出了白色的中衣、里衣及亵裤,那个金色的荷包倒是放在一堆衣服之中,随着月娘的娇笑,房间有一声轻微的闷响,却是那信王将月娘抛上了绣床,自己也跟着压了上去。月娘想要放下帷帐,信王阻止了她,道:“就你我两人,何必遮掩?”月娘柔声称是,祁暮只看见一只嫩白的玉足从一双健硕的腿中间伸出,扭动着踢了堆着的衣服一脚,那金色的荷包便从一堆衣服中滚落了出来,到了衣橱附近。她只需轻推开门,俯身出去。只是此时还未是时机。
  祁暮有些脸红,在此等待意味着要看完两人的春宫大戏,这实在是尴尬事。月娘说,要等到信王目眩神迷,昏然时方可取那荷包。她会让他在自己床上小睡一觉再起来穿衣,方便祁暮行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打算闭了眼静等。就在此时,她忽感觉到衣橱里的衣服有小小的摆动,她倏忽睁开眼,愕然地看到衣橱里又多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只与她隔了一件纱裙。
  那人陡然见到衣柜里的祁暮也是吃了一惊,伸手便要来点她穴位,祁暮抬手便格,狭小的空间,又不能发出声音惊动了房间里的人,两人出手都是又轻又快,但过了没几招,那人忽然使出落叶掌中的拂叶手,又让祁暮吃了一惊,她稍一怔忡,就被对方叨住了手腕,祁暮正欲挣脱,那人已凑近她耳边低语:“暮儿,是我!”听了那声音,祁暮更是吃惊,毛孔中沁出了冷汗,再仔细看看露在蒙脸布外的那双凤眼,不是丛颢崐又是谁?
  她只在心中叫了一声苦,她来端南前也打听过,说是右相回京了,才过来传传消息看看故交的。只是怎么竟是在这里生生碰上。她想说什么,丛颢崐却伸手轻掩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祁暮心里在猜测,他来此,大抵也是为了信王,只是不知他为何亲自来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
  房中的信王似是毫无觉察,两人已在床上交叠成一体。房间里充斥着女子的娇吟和男子粗重的喘息。月娘似乎还在极力挑逗着信王,信王低笑道:“月儿,长时不见我想我了么,今日可真甜。要我说,这满园的姑娘,再是头牌也抵不得月儿的一具香滑身子。”月娘吃吃低笑着:“王爷今日也是特别勇猛呢,再来一回月儿便要受不住了。”接着喘息声和呻吟声又起。只把衣橱里的祁暮听得脸红心跳,口干舌燥,这房里又混合着花香和另一股甜腻的香气,有些闷,有些燥。她甚至感觉身边的丛颢崐也贴了过来,热力烘烤着她,教她好不难受。
  总算,她听到一声簪子落地的叮当声,那是月娘告诉她信王已沉睡了。她也不管身边的丛颢崐,赶紧轻轻拉开门,俯身出去捡那荷包,就在她的手够到荷包时,丛颢崐的手也伸了出来,她赶紧将荷包捏在手里,丛颢崐却是在原地方又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金色荷包。两人迅疾地关了橱门,又从那小杂物间里出来便往后园而去。
  只是祁暮到了花园,被冷风吹着却依然觉得越来越热,而且渐渐地昏昏沉沉起来。丛颢崐一把扶住她,问道:“暮儿你要那荷包做甚?”她含糊地答了一句:“云宝。”丛颢崐从她手中取过那荷包,她竟是无力去夺。就看着丛颢崐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翠绿的物事放进一只小锦囊里塞回到她手中,又将她扶到墙边竹丛后坐下道:“暮儿在此处等我,一息便回。”祁暮实是不想等他,但竟是越来越无力,恰似中了软筋散似的,又觉胸中燃了一把火,烧得她难受无比。
  好象是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息,丛颢崐便转了回来,俯身将她抱起,纵出了围墙。
  驾着马车等在围墙外的莫奇惊诧地看到爷竟然抱了一个蒙面人回来,看那身影应是一个女子,但多年的习惯并未让他表现出来。他一挥鞭,马车飞快地朝南郊的一处宅子奔去。
  车一停下,丛颢崐立即抱着祁暮下了车,祁暮待要挣扎,却觉浑身无力。丛颢崐一边飞快地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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