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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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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暮只觉有一团火在胸腹间烧,被山风一吹有些说不出的舒服。看沈千笑喝了许多,她又忍不住接过来喝了几口。下山的时候,她微醺,有些飘飘然的了。
下山时,沈千笑又说棋盘山南麓有一寺庙以枫叶出名,此时正是赏枫时节,不如去看了再回客栈。祁暮只见过雪峰山的秋枫,不知此寺的枫叶如何不同法,便也点头同意。
两人往南而走,沈千笑忽停住,说道:“小暮请稍等一会儿,我想先去方便一下。”说完便钻入一片矮树丛中去了,祁暮只好等在路边。许久,也不知沈千笑怎么回事,还不回转来,祁暮有些无聊地转身看崖外风景。
她正看着山岚在谷间自在来去,忽觉身后有动静,以为是沈千笑回来了,一转头,却看到山路上离她不到二丈处,站着两个身穿麻衣的人,面色阴郁地看着她,一极高一极矮,正是平凉城外遇见的麻衣帮那古怪人。看她回望过来,那矮个的冲高个的一点头:“平凉城外就是他嘲笑我们。”
忽然间,那高个的一双有如老树盘根般的手便朝着祁暮的面门而来。祁暮吓了一大跳,往边上错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冷汗“噌”地就冒了出来,酒也醒了,这便是要打架么?江湖上打架之前不是要先报个名号的么?怎么这位一上来一句也不说就先动手?祁暮连闪避过了他好几招,却看他紧逼过来,招招不离自己的双目,便急道:“喂,你们干什么?”
那高个道:“你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要嘲笑我们?”祁暮心里直叹气,她当然是记得他们的,平凉城外茶寮中的四人,那么鲜明的对比,要想忘记也难。只是当时只是轻笑了一下,便被沈千笑拉走了,原来他们早就看在眼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追踪到此的呢?这一路的,她好歹也略知道了些江湖的处事原则,于是边闪避边好言道:“对不起啦,我不是有意嘲笑你们的,只是我没见识,一时忍不住而已。那我道歉好了。”
那矮子道:“你现在要服软,太晚啦!”
“那你们要如何?你嘲笑回来好了。”
高个子也道:“你乱瞟我们弟兄,又笑,要不让我们撕了你的面皮,要不挖了双目。”
祁暮有些着恼:“我都道歉了。你们又没有什么损伤,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吧?”
高个子此时也不答话,双手的动作却是更加狠厉,祁暮已被他逼到了崖边,心里不免有些动气,此时跃起身来,脚尖轻点一棵矮树的树梢,便掠到了靠山坡的这边——高个人的身后,说道:“你再打,我可要还手了!”
那两人也不搭腔,那矮个也出腿向祁暮攻来,祁暮脸一沉,挥掌格开高个子的手,又向边上轻纵,脚尖轻抬便要去踢矮个的腰间。几个来回后,祁暮便发现这两人并不高明,自己应付起来是游刃有余的。
正要出手将两人点倒,忽然听到沈千笑叫她:“小暮快走,别纠缠。”一抬眼,沈千笑正朝这边奔来,后面跟着麻衣帮那极胖与极瘦的两个,也亏得那胖子能从树丛间穿得过来。
沈千笑奔到祁暮面前时,她刚好出掌挥退了那两人,沈千笑拉了她的便飞奔而去。等跑到山下,看那四人没有追来,祁暮不解地问道:“他们又不中用,我一个人就能对付,我们跑什么?”沈千笑喘了口气道:“麻衣帮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这不中用的比中用的还难缠。你赢了他们,他们觉得失了面子要找回来,你输了,他们又提非份要求,除非你杀了他们。还好你刚才没伤到他们,要是伤了他们,他们会阴魂不散地跟着你,没被打死却要被烦死。”
祁暮苦笑:“只笑了一下他们就被追着打了,没打伤他们只怕也是阴魂不散。不过千笑,你跑得倒也挺快的。”
沈千笑道:“小暮,我以前以为我的功夫不行,轻功算是很好的了,不过跟你比起来,还真不值得一提,跑到这儿,我都在喘气了,你倒是没事人似的。”
祁暮低头,这轻功,也算是好的么,她倒还真不知道了。
两人下了山,还绕了一截路才回了客栈,就怕又遇到那四人,被追到客栈来。鬼鬼祟祟地倒象是做了非法勾当。
正文 第六章 江上行
作者有话要说:br》唉;又食言了。因为家人生病。俺在医院陪着;实在是没功夫更新。在看的亲请耐心等等吧。
祁暮和沈千笑也不过是逍遥了一日,很倒霉的,第三日,又撞上了哭丧的四人。
沔水在沔西城内有一条小小的支流,称为送竹江,那送竹江两岸最是那灯红酒绿的场所,沿江多楼船。娼寮粉院,酒馆饭庄,咸集江边。
沈千笑听说那江边有艘如意舫,其上□善歌舞,常于傍晚时分在甲板上表演,游人在江边亦能一饱耳福,便窜掇祁暮一起去听听。祁暮听他吹得天花乱坠的,心里也好奇,便答应了。
两人一路观赏着沔西人情风俗,一路买了些吃食边走边吃。等走到江边,祁暮已把自己喂得个半饱,沈千笑提议去江边最负盛名的集风楼吃晚饭,祁暮已觉得吃不下了,但又不忍拂了他的意,也只好随他上了楼。
因为到得早,两人尚有靠江边有窗的位置可选,沈千笑笑道:“这位置倒好,也省得我们至江边去选位置了。”祁暮探头一看,果然,窗外正是送竹江,左前方不到五丈处,停着一艘楼船,船上雕梁画栋,船首彩绘朱雀,一面蓝彩招幡在江风中招展,上面正写着“如意舫”三个白色大字,那笔画轻盈灵动,有说不出的风流意态,很引人遐想。
沈千笑只叫了四个清淡的菜色,一尾沔水鲤鱼,一碟松花豆腐,一盘油淋青菜,一盆肉丸蘑菇汤。祁暮听沈千笑讲着一些江湖轶事,一边有一箸没一箸地夹着菜。她对美食本也没有什么追求,此时菜吃到嘴里就没觉得比张婶烧的时蔬更好吃。
吃到一半,就听下面响起一两声琵琶声,随即又传来一阵笛音,渐渐地又加入筝和阮的清音,楼中有人说:“如意舫的歌舞开始了。”两人忙朝窗外看去,那如意舫的甲板上已呈半月形坐了六七个女子,都是素色衣衫,看上去十分雅致,只是隔得远了,看不清面目。她们先是演了几个小调,婉转绮旎。沈千笑问祁暮感觉如何,祁暮也说不出什么道道,只说“好听”。沈千笑说:“这小调也颇入耳,只是不知后面的大曲如何。”
正说着,就见那船上从船舱里转出四五个妙龄少女来,衣着鲜艳,出来后袅袅地在那些乐女间站定。那些乐女曲调一转,先奏了一个前奏,那些少女便婉转开口,祁暮只觉莺声呖呖,娇软可人,只听得要酥入骨去,具体唱些什么倒没怎么在意了,心里便想,不知如何美丽的女子,才有这样的声音。
又唱了两曲,那些乐女歌女都退入了船舱,又听楼上听客中有人说:“如意坊每日一舞要开始了,不知今日献舞的是哪位姑娘?”另一位又说:“听说是青鸾姑娘,也算是如意舫的红牌姑娘了,不过咱们在楼上可是看不清楚的,这个舞还一定得到江边去看,最好是在船上。”
沈千笑一听,便又对祁暮说:“不如我们也去江边,好好看一下。”
两人走到江边,才发现要在江边找一个能看得着歌舞的地方还真不容易,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江边竟是摩肩接踵的,两人好不容易才觑了个空,挤进了前排。挤进去时那舞已开始。那青鸾姑娘的面目还是看不清楚,不过其舞身姿之曼妙,仪态之婀娜,舞姿之蹁跹,还是让人看了过目难忘。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江边人群中挤出来,寻到一个空处透一口气。祁暮忽然又有了一种皮肤起颗粒,汗毛竖立的感觉。她不由拉了沈千笑一把,警惕地站了下来。天上的新月照得地上并不十分明朗,但江边辉煌的灯火还是让他们看到了前面路上的情形。
前方,四人身穿麻衣,高低胖瘦十分鲜明。那胖子沉沉道:“终于堵住你们了。”
沈千笑终于觉得头大无比,在祁暮耳边低低说:“咱们往江边热闹的地方跑,他们的轻功未必能比得上咱们。”祁暮有点不想跑:“不如痛快打一架,要是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他们大约不会这么纠缠了吧。”沈千笑对这个建议嗤之以鼻:“除非你有恩于他们,否则你这辈子都要被他们缠上了。”说罢拉了祁暮返身就跑。
祁暮边跑边问:“难道他们对别人也是这样的么?总有他们怕的人的吧?”“那江湖上武功高超之人,他们自然也知道怕。但是我们俩现在什么也不是啊。就算是这样,江湖上的人也懒得惹上他们这样的麻烦。因为麻衣帮这四个人是没有什么,可他们有个功夫在江湖上排第四的师叔,麻衣帮人又极为护短,所以,就形成目前这个局面了。”祁暮听了也只能叹一口气,跟在他边上往江边跑去,重又挤回那人潮之中。
眼看得后面是没有那四人的影子了,两人挤在人群中定了口气。可没等他们喘上几口,祁暮忽然又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由将眼光向四周的人群中扫过去。她的目光定在了十几步外的一位灰衣人身上,只见那人的双眼阴沉地向他们俩逼视过来,扫得祁暮浑身的毛孔都收紧了。她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但那男人的目光明明透露着仇恨。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拉了一下沈千笑用目光向他示意。沈千笑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祁暮感觉他的肌肉也绷紧了,但沈千笑回视的目光也有些迷茫。
两人正在那里用眼神交流,那人却向沈千笑出手了,祁暮正想上前与千笑一起抵挡,却感觉右侧又有劲风袭来,祁暮避过,眼角余光扫过他们右侧果然还有一位灰衣人。祁暮使着飞花碎玉抵挡住那人的袭击,又反攻了回去。而沈千笑也与先前那人交上了手,原来还聚在他们四周的人顿时惊叫着四散奔逃。祁暮几掌逼退了那第二个灰衣人,却发现沈千笑已经有些左支右绌了,急忙过去帮他挡了几招,却见沈千笑惊诧地问道:“阁下苍梧派?却不知阁下为何要向我们出手?”
那人冷笑道:“小子还算是有些见识,只是如此,更是留你不得了。”祁暮听他语中已带杀意,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着。刚才被祁暮逼退的灰衣人又重新攻了上来,祁暮原来也不过是为了逼退他,现在却是为了保命了,出手就狠辣了几分,没几招,那灰衣人便被祁暮扫中了右膀,一条胳膊软了下来。那先前的灰衣人不由“噫”了一声,向看祁暮的眼神又狠了几分,马上转变目标向祁暮招呼了过来。
正纠缠间,祁暮忽然听到一个粗壮的声音说道:“兀那人,这两小子是我们的,莫挡了我们的事。”祁暮扭头一看,竟然是麻衣帮四人又追了上来,不由心里叫苦。
可是事情的发展竟是出乎她的意料,那麻衣四人两人一组都攻向了两个灰衣人,那六人混战一团,倒将祁暮和沈千笑晾在了一边。祁暮还在发傻,沈千笑一把拉住她往前面的楼船掠去,在上一艘船之前,祁暮抱怨:“干什么,我们为什么还要跑?”沈千笑道:“小暮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万一他们醒过神来呢?”
他说对了一半,那六人倒是边打边往这边来了,不过却还是混战在一起。眼看他们往这边过来了,沈千笑也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发现了自己,拉了祁暮又跃上了另一座楼船,那楼船明显要比周围的船要大好些,前边中舱处似乎灯火辉煌,但这边显然是后舱显得比较安静。两人也没多在意,推开身边一扇窗就跃了进去。
等进了舱,两人才发现舱里是有人的,只是灯火幽暗了一些。祁暮站稳了才发现这舱十分雅雅致,室内的粉色绡帐因他们的进入而随吹进来的江风而动,除此之外仅一榻一几,一套琴桌琴凳。此时榻上锦被凌乱,一束发男子用锦被裹了一女子坐在榻上,只是被子没裹紧,露出女子散开的领口和半个香肩,而男子也敞着怀,露着散了一半的中衣。看来是因为他们的突然进入,有些掩盖不及。
男子的神色有些慵懒,看见他们闯进来居然没有一丝紧张,相反却带有一丝玩味。祁暮一瞥之下发现那男子竟是出奇地好看,在如此幽暗的灯光下还看得出肤质白晳细腻,更衬得眸似点漆,唇色红润。她不由地多看了几眼,隐隐地竟有那么一丝熟悉感。
此时那一边的窗外,传来几声呼喝,又有男子的声音向窗内问道:“爷,可有惊扰?”却没有人进来。那男子道:“无事。外面什么事?”那声音干净明亮,祁暮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声音也是可以这么好听的。窗外人答道:“几个江湖人争斗,不是冲我们来的。”男子又淡淡道:“那就将他们赶远一点就是了。”远处便传来一些打斗声,渐渐地便远了。
这厢,被男子裹了锦被拥在怀中的女子发出低喘,既而嘤咛道:“爷,好坏,饶了奴家吧。”祁暮大奇,这外面打架跟这女子有什么关系,还要让那男人饶了?不由好奇盯着那对男女看,这才发现饶是这么暗的烛火,也可以看得出那女子脸涨得通红,而被下有什么东西一鼓一鼓的。祁暮不由同情道:“喂,你要闷死她了。”
方才将注意力集中在窗外的沈千笑回过头来看到这一幕,脸却唰地红了,低低叫了一声“小暮!”又对着那男子低头拱手道:“我二人躲避仇家不小心进了这里,打扰了,实在抱歉。这就告辞。”说罢拉了祁暮向窗外跃去。祁暮也听得那把好听声音略带了笑意道:“无妨,那两位,不送了。”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了窗外,暗中有人问道:“爷,刚才这两位……”
“无妨,莫奇你有闲力的话,可以去看看他们住哪儿。”
那女人此时娇嗔道:“爷,刚才那小个子那么无礼地盯着奴家看,您也不说一句。”
那男子轻讽道:“怕什么,你们这样的女子不就是要让人家看的么?再说,刚才这小个子,又不是男的,亏你入一这行这么久,男女都看不了出来么?”又低头一笑,轻道:“小暮!”
正文 第七章 释前嫌
祁暮和沈千笑下了船,刚才因为这一阵打闹,江边人倒也散得差不多了。祁暮回头一看,惊喜地对沈千笑说:“千笑,我们刚才上的是如意舫呐,可惜没看到那青鸾姑娘长什么样。”既而又狐疑地问道:“千笑,你刚才为什么要脸红?你好象很紧张?”沈千笑看看祁暮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他知道祁暮就是单纯得有如白纸一张,刚才舱中那男女之事估计跟他讲了他也不懂,只好含糊道:“如意舫,那是花船,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我们看看歌舞也便罢了。”
祁暮其实还是没弄明白,但她听到是“男子寻欢作乐之所”心下就自动地将自己摒除在外了,一时便也不再问,倒也忘了自己没跟沈千笑提自己是女子的事。
江边的楼船虽说距岸还有些距离,其实都是有浮桥与岸相接的。有些钱财的,自然是将那浮桥接得长长的,楼船越近江心,便要显得有风尚一些。如意舫是属于浮桥接得比较长的。两人沿浮桥往岸上走时,忽然见到江边另一座伸得较为出去的浮桥未端站了三个人,月色浅淡,但因那三人俱着白衣,倒是看得分明,显然就是刚才追着他们的麻衣帮中三人,只是却不见了极高的那个。就看到那三个弯腰站立,似在找寻什么,却无人下水。
祁暮轻轻说了一句:“那高个子怎的不见了?”
沈千笑忽然指着前面的江面:“江里有人。”
祁暮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江中有一团阴影在上下浮沉,会不会就是那个高个子?
“那他们怎么还不下去救人?”
“麻衣帮生活在西北山区,没人会水。”
祁暮看向沈千笑:“那我们要不要救?”
沈千笑挠头道:“施恩于他们,他们就不会再纠缠,也许我们应该去救,但我也不会水。”
祁暮咬了咬唇:“我倒是会一点。不知道能不能救他。”师傅虽然从不跟她说江湖之事,却也跟她说过行侠仗义,那是学武之人的本份。就算不是为了了断与麻衣帮的纠结,祁暮本身也是想去救人的,她问沈千笑只是寻找一种支持。既然救人还有那样一个作用,祁暮怎么说也要去试一试的。
那座桥跟他们也只隔了两座浮桥,而江里那人离浮桥也不是很远,祁暮估量着距离,暗忖,自己施出飘雪步,在江上回旋不知能不能捞着人跃回浮桥,就算一口气接不上掉江里了,带个人不知能否游回浮桥。
她的凫水是在沉碧潭边玩水时自己玩出来,自己可以潜至沉碧潭底摸螺,也可以在沉碧潭中游上一个时辰,但带人可从来没试过。
她朝沈千笑点点头,两人同时向那边掠去。沈千笑在将到未到之时,大声说道:“列位可需帮助?我们是来救人的。”祁暮听他一叫,心里暗暗称是:想来沈千笑生怕那三人又来夹缠不清,费力不讨好,先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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