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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不下嫁-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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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细细思索,她猛然往身后奔逃。侍卫们欲追,却被她长鞭所挡。
皇帝一惊,忙喊了纳兰容若上前,附耳交待了几句。
洛西园无暇去看皇帝反应,施展轻功,一路往山上急掠。
夜色已深,幸而有月高悬。
山林中雾影憧憧,月色斑驳间,勉强可以视物。
洛西园逃了不知多久,终于感到疲累不堪。
她停下脚步后,静听了半晌,总算放下心来。
这一天下来,惊天动地之事一件接着一件,根本无暇饮食,此刻方感到饥肠辘辘,肚里馋虫搅得她浑身无力。
习武之人,往往比一般人耐得住饥寒,但洛西园却是个例外。
她自小便极其爱吃,更是能吃。义父骆驼打江南雪地里把她捡回洛阳,一直担心她幼时受寒气侵体,恐长大了身子骨不好,是以寻来了中原最好的私厨,专门为她准备饮食。许是自小嘴养刁了的缘故,长大后,百般皆好,只是一样,嘴馋贪吃,让师伯常见霆异常烦恼,深怕她婚嫁后被婆家嫌弃。
洛西园摸了摸咕咕乱叫的肚子,苦笑,当真是一顿饭难倒英雄汉。这荒山野岭中,深夜寂寂,视物都极其勉强,哪里去觅猎物吃食。
她想起了在洛阳丐帮,被她各种嫌弃挑剔的吃食,海棠糕、牡丹花露、天香叫花鸡……
“啊唷!”
洛西园正想的口水飞流直下,脑袋上忽然挨了一记爆栗。
“谁?”
她顿生警觉,但四下寻觅,竟无一丝生人气息。
她低头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眼角余光无意中扫到脚边一个圆滚滚的玩意儿。
她喜得一下扑过去,双手紧紧将其抓住,生怕那圆滚滚飞走了。
这是个熟透了的橘子,月光下金黄灿灿,煞是好看。
洛西园吞了吞口水,三两下便剥皮下肚。
她第一次发现,橘子是这般美味……
这附近无人,那这橘子必是熟透了才自己从树上掉落下来。
结果,洛西园将这附近的树都爬了个遍,竟没有发现一棵结了橘子的树。
她心里直犯嘀咕,这附近无生人气息,莫非是鬼?
她在林子里又转了一圈,细细觅过,仍是没有发现生人气息。
正当她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的时候,她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又叫了起来……
一个橘子是满足不了一个饥肠辘辘的人。
“唉,可怜洛水少侠排行榜第一的我,躲过了前番权谋血战,如今倒要饿死在这深山老林无人知了……”
她自笑自嘲,不觉间一行清泪,滴落下来,无声融进尘土里。
她原是个弃婴,七八个月大时,被人丢在冰天雪地里,义父捡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只裹了一层粗布,雪没过膝盖,爬都爬不动。义父耗费了半身内力,请了数位名医又用了无数奇珍异宝,才险险将她救过来。精调细养,长到了五岁上,才有一个正常孩童的康健身体。是以,她习武比旁人总要慢半拍。于奇妙招式倒是学的极快,唯独内力修习上,比帮中其他师兄弟要慢上许多。归根结底,尽是因为幼时那一场雪冻风寒,伤了根本。
义父待她,说视如己出都远远不够,中原丐帮数千人,任谁都知道,看着冷面心硬的帮主,有多珍爱自己的女儿。
四岁时,她高烧不退,义父从永州赶回洛阳,骑了三天三夜,骑死了数匹宝马,内力耗损过半,待他赶到时,女儿烧已退。她醒来时,一睁开眼便看到义父手里拿着一只永州买回的糖人,那满是慈爱的眼里布满血丝,而她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糖人已融了一半。
十岁时,她贪玩又冲动,因一时义气误杀了一个县丞公子。义父罚她在院子里一跪就是十个时辰,除了每隔一个时辰一碗清水,不给她吃一粒饭,还勒令帮中上下不准任何人私下向她提供吃食。她最后跪晕了过去,心中委屈又难过,以为义父不再宠爱自己。但醒来后,却听到帮中上下私底下都在谈论,帮主将那个看上小师妹俏丽容颜企图不轨的变态县丞杀了还不够,还把在背后支持县丞为非作歹的伏虎帮给一锅端了,据说就是她被罚跪的那一夜,数百人的伏虎帮被灭门,无一生还。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也是素来仁善的义父第一次灭亡了一个门派……
她一直以为,就这样赖着义父的宠爱,一生一世地过下去。不知生身父母是谁,有什么打紧?不知便不知,丝毫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她一样可以做她快意恩仇的江湖梦,她依然还是那劫富济贫的洛水少侠。
然而,这次一时意气用事,出了趟远门,将一切都打乱了。
有人一眼就认出她是琉璃宫的大小姐,有人至死都在“营救”她这个少主。
偶然间相遇的皇帝,虽流露出绮丽心思,却也还是会不自觉地对自己保持着极强的警惕。
是单纯撞脸的巧合,还是自己当真就是这漩涡的中心?
她究竟是谁?究竟是谁的孩子?为何生身父母不要自己?
这些她早已抛却的问题,一夜之间,如鬼魅般缠上了自己,挥不去忘不掉,不得不想。
想着想着,禁不住胸中悲恸激荡,她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原本她心中忿懑难以排遣,这番大哭一场,竟舒畅了不少。
哭罢,更觉得饿了。
她擦干眼泪,轻抚了抚空腹,强打起精神,继续穿梭在树林中搜寻,看还有没有可供裹腹的果子。
“啪!”
一块石头忽地砸中了洛西园前额。
这次,她终于察觉到黑夜中那一抹身影了。
只见那身影快速地在林间跳跃,仿佛在故意逗弄洛西园一般,不让其看清本来面目不说,还时不时地丢一两个松球石头去砸她。
“喂!是人是鬼,快滚出来!”
洛西园被砸的连连大叫,躲都躲不掉。
“轻功好了不起啊?有本事下来打一架啊!”
那树上身影听了她的话,竟真的停了下来,手里抱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个飞跃便到了洛西园眼前。
洛西园赶忙就着月光仔细去瞧那高手身影,才瞧了一眼,便瞬间把俏脸一红,准备好的一堆话也生生吞了回去。
原来那是一只猕猴,此刻正学她眨巴着大眼睛仔细地打量自己。
第92章 逢奇遇巧破危围局 (25)()
那猕猴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将怀中黑乎乎的物事,往洛西园身上一掷。
洛西园伸手去接,顿感手臂一震,站立不稳,往后退了数步。
猕猴看见她窘态,乐的“唧唧吱吱”欢叫了起来。
洛西园气恼,知道这时候肯定打不过这猴子,也不理它,却将它丢过来的物件看了看。
这一看,不禁喜上眉梢,原来这黑乎乎的东西,竟是油纸包着的一大块牛肉。
她笑了起来,对着夜空高喊了一声:“多谢高人赠食之恩!”
夜空寂寂,月色凉如水。
除了萧瑟秋风,再无其他声响。
洛西园拿起牛肉,就是一顿啃。
那猕猴在她四周的树上跳上跳下,唧唧喳喳的大叫,似是很开心。
洛西园一块牛肉下肚后,顿觉腹中安稳了不少,只是口中仍干涩难忍,于是她目光和煦地朝树梢的猕猴招了招手。
“嘿,小兄弟,知道哪里有泉水么?”
她比着猴子喝水的姿势,问那倒挂在她头顶的猴兄弟。
那猕猴又唧唧喳喳欢笑了一阵,几个纵跃翻身到洛西园身后,伸出毛茸茸的手掌,拍了拍她肩膀。
洛西园一回头,猕猴便一个箭步冲出去好远。
洛西园紧随其后,跟着它奔了一路,忽听得溪涧激撞山石的声音,清脆如弦乐。她大喜过望,趁着月色,扑向那泉水所在。
这泉水乃是挂于绝壁之上的山涧,落在了这平洼中,便成了一潭月牙清泉。
她伏在泉边大石上,咕咚咚饮了个够。
饭饱水足后,她坐于石头上调息了片刻。
再睁眼时,林间再无那猕猴欢快身影。
她心道,这定是哪位山间高人所养的灵猴,搭救了她却不欲让她知道身份。
她对着夜空盈盈一拜,口中虔诚道:“多谢高人相救之恩,晚辈洛西园拜谢!”
林中依然寂静无声,唯有秋风瑟瑟。
洛西园爬上一株老松树,挑了个粗壮的树枝,舒服一躺,便合上了双眼。
疲累迅速侵袭,这一夜,无梦好眠。
直至第二天,天光大亮,她才悠悠醒转来。
她定定坐在树枝上,望着山岫云雾缭绕,回想起昨晚最后一个死在她面前的青绿锦服大汉。
她照着那大汉唇形动态反复模拟推测了几遍,最后确信那人临死前要说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的,便是“枯叶堂”三字。
江南“枯叶堂”,相传藏于太湖缥缈峰。是当今世上,为数不多的,不奉宗教信仰传承,不以江湖游侠聚首,清一色都是放弃功名的文人剑客。
这个门派的武功,流传于世的寥寥无几,无非“越女剑”和一套玄门布阵法。
但这枯叶堂却有着几桩令世人动容的英雄事迹,故而自明亡创派至今,在武林江湖中地位甚高,尤其南方一带,各门派俱对其尊崇有加,俨然是一方宗门大派。
洛西园对这个枯叶堂所知不多,唯记得那创派始祖林栋率门人抵抗清兵南下,被困萧山七天七夜,誓死不降,最后一把火将自己和妻儿烧死在深山里。当时的枯叶堂,虽是儒家文人掌事,但行的却是保国御敌之举。后来林栋死于萧山,又绝了后代,有文人墨客尊其气节哀其不幸,遂重新设立枯叶堂,只是不再参与政事,一心做起闲散侠客,游走于法度之外,时常主持太湖一带商局正义,偶尔劫富济贫。
她心中思量半晌,最终打定主意,先偷偷潜回帝京,将东庭和椿芽送回洛阳丐帮,自己再去枯叶堂打听一番。
至于那琉璃宫,她既全然不知来历,倒不急着去寻觅,想来,经此一役他们定是要藏起来好生休养的。待他们再有动作时,伺机问个究竟也不迟。
她深吸了一口气,便跳下老松树,往山下奔去。
休息了一晚,果然脚程快了数倍。不多时,便临近山脚。
林叶缝隙间,她忽见一队人马呈合围之势,渐渐往山上行来。
幸而她机警,及时往大树后一藏,避过了最近的人目光。
洛西园缓缓后退一段距离后,纵跃上树,拨开枝叶静静观察了一会。
这队人马,正是昨晚盲山坳下,北边观战的天山苍鹰派,压阵的便是苍鹰本人。
一众人,一边密密搜寻,一边口中不住地喊:“少主!我等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洛西园冷笑一声,近些日子也是奇哉怪哉,一个个地都要认了自己回去。
义父九死一生救下她,辛苦养育了这般大,难道凭谁动动嘴皮子,就能被领回家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况且,这其中拿她垫背挡刀的也大有人在。
她试了试自己内力,尚未完全恢复,此时想冲破这些人的包围,纵是拼死一搏,亦几无可能。
盲山这样大,又不止一个下山之路,换个方向,也许就能躲开追捕也未可知。
思毕,洛西园掉转身奔向了盲山另一个方向的路口。
这回她警惕了许多,还未抵达山脚时,找了一株高大的老松树,爬至树顶梢探看一遍。
这一探看可不得了,把自己吓得掉下树来险些摔死。
她捂着生疼的屁股,哭道:“这该死的皇帝,为何老是阴魂不散的赖着我!”
甫一爬上树梢,她就看到皇帝,坐着八人抬的软轿,带着数百人将盲山脚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皇帝安排了一队人马上山。
一旁的纳兰容若不解,问道:“皇上派人在这里堵着便是了,为何要亲自带人搜山?”
皇帝叹道:“昨日在白水镇,朕与她皆中了焚魄散,那是银针都试不出的毒,朕担心她逃走,所以没有替她解毒。”
纳兰双手微抖,面色一沉,却尽力保持着镇定,道:“此毒有何害处,若晚了可有性命之忧?”
皇帝望着青山障目,眼底晦暗不明:“焚魄散无色无味,十二个时辰若未解,习武者内力渐散,腹痛难忍,直至七窍流血而亡。”
纳兰闻言,俊秀眉目忽地染了一层浓霜。
他伸出一只手,沉声道:“臣与皇上分开上山,寻着妹妹的机会更大。”
皇帝微微颔首,从怀中取出锦盒,将其中白色丸药分了一半置于纳兰掌中。
纳兰呼啸一声,红骢马闻声而至,一人一马率先往山上行去。
待纳兰人影消失后,他忽而以拳捂口,猛咳了几声,嘴角一丝鲜血溢出。
身侧侍卫眼露关怀,欲言又止。
皇帝侧首,向那侍卫道:“东庭,朕一定要将她带回去!待回去后,老祖宗跟前,你知道怎么说吧?”
第93章 逢奇遇巧破危围局 (26)()
洛西园自树梢见了皇帝搜山的阵仗,又惊又怒,跌下树后便一路往山上逃去,却未听到他与纳兰的对话。
她以为皇帝只是一心想捉拿她回去审讯,毕竟琉璃宫大小姐和锦衣卫少主,哪一个都是他的天煞死敌。
一路奔至昨晚猕猴带她饮水的清潭旁,她忽地眼前一黑,一头栽进了泉水中。
再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正在勾自己手臂玩。
“又是你救了么?”
洛西园看了一眼猕猴大眼,挣扎起身时,忽然察觉不对劲。
胸中憋闷难受不说,竟感到内力正在流失。
她心里一惊,左手待在右手腕上,探听了片刻。
中毒,而且是自己不能诊断出的奇毒。
她不由地看向猕猴,想起昨晚的那块牛肉。
不对!
昨晚疲累虚弱的,连猕猴都追不上,倘或猕猴的主人想要害她,以这般实力差距,何至于要用毒?
那到底是谁下的奇毒,以至于她毫无知觉直至毒发至肺腑才发现?
莫非是皇帝?
……
洛西园眼皮越来越沉,几欲合上眼时,竟听见阵阵丝弦之声,空渺淡泊,使人心生安宁。
猕猴还在勾她手臂,似是好奇为何这手臂如此绵软,几番勾起又垂下,猕猴有些烦躁起来。
它忽然冲着山涧绝壁之上招手挠耳,一阵乱叫起来。
洛西园顺着它的手势,极尽努力地睁眼望去,却见清涧之上,岫云缭绕间,有一男一女身影,立于崖壁之上。
女子乌衣白发,手执一琴,容颜极为清丽,气质更是卓绝,令人一见忘俗,心生钦慕。
那男子则是个樵夫装扮,肩上背着一捆柴,手提砍刀,一身粗布衣衫,头发胡子却梳的整齐。
“神……神仙……”
洛西园迷蒙着双眼,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觉胸中巨痛难忍,手欲捂住,竟痛的昏了过去。
……
再醒来时,洛西园发现自己正卧于一件极为简陋的茅屋之中。
屋中除了箱笼数只,就只有她身下的这张床了。
床上的被褥却是十分舒适的锦缎,屋内也被收拾的极为洁净。
她起身运功调息,竟发现身上的奇毒已解了,当下心内大喜,忽想起自己晕倒前所遇的那一男一女。
他们必定是那猕猴的主人,亦是隐匿于山林的高人,发现自己中毒才出手救了自己。
她慢慢踱出茅屋,打量起四周情形。
猕猴不见,也没有那一男一女身影,眼前不过是一座再不普通不过的农家猎户的庭院。
两排茅屋,一排住人,一排置物,一畦菜地,一圈鸡鸭,篱笆将其扎扎实实地围了起来。
葡萄架已凋零一片,屋外的竹竿上挂满了洗晒好的猎物。
墙角的柴劈了一半,红泥小炉里煎的药,煮沸了草木清香飘的好远。
洛西园心忖道,主人应当没走远,我且寻一寻。
她绕出篱笆,顺着栅门外一条蜿蜒小径,信步走着。
不多时,路便终止了,她忽被一堵藤萝天然生成的墙给挡住了视线。
这藤萝足有数百年的情形,枝茎攀缠,密密麻麻,高约两丈绵延数里,还有些许树叶杂然其中,倒也是个罕景了。
洛西园对着这自然的鬼斧神功赞叹不已,驻足看了半晌后,正欲离开继续寻那茅屋主人时,却听到那藤萝墙忽然开口说话了。
“你说,师兄再过一年就会来娶我了,可是当真?”
是女子极其轻柔和煦的声音,羞涩忐忑中满含期盼。
洛西园心中猛一咯噔,莫不是这藤萝成精了?
当她轻抚胸口时,忽又听的一男声道:“自然是顶顶真的了,师姐只管将自己养的好好的,大师兄来娶您时,定是极为欢喜的!”
洛西园这时才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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