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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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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二爷“嘿嘿”怪笑了两声:“正好烤了吃——”
“您可别,回头呀,姑姑说什么,您就答应什么,别的话,皆不用多说。”
连二爷点头如捣蒜,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晚间,连二爷早早用过了饭,掐着点从明月堂里出来,大步流星地朝点苍堂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轻声嘟哝着:“阿九说的好像也不对……万一阿姐让我往后不要总记挂着玩呢,我难道也要答应不成?”
他顶着一脑门子的疑惑,走近了点苍堂。
方一进门,他就冲前头刚刚准备拾阶而上的妇人。扬声喊了起来:“大嫂!”
身着简朴衣饰的妇人便循声向他望了来,就着廊下的灯光,淡淡一笑:“二弟也来了。”
连二爷一路小跑着凑过去,问:“大嫂,阿姐叫你来的?”
连大太太周氏闻言微微一颔首,说了个“是”。
“阿九真聪明!什么都能猜对!”连二爷感慨起来。
周氏愣了下:“阿九猜着了什么?”
连二爷摆出一张骄傲脸。说:“她说阿姐一定也请了你跟老三!”
周氏便笑了下:“阿九真聪慧。”
她捻着掌中佛珠,抬脚踩上了台矶,率先往前走去。
这点苍堂,建成多年,可不管是大太太周氏还是连二爷,此番都还是第一次被云甄夫人特地请了来。
按理,这一回也该是连大爷来的才是,可连大爷去世多年,膝下也没有儿子,所以只能由大太太周氏代劳。然而周氏孀居多年,吃斋茹素,礼佛而活,点苍堂里的事,她委实也并不想涉及。
云甄夫人亦早有预料,所以派去大房传话的人,还特地多叮嘱了一句,务必到场。
大太太周氏,这才放下了她的经文,领着丫鬟亲自来了点苍堂。
此时,已近戌时二刻。
天边一轮弯月,挂得极高,满天的星子似乎也由此变得比平常更加明亮一些。清凌凌的月光,透过窗上糊着的绡纱,落在了地上。可屋子里的灯,太亮,这稀薄的月色不过转瞬就尽数被灯火给吞没了。
从点苍堂外头看,那里头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周氏跟连二爷到的最早,紧跟着到场的则是连三爷。
云甄夫人到时,时辰正正是戌时二刻。
只有连四爷,迟到了。
周氏跟连三爷虽然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瞧眼前这阵仗,皆明白事情不小,便也就一直沉默着,谁也没有言语。
唯独连二爷浑然不觉,听说定好的时辰都过了,就蹙眉道:“老四没规矩。”
云甄夫人安抚地看他一眼,笑了笑,随后回头同窦妈妈压低了声音说:“去看看。”
窦妈妈应声而去。
少顷,竹帘微晃,连四爷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连二爷关切地问:“老四,你怎么来迟了?”
连四爷面色难看,恍若未闻,只脚步迟缓地往里头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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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一字杀
他走得那样慢,每一步都像是要生根在地上,可后头似有疾风暴雨,吹打着他,让他不得不一步步往前走。
连二爷叫他面上阴沉沉的神色唬了一跳,悄悄侧目去看自己身旁坐着的连三爷,用眼神发问,老四这是怎么了。可连三爷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四房近些日子有些动荡,林氏更是在几日前回了娘家后便再没有回来过——
但这些事,是否足以令连四爷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连三爷不敢轻易断定。
毕竟点苍堂的地位,在连家一向不大寻常。
像云甄夫人的千重园一样,这地方原本也只是独属于她的地盘,今儿个众人齐聚一堂,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连三爷素来性子沉稳,眼下更不会轻易出声。
大太太周氏也在等,等着云甄夫人先说话。她低垂着眼睛,盯着自己指间来回滚动的檀木佛珠,眼角的细纹,在通明的灯光下,似乎淡去了。
室内寂静得近乎可怕,就连蛾子循着光亮扑在窗纱上的声响,都变得异常清晰。
连二爷觉得不对劲,坐立难安,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思及了方才若生叮咛过他的话,他又将嘴巴闭得严严实实,不敢吐露半个字。她说,得先等姑姑开口,连二爷便老老实实记下了。
但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连四爷身上,看了很久……很久……
云甄夫人则斜斜倚在榻上,手心里把玩着一样东西,连眼角余光也不瞄连四爷一下。
她掌心里的东西,棱角分明,在灯下泛着冷冷的玉色,上头有刻过的痕迹,像是字。
那是一块印章。
她就那样随意地将它丢在自己的手心里,没有丝毫掩盖。
是以连四爷尽管离得并没有很近,还是看见了它。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这块印章了。但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像今儿个这样叫他心惊肉跳,掌心冒汗。
天气那样得热,他掌心里满布的黏腻汗水。却是冰冷的,犹如寒冬腊月里的湖水,能令人冷彻心扉。
午后离开了千重园,他便苦思起来,该如何改变自己当下的恶劣处境。
但只要一想到云甄夫人主意已决。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除非他能回到过去,扭转乾坤,将一切都抹平,否则不论他现如今再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他只能寄希望于这次谈话。
毕竟,连家是他们一群人的连家,分家之事,总得众人都应允了首肯了,才能进行。
他深吸了两口气,勉强落了座。将视线从云甄夫人掌中的印章上收了回来。
连二爷隔着连三爷转头看他,眉头紧皱,一脸都是不明白。
他察觉,便对望了过去,勉强笑笑,叫了声“二哥”。
连二爷就高兴了起来,面上不解一扫而光,点点头:“得守时,下回可不要再迟了。”
连四爷万万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当即一噎。连笑也有些笑不出来了。
“今儿个请你们来,是有一桩要事需谈。”这时,倚在榻上的云甄夫人终于开了口。
底下的人,除连二爷外。皆神色一凛。
当中更以连四爷为最,一刹那间握紧了拳头。
大太太周氏道:“是什么事?”
云甄夫人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分家。”
周氏悚然一惊,一直紧紧攥着的佛珠亦脱手而去,落在了她膝上,发出几声簌簌轻响。
“阿姐怎地突然提起了这个?”连三爷亦吃惊不已。
连二爷则左看看右看看,端起一旁几上的茶杯吃起茶来。一边小口啜着,一边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众人。
云甄夫人依旧冷静如常,只摊开手掌,露出手心里的那块印章来,说:“连家不能散,所以今次只是将老四分出去而已。”
在场诸人闻言,立刻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连四爷。
连四爷面上阵青阵白,说不上话来。
众人不明真相,也不敢说什么。
云甄夫人攥紧了手,面向大太太周氏,问道:“所以,大嫂以为如何?”
周氏怔怔的有些出神,连佛珠都忘了捡起,闻言只是说:“是否应该从长计议?”
毕竟这里头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也都还不知道呢。
云甄夫人便也没有追问,又看向了连三爷,说:“老三你以为呢?”
连三爷一向温和平缓的语调也有些急了起来,不答反问:“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云甄夫人不置可否,只微微颔首后,转向了连二爷,这才缓缓笑了笑,问道:“老二你觉得呢?”
“嗯!”连二爷想着若生的话,也不管云甄夫人在问什么,张嘴就是一个“嗯”字。
这便是,同意了。
连四爷立时瞪大了双目,眼珠子都快从里头掉了出来,也顾不得旁的,匆忙看向连二爷:“二哥,你当真这般想?”
连二爷:“嗯!”
连四爷听得气血上涌,“你就这般不愿意兄弟留下?”
“嗯!”连二爷继续他的一字杀绝招。
连四爷彻底崩溃,当着云甄夫人的面,又不知如何是好,生生气白了脸,嘴唇哆嗦着,看向了云甄夫人。
幸而,除开连二爷,在场的还有两位!
他看了一眼云甄夫人,忽然起身,往前快走两步,在正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而后悔恨不已地哭诉起来,字字句句都是自己如何委屈,又隐晦地表示云甄夫人眼下正在气头上,她说的话,都是气话,不能当真。
周氏就有些踟蹰起来。
连三爷的眉头却渐渐皱紧。
“老四!”云甄夫人坐在那,一直放任他说,等到他终于喘了一口气停下了,她猛地断喝了一声,“你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你心中没有连家!没有父母!没有我这个长姐,也没有你的几个兄弟!你挖空了心思只想分刮连家的银子,我如今给你机会光明正大的分刮,你又婆婆妈妈,成何模样!”
话音未落,她再次问起了周氏跟连三爷。
周氏捡起佛珠,飞快捻着,闭上了眼睛:“大姑姐做主便可。”
连三爷十分震惊,而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只要长姐考虑清楚了,三弟我没有意见。”
连二爷点头,大声地道:“嗯!”
这么一来,连四爷是不想分,也得被分出去了。
可连二爷回到明月堂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金嬷嬷:“今儿个,阿姐叫我去,到底是做什么的?”
金嬷嬷摇头:“您都不知,老奴这没去的,就更不知了。”
连二爷在廊下就着昏黄的灯光来回踱步,暗想,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嘴一瘪,也不管夜深了,拔脚就朝木犀苑去,“阿九肯定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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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底线
金嬷嬷忙去拦:“二爷,太晚了,还是明儿再去问姑娘吧?”
连二爷顿住脚步,转头问:“什么时辰了?”
“将至亥时了。”金嬷嬷匆匆回答,一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要把他送回屋子里去。
连二爷踌躇着琢磨了一下,的确有些太晚了,这才作罢,忍下了没有去。但他心里头记挂着发生在点苍堂的事,躺下后竟是辗转反侧大半天不得入眠,睁着眼盯着帐子顶看了又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阖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则今天夜里,难以入眠的人,却远不止他一个人。
他尚且只是因为好奇心作祟,这才辗转难眠。
可连大太太周氏跟连三爷二人,忧心忡忡的却是分家一事。
人人都知道,云甄夫人护短,护连家之心,再没有人能比得过她。昔年父母将重担交托给了她,她接过,就至今未曾放下,几位弟弟亦是她一手带大,不管哪一个,在她心中的分量都不轻。
是以,她会说出“分家”二字来,便足以令人诧异了。
但先前众人齐聚点苍堂时,云甄夫人并没有将缘由仔仔细细说明,在场的人也就都是糊糊涂涂的。
大太太披着衣裳,跪在蒲团上,就着烛火,诵起了经文。
连三爷则在灯下枯坐了一宿未眠,三太太管氏来劝他早些歇息,他也是只是道,没有睡意。
管氏微微皱了下眉,小心试探着:“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姐要让老四离开连家。”连三爷长长叹了口气。
管氏怔了下:“难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连三爷颔首,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连家人的根基,其实并不在京城,但自从他们父辈迁居京城后,这座宅子就成了他们的根本。连四爷若是分了出去,这座宅子。自然也就没了他的容身之地。钱财可分,大宅却是不能分的。
谁当家,这宅子就给谁住。
他们不分家,当然住在一块。
分了。只怕连四爷连平康坊也不能再住。
三太太管氏十分吃惊:“为了什么?”
连三爷苦笑:“我若知道,也就不会像这会一样难安了。”
恰恰就是因为云甄夫人连事情都不愿意说明,才显见得她是气得狠了。
管氏也跟着叹气,说:“这般说来,她午后发火。恐怕也是为的四房的事。”
连三爷问:“午后发火?”
“可不是,发了好大一顿火。”管氏摇了摇头,“似乎就是在段家那边来借了冰之后的事。”
连三爷低喃:“段家……”
管氏道:“来的好像是世子爷。”
虽然段承宗已非世子,但众人的称呼还是一时难改。
连三爷心头一震,只觉不好,但又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心中愈发难安。静默片刻后,他终是说:“罢了,左右大姐主意已定,这件事也非你我所能左右。不去想了。”
管氏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浅浅笑了笑,催促他赶紧休息去。
三房明亮的灯火,很快也变得幽暗了。
再过一会,三房便彻底沉入了黑暗之中。
偌大的连家,都沐浴在了微弱的星光底下,四处都黑着,除了几盏灯笼外,也就只有千重园的上房里,还燃着灯光。
云甄夫人尚未入睡。
她亦没有唤人伺候。就连窦妈妈也被她给赶了出去。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着。
朦胧的几团光晕,落在她的衣裳上,连带着她的人。都变得遥远空灵起来,那样得落寞。
她知道,自己仍在生气,气得瑟瑟发抖。
但她一向不习惯将这些情绪表露在面上,一旦流露出来,那就是真的气极了。她这一回。就是气极了。段承宗每说一句,她心中积聚的怒气就多一分。生连四爷的气,生自己的气,更生段承宗的气。
搬弄是非,在人背后说三道四的男人,哪里算的了真男人?
段承宗在那口沫横飞地数落着连四爷的不对,映入她眼帘的男人,却活像是只猴子。
干瘦的,毛发凌乱,吱吱乱叫。
区区一个跳梁小丑,也敢到她跟前来,责备她的兄弟?
她始终面无表情,可心中早已怒火滔天。
纵然老四有再多不好,也好过他段承宗!
她连多同他说上一句话也不愿意,这样的人,不配她多加理会。
所以,段承宗说借冰,她摆摆手,借。
段承宗哭丧着脸责备自己,不该同连四爷一齐胡闹,更不该将事情瞒着她,应当早早来说,她也只冷漠地点了点头。
老四背着她办事,她自然不悦。
但这不悦,并不要紧,老四不是孩子了,他做什么事他理应心中有数,就是不来告诉她也无妨。可是他,肆意践踏了她的信任。她放权给他,任他自行处理船队的事,可他却悄悄私吞了一部分银子,拿去做他的“生意”。
段承宗口口声声都是钱。他虽然并不清楚连四爷究竟私吞了多少,却只管在这上头拼命做文章。
旁的事,他的怀疑,若生的出现,都说不得,连四爷的钱来路不明,他却是能说的。
故而他拼命地说,拼命拼命地说。
一遍遍提醒云甄夫人,连四爷拿走了本不该属于他的银子。
但他不知道,云甄夫人对此并没有那样恼火。
她气的,是连四爷插手的那档子“生意”!
连家什么生意都做,可独独那一桩,是死也不能碰的!
祖祖辈辈都没有坏过规矩,偏偏这规矩如今叫他给坏了,她焉能不气?
东夷人大多生得高鼻深目,金发碧眼,同大胤朝的子民很是不同,所以两国之间,一直有贩人生意。
但两国从未交好,这些被贩卖了的人,过得日子,也从未听说有好的。
生不如死,倒是不少。
所以,她什么都能原谅,乃至于连他践踏了自己的信任,也能原谅,却唯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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