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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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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微微弯腰站着回话的人,也都尚未来得及用饭。
“回三姑娘的话,昨儿个咱们几个照您的吩咐守在吴亮家那巷子口一直等着,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家的两个小子回来,直到这天边都泛白了,这两人才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一瘸一拐满身酒气地往巷子里走。”护卫顿了顿,“可这人才进去没一会,巷子里就传来了几声尖叫,小的几个就赶紧悄悄跟了过去看,结果便发现那声音就是打吴亮家院子里传出来的。”
若生一边听着,一边微微颔首。
吴亮一家所在的那地方,只两个入口,巷子又窄小,她就只让人在两处入口候着免得吴家人溜走。巷子里一传来尖叫声,他们自然也是立刻就听见了。
见她点头,护卫继续道:“可这人,不是吴亮的两个儿子杀的……”
若生捧着茶碗的手一僵,“如何得知?”
当时吴亮的两个儿子已然进了屋子,郑氏也已经死了,他们是听见尖叫声后才悄悄跟过去看的,怎么就能肯定不是吴亮的儿子杀害了母亲?
“小的装作邻人凑过去看时,只瞧见吴亮的两个儿子一个瘫在门边。一个摔在桌子旁,连桌上的油灯都给打翻了。方才那几声尖叫,就是出自他们的口。”
若生轻轻摩挲着茶碗。问:“会不会是他二人行凶杀了人后,才装作那般惊慌的样子?”
“只怕是不可能……小的、小的无意间瞥见了那郑氏的模样……”护卫的说话声。忽然低了下去,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小的不知当说不当说……”
站在若生边上的扈秋娘就立时明白过来,只怕是尸体的模样极为骇然,恐说出来吓着若生,所以不便言明。于是她就对若生道:“姑娘,不管是不是吴亮的那两个儿子动的手,这郑氏都已经死了。若官府要查,自然会查明真凶的。”
言下之意,这剩下的事,就不必听了。
可若生又怎会害怕这些,她摇了摇头,将手中茶碗顿在了桌上。
桌子另一侧摆着只傅山炉,里头正焚着香,烟气袅袅,渐渐成了一团辨不明的雾。
一如她此刻内心纷杂的思绪,理不清了。
若生看看底下站着的护卫。穿一身极不打眼的布衣,低着头,微微弯腰。忽问:“老吴呢?”
这些个护卫穿得差不离,身量也都差不多,眉眼许是不同的,可没有生得格外突出的人,面上也无甚能叫人记住的地方,若生看来看去,只知老吴不在。
护卫道:“老吴几个都还未回来,只小的一个先来报信。”
若生淡淡“嗯”了声,再问:“你看见的郑氏。当时是什么模样?”
此刻窗外的天色也不过才刚刚亮透,他们先前在吴亮那时。天只蒙蒙亮,屋子里的油灯又被打翻了。光线想必是昏暗的。
然而护卫却像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一般,若生一问,他便想也不想地将话倒了出来:“郑氏就躺在地上,双脚冲着门,脑袋歪着……地上有两大滩的血,已经干了,应是断了手留下的。”
“断手?”若生讶然,“郑氏的手被砍了?”
护卫似心有余悸:“那两只手,被搁在了桌子上……”
若生霎时明白过来,怪不得说只怕不可能是郑氏跟吴亮的两个儿子动的手,血都已经干了,郑氏自然是早就已经倒在那,吴亮的二子不过才进巷子没片刻,自然没有机会行凶。
如是想着,若生亦立即反应过来,暗暗说了句,糟。
扈秋娘听见便问:“怎么了?”
若生苦笑:“郑氏既不是她的儿子杀害的,那官府自然要另行捉凶。”因着那几声尖叫,巷子里住着的人多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围去了吴亮家探看情况,所以郑氏的死,是断不可能敷衍过去的,加上按照护卫的描述,行凶之人手段残酷,又叫那么多人看见了,官府如果不拿出个好办法解决了这事,民心都得大乱。
“捉凶一事,为何遭了?”扈秋娘却一时还未回过神来。
若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吴亮的两个儿子是什么货色,遇到了这样的事,头一个被当成嫌犯的就是他们,俩人为了脱身肯定要寻个凶手出来,咱们不就是现成的?追债不成动手杀人,再合理不过。”
扈秋娘闻言脸色一变。
望湖镇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等着找个“凶手”出来对上头好交代,他们若自己撞上门去,只怕到时跳河也洗不清。
她便压低了声音急切道:“奴婢吩咐人立即准备,启程离开望湖镇先。”
“只怕走不了。”若生想起了苏彧来,眉头一皱,“一面让人收拾着,一面先派人去打探打探消息,再让老吴几个回来。”
扈秋娘听着她的话想了一遍,没发现纰漏不对,便赶忙应下,匆匆将几件事一齐吩咐了下去。
而这时,那出了命案的窄巷里,已是聚满了人,熙熙攘攘的,连进出都难。
可那些摆摊的小贩,还是得挑了东西出门去,做活的人家,也是收拾收拾就要往巷子外去。
一时间,巷子里一片喧闹。
又有人不时聚在一块。窃窃私语说起吴亮家的这桩惨案来,间或还有多舌的妇人笑说郑氏死的也是该,平素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凶手还是替民除害呢。
可巧嗓门略大了那么一些,被一旁的衙役听了个正着。呼喝着就要上来捉人。
妇人连忙讨饶:“官老爷,小妇人可什么也没说呀……”
“没说?我怎么听见你在说什么不是好东西,死的该,为民除害呀?”衙役瞪着她。
妇人哆嗦着:“您听差了听差了……”一面悄悄地拔脚就溜。
那衙役见她要跑,哼了声大步上前,一把就扭住了她的胳膊,也不管人“哎哟哎哟”地叫唤着,就往吴亮家的院子拖。
围观的人见着这一幕。登时做鸟兽散,再不敢聚在这又看又说的。窄巷里顿时清净了下来,方才赶也赶不走的人,这会消失得一个也不剩。
独独那碎嘴的妇人,嚎哭着被扭送到了破院子里,被一把按住肩头逼着跪了下去。
她低着头,突然发现身前多了几双脚,穿的鞋看着就不普通,当下哭着往那脚边磕了下去:“小妇人冤枉啊……”
院子里人来人往,却安静得很。她这么一哭,众人立刻就都朝着她看了去。
押了她来的衙役喝了一声“闭嘴”,而后上前同一旁站着。不停拿帕子抹额头的中年男人说了两句话。
中年男人便又转身面向另一个站着的少年,勉强笑着说:“苏大人,您瞧这人会不会……”
苏彧扫一眼他手上拿着的帕子,淡声道:“张大人还是不要笑了。”
张大人微怔。
“笑得比哭还难看。”
“……”张大人又举起帕子不停抹起了额头,只觉得自己这汗是落雨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干了。他小心翼翼从眼角余光瞄着苏彧,将衙役同自己说的话又给苏彧转述了一遍。
苏彧听完,却立刻不假思索地道:“把人放了吧。”
张大人讪讪问:“放了?”
苏彧背过身去,朝院子某一处看去。“放了。”
“放!赶紧把人放了!”张大人见状也不敢再问,当即吩咐下去。将人放了。
跪在地上的妇人便感恩戴德地飞快往外去,到了门外提了裙子一溜烟就跑了。跑得远了,她才喘息着停下脚步,扶着墙大口喘起气来。
“咿呀——”
墙边的一扇门忽然开了一道缝,打里头探出来一张皱巴巴的老脸,“青娘,衙门的人这就把你放了?”
“我又没杀人,当然要放!”青娘喘着粗气,瞪她一眼,拔脚就走。
老妪冲着巷子“呸”了声,“就这么个东西还冲我使脸色!”一面将门重新闭合了去。
这小小的风波,也很快就过去了。
吴亮的院子里,满头大汗的张大人追在苏彧后头,从院子北面转到东面,又从东面转到南面,才终于等到苏彧站定了不动。
张大人小声喊他:“苏大人,尸体已运回去了。”
苏彧转过脸看向他,眉微挑:“这次,张大人可别胡乱就让人埋了。”
“不敢不敢,下官再也不敢了……”张大人连忙摇头。
望湖镇只是个镇子,几十年都不见几桩命案,衙门里的仵作,从任职开始就没见过一具尸体,而今见着了,那也是手足无措。而且凶手残暴,尸体皆令人不忍目睹,仵作哆哆嗦嗦看过,只草草记录一番,便罢了。
苏彧到后,要了书吏作的记录来看,只看了一眼就冷了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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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还你人情(粉45+)
上头所书,皆无甚用处。
他便又让人传了仵作来问话,一句句细细问过后,愈发面沉如水。
知县张大人一直在边上作陪,见状也渐渐慌张起来。他一开始惦记着苏彧是京里来的人,一路风尘仆仆,怎么着也得好好款待一番,尽尽地主之谊才是,然而谁曾想苏彧一来就要先看过尸体。
他自是想应好的,可最开始的那几具尸首当然留不久,因着天气日渐热了起来,早早下地埋葬了,后头出事的那一位,又因为仵作没什么经验,保管不善,已*得厉害,不大能看出最开始的模样了。
偏偏经了第一手的仵作又没能仔细验尸,书吏记下的东西根本不中看。
张大人心知这是自己失职所至,便也不敢再当着苏彧的面提那上酒楼吃饭的事,但不提,似乎又显得自己为人不够通透。
他翻来覆去挣扎了许久,到底还是忍不住笑着同苏彧说了,原想着终究都是官场上打转的人,这会心里头就是再不痛快,也不能当着他的面给他难堪才是,情面上的事总还是要顾及的。
但他说完后,苏彧却只微蹙着眉头,反问了句,张大人眼下还有心思吃酒?
张大人讪讪然退散,再不敢邀他吃酒去,回头一想这人虽则官位比自己高,可却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还不及他儿子年长,当下又觉得不悦起来。
加上仵作不得用,命案一桩接一桩,这凶手却还在外头逍遥法外,上头又催得紧,短短几日,他就差点连头发都给愁白了。
此刻苏彧一提及尸首该如何处置。他这心就怦怦乱跳。
那尸体他也亲眼去见过,只瞥了一眼就飞扑去墙角狂吐,直吐得翻江倒海。几要将胆汁都给吐出来。
他抹着额上的汗珠子,忍不住暗暗地想。怪不得仵作是贱籍呢,寻常人家如何愿意去做这个?
正想着,他听见苏彧低低问道,“吴亮可寻着了?”
“找到了,在赌坊里一夜都没出来过。”张大人忙答,说完又道,“吴郑氏的两个儿子,眼下都在衙门里。”
他们既是人证又是嫌犯。省不得要寻空另外问话。
苏彧便点了点头。
一行人仔细看过凶案现场,打发了几个衙役在此团团守着,这便先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张大人一直蠢蠢欲动,想要问上一句,这凶手跟前头的几个是不是同一人,但这问了,难免显得他蠢笨,不问又挂心得很。这天还未热极,张大人便是一身一脸的汗。全是急出来的。
是以到了地方一进门,他就急急命人将吴亮父子三人带了上来问话。
吴亮赌了一晚上,哈欠连天。到这会还没反应过来是为的什么事,他跟郑氏的两个儿子,却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战战兢兢的。
衙役押着人带了进来。
苏彧一眼就看到了吴亮两个儿子的腿,一瘸一拐的,分明两个都是跛子,不觉微微敛目。仔细一看,他就发现两人腿上都是新伤。
“将你们如何发现的尸体,又是为何不肯报官。皆细细说来。”张大人藏了帕子,端起架子来。
吴亮的大儿子吴秦怔怔的。而后忽然磕头道:“大人,原不是小民不肯报官。乃是不敢啊!”
发现了自家母亲的尸体后,他跟弟弟先是被骇糊涂了,失声尖叫引来了街坊邻居围看,将这事闹大了。等到俩人醒过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跑。谁知这杀了他娘的人,会不会转头就又摸回来将他们兄弟也给杀了?
想逃,分明是人之常情嘛!
他就推了推弟弟的胳膊。
吴家老二就也回过神来,赶忙磕头分辩:“父亲欠下大笔赌债,我娘定然就是叫那追债的给杀害了!大人不知,我跟哥哥这腿,也是才叫那追债的给打断了的!”言罢,他将身旁的拐棍急急忙忙举了起来,“您看看这,再看看小民这腿,还有我娘那模样,您说小民怎能不怕不跑?”
张大人听到他说起郑氏的死状,胃中忍不住一阵翻涌,扭头去看苏彧。
苏彧没动,似漫不经心般缓缓道:“张大人只管继续问。”
“既如此,那债主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士,何等模样?”张大人只得咬咬牙又转过去看着吴家父子继续问。
吴家兄弟却一齐摇了摇头:“小民只见过那被派来追债的,却是不曾见过债主。”
张大人就看吴亮,“你借的银子,你总不会也不知吧?”
吴亮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将那日在赌坊里见过的人说了一遍。
张大人便问:“借了多少银子?”
“二百两……”
“两千两……”
三道声音一齐响起,而后吴亮父子三人互相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吴家大郎斩钉截铁地道:“就是两千两!”
吴亮却恼了,终于清醒了些,骂道:“屙出来的屎也不配吃的小畜生,哪来的两千两,那就是二百两!”
“胡闹!”张大人猛地一拍案几,“当着本官的面尔等也敢满嘴污言秽语!”
底下顿时一静。
他才一面留心着苏彧面上神情,一面让人领了吴亮父子下去,将那债主跟追债的人的画像描出来。
苏彧并没阻拦。
张大人心头愈松,待到四下无人时便道:“苏大人,你说那凶手不是女子,这吴亮父子口中说的债主又正好是个男子,近日来的这些命案,必都是此人犯下的吧?”
一开始,众人并没有将头两桩命案联系在一起,只当不过是巧合罢了。
可慢慢的,众人便发现,这几桩凶案的死者,死状都几乎一模一样。
死者皆是三十余岁到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被发现时,双手俱都齐腕被砍断,遍体鳞伤。浑身是血,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位死者的嘴巴,都被红线给缝合了起来,针脚细密有秩。
加上尸体刚刚被发现的时候,身上除了血腥味外,还带着浓郁的廉价脂粉香气,所以一开始众人都在猜测这凶手是个女子。
带胭脂水粉的香气,又会针线,不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个女子。
所以张大人跟主簿几个商议过后,这查案的方向也都是往女子去的。
直到苏彧一行人到了望湖镇,他看过验尸记录,再问过仵作等人后,便说这凶手应是男人。
仵作验尸虽则草率不够细致,但关键的伤处,尸体的模样他都还是一一让书吏记下了的。
尸体皆是女子,身上伤痕累累,可殴打的痕迹最严重的,却是胸前跟下身。
苏彧随后便问了仵作。死者可有遭人奸污的痕迹。
仵作沉思良久,答没有。
他心中便有了一个模糊的凶手身影。
凶手的此等行为,尽管并非奸污之举。却实则同奸污无疑。此人必然对女死者有种极度的愤怒,才会做出这样的侮辱举动来。
所以凶手只能是男子,且是必然对龙阳之好毫无兴趣的男子!
但凶手是不是吴亮父子口中的债主,苏彧却不敢苟同。
他望着窗扇上镂着的团团祥云瑞草,面无表情地道:“去验过尸体,就知凶手究竟是何种模样了。”
张大人闻言就用一种看神棍的眼神瞄了他一眼,嘴上却连声说着,好好,苏大人请。
二人就移步去仵作那。
张大人心中害怕。半道上便没话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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