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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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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时大惊失色,朝着上头喊:“你受伤了?”



  苏彧没吭声。



  又一滴血落了下来。这回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若生的面颊上,温热的。



  若生骇然,好容易睁大了眼睛向上看去,刺眼的日光照耀下,苏彧另一只手上的伤口赫然入目。



  她忙道:“松手吧,左右淹不死!”



  苏彧低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别吭声。”



  若生哑然,突然间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往下跳就是了!”



  幸而这时,扈秋娘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桥上,朝她急声大喊起来。



  若生长松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腕上一松,人已直线下坠。



  恍神间,她只来得及看到苏彧的人燕子一般,微微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她平平稳稳地落了下去,只裙摆一角沾了些微水汽。



  扈秋娘已从桥面上赶了下来,大步上前来上下查看她身上可曾受伤,须臾方舒了一口气:“万幸。”



  可若没有苏彧出现,她这会铁定已经成了落汤鸡,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若生如是想着,心神稍定,就问扈秋娘:“人呢?”



  扈秋娘自然明白她问的是谁,转身往后一看,就道:“似乎在桥上。”



  若生“嗯”了声,匆忙上前去。



  她今日带的人里,扈秋娘同她站得最近,可要拉住她时,已是来不及。如果她落进水中,这几人也是一时间难以立即跳下河救她。扈秋娘别的都会,偏偏不会水……她跳下去,也是无用。几个随行的护卫倒不是旱鸭子,可他们几个也不敢胡乱跳下去救她起来。



  若生就想起先前在段家时,苏彧还帮着自己说过话,想想这人看着讨嫌,骨子里倒也是个好人,就要上去道谢。



  而且她方才发现他手上有伤,这会想起就愈发心有戚戚,惭愧起来,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补偿人家,光说两句多谢,那也不过是假大空,没准人家还不乐意听。



  她就一面往站在桥头处的苏彧那走,一面让扈秋娘备钱。



  扈秋娘微怔。



  若生轻声说:“买药的钱。”



  总得干点实事。



  扈秋娘听着,面色微异。



  到了桥头,若生就看到苏彧正抬手在看,他边上站着的小厮模样的少年则急得跳脚,嘴上嘟嘟囔囔说着,“您也不看看自己的伤,就这么跳下去,万一摔河里了呢?”



  苏彧斜睨他一眼,“啰嗦。”



  小厮愈急,却一时说不上话来。



  若生就上前一步,轻声道:“多谢苏大人出手相助。”



  小厮转身来看,看清楚了人,愣住了。



  怎么还是同他家主子认得的?



  若生就让人把钱塞给怔神中的小厮,“过意不去,也没旁的能表谢意,还请苏大人不要嫌弃,且拿着这钱买药吧。”



  苏彧一直没吭声,听到这才冷眼看向她,揉着手腕,忽然微微一怔。



  少女额上有细微的汗珠,双眼清澈恍若林间小鹿藏于丛中,朝自己笑着望过来一般。她在笑,笑得真好看。



  良久,他淡淡“嗯”了一声,对三七道:“收下吧。”(未完待续)



  。。。R861
第062章 作假
  三七闻言,怔怔地伸出手接了。



  与此同时,桥上岸旁围观的行人亦各自四散而去,不过片刻,桥边就只剩下寥寥几人。苏彧没有再看若生,带着人朝前方而去。



  若生微松一口气,出了这么一桩事,她也不敢再随意靠着桥栏坐下,又想着人已派进赌坊去会吴亮了,鱼儿上钩不过早晚的事,遂也无心继续留下,便对扈秋娘道:“我们也先回去吧。”



  既已到了平州,许多事便不急在一时。



  然而回宅子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自己那日临出京城时瞧见的人,果然是苏彧,只是他怎么也这般巧来了望湖镇?她思忖着,进了门,抬头望向小径一旁的茶花,突然间脚步一滞。



  她方才竟没有想起来,苏彧在刑部任职,据闻又是极厉害的人物,此番平州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凶案,上头派了他来查案,是极有可能的事。



  思及此,若生面色微变。



  扈秋娘就在边上看着,见状担忧地问道:“姑娘,可是先前磕碰到了何处?”



  若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而后忽然转头看向她,蹙眉道:“平州的那几桩凶案,皆发生在望湖镇?”



  “这……”扈秋娘顿了顿,脸色也飞快变了变,转瞬后却又换上了轻松笑意,“坊间传遍了这事,可到底发生在哪,死的又都是谁,就没多少人清楚了。”



  若生眸光微闪,“就是这里吧。”



  如果不是,她又怎会顿这一顿。



  扈秋娘听着她渐渐肯定起来的语气,也自知露陷,便只能轻声叹口气道:“外头的人送回来的消息,的确是望湖镇。”



  若生不觉吃惊:“单单只一个望湖镇。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便发生了五桩命案?”



  “是啊。”扈秋娘是见过大场面的,可听说了这样的事。也不由得暗吃了一惊。



  若生静默片刻,须臾方继续抬脚前行。暗忖,姑姑对她的胆色倒是十分有信心,也不怕她知道了这些事后一时害怕直接撒丫子就跑回了京城,还管劳什子历练不历练。



  她慢悠悠地走回了屋子,掀了帘子入内,就看见绿蕉正在铺床。



  窗子大开着,外头的风一阵阵吹进来,带着些午后的凉意。平州较京城稍冷一些。这头顶上的大太阳似乎落山得也就更早一点。若生只在窗边立了一会,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忍不住将窗子关上了。



  她离家之前,朱氏特地叮嘱过她多带两身厚一些的衣裳,可见是有用的。



  时至掌灯时分,绿蕉已将最厚实的那一身取出来让她换上了。



  她裹得像早春时节一般,也就懒得出门去,只让厨房那边派人送了饭菜上来,搁在炕几上用。



  只几道简单的菜色盛在小碟子里,在炕桌上齐刷刷一摆。她也不必有人在边上伺候着,自己提了筷子就扒拉下去半碗饭。难得出门一趟,许是走动得多了。她胃口大开,一气用了不少。



  绿蕉在边上怕她积食,又不敢明劝,便问:“姑娘,夜里要不要再备些点心?”



  言下之意,眼下少用一些,待到夜里如果饿了,大可以继续用点心。



  若生听得明白,就笑:“罢了。明儿个一早还得出门,夜里就不必再备吃的了。”



  话音落。外头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笃笃笃——”



  扈秋娘就去开门。没一会就进来说:“禀姑娘,是今日去赌坊的人回来了。”



  “哦?”若生起了兴致,将筷子搁下,让人撤了碗碟,一面下来趿了鞋子往外头走,“让人去楼下候着。”



  这宅子里正好有一座小楼,上下两层,不高,地方也不大,但若生觉得住得高视野开阔,心情也愉悦,就让人准备了楼上的那间屋子当卧室。至于楼下的,就用来见人办事。



  只是住得高了,这风似乎也大一些。



  刚刚走至廊下,扑面就打来了一阵冷得厉害的夜风,刮得人霎时就打了个激灵。



  若生捂着脸侧目去看,天空上的星子明亮异常,一闪一闪,活似有人在上头盯着看一般,不觉在自己脸颊上用力揉了一把,而后松开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楼梯上走。



  然后,下楼,再进门。



  里头候着的人就起身迎上来,口称“三姑娘”团团行了礼,随即兴冲冲道:“那吴亮,果真如姑娘所料的一般无二,上钩了。”



  若生落座,问:“借了多少?”



  “回姑娘,共计二百两。”



  望湖镇毕竟只是个镇子,一出手就能借人二百两的,那就已是手头极其阔绰的人。



  若生颔首,笑了笑,再问:“借据呢?”



  “写了也按了手印了,那吴亮赌昏了头,根本就是看也不看便画押签字了。”



  “谅他看了也白看。”若生嗤之以鼻,手一摊开,仰着白玉似的手掌冲底下站着回话的人道,“把借据拿来与我瞧瞧。”



  “是。”伴随着话音,一张纸被搁到了扈秋娘的手里,而后再经由扈秋娘递交给若生。



  轻飘飘的一张,几乎没有什么分量。



  若生低头细细看去,吴亮的字迹倒不是她预想中的那般潦草不堪,反倒颇见功底,只四周墨迹淋漓,写时必然是极焦躁着急的。



  她就慢条斯理地吩咐下去:“去磨墨。”



  众人不疑有他,立即去准备了笔墨送上来。少顷墨得,她挑了支笔在砚上一蘸,不假思索地写了另外一张借据。



  两张借据几乎一般无二,只先前那张上写着的是二百两。



  而若生后写的这一张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借的是两千两!



  扈秋娘在旁边看见,忍不住轻声询问:“姑娘,这是做什么用?”



  若生道:“对个赌鬼而言,不过区区二百两,想必是不怕的,但两千两,就算他想赖,那也得仔细思量思量,左右是用来唬人的,何不多吓唬一番?”



  “可上头的签名……”扈秋娘迟疑了下,就见若生突然将两张借条都上下倒了过来。



  紧接着,她就在后写的借据上,按照另一张借二百两的借条上吴亮那倒着的签名摹写了一遍。



  底下的人眼巴巴看着,皆一头雾水。



  唯扈秋娘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明白,同时更是惊讶不已。



  只见若生几笔写成,将手中滴墨的笔往笔架上一放,把两张借条重新倒了回来,上头的两个签名竟是一模一样!



  扈秋娘吸口气,再次定睛看去,却是越看越觉得这两张借条上的签名分毫不差。



  她讶然看向若生,怎么也没料到自家姑娘竟然还会这么一招。



  底下的人到这时,也看清楚了,亦惊讶不已。



  若生却只淡然道:“明儿一早就上吴亮家要债去。”



  “姑娘,您也去?”扈秋娘问。



  “自然是去,让绿蕉卯时便喊我起来。”



  扈秋娘怔怔应是,屋子里的人也渐次退了出去。



  可翌日一早,时辰还未至卯时,也不等绿蕉来唤,若生就自己先醒了。她躺在那,望着轻薄如烟的雨过天青色蝉翼纱糊在窗子上,微微失了神。雀奴的生母原是舞姬,后来虽成了吴亮的侍妾,但得宠时尚叫人轻视,不得宠又死了,那就是贱命一条不足怜惜,想好好发丧只怕是断然没有可能的事。



  再加上那大妇厌憎,极有可能一张破席子就给卷去丢了。



  雀奴当时太小,生母去世后,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她能记得的几乎没有,许多事都是后来她自己揣测的。



  若生叹了口气,将视线从窗纱上收了回来,双手往后一撑,慢吞吞坐直了身子。



  听见响动,同歇在屋里睡榻上的扈秋娘跟绿蕉也立即睁开眼,醒了来。俩人皆朝着她看来,见她已经在起身,不由都唬了一跳,忙也披衣起身。



  一阵忙乱过后,若生就着碗鸡丝清粥吃了两只素馅包子,就换了鞋履准备出门去。



  马车已在门外候着,赶车的是老吴。



  这群人里头老吴资历最老,跟着若生出门的,自然也就是他。



  若生临上马车前,瞥了他一眼。



  他咧嘴笑:“姑娘仔细着。”



  若生也笑,招呼他:“老吴,今儿个瞧着倒是精神不错呀。”



  “姑娘说笑,小的这样子还谈什么精神。”他牵着马儿缰绳,眼珠子乱转。



  若生微笑,没有继续言语,转身上了马车。帘子一落,她面上笑意已半分也无。等到扈秋娘跟绿蕉也上了马车来,她脸上的神情才松缓了些许。



  “驾——”



  车轱辘转动起来,沿着长街飞快驶了出去。



  若生靠在窗边往外看,入目之处皆是绿草红花,望湖镇的空气里都弥漫着各种各样馥郁而芬芳的香气。



  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会接连死人?



  她咬了咬唇瓣,移开视线往另一侧看去。



  马车已行至小道,很快就进不去了。



  吴亮一家住的地方颇偏,窄道只能走人,不能行车。若生也就没打算进去,只让人将马车在外头停下,而后吩咐老吴跟昨儿个去赌坊的护卫去吴亮家,直接找吴亮的媳妇要银子。



  她若说没有,那就将人拖出来,拖到马车跟前来。(未完待续)R655
第063章 粗鄙
  老吴应个是,眼眶里的两颗眼珠子却依旧像是停不下来一样,不停转悠着,目光游离。



  这人,光看眼睛都看得出来,是个十分不安分的。



  可却对四叔忠心耿耿,也是少见,而且四叔看人的眼光即便不好,也不能比她还差,他怎么会看不出老吴的不安分,留着他当心腹使唤?然而要说他对老吴真真看重得不得了,当时她出言要人,四叔就算忧虑姑姑插手,也得想个法子将老吴给留住了才是,偏偏他又没有。



  若生坐在马车里望着老吴远去的背影,微微沉了脸。



  不论如何,这种种迹象皆证明,老吴身上还有她没有发现的“大用处”。



  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小贱种!老娘辛辛苦苦挣银子就是为了给你偷偷拿去买这不中吃不中穿的东西的?”



  “啪——”



  “哐当!”



  伴随着妇人咒骂的声音,周围响起了几声奇怪的声音。



  若生就靠在窗边,稍微一探头,就看见一本半旧的书自不远处飞了过来,笔直落在了车轱辘旁。



  她垂眸看去,只见那书皮上的字迹像是沾了水,模模糊糊的,叫人看不清楚。地上一道滴滴答答的水痕,更是延伸得老远。她的视线便下意识朝着水迹一路往上,而后看到了一盆打翻的水。



  方才那“哐当”一声响,想必就是这发出来的。



  视线再往上,就看见了一个妇人,约莫三十余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粗布衣裙,头上的发髻不过胡乱一挽。瞧着已经有些散乱,嘴里正喋喋不休地骂着些市井间的污言秽语。可当她的眉眼映入若生的眼帘时,若生还是不由得愣了一愣。



  这妇人看着粗鄙不堪。眉眼五官却生得很清秀,甚至可说是姣好。即使岁月侵蚀,眼角细碎的纹路已经十分明显,但那股子秀丽却依旧藏在下面不曾消失。



  突然,她将手高高扬起,狠狠甩了下去,空气里又是极响亮的一声“啪——”



  隔着马车,若生只看见她似在打人,却一时看不见挨打的是谁。



  窄巷里又是掌掴又是摔水盆。这动静委实不小,周围的几户人家也都悄悄开了门探头探脑来看,窃窃私语起来。



  但那妇人似乎浑然不觉,只揪着跟前的人咒骂不休,从“小贱种”到“讨债鬼”骂了个遍,骂着间或还要伸手去撕打。若生只这么看着都觉得那人好忍性,竟半天都没有吭过一声。



  “姑娘,奴婢给你捂耳朵,免得叫那些秽语给脏了耳。”绿蕉拿着帕子靠了过来。



  若生失笑,转过脸看她一眼。道:“不用捂,这些话也算不得什么。”



  左不过是些市井之言,不在意的左耳进右耳出。能脏着什么。



  她没让绿蕉出手给自己捂住耳朵,只笑着轻声打发她去拿了吃的来。



  早前她爹硬塞过来的吃食,被她在路上就吃了个差不多,而今只剩下丁点,今次一口气全带出来了。



  绿蕉去马车角落里的小柜子里找了找,找出来青梅子,急忙送过来给她。



  若生背对着她一面接,一面瞥见了一个人。



  就在接过青梅的这一瞬间,她从眼角余光里看到了一个人。



  是个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极单薄。瘦骨嶙嶙的,身上的衣裳也不知是何时裁的。早洗得发白看不出原色,左一块补丁右一块,斑斑驳驳的。



  他低着头,一言也不发,任那妇人打骂。



  妇人骂了半响,似是累着了,双手叉腰大口喘了几口气,忽然哭了出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言罢,又骂,这回却是一边骂一边哭,也不怕叫外人听了去,只当没瞧见周围探头看热闹的邻居们。



  “要不是你爹那窝囊废诓了我,我焉能嫁给他过这苦日子?我当年那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滴滴的大小姐呀……结果还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成日里只会讨我的债!”



  她呜呜哭着,边上的街坊忽然笑话开了。



  一人提着菜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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