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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兮禾也看得只觉四海潮生，荡气回肠，又叹这秦三娘子，真乃神人，只是不知我那神兽，她那情郎，此时今日，在何方飘泊流荡？
　　　

第十三章　正中阁间的土豪大小姐
更新时间2015…4…19　20：40：19　　字数：2033

　兮禾正晃神呢，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只橙亮亮的桔子，太子爷您不正在有滋有味看歌舞戏吗，怎么又想吃桔子了，瞥一眼斜对面几案后凝神专注的明小将军，兮禾赶紧接过桔子，轻轻剥开，掰下一瓣来，把桔瓤外边那层白皮撕开去掉，将透亮水嫩的瓤肉给递了过去，这位小爷自小就嫌桔瓤皮苦，爱这般剥了吃，怪不得火气大。
　　也不见那太子爷接着，兮禾又将手伸得近些，晃了晃，那位爷便抓起这只晃眼的芊芊柔荑，将桔瓤和捏着桔瓤的青葱玉指一并含了，兮禾心下一惊，慌忙抽出手来，先瞅那明小将军，见他巍然依旧，再瞅那太子爷，也是巍然依旧，便赶紧将余下的桔瓣几下处理，在几案上寻个玉盏盛了，搁到承轩眼前去。
　　“好！舞得好！三娘子，有赏！再来一坛酒！”听得一声豪气的吆喝，却是少女的音色，从正中那间水阁里传出来，敢情小福子遇上的那位阔绰土豪，不是大爷是小姐。只是纱帘轻掩，看不清这位土豪大小姐长得是否对得起这清亮音色。
　　稍后，狐面剑舞退场了，莲台上风情转换，起了轻歌曼舞，这些掷重金的大爷们都是来寻欢作乐的，那就不能总让他们看金戈跃马，需得有个甜蜜的尾巴……看看舞娘们的妖娆本色，方才圆满。
　　转眼间，三娘子带着狐面舞姬们前来看酒了，这位风韵十足的老板娘，带着一群刚刚剧烈舞毕的小娘子，胭脂面色，香汗隐隐，个个捧着窖藏的美酒，一溜烟儿站在水阁前，公子大爷们需得豪饮完这一溜烟美酒，打赏完该打赏的，若想捡个可人的回家继续，也是可以的，把大把的银子给秦三娘子抬过来就行，这就是明月楼惯例。
　　看酒惯例第一条，从最中间那最大的金主起。秦三娘子正带着姑娘们径直往那间阁子去。兮禾听得承轩在问明朗，“阿朗，有没有看上的姑娘，那金色狐面舞姬如何，要不等下我买了送你。”兮禾听得一愣，太子爷，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您忘了人家母亲的事了吗？再说了，那金狐面舞姬刚才是在扮演谁呀，你这是在向小将军暗示什么吗？宁王抢了你的妃，你也不用赌气就把这袖子断了呀，但愿小将军不要多想。
　　“不要！”明小将军沉默少许，简洁干脆地说道。果然是个有骨气的！
　　又听得秦三娘子的请酒声，原来是舞娘们在那阁子外候了有一会儿，却不见阁里正主出来，兮禾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便隔着轻纱翘首张望，看不利索，索性叫小福子把帘子挽起，趴在窗扇边等着，且看这位土豪大小姐如何应对。
　　待得那位大小姐被小厮搀扶着，歪斜地出来时，兮禾便傻眼了，这不是近日曦京八卦漩涡阵中第一女主角明心颜吗？风口浪尖的，你怎么还在这里抛头露面。舞娘们看着这位将一身男装穿得很有女儿态的正主，也不诧异也不慌乱，只是笑意盈盈地托着酒，等待着。上这明月楼来的，男生女相的，雌雄难辨的，女扮男装的，有后台靠山的，姑娘们迎来送往，见得多了去。只见这正主推开小厮，走过去，挨个拿起酒盏，将这排酒尽数喝了下去，末了，还叫了声：“好酒！打赏！”便冲到湖边，好像是要吐，哪料身子不稳，湖边又无依靠，“扑通”一声，栽下湖了。
　　兮禾快速回头，看看太子，意思是，你要不要去英雄救美？
　　救，必须得救，马上去救，这才符合我痴心长情的公众形象。太子用眼神表达了这番默契，便冲出阁子，跳下水救美去了。
　　明小姐落水的动静不小，明家小厮惊喊着救人，看酒的姑娘们吓得娇呼，这便把其他阁子的人引了出来，莲台上正舞着的姑娘们也不由得往这边张望，而这湖边的骚动终于成功地引起了主楼的关注，明月楼高三层，凡是有窗户露台的，齐刷刷地涌出无数人头。
　　等承轩把这大小姐捞起来，众人又七手八脚把她和承轩拉扯上岸后，明大小姐似乎是看清了这位救美的英雄是谁，便“呜”的一声，扑将过去，将刚要站起身的承轩给扑坐到了地上，把头埋进承轩怀里，抽泣起来。
　　明朗赶上去，想把她拉起来，这毕竟是自家侄女，这么丢脸的事情，顺手照拂一下吧。哪想手才伸出去，人群后冲上来一人，眼疾手快地拂开他的手，俯身把明心颜扶抱了起来，将她依靠在怀里，宠溺地说：“我等了你大半天，原来你来了这里，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走，我送你回家。”
　　明心颜这时清醒了些，又好像糊涂了些，咪眼看了看这一圈的人，用那高亮的少女嗓音喊到：
　　“太子殿下，您都不要我了，干嘛还要救我，七叔叔，原来您也在啊，您也是来跟我抢的么，宁王爷，别拉我，等等，我还有话跟太子哥哥说……”话还没喊完，就被英明的宁王捂住嘴，哄着带走了。
　　众人正看得意犹未尽呢，不知是哪些个贵家的儿女们在这里争风吃醋，放肆情殇。明心颜这一喊，便喊得他们的八卦心彻底沸腾了，不只知晓了湖边这群主角的大牌底细，更是在随后几日里将曦京八卦阵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兮禾腹诽：这明心颜真是口无遮拦，想象力倒是跟我一般非凡；宁王爷也真是的，等她把什么都喊完了，你才来捂嘴。这下可好，湖岸边如有万千灯盏刷刷地照着，哪里还待着下去。便别了明朗，和小福子一起伺候着自家主子出门上马车，往宫里去。
　　“入秋了，天凉，殿下把身上的湿衣服先换下来吧。”
　　“怎么，你想看么？”
　　“看什么？”
　　“本王的身材。”
　　“又不是没看过。”
　　“你几时看过了？”
　　“小时候。”
　　“现在不一样拉，要不要看？”
　　“我出去驾车，换小福子进来。”
　　……
　　　

第十四章　又是一年夷山秋狩时
更新时间2015…4…19　20：43：55　　字数：2284

　那个升级的曦京八卦阵是：继百花宴选妃事件后，明心颜还恋着太子爷，爽了宁王的约，砸重金上明月湖痴看狐面舞，还喝得烂醉如泥掉湖里去了；太子爷虽然挺身相救，只是好像有那么一丝移情别恋，没能娶到明家女，移情明家郎了，就是那个跟他在天门关厮守了两年的狐面小将军；宁王爷么，倒是个痴情耐心的主，明心颜都那般了，他还温柔以待。旧三角变成了新三角，甚至变成了四角。难为曦京人的想象力与逻辑分析能力。
　　在巨大的坊间舆论压力下，明心颜被明家禁足了，当坊间舆论升级为御史台的弹劾谏言，太子被皇帝责罚了。皇帝训斥儿子，国之储君，应当勤于修身，精于图治，莫要成日里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更不能雌雄不辨，那些个狐面妖姬狐面郎的，适可而止。
　　当时沈小福正候在御书房门外，陪着太子爷听训呢，瞧见瑶光公主端着点心走了过来。瑶光耳尖地听到了那句“狐面妖姬狐面郎”，眼睛一亮，拉了小福子到一边解惑去了。待太子爷承训完毕，出了御书房，瑶光已是满脸的恍然大悟，便朝着承轩挤眉弄眼。承轩没好气地瞪了瞪她，又瞧见她手里的点心盘子，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仿着昭宁姑姑的方子，请面点师傅教我做的桂花糕，哎，你别偷吃啊，这是给父皇的。”瑶光拍打着承轩那只拈了糕点往嘴里放的手，娇嗔道。昔日长公主在丹桂宫时，就喜欢自己研做桂花糕，那糕点清香入沁，甜而不腻，今上很是喜欢。这瑶光十指不沾阳春水，居然也能跟着学起来，真是个讨喜的，怪不得这般得宠。
　　“哎呀，这滋味，阿瑶，我说你还是别拿去折磨父皇了。”承轩无视瑶光的怒目，笑说完便要转身走，却听瑶光说道：
　　“太子哥哥，你送的那佛狸，我甚是喜欢，今年秋狩行宫的父皇寿辰宴，我跳一曲狐面剑舞，好么？”我承了你的情，现在还你一个，好么？
　　“那四哥便谢过皇妹了。”太子作揖，看着瑶光端着桂花糕进御书房折磨那位老人家去了。
　　夷山秋狩是南曦夜氏皇族每年的例行节目，往北出曦京，过乐游原，去西北六十里，便是皇家禁苑夷山，山下筑秋夷行宫，每年九月鹰飞，走兽肥壮，红叶似火之际，皇帝便要带着妃嫔皇子，曦京显贵，浩浩荡荡奔赴夷山，小住几日。据说先皇以文治国，并不甚喜爱狩猎骑射，而今上早年曾在北辰做质子三年，其间见识了北辰皇族的狩猎之风，又琢磨出这皇族喜好与国人尚武，兵强马壮之间的关系，即位后，便大兴秋狩，恰逢今上的龙诞日也在这金秋，索性便定在了这几日上夷山，免去宫中大兴宴席之累，免去妃嫔皇子皇亲国戚们送礼之苦，男孩们，去猎几只珍贵的山间走兽做寿礼，女儿家，来上一段精心编排的歌舞聊表孝心，皇帝老子的寿辰便过得即热闹，又清净，即不铺张浪费，又豪爽大气，即堵了言官们的嘴，又增进了天家感情。
　　作为皇帝的爱女，瑶光的保留节目便是献舞，这也是秋夷行宫寿辰宴的压轴节目。当男儿们纷纷献上亲自捕获的贺礼，几巡酒酣之间，金枝玉叶珠玉瑶光的小公主款款前来，献上一舞，真真是妙不可言。瑶光公主心性颇高，这每年一舞，看的可是整个曦京贵圈，遂年年都精心思量，别出心裁，倒也次次博得龙颜大悦，可这期望值随着水准节节高，公主您只能一次比一次好。瑶光正愁今年如何交差呢，方才听小福子一通说道，计上心来，就是狐面舞了，不仅新颖别致，又还了太子哥哥一个人情，提醒一下整个贵圈，太子哥哥的神勇威武。
　　只是，太子爷，您确定这是个人情？而不是什么奸情？小心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太子爷斜倚在东宫书房的几案边，手里把玩着那张金色狐面，听得兮禾这番疑问，便慢悠悠地跟她论道：
　　“瑶光为何要跳狐面舞？”
　　“听了太子爷您的风流八卦啊。”
　　“本王的风流八卦是怎么起来的。”
　　“被明大小姐喊出来的。”
　　“那日怎么就碰到了明心颜？”
　　“也许是纯属巧合，也许……不是”
　　“那本王又是怎么起念要去看狐面舞的。”
　　“您的舞姬说的。”
　　“我的舞姬？”
　　“对，宁王送的那个！来自明月楼。”
　　承轩叹口气，将金狐面往脸上一覆，将这些事倒推着想回来，那日宁王出现得太是时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有必然，宁王就是那个必然。若他事先着秦三娘排了狐面舞，通过东宫舞姬把太子引去明月楼，再把明心颜也引去，置在那最显眼的正中阁间，再让她喝得大醉，这姑娘性格豪爽，又心里憋屈，怎么会没点动静，太子生性仗义冲动，又怎么会不管，等到看官们到齐，明心颜一喊，就成了，没准明心颜那颇有想象力的一嗓子也是宁王给启发的呢。明月楼本就是八卦阵眼，就算明心颜不喊，有眼尖的，有消息灵通的，稍微点拨，这八卦也升腾得起来。只要有八卦，太子就会受言官弹劾，受皇帝责罚，此乃一着；只要有八卦，瑶光就会知道，就会打这狐面舞的主意。此乃二着。
　　但瑶光跳狐面舞，不正好显我神威吗，又能隐藏什么猫腻？太子继续问：
　　“公主想跳狐面舞，得去跟谁学？”
　　“上明月楼，找秦三娘子。”
　　“秦三娘子又能如何？”
　　“三娘子会建议公主，狐面舞不是一人独舞，需得有烘托陪衬……”
　　“接着说。”
　　“公主便会把那些充当烘托陪衬的舞姬们带进行宫。”
　　坊间舞姬要入得行宫，需得经过严格的检查，倒也无妨，可这些三娘子调教出来的细柳，定有几分藏匿手段和武功底子，若是细柳们到了圣驾前，稍稍行点大逆不道之事……皇家夜宴守卫森严，明卫加暗卫，拿下几个妖姬不在话下，但惊了圣驾，会是谁的错？跟宁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谁想得到大跳狐面舞，颂狐面军风采的明月楼，跟宁王有关系呢，宁王吃饱了撑着。不过，却能跟太子生出许多关系来……
　　太子取下狐面，看着兮禾，抓过她的手，问道：
　　“兮禾，你怕吗？”
　　“那殿下怕吗？”
　　“太傅说，守中持正，以守为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怕他作甚？”承轩将脸埋在那双柔荑间，兮禾听得那朦胧的声音冲撞着手掌，也冲撞着她的心：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便什么都不怕。”
　　　

第十五章　麒麟觅香，世人逐愿
更新时间2015…4…19　20：51：14　　字数：2331

　九月二十六，皇家秋狩团向夷山进发，男子们骑马，女眷们坐车，迤逦好几里路。
　　今上龙诞九月二十九，届时将在秋夷行宫举行寿辰晚宴，妃嫔们除了怀了龙裔的梅小才人，皇子公主们除了还在千语山死磕的平王，皇室成员来得齐齐整整，曦京的皇亲国戚朝中大佬在野显贵们，以及他们家中那些急需暂露头角的少年，适龄婚配的女孩，能来的都来了，明朗跟着明老爷子来了，曦京双姝却一个也没有来，明心颜的禁足期还没完，沈兰亭据说疹子还没好。倒也清净，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冒出个小燕子之类的，兮禾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想起段小五的一个传奇本子，讲一草根姑娘只身勇闯狩场，后来被认出是遗落民间的公主的故事，不觉又开启那恶劣的想象力。
　　“姑娘，听说今年的头筹是麒麟呢，说是梅小才人梦见麒麟送子，皇帝大喜，便下旨：谁要觅得活的麒麟，可以向他提出一个心愿呢。”玲珑这包打听。南曦人所称的麒麟，实为一种叫麋鹿的山间走兽，在南曦境内甚是罕见珍稀，又因其头脸像马、角像鹿、颈像骆驼、尾像驴的“四不像”模样，南曦人便将其视为传说中上古神兽麒麟的化身，将其视为祥瑞之灵物。相传兮禾的九叔叔凤玄墨就曾在某年的夷山秋狩时捕获过一只，之后这神兽似乎就不见了踪迹。
　　“真的吗，要不你也去觅一只，让陛下许你一个如意郎君。”流苏寒碜她。
　　“哪有那么好觅，我又不会骑射，会也轮不到我呀，不过，说不定能一饱眼福呢，听说能看见这灵物的人都会有好运呢。”这是个永远都积极活跃着的小宫女。
　　兮禾却听得心下一动，问道：“流苏，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麒麟吗？”
　　“麒麟，雄的称麒，雌的为麟，雌儿栖居的地方有一种香草，叫“逐麟香”，雄儿嗅着着香草味，便会追逐而来。”
　　“那你识得这“逐麟香”吗？”
　　“这是先皇后凤娘娘说她在一本叫《香草纲目》的书上看到的，但她说这只怕是世人胡诌。”
　　“也不一定是胡诌啊，这两天我们去找找，把那香草做成香囊佩上，没准就把麒麟引来了呢。”玲珑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后来的两天里，这两妮子还真的上山寻起香草来，太子的起居饮食自有专门的宫女太监打理着，兮禾通常都是自己服侍自己，这两丫头基本纯属跟着来行宫撒野玩乐的，兮禾也由着她俩去，宫女生活本来就漫漫不着边际，有几日欢心喜悦的，就不错了。
　　当然，两宫女没有找到逐麟草，猎手们也没有寻到麒麟神兽。第三日下午申时左右，狩猎的男儿们开始陆续返回了，一个时辰后陛下的寿辰宴便要开宴，需得整顿修饰一番，三天的行猎，战利品也差不多拿得出手了。依稀听得女眷们在排演晚宴的乐器歌舞。
　　兮禾正在行宫外张望，远远地瞧见自家太子也似乎是满载而归，却见玲珑穿梭越过众骑士，向着兮禾跑过来，边跑边喊：
　　“找到了，姑娘，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找到麒麟了，西边山后，有一处山涧边，有好多……”玲珑跑得太急，便停下话来喘气。
　　兮禾却听得耳边嘶鸣马蹄骤响，众人快速地卸下猎物，纷纷调转马头，往西边山后去了。人人心中都潜着扬名立万的梦想，人人肚里都揣着想而不能的愿望，捉麒麟，拔头筹，遂心愿，立名万。皇帝姑父爷，您这诱饵，太诱人了。
　　太子也快速明白了眼前的骚动，跑马到兮禾跟前，也不下马，只让人卸了那些走兽，对她说：
　　“兮禾，等我，看我也去捉一只麒麟来。”也不等兮禾反应，便调转马头，领着一队率卫往西山奔去。太子爷也不知怎的对这神兽着了魔，都念叨好几日了。
　　又看到明朗在一边下马整理，兮禾好奇，问了句：“明将军，您不去寻麒麟吗？”
　　“我没甚心愿。”冷面小将军干净利落地答道，牵马走开了。
　　“西边山后，有一处山涧边，有好多……有好多香香的水草，流苏说那可能就是……就是逐麟香草，还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