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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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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在资料文件上打了几个圈。
“也许是我多心了,不过,你应该没有忘记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吧?”女医生逼视着我问到。
我捧着杯子喝水,心中一片混乱,似乎自己的确知道一些事情,可是一种恐惧让自己不愿意深想。过了半晌,我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女医生拖长声音“嗯”了一声,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答案早就习以为常。她再次在资料文件上打了几个圈,又写了一些字。
“那么,你其实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这儿吧?”她一边写一边问。
“受伤”我咕哝着。
“那么,为什么受伤呢?而且是这么重的伤。你现在连站起来都不可能。”女医生平淡地说。
我意识到之前一些不好的想法似乎变成了真实。
“我的腿”
“嗯,断了,好了也站不起来。”女医生一边说,一边观察我的表情。我和她对视,手心渗出汗来,却正在失却温度。我绷紧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瞧出说假话的迹象。
然而,女医生只是摇摇头,又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在资料文件上写写画画。
“我没有说谎。”她说:“不过,我觉得你也不需要伤心,因为你的腿早就不能动了。”
“开,开什么玩笑”我惊叫起来。
“没开玩笑,只是确认了,你的确记不得这里是哪里,也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女医生抬起头来,正视我,“那么,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圆睁着眼睛,和她对视了好一会,确认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这让我猛然升起一种巨大的恐惧。
“我叫高川,我和敌人在高楼上战斗,差点被杀死。”我也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知情者,豁出去说到。
“战斗?和谁?”女医生提问时,仍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
“当然是和末日真理不,尚不能确定。”我回想着当时的情况,有些犹豫,但现在的问题并不在那里,“你是网络球的人吧?还是黑巢?普通的医院根本不可能将我从那种伤势下救活过来”这一点,我十分肯定。
“那种伤势?你觉得自己是受了怎样的伤?”女医生的嘴角微微勾起来,令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我的这里和这里,还有这里。”我用手臂在自己的身体上比了比,“被刺穿了,连脖子和眼睛都”
“心脏、脖子、眼睛和脑袋,这些地方都被刺穿了还能活下来吗?”女医生好似听到了什么恶劣的玩笑,扑哧一声掩住嘴巴,“好吧,你可以看看那些地方有没有伤口。”
我被她的态度刺激得火冒三丈,可是当她提出让我自己检查伤口的时候,却出乎自己意料地产生了犹豫。最后实在被她盯得不行了,这才卷起衣服,查看那噩梦般的回忆中,自己被贯穿的地方。
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平坦而苍白的肌肤,看不到半块伤疤。
可是,这个不正是这所医院有着超乎寻常的医疗水平的证据吗?只有网络球、末日真理和黑巢的相关机构才拥有这样的能力,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过名字说对了,高川。我们这里只是一般的医院。”女医生站起来,这么说到,“你并没有被贯穿。你受了重伤,只是因为你从楼顶跳下来,试图逃离这个地方。”之后,她轻声咕哝道:“所以我才说,那种治疗方法简直就是开玩笑。”
她说的话,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我完全无法了解,目前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这个女医生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又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女医生用轻柔的动作让我重新躺回床上,期间我一直盯着她,想从她的表情、动作、穿着和眼神中找出半点端倪。
然而我失败了,她身上没有半点破绽。
“好好休息吧,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快的话半个月后就能回宿舍去。不过下次别再跳楼了,离开这里你又能去哪里呢?我会建议你的心理医生重新整理你的治疗计划。”
我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天板,此刻,我的心中一团乱麻。
“下次我会带一张轮椅来。”她又说到。
关门声响起,黄昏的房间再一次静谧起来,然而那温暖祥和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一星期后,我终于可以下地,女医生为我带来了一张轮椅。我的腿就和她说的一样,虚弱无力,根本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她说在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可我并不相信,或许是不想相信,但是她给我看轮椅上的名字和痕迹,说这是我一直使用的轮椅,没有证据证明这是真的,但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假的。
另外,我终于知道女医生的名字——阮黎,三十三岁,已经在这个医院工作了十个年头,升任主治医生还是三年前的事情。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终于允许走出病室,在阮黎或其她几个特定护士的监护下,在庭院中徜徉。
我第一次看到这座医院的概貌——面积比想像中的更大,充满了幽雅和独立于世间的气息,比起医院更像是疗养院。庭院是一片大绿化带构成的宛如迷宫般的路径,一些工人正在浇灌和剪枝,据说春、夏、秋三季会开出美丽的朵,然而此时只是一片沧桑的绿色,在十二月的寒风中摇摆。
我期间遇到过其他的医生、护士和杂工,他们对我十分友好,但是每当我问起自己的状况,他们的说词和阮医生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说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并且在没有许可之前,将会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对于这座医院到底隶属于哪个政府机构,座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必需呆在这个地方,他们全都语焉不详,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像是忌讳着什么。
这些人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怜悯,让我感到十分不舒服。尽管这里环境幽静祥和,仿佛外面一切纷争和丑陋都无法涉及此处,可是在这份平静中,我仍旧感受到某种违和的压力。
我不喜欢这个医院,可是我完全失去了天选者的力量,双脚也无法站立,身体比三个月前更加瘦弱,根本无法用力量闯出去。
我开始观察这里的人和事,试图在细节中获取更多的信息,然而,那些信息并不全是好的。
我所渐渐了解的一切,都让我产生浓浓的疑惑。
终于,在1999年12月18日,我回到了他们所说的“我曾经住过”的宿舍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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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幕间死亡(二)()
收留我的这所医院占地面积十分宽广,在地形上大致分成两片:一半在平地上,另一半的地势徐徐升高,形成一处肥矮的山包。最高处有一座塔形建筑,塔顶距离低处将近一百公尺。我所在的医疗区只是病院中的一小块功能设施,除此之外,还有员工宿舍和病人宿舍,一座具备小影院功能的图书馆,以及一座锻炼和复健器材齐全,内建有小型球场的健身房,院方甚至在山包和平地的交汇带开垦了一大片农田,挖了好几口水井,每天都能看到有人在其中劳作。
我专门打听过,那些劳动人员有医院的员工,也有外聘的雇员,不过有大约一半的人是这家医院的病人。这些病人身体上没什么问题,都是心理和精神上的毛病,让他们整理农田和圃不仅是人尽可其用,也是作为一种治疗方式。
我能够接受这种说法,因为在专门的书籍有过相关的解释,这种做法相当经济实惠,但又行之有效。不过我在这里提到这件事,并非是为了证明这里是多么无害善良,反而,正因为我接触过这些病人,所以才发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地方。
在和这些患上心理和精神疾病的患者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他们的病情程度上并不严重,至少他们比真江的情况要轻微得多,大都是痴呆或者轻度的人格障碍,没有表现出令人恐惧的癫狂,也不具备他人的攻击性,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能够很好地和他人交流。在我看来,他们就算在社会中生活,也不会给他人带来太大的麻烦。
除了这些精神病患者,还有其他身体上有着各种各样毛病的普通病人,从轻度的发烧感冒到患上癌症之类的绝症都有。他们通常往返于医疗区、庭院和宿舍三者之间,偶尔也会选择在农田、图书馆和健身房中工作,这个病院中各个设施的基层管理者大都是由他们担任的——并非全职,而是作为一种打发时间和娱乐的兼职方式,每当问到他们,他们会异口同声地回答,自己是病人,而并非院方的员工,干这些工作是自愿性质,不会得到任何薪水。
如此一来,在这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中,病人的数量、状态和人口流动自然都令我感到十分不自然。
无论是身体有恙的病人,还是精神不适的病人,他们在这所病院中拥有同一个相同点,那就是没有人能从这里出去。他们对于这样的生活也不能提出抗议,因为所有人在入院之前就已经签署过相关的合同。
在苏醒的第三天,我就看到了那份属于我的合同。上面签名的字迹就连我也分不出真假,还按上了手印,只是在我的脑海里并没有签署合同的相关记忆,而且在合同的生效日期处,写的是1988年,也就是说,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年。
关于我刚来到病院时是个只有六七岁的孤儿这一点,能够得到十数人的证明,从他们的语气和神态中找不出半点破绽,好像我真的失忆了一样。当他们得知我失忆后,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
“你老是失忆,高川,这次你是谁?飞毛腿运动员还是潜伏的间谍?”他们这么说到,“虽然那个游戏很有趣,但你总是这样的话,永远都不可能出去了。”
没错,我在这次重伤之前,在他们的口中是个双腿残疾的,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与被迫害妄想症的精神病人,是病院的“老人”了。
这些人也许是在演戏,也许被催眠过,但不能不说,如果我真的失忆了,那一定会被他们的言行举止带入“精神病”的身份中。然而,我能够感受到自我的存在,我拥有真正的令人难以忘怀的记忆,我牢记着自己的使命,无论是谁处于什么目的设下这个圈套,都不能让我产生半点动摇。
之前提到出院。入院合同很严格,但在理论上是有被批准外出的可能。员工方面尚不清楚,至于病人方面,只要病人自己有这个意愿,病人亲属提出正式的申请,由主治医生开出证明,满足这三个标准,再经过一些细节上的磋商,那么病人就能离开这里。然而,事实上,包括员工在内,我在这所病院的两个星期内并没有见过和听说过有谁真的出院了,并且也很少听说有人离开这里。
我一直关注病院的正门,在两个星期里,这扇足以让一辆重卡车通过的大门只打开了一次,甚至不清楚到底是来了什么人。
在更多的时候,这个不知座落在何处的病院是全然封闭的,没有监视用的哨塔,但是高达十米的深色水泥墙以及围墙上的电网散发出幽闭、森严又残酷的气息。
这样的环境当然不免让人产生自己被关押监禁的感觉,我试探过一些病人和员工们的口风,不过他们似乎并不在意,早已经习惯或麻木。的确,排除实际的监禁措施不提,这里的生活宁静平和,没有纷争和烦恼,时间就这么慵懒地,不疾不徐地流淌,一旦习惯就会让人产生希望能够永远这么下去想法。
我做过许多试探和猜测,但至今仍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个病院属于网络球、末日真理和黑巢的哪一方。尽管如此,庞大的面积,繁杂的设施,似松实紧的规矩,莫名其妙的病历,和神秘兮兮的人们,一切看似平和,却充满疑惑和怪异,用小说中的话语来说,就是“仿佛隐藏着重重黑幕”,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个十分正常,和任何地下势力或政府组织没有任何牵扯的私人福利机构。
这里的医生尽责尽职,和病人们的相处也没有任何不愉快,但这并不能消除我内心深处的警惕感。尽管没有证据,但我甚至认为,不仅是那些和蔼的医生,就连同一处境的病人,都有图谋不轨的监视者伪装其中。
若我还是魔纹使者,要逃出外面自然不难,然而如今的我,不过是双腿残疾的普通人罢了。
尽管如此,我仍旧是高川,我仍旧记得自己所肩负的使命,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体内的异质。
能听到依稀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述说,右眼如同心脏般鼓动。
是江,它就在身体的每一处细胞中,就在奔腾的血脉中,就在螺旋的dna中,就在沉睡的线粒体中。
它让我屏除绝望,富有耐心,坚信在1999年末日到来前,自己一定能够遭到机会逃离此处,甚至找出这个病院所隐藏的秘密。
我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苏醒的一星期后就开始复健运动,两个星期后,主治医生阮黎判断我已经能够照顾自己,就允许了我的出院申请。
阮黎不仅是我的主治医生,同时也肩负我的监护工作,她亲自将我带往宿舍区。
员工、普通病人和精神病人的宿舍区是分开的,在位置上构成一个钝角三角形,三角形的中心是一个拥有小型喷水池的小园,如果沿着开辟出来的正式道路步行往返任意两个宿舍区,都不会少于三分钟的时间。
从老远的地方就能看到红砖砌的宿舍楼。楼房斑驳的墙体显得有些老旧,一侧蔓延着蔓藤类植物,但感觉上仍旧很结实。从外面看一共有三层,每层十多个房间。阮医生推开正门时,门轴转动发出的咿呀声,以及门内稍微阴暗的光线,让我不禁生出一种迷离的情绪。那飞舞在漏光中的灰尘,淡淡的潮气,阳光和消毒水混合般的气味,踏入时光线和温度的转换,既视感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就像是自己真的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般。
身后发出响声,大门自行关上了,光线又暗了一些,仿佛置身于黄昏结束前的一刻。从侧边的窗户,以及侧上方的小窗漏进的天光反而更加清晰了。错落有致的光柱中,无数的微粒在飞舞,让人觉得有些脏乱,但实际上,木质纹理的地板、窗台和墙壁都很干净,如果不是十分偏僻的角落,都无法让手指染灰。
从前方的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一名清洁工打扮的肥胖男性推着拖把跑出来,他从外表来看已经将近四十岁了,脸上却挂着童稚的欢笑,嘴里发出嘟嘟的拟声,仿佛没有看到我们般,一下子就从身边冲过,转身就奔上楼梯了。
“他是病人?”我向阮医生询问。
“是的,情况比你好许多。”阮医生毫不掩饰地说。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话应该反过来说。
“医生不应该对病人说这种话吧。”我说。
“一般来说,的确如此,不过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在意吧。你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尽管你会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虽然你很快会抛到耳后,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是情况特殊的病人,无论自己的感觉如何,了解多少知识,都不要忘记这一点,不要被自己的聪明给欺骗了。”阮医生当着我的面,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女士烟点燃了,“我喜欢这里,因为抽烟不会被抓包。”
我抿住嘴巴不发一言,她说这番话时完全看不出是别有用心,还是真的认为我是个精神病人。若在刚醒来的时候,她这么对我说,我一定不往心里去,然而呆在这里的时间一场,我发现自己开始习惯这种说法了。我每天醒来和睡前,都会提醒自己,这是敌人的陷阱,尽管如此,我发现这些话总会在某些时候,尤其是夜深人静时,突兀地从心底跳出来。
我很害怕,是否有一天会如他们所愿,认为自己是个精神病,而那些铭记在记忆中的人和事,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恨,不过是一场只出现在脑海中的虚幻。
同样的,我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反复出现,证明它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不断加强,这代表我越来越在意。我很害怕,害怕是否有一天,我会变得不像自己。
如果我所在意,所深信的一切被自己否定,那么我还剩下什么呢?
这一定是比死亡还要令我寒意彻骨的恐惧吧,尽管我害怕恐惧,但是这里的干扰总在经意和不经意的时候向我袭来。
我告诉自己,高川,你得坚强起来,也许有人能杀死你,但没有人能够击倒你,因为无关乎*,而是来自于心灵。
如果眼缭乱,就低下头别看。
如果声色嘈杂,就抱持沉默。
如果有了动摇,就更要坚定前行。
“没关系,高川,你走在自己的路上。”我在心中对自己说。
阮医生瞥了我一眼,吐了口烟,起身朝二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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