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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 之天朝女捕快-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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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的外面,混战已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却已然分不出到底谁是谁一派。及至看到了缚在黑衣人后背昏迷的女人,才又一窝蜂般扑了上来。
想冲中杀出一条出路,竟比预想得还要艰难。
明韶吃力的挡开面前的刀光,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就在此刻,一个低沉的声音极清楚的传到了他的耳中:“放箭!”
明韶的心刹那间沉到了谷底。一股热血顿时涌上了心头,却连自己都分不清纠集在心中的复杂情绪究竟是因为这意外的埋伏?还是终于明白了自己并不被他信任?
这是楚德的声音。即使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手中长刀团团舞动,将黑压压的长箭一一挡开。一回眸,风瞳正靠在那黑衣人的身边,吃力的抵挡着弩箭。而黑衣人背上的女子手臂却已中了一箭,即使在昏迷中,她好看的眉头仍然象感受到了疼痛一样,紧紧的皱了起来。
明韶的心头飞快的闪过一丝惊痛。
他从袖中摸出了一枚流光弹,用两指弹向了空中。随即,树梢的高处,熟悉的声音毫不迟疑的下令:“放箭!”
而这一次,弩箭的方向,却是楚德。
与此同时,一阵猛烈的爆炸从地牢的后方传来。
一团狰狞的红光照亮了身后的夜空。脚底蓦然间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
楚德勉强站直了身体,还未来得及回过头,从明德居住的内院里已经传来了惊天动地的警钟。他冷冷的望向人犯逃走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楚中带人去追!剩下的跟我去救驾!”
“向东!沿密道出城之后折向北!”风瞳急切的赶上了明韶。
明韶略一迟疑,决定按照他所说的路线逃走——楚德既然能算准他会帮助人犯劫牢。自然也有可能对他事先准备的路线做出防范。
沁凉的夜风拂过汗湿的身体,不觉得冷。反而有种异样的燥热,象有把火在胸膛里熊熊燃烧。他甚至听得到血液在身体里澎湃的声音——完全不同与以往冷静的节奏,而是脱离了他的控制,肆无忌惮的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痛快淋漓。
一辆黑色的马车静静的等在黑暗中,赶车的黑衣人焦躁不安的坐在驾驶的位置上。在看到他们背负的女人之后,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犀利的目光却又落回到了明韶的脸上。
那是一双似曾相识的眼。
明韶将楚德的令牌丢给了风瞳,嘱咐他:“不要走黄鹰岗。”
风瞳的身体似乎微微一颤。
黑暗中,明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翠绿的眼睛在夜色中闪耀着异样的亮光。
“果然是你。”他静静的凝视着明韶,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意外:“真的是你。”
明韶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在这样的黑暗中,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反而让他觉得自在。
“我一直都不喜欢你。”风瞳难以置信的轻声一笑:“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爽朗的一笑:“有朝一日,阁下如有效劳之处,风云堡自会竭力相助。”
明韶微微一叹:“那你就答应我:今天的事,不要让她知道。”
风瞳没有出声。
“快走吧,”明韶挺直了后背,心头掠过一阵迷惘和……
从未有过的萧索。
马车飞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明韶忽然想起了赶车的人,就是当日在草原上和师傅一起喝酒的——邱烈。
只是这个认知,掀起的,却是心底里更深的痛。
他缓缓的在土坡上坐了下来。
头顶是一弯惨淡的月,冷冷的。
静静的。
九十六
雪峰
从没有想过,我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个男人。
五年的时光并没有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除了更清瘦一些,他眉宇间的轩昂气度反而愈见从容。
记得在中京初见的时候,我曾经觉得他们庆氏的男子都如同锋利的宝刀般光芒四射,但是此刻,这把宝刀显然已经套上了华丽而低调的刀鞘。锐利的锋芒也已经不动声色的掩藏于雍容的举止中了。
我还是不喜欢他。
我得承认,对他最初的不喜欢,是因为西夏。
那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偏偏在他的面前就变成了一头被驯服了的猎犬。那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尽管我也不喜欢她的嚣张,但是心底里还是觉得只有那样嚣张的神气才跟她最为相配。可是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变得低眉顺眼……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感觉与其说是在吃醋,倒不如说是愤愤不平来得更恰当。就好象见不得一株野地里盛开的奇花被人挖走,圈养进自己花园里一般……
我的思路好象飘得太远了……
伸手揉了揉酸涨的额角,我微微有些烦恼的想,是不是应该毫不客气的把他打发走呢?
我很想这样做。但无论如何他救过我们——尽管当时我并不需要他的援手。但是,事实并不是凭我的意愿就可以改变的。受人之恩,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头痛啊……
面前的男人优雅的放下了茶杯,抬起头来凝视着我,我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明显的踌躇。
这样犹疑的神情让我觉得透不过气来,我大概猜到了他会说些什么……
这让我坐立不安。他应该会要求见见那个小家伙吧,那个越长越英俊的小家伙,最爱坐在我的肩膀上,得意洋洋的跟小妹妹炫耀自己身为长子的特殊地位……
在他出现之前,他可一直都是我的儿子……
茶有点烫嘴。我烦恼的放下茶杯,竭力让自己的言谈举止更符合好客主人的角色:“这是安黎国最有名的‘落云轻’,今年的新茶……”尽管今天的茶喝到口中一点味道也没有。
明韶小王爷,哦,现在应该称呼他荣亲王了。他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细薄的杯盖,眉宇之间竟有一丝异样的恍惚。
我忽然觉得他手指上的苍白幽冷,竟将柁联窑细瓷上清幽幽的光泽也比了下去。忍不住又从心底里浮起了一点点怜悯。这个男人,这些年,想必过的并不如意。尽管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加封了亲王的头衔……
心一软,语气也不由的软了:“不知王爷在其安镇可以停留多久?”
也许察觉了我异样的语气,明韶抬起头,唇边浮起一个和煦的浅笑:“和亲的事,贵国的皇帝已经准了。贵国的琼琳公主下个月初十六吉日起程,我自然要赶回去向向陛下报喜。大概,明天就要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
随即,又因为心底里的一点轻松而倍感愧疚,毕竟……
“我想……,”明韶咳嗽了两声,脸色可疑的涨得红了:“我是想……”
我在心底里无声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个男人,我都欠他一个报答。
“风某想请殿下到寒舍一叙。”我长长一叹:“不知亲王殿下意下如何?”
明韶的手一抖,几点茶水溅了出来,猝然抬起的笑脸却满是惊喜和难以置信。
我的心又软了。
“内子喜静,所以我们常年都住在山中的别院。”我轻轻一笑,想到自己的家,连心情也变得柔软起来了,“从镇后进山,大概一个时辰可到……”
明韶又惊又喜的站起身,神色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这样的神色让我心底里翻涌的患得患失,都渐渐的平息了下去。
毕竟,我欠他啊……
“远处的就是锡安雪山,”我用马鞭指了指远处起伏不定的绵绵雪山,“离我们最近的就是天女峰,每年冬天,我们都会去雪峰狩猎。去年狩猎的时候,竞驰还用他的那张小弓猎到了一只雪鹌鹑……”
想起当时的情形,我不禁又是一笑。那是他第一次自己捕到猎物,在同去的几个小孩子当中,着实出了一阵风头。
明韶遥望着雪峰,眼中浮起一丝怅怅然的温柔。
“这孩子很聪明,字也写得很好。去年请了教习开始习武。就是生性顽皮,总是带着邻居的一群小孩子四处惹祸。”想起上个月他们“演习兵法”把马棚烧了的壮举,自己忍不住抿嘴一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明韶的好。
男孩子小的时候,总是爱玩将军捉强盗的游戏。我记得自己小时侯也是这样……,不同之处就在于我小的时候只是跟一群孩子玩,而竞驰还多了一群狗——两只大猎狗,六只半大的猎狗。
一群人加上一群狗,把寂静的山居生活折腾得鸡飞狗跳,有声有色。
“她……好吗?”明韶眺望着远处的雪山,语气轻浅的问我。
我的心里不禁一动。他终于还是问了。
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于是坦然一笑:“她很好。”
她是很好,就是最近又长胖了,正在忙着减肥。昨天晚餐的时候,她一边咽着口水看我们吃晚饭,一边可怜兮兮的啃苹果。最后,三岁的女儿实在看不下去了,跑到我面前来跟我求情:“娘已经知道错了,爹爹你就原谅她吧。”
西夏立刻跳了起来:“我哪里有做错事?!”
小竞驰不屑的斜了她一眼:“娘做了错事从来都不承认。”
女儿翡翠也瞪大了眼睛,随声附和:“对啊,娘没做错事,那爹爹干嘛罚你不准吃晚饭?!”
西夏捧着半个苹果嘴角抽搐的样子,到现在一想起来,我还是忍不住要笑。连忙转过身去,用马鞭指了指山道斜上方的那一丛茂密的杉树林:“过了那一片树林,就到了。”
明韶没有出声,表情却变得十分复杂。象是有些畏惧,又带着一些隐隐的期盼。他是怕见到西夏,怕她始终没有原谅他吗?
已经过了这么久,他竟然还是如此的在意西夏的态度吗?
我的心里又开始有些不舒服。其实,这也正是我不喜欢他的地方——明明如此在意,当初又何必那么痛快的放手?
穿过郁郁葱葱的杉树林,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向阳的山坡上绿草如茵,几十户人家零零星星的散布在这一片如画般的山坡上。
绿色山峰在远处层层叠叠的铺展开来,宛如浓墨重彩的一副山水画。再远处,就是白皑皑的锡安雪山。终年积雪的山峰云雾缭绕。这样一轴山水猝然间在眼前展开,清丽的让人手足无措。
明韶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景色,这一瞬间,他心中浮起的不是欣喜,而是连自己也分辨不了的,一种类似于悲伤的情绪。
风瞳用马鞭指了指高处的一所庭院,脸上再一次浮现出淡淡的笑容:“那就是我们在山中的别院。是不是很清净?”
明韶随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只看到一沿粉墙掩隐在浓荫之中。庭院寂寂,在午后的阳光里仿佛已经沉睡了似的幽静。
明韶不知不觉开始想象她住在这里的情形:每天抬头就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清冽的空气中混杂着青草的香味,阳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生机勃勃的脸上……
这样的想象过于真切了,他仿佛真的看到了阳光在她眼睛里明亮的跳动……
也许是察觉了他的恍惚,风瞳诧异的回过头来。
明韶也在望着他,跟五年之前相比,这个男人的外表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身上却少了阴晴不定的冷戾,多了云淡风清的爽朗。
有那么一刹间,明韶是羡慕他的,可是究竟羡慕他什么呢?是羡慕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还是羡慕他随心随意的生活方式?
“王爷?”风瞳显然不清楚他的表情变幻不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韶自嘲的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了解你。我忽然想,你为什么会答应带我来这里呢?”
风瞳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雪峰,语气恬淡的说:“王爷是不是做任何事,总是想得这么多?”
明韶微微一愣。
风瞳微微一笑:“我是一个商人,天生就具有敏锐的直觉。说我莽撞也好,果断也好,我做事从不瞻前顾后。至于请王爷来寒舍,也许是当王爷是朋友,也许……只因为我也是一位父亲。”
他的一句瞻前顾后,宛如铁锤般捶打在明韶的心上。
从小到大,他所接受的教育就是考虑问题的时候,要把自己放在一个超然的位置,然后选择利益最大的解决方式……,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听楚德就说过:只打有把握的仗,不可相信直觉……
明韶的内心开始动摇,他在心中暗暗的问自己:“不可相信直觉,所以不敢相信直觉……家族的荣誉高于一切……所以,我从来都不曾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王爷,这边请。”风瞳打断了他的沉思,客气的招呼他。
明韶却在马上恍惚的一笑,摇了摇头:“我心里很乱——我想,我还是不进去的好。”
风瞳诧异的挑起了眉头。
明韶望着远处的雪山,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这里的景色很美,也很静。我相信她生活在这里,必然是极好的,有你、有你们的孩子……”
“知道她好,孩子也好,我也就放心了……”
风瞳握紧了马鞭,他这番话却是他怎么也没想的……
他拦住了转身欲走的明韶,很恳切的说:“王爷既然不愿进去,不妨略等一等,我去将驰儿带来与你见上一面。”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打马狂奔而去。
明韶下了马,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
初夏的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上,迎面吹来的微风却是凉爽的。白云低低的飘过他的头顶,从看不见的地方隐隐传来潺潺的水声——眼前的世界恬静的宛如梦中的仙境。
身后的树丛里响起了一阵孩子们的欢呼,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手中举着木棒之类的东西从他的身边一涌而过,却又停在了离他不远处的缓坡上。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好奇的打量他。
也许是山村里很少有外人来的缘故吧,明韶不禁微微一笑。
一个穿着月白色短衫的男孩子拖着一跟长长的翠竹凑了过来,歪着脑袋问他:“这位叔叔,你是在等人吗?”
明韶一笑,正要回答,就听孩子堆里传出一声颇有气势的呵斥:“小六子!马上归队!”
明韶抬头望去,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手里举着一根木棍,正神气活现的对着先前的小男孩指手划脚。这孩子一张小脸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眉目英挺,漂亮的眼角微微向上挑起。一眼看过去,竟有种莫名的眼熟。
心中不由一动,张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几岁?”
男孩子不屑的将嘴一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明韶不禁一笑:“我是个过路人,迷了路。你的父母没有告诉过你要帮助别人吗?”
男孩子凝神想了想,随即将两道眉毛很严肃的皱在了一起:“那你需要什么帮助?”
明韶又是一笑:“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很神气的将手一摆:“你们都退到战壕后面去等我!”看着男孩子们一哄而散,他才回过头,很认真的说:“我快七岁了,我叫风竞驰。山里的路我都知道,你究竟要去哪里?”
明韶心头震动,一把拉住了他的小手,颤着声音说:“你叫……竞驰?”
竞驰、梦驰,这两个名字,他始终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含义,却一直深深的烙在他的心头,没有一天能够忘得掉。
他已经这么大了……果然酷肖自己……
心头悲喜交加,明韶的眼不知不觉有些潮热。
“你要是不舒服,我可以带你回我家,我娘懂医术的。”竞驰误会了他的表情,双眼中流露出一点点的担忧:“上次我从山上捡了一只受伤的野兔子,就是我娘给它医好的。”
明韶含笑摇头,“我只是赶了很远的路,累了,你对这里很熟,那可不可以坐下来给我这个外乡人介绍介绍呢?”
竞驰很爽快的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抬头看人的时候,眼神直率而坦诚,象她。
“你就住在附近?”明韶轻声的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竞驰伸手向后一指:“喏,那就是我的家。家里有爹娘,还有一个妹妹。我妹妹只有三岁,她的眼睛是绿色的哦。”
“哦?”孩子的语气逗笑了他,“绿色的吗?”
竞驰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的眼睛象我娘,妹妹比较象爹——我爹就是绿色的眼睛哦。”
“你爹爹疼你吗?”明韶知道自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却怎么也忍不住。
竞驰却得意洋洋的笑了:“那是当然,我是家里的长子啊。不过我娘很凶,每次我闯了祸,她都要罚我背书,还不准我吃晚饭……”
明韶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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