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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夫看着如月平和而真诚的神色，不由得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向如月道；“姐姐，你放心，就是吟霜妹妹，我也会放在心上，尽快给你们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要是到了二十五岁，年纪就大了，也不好找好人家了，和皇上说说，争取尽早出去吧。”

子夫说的是真心话，这宫里的虎狼之地，她也不想让如月们在这里久留，心里这么想着，向吟霜瞟了一眼，只见吟霜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子夫都放在心上，却没有说什么，转眼见如月脸上露出一丝由衷的喜悦，向子夫又行了个礼道：“多谢夫人，只要夫人能放在心上，奴婢就感激不尽了。”

子夫连忙扶起她来：“姐姐别这么客气，从前在织造房，姐姐是怎么样的照顾我？”

“那都是姐妹们之间应该做的，都是可怜人，难道不该帮忙才是么？”如月道。

一语未了，忽见瑶烟从外面走进来，向子夫道：“回夫人，青侍卫进来了，要求见夫人。”

卫青这一年多在建章宫任职，无事也不常进来的，怕人议论，今天怎么过来了？子夫心中有些奇怪，忙道：“快让弟弟进来。”

如月和吟霜听见，连忙要躲藏，子夫笑道：“这是我弟弟，也不算是外人，就是你们以后到宫里来做事，也是免不得要常见的，就不用回避了。”

如月和吟霜听了，这才从位子上站起来，停留在一旁。只见卫青穿着一身公服，已经迈着坚毅的脚步走了进来，向子夫行了礼，子夫忙道；“今天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不能来看姐姐么？”卫青说了个笑话，子夫听了，也不免笑了一笑。

“瑶烟，快给青弟上茶，还有昨天刚送来的点心，给青弟拿来尝尝。”子夫一见了卫青，就不由得高兴起来，忙前忙后地张罗着。

“姐姐，快别忙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坐坐就要走的。”卫青连忙制止着子夫。

子夫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怎么？这么忙？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

卫青还未答话，只见吟霜已经抢上前来，端了一杯茶，递给卫青：“请卫侍卫用茶。”

子夫吃惊地打量了吟霜一眼，吟霜却是坦然自若的样子，卫青虽然不常来，可是姐姐这里的人还是都熟悉的，见了这个陌生的面容，不由得问道：“你是谁？是新来的么？”

“奴婢李吟霜，是织造房的宫人，从前和卫夫人在一起的，今天承蒙夫人不弃，收留奴婢做披香殿的宫女。给卫侍卫请安。”吟霜忙笑着道。

“哦。”卫青毫不在意地应了声，就接过茶，也不再看吟霜一眼，就又自顾自地和子夫说起话来；“姐姐道我今天进来是为了什么？听公孙太仆说，今天平阳公主要带着大姐和二姐一起进宫来，所以我特意请了个假，想见见大姐和二姐。”

子夫瞥了吟霜一眼，只见她脸上微微露出一瞬失望的神情，却又立刻恢复平静如常，子夫心中如同明镜儿一般，却只当做没看见，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又向卫青道：“是么，这可太好了，大姐和二姐也有大半年都没有进来了，我几次派人去找她们，她们家里事情都多，也脱不开身，况且二姐还有外甥需要照料，这下可终于进来了。”

卫青沉稳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可不是么，我也想念大姐和二姐。”

子夫又有些奇怪：“怎么今天还要公主带她们进来？她们自己不能递牌子进来么？知道是咱们家的人，宫门的侍卫还能阻拦不成？”

“你不知道么，听说大姐和二姐今天也是没功夫的，可是拗不过公主非要带她们进来，所以才来的。其实是公主要进来看你。”卫青没有多想什么似的说。

子夫听了这话，却更有些奇怪了：“平阳公主好好儿地进来做什么？听说平阳侯最近身子病的更厉害了，公主怎么能脱得开身？这也又半年多没进来了，就是进来，也只是到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去请个安，坐坐就是了，怎么今天会想起到披香殿来？”

☆、第七十一章　关心

“可不是，我也是纳闷呢，公主好久没有消息了，前天忽然又派人送了我很多东西，有骏马，还有腰刀、佩剑这些东西，都是上好的，我也奇怪呢。”

“是么？公主又赏赐了你那么多东西？”子夫连忙追问道。

卫青点点头：“那匹骏马真是好马，浑身上下一色血红，一丝杂毛也无，可是我也没有做什么事，怎么能收公主这么贵重的礼物？当天就都叫我退回去了。”

卫青说这些话，好像是理所应当似的，根本没有想的太多的样子，子夫听了，心里却陡然一惊，暗暗叫道：不好！平阳公主是个聪明剔透的人物，她要做什么，一定有她自己道理，好端端的，无缘无故，不会给青弟送这么多贵重的东西，里面一定有她自己的目的，可是，青弟却是个实心的人，就这么退了回去，这事可是不好！

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不好和卫青说出深层的意思，只好想了想，委婉地劝道：“你也是个实心眼的，公主也不是外人，是咱们的旧主人，一向对咱们也是恩重如山，她既然想赐你礼物，大概也是关心你的意思，你就只管收下就是了，何必退回去，况且无缘无故，公主也不会赏赐你东西，想必是里面有什么事情，你这样退回去了，岂不是不好？”

卫青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我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做些什么事？公主赏赐我那么多东西，要是收下了，我怎么能睡安稳？”

子夫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这个弟弟素来说什么就做到什么，况且他一直是不屑于别人的赏赐的，一定要靠自己挣来的东西才愿意用，况且东西已经退回去了，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心里一转念。平阳公主今天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惊疑不定地猜测着，此时瑶烟已经端了点心果子上来，笑道：“请侍卫尝尝，这都是上好的。这碟芙蓉糕，是御膳房昨日特意为夫人做的，可是难做的很。一般都做不出来，夫人都没有舍得多吃几块。正好今天侍卫来了，可是赶巧了。”

卫青笑了一笑。拈起一块吃了起来，放在口中一尝，果然露出惊喜的神色：“真是好吃，我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呢。”

子夫暂时压下心事，怜爱地看着他：“是不是？这还是中秋节时候御膳房做了一次，呈上来的，我尝了一块。果然好吃，后来又叫御膳房做去。就说这糕点难做，非要三天三夜的功夫不行。一般人又做不出来，原来的老师傅故去了，现在新接手的师傅不大熟练，这还是我催了三四次，他们呈上来，只有这回的好，也是你运气好，就赶上了。”

瑶烟在旁边插口道：“可不是，夫人这几天胃口不好，就想吃芙蓉糕。偏偏御膳房那些废物，就是做不好，弄得夫人都不大吃饭了。”

“芙蓉糕是我家祖传的点心，奴婢就从小跟着我娘学会了做的，明天奴婢做给夫人吃。”一直在旁边静静侍立的如月忽然说。

子夫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如月一眼，道：“如月姐姐，你真的会做么？这可是高难度的点心，多少年的老师傅都做不出来呢。”

如月有自信地道：“夫人放心，别的东西奴婢不会，这点心还是会做的，这点心的要点就是糯米要放在水中浸泡够时辰，还要磨得细细的，用筛子一点点地筛进去，水不多不少，略微干一点也不中用的。夫人放心，若是奴婢做的不好，再责罚奴婢也不迟。”

子夫笑了笑：“不过是一个点心，有什么责罚不责罚的话，你只管做去，要是做好了，我可是大饱口福了。”

一直在旁边盯着如月看的卫青，忽然发话了：“这位姐姐是谁？好像也不大认得啊，也是新来的么？”

子夫笑着道：“她也是和吟霜从前一起在织造房做事的，是我的好姐妹，今天一起进来的，以后啊，就留在披香殿，一起我的宫女了。”

“是么？那以后可以常常看见姐姐了，姐姐要是做好了芙蓉糕，可别忘了给我送来些啊，我可是爱吃的紧。”卫青迫不及待地说。

如月脸色红了一红，道：“侍卫之命，自当无不从。只怕奴婢手艺不好，做不出来。”

“没什么，姐姐既然这么有信心，就一定能做好，我可是等着呢，对了，姐姐，今天我还给夫人带了一盒外面的点心进来呢，说是最好的，不如姐姐跟我出去看看，这点心究竟是怎么样？”

如月听了这话，迟疑地看了一眼子夫，子夫早已经明白了几分，心中虽然有些不安，可是卫青不等她答话，就要带了如月出去，子夫见状也不好阻拦，只得道：“你就跟着侍卫出去看看，要是有能吃得的，就装了碟子拿进来，一会公主过来，也请公主尝尝。”

卫青带着如月出去了，过了好半天还没有回来，子夫只是静静地拈起芙蓉糕吃着，瑶烟和吟霜两人脸上的表情却甚是复杂，子夫只当没有在意，又向吟霜道：“吟霜妹妹，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做事了，不要拘束啊，我们都是好姐妹，不过宫里的规矩森严，你也是知道的，凡事可要小心，不然，一个不在意，不光是我保不了你，就是我，也得跟着吃挂落。”

吟霜听了，连忙低头答应了一声道：“奴婢自然遵命。”

子夫点了点头，还没见卫青和如月回来，正要叫人去催，只见如月已经端了一碟子点心进来了，卫青跟在她后面，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子夫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只是也不好说什么，又道：“那这点心就放在这里吧，等着一会公主过来吃。”

如月连忙答应一声，道：“还好，都是上等的东西，比宫里的也不逊色呢，一看就知道都是精细做的。”

“那张小几上有瓶子梅花，你给拿下来，不然一会放点心碍事。”子夫见如月和卫青站在一起，有意无意地吩咐道。

如月答应了一声，连忙就走到几前，要拿下那瓶梅花来，卫青见状也要走上前去帮忙，如月见卫青又走近了，心里有些着慌了，一个不小心，把那个白底青花的山水瓶掉在了地上！顿时瓷片四溅，一地毯都是！

瑶烟慌了神，连忙要过来：“如月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可是上好的东西，一旦砸了，可怎么好？”

卫青却拦在中间：“瑶烟，你不要过来了，这些碎片小心割到了手，我叫小宫女进来收拾就好。”一面看着如月惊慌失措的样子，忙走到她身边柔声安慰额着：“不要紧，不就是一个瓶子么？谁能怎么样？你别害怕。”

如月慌里慌张地就要亲自蹲下身去捡，也不等小宫女进来，卫青见了，连忙抢上一步，替如月捡着碎片，一面捡还一面说：“这可是锋利的东西，我们终日练武，手上都磨了茧子出来，不要紧，你们做的是针线细活，可不要伤了手。”

如月更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也要和卫青一起捡，一面道：“侍卫这话，可叫奴婢承担不起，奴婢是做粗活的人，这点活割了也不要紧。”

卫青却执意将她推到一边：“一会小宫女就进来了，不用你了。”

子夫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刚要说什么，只听外面一声传报：“平阳公主来了。”

子夫不及再说什么，只得忙和卫青一起迎接了出去，只见平阳公主穿着一件淡青色的折枝长衣，头上都是素白银器，十分淡雅，脸上流露忧郁的神色，微微蹙着眉头，带着君孺和少儿走了进来，君孺和少儿都穿着粉红色的百蝶碎花长衣，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喜气洋洋的笑容，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情，子夫一见，不由得放下了一半心，连忙迎上去道：“公主今天怎么来了？真是稀客！是哪阵风儿吹了来的？我几次三番请公主进来坐坐，就是不肯呢。”

平阳公主向室内扫了一眼，看见卫青站在一边，脸上露出喜色，却仍然没有笑容，道：“今天也是进来有事和你说，不然，我也不能进来。好了，先别说这些了，你们姐妹也是多少天没有见了吧，我特意把她们带进来，让你们聚聚，你看看，她们自己有了家，还不肯来呢。”

君孺和少儿听见了，脸上微微红了一红，笑道：“公主惯会拿我们开玩笑，我们何尝不想进来？不过是怕别人说闲话，又顾虑着自己的身份，不敢随便进来罢了。”

“你们就是和我嘴硬，看你们现在恩恩爱爱的样子，大概早已经忘记子夫了吧？”平阳公主虽然是玩笑的语气，却带着一丝忧伤。

君孺和少儿对视一眼，她们都是知道平阳公主的婚姻的，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君孺想了想，只得笑着道；“家里事情也多，忙不开身，所以就一拖拖到现在，三妹可不要怪我们啊。”

子夫也知道大姐和二姐的意思，忙笑道：“我都知道的，你们这才进婆家门，自然事情多，我也没有什么事，只要心里还惦记着我就是了。”

说着，众人都笑了一笑，卫青此时已经走上前，向平阳公主行了个礼，道：“给公主请安。”

☆、第七十二章　离别

平阳公主眼神有些冷冷地看他一眼：“青儿也在这里啊。　我还以为你这贵人不会轻易出来呢。”

卫青闻言，面色有些尴尬，却仍然保持镇定的态度，道：“公主这话，真叫卫青不明白了。”

平阳公主深深地看他一眼，道；“我不敢再和你说话了，恐怕打扰了呢。”

子夫见状，连忙岔开道：“公主别和青弟一般见识，他还是个小孩子家，事情做不好也是有的，公主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从小也可谓是看着他长大的了，不过可是没有什么坏心的。”

平阳公主转过头，不再言语，子夫见众人有些尴尬，忙向瑶烟道：“还不快把点心端上来？”

瑶烟答应一声，刚要去时，只见吟霜已经端了过来，瑶烟伸手接过来，递给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没有拿点心，却看了如月和吟霜一眼，道：“这是你宫里来的新人么？好像以前没有见过啊。”

“公主好眼力，这是我从前在织造房时候的姐妹，今天她们来给我送缎子来，我看她们可怜，已经准备和皇上说，留下她们在我宫里做事了。”子夫忙道。

平阳公主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子夫忙道：“这点心是青儿今天带进来的，刚才还和我说起，要等着公主来吃，知道公主今天进来，特意在外面的点心铺给公主买的，说是现在京城流行的很。公主快请尝尝。”

平阳公主听了，皱了皱眉头，道：“这干巴巴的东西，怎么吃得下去？”

一屋子的人听见了这句话，本来都有几双伸出去的手都讪讪地收了回来。脸上显出尴尬的神色，忐忑地对望着，子夫见状，连忙招呼道：“还不快给公主端茶来？把昨日皇上赏赐的上等碧螺春端上来，这都是我疏忽大意了。”

瑶烟答应着，向如月道：“如月姐姐。你帮我进去拿来。那茶叶盒子放在高处，我够不到，你的身量比我高些。”

卫青听了，没等如月答话。就连忙道：“你别去了，刚才我看你手上割了个裂口，虽然没出血。可是别挣破了，还是我去吧。”

平阳公主看着这一幕，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如月却没有发觉，只是对卫青的态度有些慌张，见一屋子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忙推开几步，道：“不劳侍卫了，我们当下人的，哪里不碰几下子。何况我是在织造房的，被针扎了都是常有的事。不敢劳动侍卫了。”

说着，就要连忙跟随瑶烟上去，卫青却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如月更加紧张，只是推脱着，瑶烟看着这些，嘴角漾起一丝阴冷的微笑，却有些不耐烦的神气：“如月姐姐，你快着些，公主等着喝茶呢，这茶是轻易不拿出来的，从前要是用好茶，都是叫外面的一个嬷嬷替我拿，偏巧今天她病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叫你。”

如月额听了，连忙连声应道：“都怪我，这就来了。”

说着，一把用力挣脱了卫青，亦步亦趋地跟上瑶烟进里面去了，卫青也没看屋中的众人一眼，带着忧心的神色，也连忙跟进去了。

平阳公主目送这她们几个离开，过了片刻，才收回冷冷的目光，却打量了吟霜几眼，道：“这个丫头是织造房的么？看着倒很是伶俐啊。”

吟霜见问，嘴角不自觉地透出一丝笑容，连忙弯了弯身道：“多谢公主夸奖，奴婢可是不敢当，不过是织造房的一个粗使丫头罢了，承蒙卫夫人不弃，顾念昔日情谊，收留奴婢做个宫女，奴婢唯有尽心竭力，服侍好夫人，就是感恩戴德了。”

平阳公主嘴角漾出一丝冷笑：“是么？那就好，你们都是多年的姐妹了，卫夫人以后都要靠你照顾了。”

吟霜连忙答应一声，道：“是。奴婢谨遵公主教诲。”

子夫听了这话，心里闪过一丝奇怪，正在这时，只见瑶烟和如月已经拿了茶叶出来，卫青也跟在身后，瑶烟将桌上的热水壶拿下来，冲了几杯茶，放在两个茶盘中，一面随意向如月道：“姐姐，你帮我端着，今天的茶多，一个盘子放不下。”

如月答应着，就上前要接过盘子，卫青见状，连忙抢上前去，道：“还是我来吧，小心烫着手，你的伤口还没好呢，碰着了可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