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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角斗还没结束。

铁笼的门再度大开，这次进来的是唐宏光。

“李承志，他已经死了！”

李承志抬起头来，唐宏光已经走近，而且拣起了罗秀生的那把匕首。

“对你来说。这是第一次，而对我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唐宏光一边说着，一边退开。“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罗秀生是为你而死，而你不能辜负他用牺牲为你争取到的机会。”

“什么机会，变成野兽的机会吗？”

“不，活下去的机会。”唐宏光朝罗秀生指了一下。说道，“他知道，如果现在活着的是他。那么他仍然会死在我手里。”

“你会杀了他？”

“会，而且不会迟疑。因为我会为他、为老刁报仇，让他们在九泉下瞑目，而你能够办到吗？”

李承志把罗秀生的尸体放到地上，拔出了匕首。

“很好，至少罗秀生没有看错你，你才是他的搭档，所以他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不会手软。”

“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李承志咬紧牙关，只要能为搭档复仇，他很乐意变成一头野兽。

这次，李承志抢先发起攻击。

“很好，再快点，动作再快点，攻击的时候别忘记防御，不要露出破绽。”

唐宏光提醒的时候，用匕首在李承志的左腿上留下了一道伤口，让李承志尝到了忽视防御的痛苦。

“你学得很快，不过攻击不能只讲速度，还要对准目标。”

这次，唐宏光侧身避开了李承志的攻击，并且在李承志的背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你为什么不攻击？”李承志迅速侧过身来。

唐宏光没有多说，因为他已经发起了攻击。

来得太快了，李承志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用左手抓住唐宏光持刀的右手手腕，同时把匕首刺向唐宏光。

与李承志一样，唐宏光也没闪避，而是一把抓住了李承志的右手手腕。

“小子，听好了。”

李承志一愣，同时感觉到唐宏光手上的力道弱了许多，他也赶紧卸掉了大部分力量。

“我受了内伤，肝脏被打碎了，肯定有严重的内出血，就算我杀了你，也活不久，所以你必须活下去。”

“老唐……”

“记住，为我们复仇，让韦戈斯与那个叛徒在死前尝到痛苦的滋味。”

李承志还没反应过来，唐宏光就松开左手，而李承志右手紧握着的匕首毫无阻挡的刺进了唐宏光的腹部。

第一百五十二章　足迹

搜索行动已经持续了一周，钱壮飞出动了所有狙击小组，依然音讯全无。虽然钱壮飞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唐宏光等四名狙击手幸存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成了某片丛林里的白骨。

到了第八天，钱壮飞不得不把派出去的狙击手全部召回来。

按照狙击手部队不成文的规定，对失踪狙击手的搜救行动只持续七天，如果没能在七点内找到失踪者，搜救行动就将结束。

从某种意义上讲，钱壮飞已经承认唐宏光、刁德勋、李承志与罗秀生在战斗中牺牲了。

这不是钱壮飞送走的第一批狙击手，在他担任狙击手大队长期间，已经送走了十七名狙击手。

在这十七人中，除掉唐宏光等四人，仅找到了五人的尸骨。

虽然按照军队的规矩，失踪人员要在八年之后才能算成阵亡，但是搜救行动结束后，失踪人员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

在狙击手部队的历史上，只有三名狙击手在失踪七天之后活着返回。

吃了早饭，钱壮飞让执班的狙击手替他推掉了当天的所有工作安排，然后独自去了唐宏光的宿舍。

现在的这批狙击手，几乎全是钱壮飞培养出来的，而唐宏光最受器重。

钱壮飞早就想过，在他不得不离开狙击手部队，去陆战队参谋部当军士长的时候，让唐宏光担任大队长。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钱壮飞依然记得唐宏光第一天报道时的样子。

当时，钱壮飞还不是大队长，只是一名老资格的狙击手，而当时的大队长让他负责教导唐宏光与甄志丹。两人都很优秀，事实上甄志丹更受钱壮飞赏识，因为他更听话，做事也很有分寸。而唐宏光则他的反面，狂妄不羁、目中无人，而且做事毫无分寸。经常招惹一些完全没有意义的麻烦。

只是，狂妄的人，未必没有才干。

两年后。甄志丹就在一次行动中阵亡了，而参与那次行动的六名狙击手中，只有唐宏光一个人活了下来。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唐宏光清楚。

钱壮飞因为父亲病逝，获得了一个月的探亲假，所以没有参加行动，而当时他还不是大队长，也就无权知道这次行动的情况。直到他当上大队长，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六名狙击手中了圈套。或者说是被人出卖，全部被敌人俘虏，而另外五名狙击手做出自我牺牲，让唐宏光获得了生存机会。在唐宏光提交的作战报告中提到，六名狙击手在最后时刻到来前用抽签决定生死。而抽到生签的是甄志丹，可是甄志丹把生的机会留给了搭档，义无返顾的选择了死亡。

此后，唐宏光变了很多。

钱壮飞还知道，在甄志丹牺牲之后，唐宏光一直在照顾甄志丹的母亲。而且一直以甄志丹的名义给老母亲汇钱。甄志丹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而他又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得了白内障的母亲。就钱壮飞所知，唐宏光每年还会去看望甄志丹的母亲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假扮成甄志丹，好让甄志丹的母亲相信，她的儿子还活着。唐宏光也因此成为了甄志丹母亲的另外一个儿子。

着手整理唐宏光的个人物品时，钱壮飞在衣柜里翻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唐宏光与甄志丹的合影。

照片上，两人都很年轻，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显然，这是他们在加入狙击手部队时的合影，当时两人确实很年轻。

看着照片，钱壮飞不由得回想起了往事。

唐宏光被救回来的时候，钱壮飞也正好回到部队。当时，场面几乎失控，唐宏光像一头野兽一样，吼叫着要那名军事情报局的官员偿命。足足用了四名狙击手，才把唐宏光从情报官员身边拖开。此后，唐宏光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被放出来的时候，他完全变了个样，从相貌到精神上，都彻底不一样了。

后来，唐宏光在甄志丹的墓碑前跪了三天三夜。

军人也是人，再强悍的军人都有感情，没有感情的是杀戮机器，只有有了感情才是真正的军人。

仅仅两个月之后，唐宏光在战斗中失去了第二名搭档。

虽然第二名搭档的死与唐宏光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他也没有原谅自己，因为他原本能够做一些事情。

此后，唐宏光消沉了大半年。

当时，他甚至提出单独行动，不再给他安排搭档。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狙击手部队里，两人小组是最小的作战单位，而且最优秀的狙击手都需要搭档。

当时，钱壮飞已经当上了大队长。

在唐宏光走出低谷后，钱壮飞给他安排第三名搭档，即钟镇宇。

当时，钟镇宇是个新手，刚刚选拔上来，只是表现非常突出，在雪地作战考核中，创造了潜伏纪录。

两人合作了两年，而钟镇宇也让唐宏光重新振作了起来。

主要就是，钟镇宇是一个很开朗的人，或者说非常阳光，总能给人鼓舞，让别人从他那里获得力量与信心。

也正是如此，钱壮飞才让他跟唐宏光搭档。

事实上，钟镇宇很像当年的甄志丹。也许正是如此，在跟钟镇宇搭档期间，唐宏光成为了最出色的狙击手。

这两年，可以说是唐宏光最为辉煌的两年。

可惜的是，钟镇宇与甄志丹一样，大概是过于出色，连老天爷都容纳不下。

在一九六一年的印度尼西亚战乱中，钟镇宇为了救助几十名难民而牺牲，唐宏光失去了第三位搭档。

让钱壮飞感到惊讶的是，唐宏光没有被打垮，反而变得更加坚强。

半年后，刁德勋才成为了唐宏光的第四位搭档。

因为跟第二位搭档的合作时间极为短暂，而且在其牺牲的时候，两人的搭档关系还没有正式建立，所以在唐宏光的档案中，只有三位搭档，即甄志丹、钟镇宇与刁德勋，第二位搭档并没有出现在他的档案中。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让这位狙击手遭到埋没。

只是，这是一个连钱壮飞都不愿意提起的原因。

唐宏光的个人物品并不多，除了几张照片，一把从荷兰进口的剃须刀，几封信件，就没有别的个人物品了。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军队提供所有物资，衣食住行都有保障，因此大部分狙击手都没有太多的个人物品。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个人物品都要存放在宿舍里面。

枪柜中，有两把属于唐宏光的枪支，一把是狙击步枪、一把是自动步枪，而且都是部队配发的。

属于唐宏光的战利品，存放在武器库里。

每一名狙击手，在武器库里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武器柜，主要就用来存放在战场上缴获的武器，特别是枪支。原因很简单，中**队没有让军人占有战利品的传统，所有缴获的武器装备都要上缴，即便狙击手部队并不承认这一点，但是为了避免遭人诟病，所有战利品在名义上都得统一管理。

当然，使用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此外，统一管理还有一个好处。这就是，如果某位狙击手阵亡了，他的战利品将转交给大队，并且陈列到大队的展览厅里。钱壮飞一直向为狙击手部队建立一座博物馆，专门用来陈列缴获的战利品。

收拾好唐宏光的个人物品，钱壮飞去了武器库。

现役的狙击手中，唐宏光的战利品最多，总共有六支狙击步枪、十二支步枪、七支冲锋枪与十七支手枪，此外还有九把匕首与军刀。更重要的，这些枪支与刀械都不重样，多余的早就上缴了。

这些战利品，象征着唐宏光的丰硕战绩。

事实上，只需要看一下战利品的多少，就能断定狙击手的能力。

要知道，钱壮飞的战利品都比不上唐宏光。

战利品摆放得很整齐，而且都有一个铭牌，上面标注了获取的地点与时间，而这也正是唐宏光身为狙击手所留下的足迹。

也许，唐宏光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在狙击手部队的历史上，并不缺乏唐宏光这样的人才，而且总会有更优秀的狙击手涌现出来。

只是，这些战利品不会被埋没。

如果能够把它们陈放在博物馆里，那么唐宏光就永远活着，至少他在人世间留下的足迹永远不会被历史所埋没。

想到这些，钱壮飞很感慨，也很悲伤。

像唐宏光这种被埋没的狙击手实在是太多了，而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做出的牺牲，都是为了自己的祖国与自己的民族。他们不应该被埋没，哪怕他们的名字无人记住，他们的足迹也不应该被埋没。

钱壮飞知道，也许他无法让唐宏光活着回来，但是他能够让唐宏光、让那些为国家浴血奋战的狙击手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下去。他必须做一些事情，让更多的人铭记狙击手做出的牺牲。

只是，钱壮飞更加希望唐宏光能够活着回来。

钱壮飞已经老了，不管他是否情愿，他很快就会离开狙击手部队，而这支部队需要一名像唐宏光那样的领袖。

第一百五十三章　求生的本能

伤口撕裂时的剧痛，让李承志直冒冷汗，可这不是最大的问题，伤口处散发出的类似于大蒜的刺鼻臭味才真正值得担心。包裹伤口的绷带已经发黑，而李承志却没有办法换下这条绷带。

追兵就在身后，他必须前进，哪怕随时有可能倒毙。souDU

只是，李承志实在是走不动了。他记不清走了多久，只记得太阳已经两次升起，而茂密的丛林似乎没有尽头。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补充体力。

没有体里，就算没有被高烧折磨死，他也会在某个时候倒下。

听到物体从落叶上滑过时发出的声响，李承志屏住了呼吸。丛林里到处都是食物，肯很多食物并不容易到手。

游过来的是一条蛇，一条脑袋巨大、身体粗壮的角蝰。

李承志有点后悔，他不应该把这条蛇引出来，他应该选择一条蜥蜴，哪怕蜥蜴的肉不那么可口。

只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这是一条成年角蝰。

角蝰是世界上体形最大的蝰蛇，也是北美大陆上毒性最强的毒蛇。只是，幼年角蝰的毒性才最强，而成年角蝰的毒性反而要弱一些，甚至比不上响尾蛇。大概是，在这片丛林里面没有能够威胁到成年角蝰的动物，因此成年角蝰不需要太强的毒液，而幼年角蝰很容易成为其他捕食者的猎物，所以需要剧毒防身。

李承志没有动弹，那条角蝰迟早会靠近。

很多人都认为。只有响尾蛇有热感应器官。事实上，所有蛇，甚至包括蟒，都有热感应器官，而且都在鼻孔附近。这个独特的器官，让蛇能够感应到哺乳动物散发的红外辐射，让猎物无处藏身。

李承志很虚弱。肯定无法生擒这条长达两米的角蝰。

所幸的是，他不是赤手空拳，他有一把匕首。也就是那把夺走了罗秀生与唐宏光生命的匕首。

看着角蝰缓缓靠近，李承志更希望它是韦戈斯。

想到惨死的搭档，李承志恨不得把韦戈斯活剐生吞。也许人肉并不好吃。但是李承志相信韦戈斯的血一定非常甜美，胜过最好的香槟。

角蝰逼近到一米的时候，李承志握紧了匕首。

虽然蛇是冷血动物，在清晨的时候因为体温还未升高，所以不大灵活，但是蛇本身就是以灵活克敌的猎手。

李承志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不能一刀刺死那条角蝰，那两根巨大的毒牙就会跟他身体的某个部位亲吻，然后注入致命的蛇毒。

显然，李承志很想有一把捕蛇叉。

可是。他只有一把匕首，而且左臂上已经化脓的伤口，让他只能依靠右臂，因此他必须一击毙命，绝不能有丝毫差池。

角蝰不是眼镜蛇。在攻击猎物的时候不会竖起身子。

也就是说，李承志不能指望刺中角蝰的身体。

还有半米的时候，李承志知道机会到来了。他轻轻抖动了一下右腿，角蝰立即察觉到了危险，吐着分叉的舌头搜寻猎物。

任何一种蛇都是杀戮机器，其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是为了杀戮而生。

与蛇相比。人类的视觉、嗅觉与触觉都极为迟钝，而且人类无法看到红外线，人类把太多的资源消耗在了大脑上。

没有依靠聪慧大脑制作的工具与武器，人类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

所幸的是，李承志手里有一把锋利的武器。

在角蝰转动脑袋寻找猎物的时候，李承志抬起左手，迅速从角蝰面前晃过，而角蝰也立即发现了猎物。

只是，李承志的动作更快。

在角蝰以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弓起身子，然后把镶嵌着两颗巨大毒牙的蛇头像炮弹一样射向猎物的时候，李承志的右手划出，尖锐的匕首准确无误的刺中了蛇头，刺入了角蝰的躯干。

角蝰拼命挣扎，还想咬住猎物。

只不过，这都是徒劳的。匕首从角蝰张开的大嘴里刺入，而刀背上的锯齿让角蝰根本无法挣脱。

蛇毒从毒牙的尖端流了出来，滴落到了几片落叶上。

李承志没有冒险，蛇是低等生物，即便死了，躯体也会产生条件反射。如果被一条死掉的毒蛇咬死，那就太冤了。

角蝰挣扎了一会，才变得僵硬。

李承志晃动了一下匕首，确认角蝰已经死透了，这才用左手抓住角蝰的躯体，然后拔出匕首，开始剥皮。

煮熟了的蛇肉很鲜美，蛇汤更是美味，远胜于鸡汤。

只是，生蛇肉有一股很浓烈的腥味。

饥饿让李承志没有选择，也把这条角蝰变成了一顿美餐。

饱餐蛇肉之后，李承志感到体力正在恢复。当然，这只是错觉，或者说是食物进入胃里之后神经系统产生的条件反射，从而让大脑相信身体获得的能量。要把蛇肉里的蛋白质与脂肪转化成能量，至少需要几个小时。

李承志需要休息，因此他没有急着上路。

擦拭匕首的时候，李承志注意到了被剥掉了皮肉的角蝰尸体，特别是那只三角形的巨大蛇头，还有那两颗毒牙。

蝰蛇的毒液中没有神经毒素，因此就算很致命，也不会立即杀死猎物。

就李承志所在，南美洲的一些土著部落崇拜毒蛇，而且把被毒蛇咬过之后活下来的人视为蛇神的代言人，也就是巫师。在非洲有一些部落，男子在成年礼上会被用沾上蛇毒的皮鞭抽打，以示其强壮。

当然，蛇毒还有很多用途。

李承志拿起蛇头，把最后的毒液挤到匕首上，并且把落叶上的蛇毒也收集了起来。

用匕首割开的一道小伤口不会致命，可是匕首上有蛇毒的话，这道伤口就可能让受伤者丧命。

收好匕首，李承志靠到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在敌人追上来之前，他得尽量恢复体力，而休息是恢复体力的唯一办法。只是，他不能睡觉，哪怕闭上眼睛，也得时刻保持警惕。

事实上，李承志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