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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润康点了点头，把他想到的问题讲了出来。

席存瑞耐心听完，但是没有表态。

“这绝对是一起蓄意谋杀，也许是为了报一箭之仇。”

“你认为，墨西哥当局会在乎一位大使的生死，而且会为此直接报复我们？”

“这……”

“你的猜测确实有道理，但是我们没有证据，也许永远也无法获得证据。”

“难道就这么算了？”

“外长，你在外交部工作了几十年，难道你认为，我们应该为此向墨西哥开战，或者是往墨西哥城扔一枚核弹？”

周润康再次语塞，毕竟他还没有丧失理智。

“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肯定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而且是极为惨重的代价。只是，你更要明白一点，不管墨西哥当局给出的是不是事实，这都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原因，或者说是一个能够让我们避免战争扩大的机会。我知道，你很在乎每一位驻外使节，你要为外交部的每一名外交官负责。可是我要为全国五亿民众负责，而我的职责绝不允许为了一名外交官而与一个拥有一亿多人口的国家开战，更不能为此让更多的军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总统……”

“你跟姚文芳是老相识了吧？”

周润康一愣，知道自己失态了。

“我只是猜测，毕竟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激动过。我已经做出保证，因此我希望你能够重新成为值得我信赖的外长。”

周润康别无选择，他必须放下个人感情，把职责放在首位。

第一百五十章　拷问

再次被冷水激醒，李承志已经感觉不到遍布全身的剧痛，或者说痛觉神经已经麻木了。

李承志自己都不记得昏过去多少次，那些拷打他的雇佣兵下手非常重，而且非常清楚如何让拷问对象尝到痛苦的滋味。只是，疼痛并没有让李承志开口。身上的伤口会愈合，被打断的肋骨也能愈合。李承志只是担心被打掉的几颗牙齿还能不能长出来，如果必须做假牙的话，肯定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去找刁德勋介绍的那位国内顶尖的整容外科医生了。

拷问者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根木棍。

木棍是最原始的武器，人类从树上下来，在地面上行走的时候，手里就拿着木棍。在拷问专家手里，这种最为原始的武器，能够给被拷问者造成极大的痛苦，却不会像刀一样要了被拷问者的小命。如果使用得当的话，还不会给被拷问者留下永久性的伤害，能让被拷问者活得更久一些。

当然，这意味着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李承志准备接受痛苦的考验时，一道强光迎面射来，他立即闭上了眼睛，随即听到了铁门撞到墙上发出的响声。

“够了，你们都出去，让我们单独呆一会。”

韦戈斯，李承志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铁门关上，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李承志也睁开了眼睛。韦戈斯就站在他面前，离他不到一米。

要在以往，就算再远一些，李承志也能干掉他。

只是，现在办不到。李承志是手脚都被绑着，脚尖离地面有十公分，被一根麻绳栓在地面上的一只铁环上。双手离屋顶大概有半米，被一根同样的麻绳吊在一具铁环上。上面两端的麻绳都绷得很紧。让他无法晃动。

“我来找你，不是来折磨你，更不是强迫你开阔，而是要给你一个机会。”

李承志没有吭声，如果“目光如剑”没假的话，他想把韦戈斯千刀万剐。

“我跟你们领队谈的话，你应该听到了。我这里。不缺乏能够拿起武器作战的士兵，但是缺乏足够优秀的教官。当然。我雇佣了不少军人，可是他们不过是雇佣兵，而我从来不相信为钱卖命的人，所以我不会让他们去教导我手下的士兵。”韦戈斯拉来一张椅子，在李承志面前坐下。“事实上，我已经找到了一名教官，他也非常乐意为我效劳。只是。我听说你们是狙击手，而狙击手从来都是两人一起行动，所以我需要第二名教官，而现在有三个人在争取这个名额。”

李承志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难道有人叛变了？

是唐宏光吗？显然不是，唐宏光是老兵了，而且他失去了三位搭档，他宁愿去跟牺牲的战友会合，也不会做叛徒。

难道是刁德勋？也不大可能。虽然刁德勋的军龄比不上唐宏光，而且经常抱怨。但是他绝对不会背叛，因为他一是个外肉内刚的军人，更是一个把荣誉当成生命的军人，他宁愿舍弃生命，也不会抛弃荣誉。

罗秀生？李承志知道，罗秀生是最薄弱的一环。

虽然罗秀生是他的搭档，但是李承志并不十分了解这位搭档，甚至从来没有听罗秀生提起过自己的亲人。当然。李承志也从来没有向罗秀生提到过自己家里的事情。此外，罗秀生一直很圆滑，而且很少正经的做一件事情。如果真有人背叛的话。那么罗秀生的可能性肯定最大。

只是，李承志并不相信罗秀生会背叛。或者说不相信韦戈斯的话。

原因很简单，还有一个人有可能背叛，即那个化名查德拉的军事情报局特工。

想到前后发生的事情，李承志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查德拉已经背叛，而且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背叛了。

只是，身上的疼痛让李承志无法仔细思考。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保持沉默。

在接受拷问训练的时候，唐宏光就提到过，受到拷问的时候，千万不要激怒拷问者，因为只要活着，只要还能忍受拷问产生的痛楚，那就有希望，而激怒拷问者，只会让死亡提前到来，让遭受的痛苦变得毫无价值。

“看来，另外两个人的机会由三分之一提高到了二分之一。”李承志不开口，韦戈斯也没有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就这么结束了？

看着韦戈斯起身，李承志突然想到，这也许是他的机会。

“为什么？”

韦戈斯刚走到门边，听到李承志开口，他就停下了脚步。

“看来，你终于决定争取那三分之一的机会了？”韦戈斯笑着走了过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们已经答应跟你合作，而且为你提供了帮助，还帮你除掉了弗朗西斯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背叛！？”韦戈斯笑了起来，“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都叫背叛？”

“难道，你就不害怕遭到报复吗？”

“你是在威胁我？哈哈……”韦戈斯笑得更大声了，“就你这样子，你还敢威胁我？如果我要死，我敢保证，你绝对见不到那一天。”

“你害怕了。”

“害怕！？”韦戈斯突然冲上来，一把卡住了李承志的喉咙。“我是韦戈斯，我从没害怕过！”

李承志没有挣扎，用尽力气说道：“那你为什么急着卡死我？”

“小子，不要以为能够这么简单的死掉。凭你开始那几句话，我保证，会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迎接死亡。”韦戈斯松开手，说道，“我是答应过你们，可我根本没把你们当会事，也绝不会帮助你们对付自己的祖国，而且这将是我的国家。没错，你们干掉了弗朗西斯科，可是没有你们，我照样能够干掉他。弗朗西斯科只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而且在他袭击大使车队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注定了。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或者是政府军，迟早会让他人头落地。弗朗西斯科死了，我就是塔瓦斯科州唯一的主宰。跟你们合作，也许等到我胡子全白的那一天，也不可能成为墨西哥的主宰。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够对我构成威胁，而住在墨西哥城里的那些腐朽份子需要我，需要我在这里的影响力。他们迟早会认识到我的重要性，而你们就是我的垫脚石，为我铺平了前往墨西哥城的道路。我得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无法得到墨西哥城里那帮混球的信任。”

李承志听得很仔细，把韦戈斯说的每句话都记住了，同时也解开了心里的疑团。

显然，韦戈斯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跟军事情报局合作，只是为了借军事情报局之手除掉死敌。弗朗西斯科完蛋之后，韦戈斯成了墨西哥当局不可替代的选择，而他则通过除掉中国大使得到墨西哥当局的信任。更重要的是，所有罪名都由弗朗西斯科背负，墨西哥当局也将承认这一点。至于借助中国的支持颠覆墨西哥政权，韦戈斯还没有傻到这个程度，因为他知道，中国暂时不可能对付墨西哥。如果他彻底投靠中国，就会成为墨西哥当局的头号打击对象，而他绝对坚持不到中国军队攻入墨西哥的那一天。只有在两者间周旋，他才能获得最大的好处。

想明白这一点，李承志意识到，韦戈斯暂时不会加害他们。

白了，在得到墨西哥当局的认可之前，韦戈斯得为自己留条后路，而留下四名狙击手就是后路。

只是，李承志更清楚，只要韦戈斯得到了墨西哥当局的认可，他们就活不久了。

“现在，告诉我你的决定。”韦戈斯退后一步，说道，“为我效劳，我会保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让你有用不完的金钱，玩不尽的女人，让你成为我之下的第一人，只要你肯为我卖命。”

李承志做了回答，很直接，一口带血的唾沫。

只是，李承志吐唾沫的准头远比不上用枪，唾沫吐到了韦戈斯的胸口，而没有落到他的脸上。

“很好，你很有种，希望在拥抱死亡的那一刻，你仍然这么有种。”

“虽然我不信上帝，但是我发誓，我会亲手杀了你，而且让你求我杀了你。”

“你又威胁我！？”韦戈斯笑了起来，笑得很狂妄。

李承志没再多说什么，反正言语也杀不了人。

韦戈斯也没再理会李承志，离开了刑房。

让李承志略感惊讶的是，没有人来拷问他，似乎韦戈斯知道，肉体上的折磨并不能让狙击手开口。

几个小时后，两名雇佣兵把李承志带到了一间非常阴暗的囚房里。

更让李承志惊讶的是，看守给他送来了饭菜，有半只烤鸡、一条羊腿、半个烤焦了的黑面包、甚至还有一袋酒。

难道韦戈斯回心转意，准备放他们走？

李承志没有管那么多，甚至没有想过韦戈斯有没有在食物里下毒。如果韦戈斯打算让他死，用匕首割喉咙最省钱的办法，一棵手枪子弹也很廉价，而那些无色无味的毒药显然要昂贵得多。

第一百五十一章　自我牺牲

虽然囚室很小，但是好吃好喝的过了几天后，李承志身上的伤痛大多痊愈，连断掉的几根肋骨也愈合了。李承志并没因此而松懈，这也许是另外一种拷问方式，目的是打垮他的精神防线。

对某些人来说，被关押在狭小的囚室里，不能与其他人接触，比遭受拷问还要难受。

要知道，人是社会性动物。

大战期间，在一九四三年的一场海战中，一名海军军官在战舰被击沉之后，漂流到一百多公里外的一座荒岛上，依靠岛上的椰子、浅滩里的鱼虾、以及在岛上栖息的海鸟，独自生存了七年。直到大战即将结束的时候，才被一艘补充淡水的船只搭救。七年的孤独，让这名军官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性格也变得极为孤僻，甚至不再习惯吃熟食。在接受了长达八年的治疗之后，这名军官因为无法适应群体生活，在一个多月之后就以跳楼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类似的事情，在大战期间数不胜数。

长期的孤独，能让任何人的精神支柱彻底崩溃。

只是，韦戈斯并没有打算长期供养李承志的想法。

大概过了七天，李承志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他只能通过守卫送来食物的次数做出大致判断，守卫为他送来了最后一餐。

被两名守卫押出囚室的时候，李承志发现外面的天空漆黑。

通过夜空中的星座位置，李承志断定现在是上半夜。

在两名守卫的押解下，加上双手受缚，李承志无法做出反抗。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吵闹的喧哗声，还看到了明亮的灯光。

来到营地中央，守卫停下了脚步，并且把李承志摁到了地面上。

李承志开始挣扎。可是根本没有用。

周围，全是荷枪实弹的军人，准确的说是韦戈斯的雇佣兵。大部分人都很亢奋，似乎受到了刺激。营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铁笼，用蜂窝状铁丝网围起来的铁笼。笼子中央的地面上有一滩还没有完全凝固的鲜血，两名屠夫模样的雇佣兵正把一具尸体从铁笼里拖走，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加上尸体面朝下，李承志没有看清楚。等李承志转移目光。才看到唐宏光被绑在铁笼左侧一根木桩上，身上全是鲜血。只是看上去，那些鲜血不属于唐宏光，因为他没有受伤。

喧闹声陡然提高，由有一个人被押了过来。

虽然隔着铁笼，但是李承志一眼就看了出来，对面那人正是罗秀生。

这时候。一只高音喇叭响了起来，播放着摇滚音乐。营地里的雇佣兵变得更加兴奋，气氛非常疯狂。

被守卫提起来的时候，李承志明白了过来，意识到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事情。

铁笼有两扇门，把李承志推进去之后，守卫在锁上门之前，丢下了一把匕首。罗秀生从对面那扇门进入了铁笼，守卫也为他留下了一把匕首。

罗秀生弯腰拣起了匕首，李承志却没有动。

铁笼的网眼很小。根本无法把匕首投出去，而且也不要指望用匕首划破铁网。

“各位，安静，请安静——”

喧闹声迅速消散，营地里安静了下来，只是所有雇佣兵都盯着笼中的两人，他们看到的似乎是两头受困的野兽。

“我是一个很公平的人，会给所有人机会……”

话的是韦戈斯。只是不在现场，声音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

“现在，已经有一个人争取到了属于他的机会。那么让我们期待另外一位胜出者，让我们期待即将到来的角斗吧！”

雇佣兵再次开始咆哮。声音震耳欲聋。

李承志朝罗秀生看了过去，罗秀生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两人没有动，他们是搭档，是兄弟，绝不会互相残杀。

可是，他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几名守卫围了上来，隔着铁网，用通了电的尖锐长铁棍，逼迫两人靠近，逼迫他们开始角斗。

“老李，拿起匕首！”罗秀生做好了准备。

李承志没有拣起匕首，他失去过一位搭档，不想再失去一位搭档，更不原因亲手送走搭档。

“拿起匕首！”罗秀生又逼近了一步。

李承志依然不为所动。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他希望是罗秀生。

靠得足够近了，罗秀生没用匕首，而是给了李承志一拳，并且趁机又靠近了一点。“我们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等下还有一场生死角斗。我绝对不是老唐的对手，你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一些。”

李承志猛的一惊，朝唐宏光看了一眼。

刁德勋不在，难道开始那具尸体……

“听着，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我希望是你。”

完这句话，罗秀生一脚把李承志踢飞，让他落到了那把匕首旁边。

李承志双手撑地爬了起来，也同时拣起了匕首。

“记住，一定要活下去，为我们报仇。”罗秀生挥舞起匕首，开始进攻。

只是，罗秀生的攻击没有一点套路，根本就不是攻击。李承志没有反击，只是抵挡住了罗秀生的每一次攻击。

“不要浪费体力，我们得速战速决！”

李承志仍然没有还击，可是本能去世他进行格挡。

直到匕首从左臂上划过，留下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剧烈的疼痛，才趋势李承志的本能开始反击。

第一击，李承志就迫使罗秀生后退了两步。

“很好，就这样，让我们快点结束这场角斗！”

罗秀生又发起了攻击，并且迫使李承志进行反击，哪怕那只是求生的本能让李承志做出的反击。

李承志不想反击，可是每个人都有本能，狙击手的求生本能极为强烈。

再次负伤，李承志的反击变得更猛烈。

只是，李承志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甚至连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在他眼里。只有朝他挥舞匕首的罗秀生。

直到一股鲜血喷到脸上，李承志才猛的惊醒过来。

那是罗秀生的血，而李承志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罗秀生的胸口，深红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罗秀生一把抓住李承志的肩膀。“兄弟，不是你的错，记住，为我……为老刁……为我们……报仇——”

“不——”李承志抱住罗秀生。“不……该死的是我，不是你……”

罗秀生没有回答他。瞳孔已经扩散，生命已经消散，李承志抱着的不过是一具还存有余温的尸体。

“不……该死的是我，该死的是我啊……”

李承志抱着罗秀生的遗体，跪在了地上。悲痛在顷刻间充满了他的整个世界，他不但失去了第二位搭档，而且是亲手杀死了搭档。

这时候。喇叭再次响了起来，但是李承志根本没有听到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

铁笼外，受到鲜血与死亡的刺激，数百名雇佣兵已经彻底癫狂了，甚至有人开始朝天空鸣枪。

只是，角斗还没结束。

铁笼的门再度大开，这次进来的是